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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默默猴
停在空中的飞刀,并无涓流与冰无叶的经脉筋骨相连,也就是说操纵刀的不
是膂力,更非内功真气,而是运用了和峰级高手相类的原理,拨转力量长河以御
……既如此,何以他不能在锁限中行动自如?独孤寂百思不解,恨不得解开锁限
问个明白,忽闻嗤嗤几声,刀劲直薄周身要害,但飞刀分明未动,简直就像刀灵
出窍一般。
十七爷拨转流向,劲力顿时化入河中,杀气扰动的异样威压却未能消除。
独孤寂不耐烦了,把手一挥,飞刀陡被压至墙底,如融化的铁水般沁入墙缝
,再也伤人不得,才重新将贝云瑚搂在怀里,解开锁限。
少女粉颊羞红,怒道:「无赖!流氓!你——」
落拓侯爷冷哼:「闭嘴!我抱着最安全!」
将祟动不安的涓流扫回河道,单掌拍向冰无叶背门!冰无叶连催炁流均不起
作用,霍然转身,运起双掌进招。
三条手臂你来我往,擂木般的砰响不绝于耳,冰无叶抢攻之余,持续以心识
扰动炁流,独孤寂则一一将河道上激起的涟漪与浪花弭平,双方于肉眼难见处另
辟战场,激烈不下拳掌相搏。
鏖战不过盏茶工夫,独孤寂对力量长河的掌握益发得心应手,蓦地省觉:「
他看不见力量长河,只是曾与我这样的人交手,隐约摸到长河边缘!」
佩服之余无意凌弱,重掌一压:「你非我对手,还要打么?」
冰无叶澹道:「在你这种人里,我会过更强十倍的。」
调动炁流,转朝贝云瑚杀去,不知是声东击西,抑或宁毁勿予。
「不见棺材不掉泪!」
独孤寂掌劲疾吐,冰无叶臂围、真炁双双被破,手掌倒撞胸膛,身子飞出,
撞上石墙,刹那之间彷佛骨胳尽碎,整个人软软滑落,乌浓的血沫不住溢出口鼻。
横抱瑚色的那人俯身看着他。
「记好了啊,杀你者独孤寂。教你在黄泉路上,做个明白鬼。」(原来……
原来是他。)奚无筌的鹰书曾提及,顾挽松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赚得自囚剑冢后山的十
七爷出马,护送毛族质子前来。
没想到……独孤皇族之中,居然一前一后出了两名峰级高手,果然天下就该
归他独孤阀所有,半点也不冤枉。
冰无叶忍不住想笑,却连动动嘴角都觉费力,进气渐不如出气多,视界里一
片模煳。
忽听独孤寂道:「但赢你我不痛快。你输在运气不好,若早半个时辰遇上,
你摸到边了,我却不知道边在哪里,我多半要输;但这半个时辰里,我踏上山了
,你还在山边。今日之败,你……运气不好。」
冰无叶闭上眼,终于笑了出来。
「像你我这样……能自行摸索着上山的奇才,想来不会太多,只能救救运气
背的。日后……若还遇有登山之人,无论离山多远,是否终生无望,给他……给
他一次机会,当还了我没赶上的半个时辰。」
独孤寂一怔,哈哈大笑。
「你这人倒挺有趣。」
站在胜负天秤两端的二人无从得知,冰无叶濒死之际的无心戏言,将在多年
后的某个夜里,自十七爷掌底救得一名拥有绝刀之名的男人,进而改变了许多人
的命运——包括与独孤寂休戚相关、人称「三川绝色」
的那名女子。
落拓侯爷作势提掌,怀中忽传来一把动听的嗓音:「别……别!别杀他。」
竟是贝云瑚。
独孤寂停掌不动,蹙眉道:「丑丫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可想清
楚了。」
「我曾想亲手杀他,可如今这样,他做不了恶了。」
贝云瑚轻道,望着半死不活的美男子,细语微颤,泫然欲泣,口吻却很平静。
「毁了器具札记便罢,把他留给南岸的姊妹们吧。失去武功,他将无法在山
上立足,会有多少无垢天女愿意留在他身边呢?留下的,并不晓得自己剩不到几
年的生命,等她们全都如花凋零了,还有没有人来照顾你、可怜你?「你应能活
得比我久才是,愿你在余生中好生思索,何以沦落到这步田地。此生……我们是
不会再相见了,虽然你拿走的比给予的多,我并不后悔来这一遭。十七爷,咱们
走。」
独孤寂抱着她转身迈步,所经之处,水精槽、水肺机簧,栖亡谷的札记,以
及木箱里的游尸门文书等无分大小,一一应声迸碎,彷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掌一
路碾压,就这么化成了齑粉烟尘,弥漫在明明灭灭的焰火间。
冰无叶静静看着,面上仍是一贯的澹漠,明明神情未变,却透着一抹难以言
喻的残忍快意,彷佛身受重创、根基俱毁的不是他,而是走出——或说走入——
簌簌烟尘里的那两人似。
希望我开口唤你,求你留下么,瑚色?是不是我经脉尽碎、成为废人的瞬间
,愧疚便攫取了你,惊觉你的决心和正义感是如此脆弱,与我的苦痛相比,简直
微不足道?你根本不在乎那些「姊妹」。
使你怒不可遏的,是我毫不犹豫对你做了那样的事,让你觉得自己同何玥色
、慕琰色她们并无两样。
你无法忍受这样的背叛。
现在你知道了。
你是特别的、重要的,独一无二且无可取代,在你勾结外人伤害我之前已经
是这样。
但一切已无可挽回。
你将带着这份悔恨愧疚无所适从,在所剩不多的时日里,继续折磨自己,折
磨身边的人,如那位武功绝顶的十七爷。
这是主人为你上的最后一课,瑚色。
伤重垂危的白子瘫坐石墙下,眸澹如隐。
但若与之相对,必能察觉在平静的表面下,在那双金蓝色眼瞳最深处,冰无
叶正难以停歇地疯狂大笑——死亡远比他想像中要来得慢。
开始觉得无聊时,他才对「尚未死去」
这点起了疑心。
念头一起,真炁感应又更清晰了些。
明明已察觉不到经脉丹田,连四肢百骸都麻木不仁,却有一股纯阴元力汩汩
而入,漂浮似的流淌于残破的躯壳内,彷佛映在涧流上的氤氲月华。
这种感觉……是熟悉的九转明玉功,然而又与先前不同,更加虚无飘淼,不
与身内身外相连。
(是因为……「先性后命」
的缘故么?)他先前对贝云瑚所说,十有八九是实话。
冰无叶要骗人,从来就不需要倚靠谎言。
萧寒垒确实在栖亡谷对他动了若干手脚,可惜求生所迫匆匆杀了那厮,不及
逼问,十年间若非与无垢天女性命合修,明玉功体隐将反噬;一旦压抑不住,便
是走火入魔,身死收场。
把手脚做在他赖以艺成的九转明玉功之上,萧寒垒这手不能说不狠辣。
这并不是九转明玉功头一次出问题。
早在何物非为他奠定根基时,便以「先命后性」
的手法误导,要不是应无用相助,冰无叶怕活不到萧寒垒出手。
仔细一想:萧寒垒的手脚,竟是做在何物非恶意栽培的功体上,此间的因果
循环,简直不能更讽刺了。
直到独孤寂的一掌,将这团纠结的乱线悉数毁去。
苦修多年的明玉功体已毁,但是「先性后命」
的补正结果仍在。
昔年与臻峰级高手之境的应无用砥砺切磋,冰无叶悟出「只有心识不受锁限
之制」
的道理,以为是攀向三才五峰之境的关键。
应无用笑了笑不置可否,冰无叶十年之间挖空心思钻研,终于将「幽影剑夺」
的身外真炁推向另一个高峰,甚能与独孤寂周旋。
而这一缕系于心识的纯阴元力,并未随功体崩毁而消失,虽弱到不足以发劲
制敌、疗愈伤体,却牢牢维系着生命,支撑至今。
(就算人不声不响地走了,还不忘照管我是么,应无用?)——你这个人,
到底是能有多傲慢哪,王八蛋!「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说起粗口……」
他那懒惫温和的语声彷佛又至,还有那双带笑的眼睛,如风云峡的午后林间
般宜人。
「听得人特别难受?求你别说了,快点吟首诗或唱支歌儿来听听。」
「什么叫‘你这样的人’?」
「咦,没听出我在夸你么?」
「完全没有!」
情绪的波动让痛楚又活络起来,冰无叶收敛心神,遁入虚空,运起先性后命
的改良明玉诀,有条不紊淬练起那缕若有似无的纯阴元力,直到踩踏石屑的脚步
声将他唤回现实。
「看来那丫头所说是真,你竟背着长老合议,搞出这等草菅人命的恶行。」
冰无叶没料到魏无音能找到这里,然而此时能遇,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也
不用刻意装可怜,光是开口就已经足够艰难。
「走……别管……别……」
魏无音揪他襟口,眦目欲裂。
「我不管,难道让知止观来管?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他不是能眼睁睁看故人咽气的性子,在冰无叶襟里一摸,从晨褛间拉出一枚
连绳的白玉刚卯,六面长方,比拇指略宽,通体温润,正面刻了个小小的圆形蟠
龙浮凋,栩栩如生,分外有神。
贴肉系在衣里,连睡觉都不肯取下,足见金贵。
魏无音不瞧则矣,一瞧怒火更炽:「你有脸佩!这件信物,山上多少人毕生
都没机会瞧上一眼,只能听着蜚短流长,幻想自己也是其中一份子。我师兄授以
此物,引你入室,是让你在山上做这等鬼蜮之事的么?」
一把扯落,忽觉有些异样,反复端详片刻,旋开刚卯顶部,一股甘洌药香扑
鼻而至,其中竟贮满细小的乌丸。
冰无叶的医术造诣不在夏阳渊首席之下,贴身所藏必是保命灵丹。
魏无音倾了半掌,直到冰无叶眨眼示停,才喂入他口中。
乌丸入腹,原本白惨的俊脸有了些许光润,冰无叶闭目调息,再度进入空明
之境。
石室里一片狼藉,兼且冰无叶这般惨状,想也知道是十七爷的手笔。
但冰无叶暗里拿无垢天女进行试验的罪名是坐实了的,此间便是铁证,百口
莫辩。
魏无音见一地浆液和水精破片间,卧着一名赤裸少女,除下外衫复上,一探
脉象尚称平稳,轻捏少女人中将她唤醒。
「魏……魏长老……」
少女嘤宁一声悠悠睁眼,迷煳片刻,立时认出他来。
省了解释的口舌,待她略为恢复,让去南岸找人帮忙,万勿声张。
少女关怀主人伤势,没敢耽搁,虽对自己何以置身于此还有些恍惚茫然说不
上来,仍是加紧脚步离开。
除去隔墙之耳,魏无音只等了盏茶工夫,即将冰无叶拍醒,青着脸审问。
冰无叶否认勾结阴人,倒是爽快地认了调制无垢天女一节,如同向贝云瑚说
的那样。
魏无音阴着脸哼道:「就算萧寒垒真对你做了什么,也不会是平白助你练成
《青狼诀》那种邪功!你是从札记里看了什么记载,才编出这番遁词?枉费我为
你多次担保,说尽好话,你……你怎么对得起我师兄!」
「我是说了谎话,却未对不起你师兄!」
剩不到半条命的白子罕见地激动起来,苍白的脸上涨起两朵极不自然的彤云
,厉声道:「萧寒垒下的暗手,影响明玉功至甚,但我靠双修便能压制,亦不致
消损天女之命……我确以她们的寿元炼制他物,却不为我自己,而是为风云峡!
苍天可鉴!」
魏无音瞠目结舌。
「你……你胡说什么?这……这与我风云峡何关?」
冰无叶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涩声道:「你师兄失踪多年,以他的武功,能回
来早回来了!我不知他埋骨何处,也不知谁有忒大能耐,竟能杀得了他,但我早
当他死了。我没法儿再等,没法抱着淼茫的希望盯着山道,不知何时他会突然出
现在知止观前,若无其事与众人寒暄……我没法这样过日子。他须得死了,我才
能原谅他不告而别。」
魏无音无法斥责他言之不逊,捏得拳头格格作响,不由得红了眼眶。
冰无叶不管做了什么样罪大恶极的事,但说这话时他是真诚的,只有与自己
一般心情的人才能说出这般狠话。
光靠淼茫的希望无法继续等待下去,或许这才是魏无音选择自我放逐的真正
原因。
「应无用不在了,褚无明死于妖刀之乱,风云峡……只有你了。」
冰无叶颓然垂肩,忽抬头疾厉道:「你好好看过那个叫应风色的孩子的眼神
么?若你直视他的眼睛,便知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还是你又打算一走了之,把一
脉兴衰扔给两个孩子承担?」
「……承担?我拿甚承担?」
魏无音激动起来。
「看看自己的样子,舒坦么?快活么?能承担一脉兴衰不?而我被困于如斯
境地,整整十年了!你以为我没有力图振作?知不知道为了再使真气,我试过多
少手段?「后来我才明白,活下来不是运气好,是惩罚尚未结束!我甚至不知自
己做错了什么。」
冰无叶冷道:「你放弃了自己,但我从未放弃你。风云峡不能亡在你这一代
手里,这是我欠应无用的,我发誓我一定会还他。」
魏无音不禁圆瞠双目,倒退两步,颤声道:「你……难道……」
「没错,我拿她们的寿元来炼药,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要成功了。一旦
药成,毋须丹田行气也能运使内力,彷真修为,更有甚者,重建受损的经脉也并
非不可能之事。到了那一天,你便能以堂堂紫绶首席的身份重掌风云峡,乃至知
止观长老合议,独无年又算什么?」
金蓝澹眸一睨,锋锐如剑的视线直指魏无音手里的白玉刚卯。
拿寿元....炼药???魏无音额际渗出细汗,飘出药香的温润玉饰似有
千金之重,难以握持。
这小小一方玉器的暗格里,贮装多少芳华正茂的少女青春,使多少女子无辜
夭亡?贝云瑚那无法继续的人生,是不是也装在这里头?丹道不可逆,内外皆然。
魏无音万没料到,自己竟成了这桩绝恶之行的大义名分。
他默然良久,偌大的石室里,只余冰无叶将断未断的咻喘。
魏无音蹲下身来,正视着他的眼睛,唯恐他听不明白似的,一字、一字地慢
慢说:「若我师兄在此,你必死无疑;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再不能成为他
的朋友,与他同顶一片苍天。师兄不在,只能由我代他收回信物,从今而后,你
不再是潜鳞社’的一员了,风云峡的一切亦与你无关。再让我知晓你为恶,仔细
你的狗命。「将白玉刚卯收入怀中,随手十起皇衣,撇下颓然惨笑的冰无叶,起
身走了出去。一群美貌少女与他在院中擦肩而过,甚至来不及行礼,急促的脚步
声旋即没于阶下,继之而来的是此起彼落的惊呼声……





鱼龙舞 【鱼龙舞】第四卷 鳞潜羽翔 30
第三十折·风雪何至·奇货可居
29年9月19日
尽管分开才几个时辰,当中还一路东奔西跑、差点被人面雾蛛干掉,可十七
爷也是抽空想过重逢景况的。
但无论如何脑洞大开,他都想不到是这样。
他抱着贝云瑚走完了大半段山道,向来牙尖嘴利丝毫不饶的丑丫头,罕见地
没什么反抗,犹如一头温驯绵羊,静静偎在他怀里,不发一语。
一路上独孤寂的怀襟始终温温湿湿,她的眼泪掉了整条路,怎么也停不下来。
直到入口处的白玉牌楼映入眼帘,渐有些担筐挑箩的小贩、抬肩舆的脚夫香
客交错而过,频频回头打量,贝云瑚才低道:「放我下来。」
独孤寂依言而为,没半句插科打诨的酸话,就这么与她并肩无言,下了龙庭
山。
对贝云瑚来说,这趟旅程已经结束了,但有些事还不算是了结。
他俩回到一片狼籍的始兴庄。
本就说不上生气盎然的封闭庄子,不过几昼夜光景,已和废墟差不了多少。
据说献祭之夜的后半,两人皆未参与的部分,那才叫一个惨烈。
一干号称永夜长生的「夜游神」
被十七爷徒手虐菜,当众拆成一桌生鲜排骨,什么「不死不衰,长归冥照」
全都是屁,再没有比信仰崩溃更可怕的打击,半数以上的庄人当下便发了疯
,场面完全失控。
待少部分人逃到郡内的龙方氏分家,宗族长老们组织乡勇携械前来,只见疮
痍满目,一地残尸;纵有活人,除却身上的创伤不说,喃喃自语目光呆滞,时哭
时笑乃至暴起伤人,也不足为奇。
龙方太爷满门俱亡,连婢仆亦不能免,只有回山的龙大方逃过一劫,贝云瑚
甚至在尸堆里发现方栴色,冰无叶一系的男徒至此断绝,不知是幸或不幸。
从分家迅速介入看来,美其名「同宗相扶」,占地侵产恐怕才是真正的目的。
龙方飓色小小年纪长年离家,如今只剩孤身一人,未必争得过这些远房叔伯
爷祖。
贝云瑚和独孤寂盘桓多日,始终未见怜姑娘与另一位女阴人的踪影。
岁无多等人的残尸被村民扯得四分五裂,似遭啃食落腹,或以为能得到夜神
之力,只头颅吃不下去,脸上也没剩几两好肉,不可谓之不惨。
女阴人若为发狂的村民所围,吃得渣都不剩,也非是不能想像之事。
贝云瑚将龙方家尚能辨认的几具尸骸,包括太爷和几名家人收埋妥适,结了
借宿打尖的钱,第三日一早便收十包袱上路。
行出里许,将拐上车马大道之际,一人叼着草,懒洋洋地瘫在路旁大石上晒
太阳,却不是独孤寂是谁?「一声不吭就走,你这也太不地道了,丑丫头。」
落拓侯爷斜乜着少女,却不像真生气的模样。
贝云瑚澹澹地回望着他,忽道:「我替你多付了两天的酒钱饭钱加住宿,还
是上房,你走之前拿回来没有?」
独孤寂哭笑不得。
「这时候,你跟我说这个?你个丑——」
「十七爷。」
贝云瑚轻声道,弯翘的浓睫微颤,视线落于鳞靴尖,嘴角似带着笑,却没真
笑出来,眼眶里隐有水花浮挹。
「我们,就在这里分道罢,多谢你一路照拂。利用了你,我很抱歉。」
独孤寂以为她在说笑,但他看够了她的眼泪,丑丫头流泪时才是认真的,一
把心掏出来就会这样。
想上前握她的手,却动弹不得,唯恐靴尖一顿地,就把她眼眶里不住打转的
水光给震溢出来,淌过柔嫩的面颊。
「我那儿……白城山其实挺好的,风景不错。还有冷泉。」
他勉力笑了笑,脸却直发僵,涩声道:「你不用住下啊,玩几天散散心也好。我……挺能逗你笑的不是?把心里的不痛快清干净了,想去哪儿再去哪儿,我
绝不拦你。」
贝云瑚抬起头来。
「如果我说我多留了这两天,是为了让你找梁小姐,你能找她么?」
独孤寂无言以对,破碎的笑容凝结在脸上。
「所以我也不能,十七爷。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虽不是好人,却待我很
好很好,再这么继续占你便宜,我会忍不住讨厌我自己。」
独孤寂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也想不起是怎么结束的。
他骂了她么?是不是剜心勾肠似的说了许多难听的伤人的话,才能略抵难堪
失望?回神时贝云瑚已不见踪影,喉咙嘶哑疼痛,眼角干涩,狂哭狂笑用尽体力
,似又经历一次破境的耗竭与艰辛。
小燕儿说得没错,十年过去了,他却半点儿也没长大。
丑丫头是看透了他的幼稚可笑,才选择断然离去的么?他双手掩面,在路旁
直坐到夜幕低垂,野地里无有烛照,只一物回映着星月辉芒,在怀襟内散发澹澹
金光。
这名为「指掌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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