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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行三国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庄不周
众将大喜过望,个个精神抖擞。
随着时间流逝,陆续有溃兵回营,尤其是被打散的骑兵。一千骑兵出击,随曹仁回营的不到百骑,陆陆续续回营的倒有两三百,勉强又凑起亲卫骑。
斥候们想尽办法打听消息,很快有了收获,既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好消息是孙翊全面接管吴军指挥权,周瑜一连数日没有露面,吴军虽然一切如常,但士气低落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从不同渠道得到了证实。
坏消息是贺齐、祖郎在方山西侧的长江两岸扎营,正在建立阵地,封锁江面,截断蜀军退路。
曹仁闻到了危险的味道,与张松商量后,决定对贺齐、祖郎部主动发起攻击,试探其虚实,看孙翊会不会派兵增援。
张松觉得有理,随即推荐孟达统兵出击,曹仁率主力在方山断后。
曹仁否决了张松的建议,决定亲自统兵进攻贺齐、祖郎。
周瑜是不是真的受了伤,眼下还不能断定,但贺齐、祖郎断他后路却是确凿无疑的事。不管将来是在方山决定,还是退守僰道,都必须击破贺齐、祖郎。在时间有限的情况下,他必须全力以赴,速战速决。
安排好方山大营的防务后,曹仁率部水陆并进,向西而去。
贺齐、祖郎正在建立阵地,听说曹仁来战,多少都有些意外,又心生警惕。
与之前强调防守的夏侯惇不同,这是一个更善于进攻的对手,不能大意。
他们随即加紧阵地建设,商量好协同作战的方案,又派人向中军报告。曹仁主动出击,正是围歼他的好机会。只要拿下曹仁本人,方山的蜀军群龙无首,将不战自溃。
曹仁来得很快。贺齐、祖郎的军报还没送出去,蜀军骑兵斥候就出现在大营外,疯狂截杀吴军传令兵。
贺齐家资丰厚,有一些亲卫骑,对战中没吃什么大亏。祖郎却没有那样的实力,面对突然出现的蜀军骑兵,传令兵被截杀,军报也被截走。
祖郎大怒,却无可奈何。
曹仁来势汹汹,不仅派骑兵抵近侦察江南、江北的吴军大营,让吴军不敢掉以轻心,更在江面上发起了猛烈进攻。战船冒着吴军的箭矢强行突进,迅速突破了吴军的阻击,毁掉了江面上的浮桥,隔绝了江南、江北的吴军之间的联络。
贺齐、祖郎见状,立刻放弃了进攻,全力防守。
没有战船,他们无法与曹仁争夺江面控制权。但是阵后而战,即使兵力不到蜀军一半,他们依然有必胜的信心。
成功夺回江面控制权,蜀军士气大振,随即分兵包围两岸的吴军。
曹仁选择了祖郎所部为突破口,亲率三万步骑进攻祖郎。
与出身世家的贺齐相比,祖郎在吴军诸将中的名声不太响亮,用兵也不像贺齐那样稳健,保留了不少做山贼时的习惯。在山里作战时,他以擅长把握战机著称,神出鬼没,让蜀军吃够了苦头,正面作战的战绩却远远不如贺齐。
平原野战,又没有成建制的骑兵,祖郎的劣势很明显。
形势进展正如曹仁所料,祖郎的优势在阵地战中无法施展,只能固守阵地。曹仁将诸将的亲卫骑全部集结起来,大约有一千余骑,分作两队,绕着祖郎的阵地来回奔驰,寻找可趁之机。
祖郎压力很大。为了尽可能的削弱骑兵威力,他选择了江边一处坡地,背水立阵,密集防守,以强弓硬弩正面反击,又在阵前挖了几道壕沟,引入江水,阻止骑兵冲击侧翼。
蜀军兴奋不已,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正面冲锋,打算将祖郎部挤到江里去。
蜀军水师也从江面上发起攻击,用弓弩等武器对吴军进行远程打击,将一阵阵箭雨射入吴军阵中,并不断尝试登陆,祖郎不得不分兵在沿岸驻守。
双方恶战一昼夜,不分胜负。
——
入夜,曹仁紧闭嘴唇,伸手将案上的战报捏成一团,狠狠地扔在地上,一声长叹。
张松低着头,弯腰捡起战报,在腿上慢慢抚平。
他能理解曹仁的绝望。
吴军的顽强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面对数倍于己的蜀军,吴军表现得极为镇定,不仅守得住,不时还能打出几个反击,吃掉了数百突进太快,失去主力策应的蜀军。
在激烈甚至惨烈的肉搏战中,吴军更是展现出让对手胆寒的实力。他们不仅个人武技出众,相互之间的配合更是远胜蜀军。同等兵力下,他们常常能迅速击溃对手,在援兵赶到之前大量杀伤,迅速撤回阵地。
蜀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徒有表面上的优势,却无法取得实质性的突破。
这份战报一旦公布,必然士气大落,还有多少人愿意不惜代价的进攻,实在不容乐观。各部将士大多是私人部曲,一旦折损过重,势必影响整个家族的实力。
“永年,奈何?”曹仁苦笑道。
张松报以同样的苦笑。面对这个困境,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今天的战况来看,就算能够击破祖郎部,蜀军也会元气大伤,无力面对接下来的战局,一时的胜利无法改变最后的结果。
这一点无疑令人沮丧,甚至绝望。
蜀军的优势在于本土作战,在于兵力优势,现在吴军已经突入巴蜀,蜀军的兵力优势也无法转化为战场上的真正优势,败局已定,还能奈何?
“将军,惨胜如败。”张松斟字酌句的说道。虽说没什么希望,可是现在还不能轻言投降。“平原野战,我军优势有限,不如趁着实力尚存,退守僰道,待机而动。”
曹仁扫了张松一眼,眉头蹙得更紧。
张松一直消极避战,观望形势,现在重提退回僰道坚守,绝不是待机而动这么简单。退回僰道简单,再想出击可就难了。
见曹仁犹豫,张松又劝道:“将军,太史慈、甘宁正挥兵北上,僰道不可不守。方山虽有地利,却不如僰道险峻。如今我军士气不足,一旦被吴军包围,有瓦解之险。届时溃兵四奔,如何能制?不如回僰道,据城而守,扼吴军咽喉,以待转机。”
曹仁权衡再三,还是否决了张松的提议。
太史慈、甘宁北上固然威胁甚大,周瑜、孙翊同样不可不防。他们控制江阳之后,可以不经僰道,溯湔水而上,与孙尚香合力,会师成都。
生死存亡之际,坐而待毙显然不是上策。不如趁着周瑜受伤,孙翊掌兵的机会,奋力一击,或许能绝处逢生,解当前困局。
“吴军阵地坚固,我军难以速胜,不如撤回方山,再作计较。”
张松很失望。“若僰道失守,奈何?”
曹仁咬咬牙,下了决心。“永年,辛苦你一趟,僰道尚有数千人,以永年之能,当能坚守一时。若太史慈、甘宁破城之前,我还不能击破周瑜、孙翊,回援僰道,也那是天意,永年可相机自决。”
张松看了曹仁片刻,点头答应。话说到这个份上,都有明白对方的心意,也是好聚好散的意思了。
张松随即在亲卫的保护下,赶往僰道。
——
第二天,曹仁召集众将议事,部署战斗。
他的计划很简单:既然阵而后战难以取胜,那就诱敌深入,在行军中伏击吴军。
目标还是祖郎。祖郎虽然守住了阵地,却被围攻了一天,损失也不小。如果有机会报仇,他一定不会放过。只要战术应用得当,攻势猛烈,成功的机率很大。
如果能击破祖郎,那就趁胜进兵,再取江南的贺齐。
如果祖郎不上当,那就全军撤回方山固守,再寻找战机。
昨天打了一天,蜀军损失不小,士气有所低落,但毕竟没有落败,再加上之前曹仁袭营,伤了周瑜的战绩基础,诸将对曹仁还是信服的。听完曹仁的战术部署,纷纷表示赞同。
曹仁暗自惭愧。他一直没有公布曹昂战败的消息,将张松赶回僰道,也是为了将情报直接控制在手中,避免消息走漏。如果让这些人知道孙尚香已经入境,随时可能进攻成都,不知道这些人还会不会听他的。
计划拟定之后,曹仁一面传令孟达,让他做好接应的准备,一面派人继续进攻祖郎的阵地。不过这次不是以攻克祖郎的阵地为目的,而是为了激怒祖郎。
曹仁命人在阵前骂阵、挑战,什么难听说什么,尤其是抓住祖郎山越宗帅的身份不放,说他是流寇,只能在山中称王,到了平原上就一无是处,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挨打,看着蜀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祖郎气得暴露如雷。如果不是看蜀军兵力太多,又有骑兵,出击没什么胜算,他岂能容曹仁如此嚣张。
骂阵的同时,蜀军开始撤退,各部陆续拔营,撤回方山。曹仁率亲卫步骑断后,继续想尽一切办法刺激祖郎,各种污言秽语不忍卒听。
祖郎气得咬牙切齿,却没有轻举妄动。他看着蜀军撤走,然后下令再建浮桥,接应贺齐部过江。浮桥刚刚建起,他就赶到贺齐的大营,与贺齐商量追击曹仁的事。
贺齐强烈反对。他认为曹仁的用意很明显,就是为了激怒祖郎,诱他入伏。
祖郎被曹仁骂得几乎暴走,哪里还听得进贺齐的意见。他甚至觉得贺齐就是想看自己笑话,好在以后压自己一头。他对贺齐说,你不愿意出兵,我不勉强,但是希望你能借我几万枝箭。
之前面临曹仁的优势兵力围攻,他的箭矢消耗很大。
见拦不住祖郎,贺齐只好同意了。他拨了十万枝箭给祖郎,再三嘱咐,行军时一定要小心。曹仁困守方山,落败是迟早的事,不要急于一时。一旦发现不对,立刻就地防守,等待增援。
祖郎答应了,随即带着十万枝箭回到大营,连夜追击曹仁。
贺齐则一面重建江面防线,截断蜀军退路,一面派人通报周瑜,尤其是祖郎计划追击曹仁的事,做好接应的准备。并集结了三千精锐,悄悄出营,沿着长江南岸,与祖郎并肩而行。
曹仁收到斥候消息,得知祖郎出营追击,而江南的贺齐则忙着重建江面防线,心中大喜,随即在樱谷一带设下埋伏重兵,将率部追击的祖郎团团围住。他利用自己的兵力优势,将埋伏圈安排得很大,等祖郎发现中伏的时候,后路已经被切断,退无可退。
祖郎虽然后悔没听贺齐的话,中了曹仁的计,却不慌乱。他下令各部抢占有利地形,就地防守,组织反击,并派仅有的几个亲卫骑兵向中军通报求援。周瑜、孙翊的主力离此不过二三十里,随时可以赶到。
平原野战,这正是消灭曹仁的好机会。
曹仁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没等包围圈完成,就下令各部进攻,先克者重赏。
一场大战在黎明时分爆发,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战鼓雷鸣,箭矢如雨,蜀军四面进攻,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





策行三国 第2562章 骄兵必败
从成年以来,祖郎的人生至少有一半在战斗,尤其是在山中作战。
在山中作战最大的特点就是意外随时会来。这一刻山川静好,下一刻或许就是地动山摇。
连续多年的山地作战,让他养成了随时准备面对意外的习惯,也许他的部下能够处变不惊,走到哪儿都会先观察地形,一旦发生意外,随时准备抢占有利地形,组织防守,甚至悍然反击。
出兵追击之前,祖郎就召集诸将议事,分析了可能的危险,一路上要多加小心。此刻虽说有些意外,却无人慌乱,甚至没等祖郎的命令下达,各部就化整为零,自行决定最有利的战斗方式。
蜀军虽然成功包围了吴军,并将他们切割成数段,却无法迅速吞并他们。
双方缠斗在一起,一时难分难解。
曹仁登高而望,看着数万人混战的场面,暗自叹息。
吴军的精练已经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即使面对不利局面,他们的表现依然卓越,依然自信,蜀军根本无法与之相比。如果不能一鼓作气的取胜,最多一个时辰,祖郎就可能逆转形势,主宰战场,他想撤出来都难。
如果双方混战时,孙翊率领主力赶来增援,后果更不堪设想。
好在他早有准备。在部署伏击方案时,他就嘱咐诸将专注自己的任务,尽一切可能将吴军分割开来,以优势兵力进行围剿,不要给吴军喘息之机。他会率领中军,直取祖郎,力争斩将夺旗。
伏兵只是铺垫,是虚晃一招,骑兵突击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曹仁翻身上马,从部曲督手中接过兜鍪,戴在头上,系好颌下缨带,举起手中长矛,斜指祖郎的战旗。
三百亲卫骑翻身上马,戴好头盔,举起长矛、手弩、战刀。
“随我来!”曹仁轻踢战马,借着坡势加速。
号角声响起,亲卫骑纷纷踢马加速,在曹仁两翼展开,像一枝利箭,呼啸而去。
见曹仁率骑兵出击,蜀军攻势更加猛烈,拼命缠住眼前的吴军,不让他们有机会阻击曹仁,增援祖郎。如果曹仁能重现数日前冲击周瑜大营的战绩,临阵斩杀祖郎,这一战必胜无疑。
相比于安坐在中军大营的周瑜,遇伏的祖郎显然更容易猎杀。
蜀军将士对曹仁这一击充满信心,齐声怒吼,士气如虹。
在他们的死缠烂打下,吴军虽然看出了曹仁的险恶用心,一时却无法脱身,只能鸣金示警。个别挡在曹仁前进路线上的吴军小阵更是不顾自身安危,迅速结阵,将长矛插在地上,顶在石上,企图阻击曹仁,延滞骑兵的冲锋。
曹仁心中对那些奋不顾身的吴军将士充满敬意,手底却毫不留情。
战马奔驰,长矛疾刺,箭矢飞驰。
一个个吴军将士被射倒,被挑杀,被撞飞,却无法阻止骑兵的突击。在近三百已经加速完毕的骑士面前,他们像一朵朵浪花,转瞬即逝。
祖郎听到了号角声,也看到了曹仁的战旗,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他明白了曹仁的用意,却无计可施。
他是在行军时遇伏,近万人如长蛇一般,前后数里,被埋伏的蜀军切为数段,侧向阵地薄弱,没什么厚度可言。曹仁以骑兵突击,速度惊人,也没给他多少反应的时间。
此时此刻,他能倚仗的只有身边的亲卫营和私人部曲。
一千亲卫营,三百部曲,能否挡住三百骑兵的冲击?
祖郎心里没数。出征以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他的部下也没有对付骑兵突击的经验——演习过几次,但实战经验全无。他身边没有几个骑士,无法模拟骑兵突击。
骑兵如龙,奔腾而来,当者辟易。
部曲将祖向带着十几个亲卫上前,密集布阵,打算以身体捍卫祖郎,还没等他站稳,曹仁策马赶到,一矛洞穿了他的盾牌,洞穿了他的胸甲。祖向倒飞而起,撞倒了身后的两个亲卫,重重的摔倒在地,鲜血从口鼻中涌出,眼看就活不成了。
看着仓促迎战的兄弟、部下被骑兵轻而易举的撞飞、挑杀,祖郎心痛如铰。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英勇和无畏都无济于事。
转瞬之间,曹仁就突破了步卒的阻击,冲到了祖郎面前,长矛疾刺,冲上去的两个亲卫一个被他挑飞,一个被战马撞倒,毫无抵抗之力。看到祖郎就在眼前,曹仁大喜,毫不犹豫,抖矛就刺。
祖郎左手举盾,右手握刀,屈身低伏,眼睛死死盯着迎面杀来的曹仁,在长矛击中盾牌的瞬间,他侧身跃起,让过曹仁的长矛,挥刀劈向曹仁的后脖颈。
见祖郎纵身跃起,曹仁知道不好,迅速扭身举矛封架。
“唰!”祖郎的战刀砍断了曹仁的矛柄,刀尖划过曹仁的头盔,火星四溅。曹仁眼前一黑,险些摔下马背,连忙就势俯身,抱着马脖子。
祖郎没来得及可惜,一匹战马飞驰而来,骑士持矛猛刺,正中祖郎肋下。
鲜血飞洒,祖郎被击飞,轰然落地,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便不动了。
亲卫们见祖郎受伤,疯了一样往上扑,有人持矛刺杀战马,有人挥刀去砍马腿。
一匹战马被长矛刺穿了胸口,矛头从脖子上刺出,又刺中了骑士的小腹,连人带马倒地。骑兵冲击队形受阻,又有几匹战马被绊倒,场面大乱。
后面的骑士及时调整了战马,再次加速,从一旁飞掠而过。
有骑士试图砍倒祖郎的战旗,可是看看拼死护旗,杀得血肉横飞的吴军将士,心生寒意,射出几枝箭,奔驰而去,在远处重新列阵。
曹仁勒住坐骑,拨转马头,用力遥了摇头。虽然祖郎那一刀没能砍伤他,却还是让他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耳鸣不已,连眼睛都有些花,看不清形势。
骑士们逐渐聚拢来,有人向曹仁汇报,他击中了祖郎。祖郎死没死不清楚,但肯定受了重伤。
接着又有人汇报,他看到了祖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腰间一片殷红,重伤无疑,甚至有可能已经身亡。毕竟被骑矛击中,就算有再好的精甲保护也没用,折断的肋骨很容易造成内伤。既然祖郎见了血,幸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曹仁将信将疑。吴军阵地上杀成一团,祖郎的亲卫营像是疯了一般反击,应该是出了事。但吴军将旗仍在,阵势也没有崩溃的迹象,又不太像是主将战死应有的反应。
或许祖郎只是重伤,并没有死,还能指挥战斗。
曹仁还在考虑,有斥候来报,江上的水师发现了贺齐部的踪迹。
曹仁皱了皱眉。有水师控制江面,他倒不担心贺齐会杀过来,但他不能不防着江阳的吴军主力增援。既然贺齐知道了,周瑜、孙翊没有道理不知道。
曹仁迅速决断,下令撤退,同时发出报捷的战鼓声,通知诸将预定的作战目标达成。
得胜鼓一响,蜀军齐声欢呼,迅速撤出战场,按预定的计划向江边转移,与水师会合,渡江攻击贺齐。
吴军不清楚具体情况,连连鸣号,向中军请示,却迟迟得不到回音,心知不妙,也没有了追击的心思,任由蜀军撤出战场。
很快,一个悲伤的消息随着鼓声传遍全军。
祖郎阵亡。
全军死寂,数千将士沉默如山。
殿后的曹仁听到吴军的报丧鼓,暗自后悔的同时又浑身冰凉,禁不住一声长叹,心情复杂。
败而不乱,这样的对手是可怕的。
——
曹仁赶到江边时,大江南岸的贺齐已经撤走。
不少蜀军将领意犹未尽,积极请战,希望按照预先的计划趁胜追击,攻击贺齐部。伏击祖郎虽然得手,却因为战场形势不明,没能对吴军大量杀伤,斩首有限,战利品也聊胜于无。这一次是白天作战,一定要打个痛快。
吴军的装备是出了名的好,如果能大量缴获,可以显著提升实力。
曹仁否决了他们的建议,下令撤回方山。
诸将虽然觉得可惜,却没人敢违抗曹仁的军令。两次出战,一次重伤周瑜,一次阵斩祖郎,曹仁声望正隆,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他。
曹仁行军很快。傍晚时分,他已经回到方山大营。
孟达提前收到消息,知道曹仁伏击祖郎得手,再次大捷,心中欢喜,早早的安排好了营寨,又设宴为曹仁及诸将庆功。
在酒席上,曹仁简单总结了一下战况,嘉奖立功将士。趁着众将欢喜,他又宣布了接下来的方略:据守方山,与周瑜对峙,休整练兵,等待战机。
孟达率先表态,支持曹仁的决定,以守代攻,消磨吴军士气。如果周瑜伤重而死,那就再好不过了。届时与夏侯惇联手,夹击周瑜,大胜可期。
诸将兴高采烈,轰然应诺。
曹仁再次加强了方山防线,同时传书曹操、夏侯惇、张松等人,通报军情。
蜀军士气高涨,一扫于禁阵亡带来的低靡。
——
周瑜抚着祖郎的遗体,潸然泪下。
“这是我的责任,我当上书请罪。”
荀攸、邓芝等人沉默无语。他们也很意外,没想到祖郎会遇伏身亡。祖郎虽是山越宗帅出身,却勇猛善战,这些年随周瑜在牂柯作战,屡立战功,没有出现过任何不该有的失误,没想到这次出了事。
仔细想来,祖郎除了有些冲动之外,也没什么大的失误。中伏之后,他的反应也很快,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完全可以稳住阵脚,甚至反败为胜。
在牂柯作战时,这样的事并非没有发生过。
只是曹仁没给他这个机会,一击得手。
孙翊站在一旁,看着落泪的周瑜,看着神色黯然的荀攸等人,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既为祖郎惋惜,又佩服诸葛亮的先见之明,主动将指挥权让给了周瑜。如果这一战是他指挥的,真不知该如何向皇兄交待,如何向将士们交待。
祖郎阵亡看似意外,其实早已有迹可循。
平原作战,骑兵的威力不可小觑。曹仁两次出击,都是靠骑兵取胜。吴军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先天不足,吃亏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会吃这么大的亏罢了。
说起来,都是之前的对手太弱了,战斗太顺利了,从将领到普通士卒,都有骄傲轻敌的情绪。
骄兵必败。以前黄忠有过这样的教训,这次轮到了周瑜。
孙翊正在想,忽然觉得袖子一紧。他回头一看,诸葛亮冲他使了个眼神,又看看周瑜。孙翊恍然,上前一步,俯身说道:“都督,祖将军力战而死,虽败犹荣,想来陛下自有明断。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进攻方山,为祖将军报仇。都督肩负重任,切不可悲伤过度,伤了身体。”
周瑜点头答应,却还是泪流不止。祖郎追随他多年,对他支持甚多,一心等着出山之战建功立业,将来还要远征天竺,没曾想刚进入益州就阵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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