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行三国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庄不周
制造混乱,让吴军不能互相增援,然后以骑兵直冲周瑜的中军大帐,制造更大的混乱。
这就是张松为曹仁设计的战术。
如果能临阵斩杀周瑜,那当然是理想的结果。退一步说,只要能冲破周瑜的中军,让周瑜无法顺畅的指挥大营反击,多造杀伤,再趁着这个机会撤退,也是一个不小的胜利。
有了这个胜利,就算退守僰道,也有足够的士气基础,能坚守更长的时间。
看到吴军各营纷纷退回大营,关闭营门,营垒之间的通道空无一人,曹仁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发出了进攻的命令,踢马冲锋。
胯下的西凉战马昂首奋蹄,借着坡势开始加速,不过十余步,就开始全速奔驰,像一枝离弦的箭,直指远处的吴军中军大营。
近千骑士抖缰举矛,跟着曹仁鱼贯而下,发起冲锋。
马蹄声迅速汇成一道,滚滚而去。
他们没有举火。潜伏两日,他们已经摸清了附近的地形,借着吴军大营里的火光照耀,他们疾速狂奔。战马几乎四蹄腾空,骑士伏在马背上,眼睛紧紧盯着远处的吴军大营,同时举起了骑盾,护住自己的要害,准备迎接吴军的箭阵拦截。
吴军听到了骑兵的马蹄声,大感意外。这几年,他们一直在大山里作战,很少有机会接触成建制的骑兵,突然听到如此怪异的声音,不少将士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曹仁利用这个机会切入吴军大营,沿着大营之间的通道,迅速向中军挺进。
有一些吴军将士反应过来,举起弓弩,向迅速接近的敌骑射击。
蜀军骑兵举起了骑盾,遮挡箭雨。箭射在盾上,笃笃作响,如炒豆一般。有一些骑士中箭落马,但大多数人没有受什么什么影响。他们并不恋战,全速前进,如刺客之剑,直取要害。
曹仁很快就看到了周瑜的中军大营。
中军是一军之中枢,是大将发布军令的地方,除了旗鼓之外,大量的命令还是要靠传令兵传递。是以即使是在战时,中军大营也不会将营门完全关闭,至少要留一道门让传令兵出入。兵力越多,大营的规模越大,命令传达越频繁,处于中心的中军就需要留出更多的出入口。
这不是哪一个人的习惯,而是军中惯例。
曹仁统兵多年,对这种惯例一清二楚。他知道周瑜刚从山里出来,这样的思维惯性还没来得及消除,出现漏洞的可能性非常大。他也知道周瑜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就算有防备,也没有有限的手段来阻止他。
除非他提前识破了自己的计划,预先准备好步卒大阵,等他入网。
果真如此,那也是命该如此,怨不得人。
形势至此,宁可战死,不可守亡。
一路奔驰到此,没有遇到任何想象到可能遇到的埋伏,曹仁心中大定。眼看着吴军将士正在奋力关闭营门,曹仁大喝一声,长矛斜指。
“射!”
身边的几个执弓亲卫同声应和,策马冲出,一边狂奔,一边弯弓急射。他们都是曹仁事先安排的射手,精于骑射,用于破门前的远程打击。
弓弦急响,羽箭连珠,飞驰而去。
正在关闭营门的吴军反应不及,被射倒两人,关门的动作慢了一拍。
转眼间,曹仁等人已经冲到营门前,两名骑士奋力掷出手中的长矛,顺手从腰间抽出战刀,猛砍在战马臀上。战马吃痛,再次加速狂奔,高高跃起,撞在尚未关闭的营门上。
“轰”的一声巨响,营门被撞开,营门后的吴军士卒被撞飞,就连营门楼都被撞得猛晃。
两名骑士提前从马背上跃起,借着马势冲入大营,将骑盾护在身前,和身撞向赶来增援的吴军步卒。他们撞倒数人,没等起身,就被吴军杀死,却成功地干扰了吴军的行动,为曹仁争取了时间。
“杀!”曹仁看着远处清晰可辨的周瑜战旗,举矛厉吼,一马当先,杀入吴军大营。
近千骑兵鱼贯而入,蹄声隆隆,气势如虹,卷起一道狂飚,直扑中军将台。
——
周瑜登上将台,看着迅速逼近的蜀军骑兵,看着冲杀在前面的曹仁,不禁笑了一声。
“久闻曹子孝勇冠三军,果然名不虚传。”
一旁的荀攸不屑地笑了一声:“一斗将尔,不足为法。”
“话虽如此,能抓住这样的机会,杀入我的大营,也算难能可贵。”周瑜一撩大氅,在卫士准备好的席上坐下。“公达,手谈一局如何?”
“敢不从命。”荀攸在对面坐下。亲卫摆好棋枰,拿出棋子,摆在他们面前。荀攸取了黑子,周瑜先状,也不谦虚,取了白子,首先在棋枰中央的将军位落下一子,对一旁全副武装的霍峻说道:“仲邈,今日此子若动,我就算输了。”
霍峻躬身施礼。“请都督安心落子,峻以性命保都督无恙。”
荀攸微微一笑,拈起一枚黑子,“啪”的一声落在东岳位上。
霍峻走向将台边缘,举起手中将旗,轻轻一挥。“击鼓,迎战!”
“喏!”将台一角的鼓手用力敲响了战鼓,雄浑的战鼓声如雷一般炸响,整个中军大营为之一振。将台下列阵的亲卫营将士却无人出声,宛如一块沉默的磐石,等待着蜀军骑兵的冲击。
转眼间,曹仁杀到。他看到了中军将台,也看到了中军将台上对面而坐的身影。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他相信周瑜就是其中之一,离他最多百步之遥。
这百步之间是严阵以待的吴军步卒,数量不多,也就五个百人方阵,外三内二,交错配置。
曹仁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周瑜的亲卫营步卒,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悍卒,精锐中的精锐。统领这些人的正是曾在娄山打得曹操无可奈何的霍峻,出了名的善守。
果然名不虚传。别的不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列阵,绝非等闲。
曹仁来不及多想,踢马冲锋。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没有退缩的理由,甚至连犹豫的权利都没有。
身处险地,无路可退,只能向前。
这些步卒再精锐,还能抵挡两倍的骑兵连续冲击?
就算这一千骑兵全部打光了,今天也要突破这些步卒的阻击,冲上将台,斩杀周瑜。
曹仁举起长矛摇了摇。传令兵吹响号角,传出命令,骑兵们迅速分成两列,一列径直杀向列阵的吴军步卒,一列拨转马头,向吴军侧面冲锋,同时摘下了腰间的弓弩,向吴军射击,尤其是将台上的人。
一时间,蜀军骑兵攻势如潮,箭矢如雨。
曹仁一马当先,策马冲撞,战马长嘶着纵身跃起,撞向吴军。曹仁伏在马背上,单手持矛,探身刺出。长矛如风,拨开一柄刺来的长矛,顺着矛柄滑下,刺入持矛的吴军胸口,将那名吴军击杀。
两柄长矛刺入曹仁战马的胸口,战马悲嘶着落地,吴军长矛手也被战马的力量撞得连退几步,颓然倒地,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握矛的手被矛柄摩得血肉模糊,颤抖不已。
抢在战马倒毙之前,曹仁跳下马,左手从腰间拔出长刀,右手挥舞长矛,与吴军步卒杀在一起。
更多的骑兵策马冲击,不断有吴军士卒被战马撞飞,阵地摇摇欲坠。但吴军士卒却毫不畏惧,紧守阵地,用长矛、长刀阻击,用弓弩射击,与蜀军骑士短兵相接。
曹仁成了吴军士卒的重点攻击目标,片刻之间便中了几箭,甲胄上像是突然长出了许多树枝。如果不是甲胄坚实,里面又衬了金丝锦甲,恐怕他已经倒地不起。
即使如此,他还是受了伤,鲜血涌出,迅速濡湿了战袍。
时不我待!曹仁深知自己时间有限。用不了多久,吴军就会反应过来,对他进行反包围。他连声怒吼,一口气连杀数人,冲到指挥方阵作战的吴军都伯面前,挺矛就刺。
吴军都伯是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中等身材,面相普通,可是面对猛虎一般的曹仁,他毫不畏惧,双手握刀,当头就劈。
“当!”长刀劈开曹仁的长矛,顺手刺向曹仁的胸口。
曹仁吃了一惊,侧身避让,同时弃矛,双手握刀反撩,架开对方的长刀,同时护住自己的颈部。他身披精甲,在这种近距离搏杀中,最薄弱的地方就是脖子。
早在做游侠儿时,他就清楚这一点。
长刀交错,擦出一串火星,照亮了两张杀气腾腾的脸。
策行三国 第2560章 宿命(求保底月票!)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瞬息之间。
曹仁年轻时仗剑江湖,与人交手无数,身手、胆略皆是一时之杰,否则也不能活到今天,更不会亲自率领骑兵突击周瑜的中军。
骑兵将领要身先士卒,强悍的个人武艺是必备条件。
曹仁自信,只要不遇上许褚、典韦那样的高手,他都无所畏惧,有机会凭借骑兵的冲击力和个人武力突破周瑜亲卫的阻击,杀上中军将台。
他知道周瑜也有武艺,荀攸同样是击刺高手,但他不觉得他们是自己的对手。
战场武艺和个人修身养性的武艺完全是两个概念。
可是与这个都伯一交手,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大错。
这些吴军将士的武艺比他预期的更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所有人。
刚才斩杀那三个士卒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这一点,只是那三人与他相比差距明显,还不足以对他形成威胁。眼前这个都伯却不同,他能杀死他,却要花更多的时间。
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如果不能迅速击溃这些吴军将士,让周瑜从容调兵,增援中军大营,战机转瞬即逝,他就再也没机会险中求胜,甚至可能全军覆没,折在这里。
是进还是退?这个念头在曹仁脑中一闪而过。
但吴军却没给他太多的思考机会。都伯利用曹仁刹那间的迟疑,连砍三刀,逼得曹仁自守,随即抽身急退,厉声大喝,重新组织阵地,几个刀盾手上前,肩并肩,组成盾阵,长刀从盾牌下面挥刀,直取曹仁腰腹以下,几个长矛手挺矛猛刺,直奔曹仁面门,配合默契,攻势凌厉。
曹仁不敢大意,双手将战刀舞成一团,接连磕开几柄刺来的长矛、战刀,却还是防备不周,小腿被砍了两刀,亏得有精甲保护,虽然剧痛,却不至于丧失战斗力。
见曹仁遇险,亲卫们拥了过来,护住曹仁两翼,拼命向前挤压。他们都是跟随曹仁多年的勇士,武艺精湛,远超普通将士,防护也好,一时倒与是吴军杀得难分难解。
曹仁心急如焚。僵持下去,对他不利。
他抽空看了一眼四周。
周瑜的中军大营比一般的大营宽敞,却还是无法容纳增加数以百计的蜀军骑兵。虽然被曹仁打了个措手不及,突入大营,吴军将士却没有像曹仁希望的那样溃败,他们在伍长、什长的率领下,迅速组织起来,就地反击,不惜用生命阻滞蜀军骑兵的速度。
骑兵的冲击速度明显下降,陷入苦斗。
在中军大营外来回奔驰,阻击吴军增援的骑兵则遭到了吴军的猛烈射击,即使隔着营栅,曹仁也能感受到吴军箭阵的恐怖。如果不做出改变,这些骑士很快就会被吴重创,直到全军覆没。
机会像沙漏,正迅速从指缝间溜走。是死战还是撤退,曹仁必须做出决断。
就在曹仁犹豫的片刻间,又有几个亲卫倒在血泊之中,就在他的眼前。
在那个都伯的指挥下,吴军已经稳住了阵脚,展开了强悍的反击,刀矛、弓弩齐下,打得曹仁的亲卫应接不暇,接连倒地。左右两侧的百人方阵也挤压过来,不仅挡住了蜀军骑士的冲击,还有切入骑士之中,包抄曹仁后退的企图。
曹仁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几十步外的中军将台上,霍峻正舞动手中的令旗,不断的发出命令,战鼓声随着他手中的令旗变换着节奏。
在他的身后,那两个对坐的身影依然从容。
曹仁长叹一声,迅速做出了决定。他长啸一声,挥刀杀进,格开几柄长矛,强行撞开两面盾牌,以腰腹三处受伤为代价,连杀数人,冲到了那个都伯的面前。
都伯夷然不惧,再次挥刀迎战。
“杀!”两人异口同声的怒吼,战刀相交。
曹仁使出浑身力气,用力下压长刀,同时抬起右腿,用膝盖猛顶刀环,将长刀捅入对方的小腹。
都伯睁圆了双眼,嘴角露出凌厉的笑意,双手一翻,长刀抢入曹仁怀中,刀锋正对曹仁面门,紧接着低头猛撞刀背。曹仁心知不妙,急忙侧身扭头,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被刀正面劈开的厄运,顺手抽刀,却被对方牢牢扣住。无奈之下,只得弃刀,转身就走。
“唰”的一声,都伯还了一刀,劈在曹仁的背上。可惜他腹部中刀,力气不足,没能劈开曹仁的甲胄,只是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劈得曹仁向前一扑,险些摔倒在地。
曹仁不敢恋战,连声下令撤退。
蜀军骑士还没有完全失去速度,听到撤退的命令,立刻拨转马头,猛踢战马,在混战中加速。战马发狂,奋蹄乱踢,强行冲撞。吴军将士虽然英勇,刀砍矛刺,杀死数匹战马,毕竟人力不能与战马相敌,被撞得东倒西歪,立足不稳,好几个士卒被战马撞倒,踩伤踩死。
在亲卫的拼命协助下,曹仁跳上一匹空鞍战马,从中军将台旁驰过。
他看了一眼将台上对坐的身影,一咬牙,摘下腰间的弓,搭上箭,连射三箭,然后顾不上看战果,踢马奔驰而去,冲出大营,与营外的骑兵汇合,迅速撤离。
所到之处,吴军弓弩齐射,箭矢如蝗而来,一个又一个骑士落马。
亲卫们奋不顾身,策马护在曹仁两侧,用手中的盾牌为曹仁挡箭。从冲出中军大营,到脱离战场,曹仁身边的亲卫至少换了四批,几十人中箭落马,为保护曹仁献出了生命。
千骑突击,最后能随曹仁离开的不足三百人。
冲出吴军大营,脱离了吴军弓弩射程,曹仁勒住坐骑,回身四顾,看着浑身是血的幸存将士,欲哭无泪。吴军的强悍超出了他的想象,冲阵损失惨重。若非决断及时,只怕连这三百骑都出不来。
就在曹仁懊悔之际,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杂乱的马蹄声、战鼓声、喊杀声中,有人高呼。
“不要走了曹仁!”
曹仁神色一凛,怒气上涌,回身一看。只见火光映衬之下,百余骑奔驰而来,甲胄鲜明,战旗狂舞,上面有一支浴火展翅的凤凰,竟是吴军骑兵。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将领,手里拿的不是最常见的矛戟,却是一口长柄刀,刀尖略带弧形,有点像是传说中关羽的独门兵器——青龙偃月刀。
但来人显然不是关羽,他没有关羽标志性的长髯,面相也不像中年人,看起来更年轻。
“来者何人?”冲阵不成,几乎全军覆没,曹仁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又有无名小辈当面挑衅,他心中杀气勃然,准备斩杀来将,出一口恶气。
“南阳魏延!”魏延大喝一声,话音未落,已经冲到曹仁面前,挥刀就劈。
亲卫骑因为有战马,味道比较大,不在周瑜的中军大营,而在旁边的一个营中驻扎。曹仁冲营,来得突然,周瑜只来得及命霍峻率步卒迎战,魏延赶到旁边的大营,集结亲卫骑,准备反击。
不料曹仁反应神速,一见形势不妙,立刻撤退。魏延从大营里冲出来,盯着曹仁的战旗一路狂追,才在大营外追上了曹仁。见曹仁身边只有两三百骑,而且队形散乱,立刻发起了冲锋,直取曹仁。
他身后的骑兵也冲了过来,挺矛冲杀。
曹仁身边的骑兵应变不及,数人落马。
曹仁大怒,挥矛格挡,顺手还击,猛刺魏延胸口。魏延一侧身,让过曹仁的反刺,手中长刀划了半圈,如鹞鹰翻身,闪亮的刀锋直奔曹仁的脖子而来,迅猛之极。
曹仁大吃一惊,来不及变招格挡,下意识地身体后仰,平躺在马背上。
长刀从他面门前掠过,冰冷的刀锋离他的鼻尖不足一指,激得曹仁浑身汗毛倒竖。头盔上的羽毛被斩断,有几根细羽落在曹仁脸上。
“好快的刀!”曹仁暗自惊呼。
“可惜!”魏延虽然没有回头看,却能从手感上知道这一刀劈空了。
两人一触即分,曹仁不敢恋战,在亲卫的保护下迅速撤离。
魏延不熟悉附近地形,生怕中伏,不敢追得太远,只能返身截杀曹仁的部下。这些骑士随曹仁连续作战,人马皆疲,哪里是魏延等人的对手。一番激战后,只有百余人随曹仁逃走,剩下的非死即降。
将台之下,周瑜看着眼前的棋枰,笑骂道:“这曹子孝真是可恶,不让我好好休息也就罢了,难得与公达手谈,也被他搅了局。”
一枝羽箭射在棋枰正中,棋子被震得离了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周峻和几名持盾亲卫低着头,站在一旁,面色羞惭。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周瑜、荀攸,防止被流矢所伤,没曾想百密一疏,曹仁临走前射了三箭,他们挡了两箭,却有一箭穿过盾牌的缝隙,射中了棋枰,险些伤了周瑜本人。
虽说周瑜有甲胄,还有金丝锦甲,即使被射中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他们护卫不周却是事实。
“无妨。”荀攸面色不变,淡淡地说道:“落子尚少,攸粗略记得,待会儿回帐复盘便是。只是这曹子孝敢打敢冲,临阵决断又逾于常人,这次逃脱,退守僰道,攻坚怕是难以避免。”
周瑜眼神微闪。“公达有何妙计?”
荀攸拔起棋枰上的箭矢。“何不再诱他一回,为贺齐、祖郎争取一些时间?”
周瑜会意,抚掌而笑。“甚善。”
——
曹仁连夜撤回方山大营。
随他出击的千余骑只剩下百余骑,就算有一些走散,以后会陆续归营,损失也堪称惨重,离全军覆没只有一步之遥。
战斗持续的时间不长,佯攻的步卒损失倒是不大,加起来不到千人。
但士气严重受挫。
张松回营之后,一言不发,连战损统计都没做,直接回大帐休息了。
曹仁却不能休息。他让医匠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身体,不顾疲惫,赶到各营探视将士,安抚军心。虽说伏击不成,可是各部损失不大,又看到曹仁无恙,诸将心情好了很多,士气也恢复了不少。
曹仁几乎忙了一夜,直到天色将亮时,才抽空打了个盹。
他很快就被张松叫醒了。
张松一脸喜色,与昨天的沮丧判若两人,看得曹仁心中不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难道张松趁自己睡着的时候控制了军权,要将自己绑了,送给周瑜做见面礼?
曹仁悄悄地动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被绑起来,腰间的长刀也在,又看看四周,见帐中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亲卫,并无可疑之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永年,何事?”
“将军,天佑大蜀啊,天佑大蜀啊。”张松喜形于色,几乎是手舞足蹈。“将军奋力一击,竟收奇效,若非天命,焉能如此?”
曹仁一头雾水,不知道张松在说什么。
张松见状,连忙按捺住心中狂喜,将刚收到的消息说了一下。天亮之后,陆续有溃兵回营,带回来一些消息。昨夜大战之后,吴军全营戒严,气氛诡异,示警的战鼓声一通接着一通,一直响到天亮。
张松开始没当回事,遇袭之后,全军戒备,防止蜀军卷土重来,这也是很正常的反应。可是后来情况有些变化,吴军传令兵四出,右都护孙翊、驻守江阳的潘濬部都加强了戒备,孙翊本人更是火速赶到中军,接管了大军指挥权,中军将旗都换了。
这有点不正常,张松随即加强了消息探听,又仔细询问回营的溃兵,然后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周瑜可能受了伤,而且很可能是重伤,已经无法理事。
曹仁想起了自己撤退前射的那三箭,有些不敢相信。难道真是天佑大蜀,我居然射伤了周瑜?虽说周瑜受伤了还有孙翊,以吴军的实力不可能出现崩溃的情况,但奋力一击,直捣中军,重伤周瑜,仍然是一个能极大鼓舞士气的胜利。
甚至可能比黄权重创孙权更有意义。
“永年,当真?”曹仁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目前还不能完全确认,不过我已经安排了斥候去打听。”张松满面红光,兴奋难以自抑。“将军大勇,冠于诸军,松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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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仁沉吟良久,决定暂缓撤军,就地休整,等待消息确认。
他要求张松加派斥候,密切注意贺齐、祖郎两部的动向。兵不厌诈,他怀疑周瑜可能施缓兵之计,为贺齐、祖郎迂回他的后路争取时间。
对周瑜来说,野战显然要比攻城更有利,哪怕方山有地利可用,毕竟不如僰道易守。
可是让他放弃这个机会,立刻撤回僰道,他又不甘心。
时不我待。一是即使周瑜受了重伤,只要不死,以吴军的医术、医药水平,治愈是迟早的事;二是他心里清楚,孙尚香已经击败了曹昂,进攻成都迫在眉睫,他必须尽快击败周瑜、孙翊,以便回援成都。
对付孙翊肯定要比对付周瑜来得容易一些。
危机面前,曹仁不得不冒险一搏,否则他也不会冲阵袭营。如今冒险成功,正是趁胜追击,扩大战果的时候,岂能轻易放弃。
张松理解曹仁的担心,加派了斥候,同时重赏参与袭营的将士,他以隐晦的方式向诸将透露了周瑜可能受伤的消息,提振士气,为下一次作战做好准备。如果能击败孙翊,那可是大功一件,几乎是挽大厦于将倾,拯救了蜀国,拯救了益州,高官厚禄是不言而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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