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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物语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罗森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过这种日子?这种生活……真的是你该过的吗?你明明知道,你可以拥有得……)
偶尔,当忙碌的生活出现空档、当一阵凉风拂过,公瑾会听见自己心里的某种欲望,化作轻声细语,在耳边叹息似的响起,每当这个声音出现,他都是用那些相同的话来告诉自己,让自己在微微一笑后,继续投入目前的工作。
不过,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踏进大门,公瑾突然有种感觉,那个声音这次不只是耳语,是以更实际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
“公……团长大人……”
“许久不见了,蒋忠。”
公瑾没有忘记这名昔日的忠心部属,当时自己以幻影旅团首领的身分,混入叛军当中,进行各种活动,在身分泄漏之前独自逃离。逃跑之前,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却早就知道被自己留在叛军阵营中的部属,会遭遇到什幺情形。
一方面,公瑾相信小乔会作妥善处理;二方面,他当时并不在意这些人会遭到什幺处置。多年的潜伏生活,他早就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利用一批人进行潜伏工作,当任务终了,假身分暴露,这些人不是被自己舍弃的批,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批。
看到蒋忠出现,公瑾一度疑心他是上门复仇,这种场面过去并不是没有。但看蒋忠虽然满面风尘,一身疲惫,眼中却闪着真挚而热切的喜悦,公瑾不由得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平和态度接待这名往日部属。
尽地主之谊,公瑾帮这名属下安排了住宿与接待。蒋忠对于长官的改变,似乎显得难以适从,他本已做好心理准备,会看见一名不得志的失意将帅,却没想到见着一名温文可亲的旅馆老板;这样的改变,让蒋忠努力装出微笑,在许多地方欲言又止。
蒋忠的异状,公瑾自然看得出来。这名忠心部属并没有到怀念往事的年纪,或许再过个一、两百年,他会为了怀念往日情谊,前来找故人叙旧,但目前的蒋忠仍然很年轻,会千里迢迢跑到乌鲁木齐来,肯定是有所目的。
但公瑾并不想多问,因为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得好,这些年来自己与小乔一直刻意回避外界音讯,不想知道山的那头到底发生什幺,那片土地又由谁当家。知道却无力改变,是一件最苦的事,公瑾不愿得来不易的幸福被这幺打破。
然而……
“公瑾大人,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可是有些话,我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话带到,这是我对众多弟兄的承诺,我只说一次,请您让我把话说完,之后我会立刻离开。”
当蒋忠突然站起身来,对公瑾这幺说话,公瑾就面临了一个抉择。如果坚持原先的念头,自己应该立刻站起来,拂袖而去,但这两年半的生活让公瑾觉得自己变得心软,更对这名仍忠心于己的部属有一份歉疚,因此公瑾维持沉默,任蒋忠说出他想说的东西。
“公瑾大人与小乔盟主离开之后,胭凝小姐接掌了联盟……”
蒋忠所说出的,正是公瑾这两年半来所回避的消息。当日在中都离别时,胭凝不发一言的态度,已让他微觉不妙,这些年又没有只言片语传来,更足以想见胭凝的心情,现在听蒋忠一字一句道来,公瑾心中登时掀起滔天巨浪。
胭凝成为联军统帅后,为了要凝聚这支风雨飘摇的联军,立刻开始清除异己。
以鬼夷人为中心,联军把所有血统不纯的份子,全数剔除出去,务求所有留下来的成员都血统纯正,每一个都是正港的鬼夷人;凡是提出异议,意图妨碍这个正确目标的不良份子,全都被打上通敌的标签,遭到军法整肃,用种种荒唐的证据,去证明这些人私通艾尔铁诺或者白鹿洞。
这个整肃动作引起了反弹,但很快就被压下去。联军中的人类与兽人提出异议,表示大家都是为着共同理想奋斗,没有理由在这时候分出彼此,这样破坏内部和谐的动作,有违小乔盟主组建联军的初衷;然而,鬼夷人完全否定小乔主张过的一切,认为自己才是创立联军的主干,以先来后到的意识,要把所有“后到”的外族全赶出组织,因为除了鬼夷人,其他不曾有过同样悲情岁月的外族,都有可能通敌。
鬼夷人认为自己的做法绝对正确,但看在其他人眼中,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被害妄想症强烈的病人罢了。只是,这群焦虑而狂躁的病人,却有着强大的破坏力,在统一的口号之下,强而有力地整肃异议份子,在派系斗争中获得胜利。
“只要是鬼夷人出身,说什幺都是对的;只要没有鬼夷人血统,做什幺都是错的。”
一名被驱逐出联军的军官,在回忆起那段时间的种种时,这样无奈地说着。
总之,这项整肃获得了高度的成功,但是在整肃完成之后,元气大伤的联军再也无力维持之前声势,加上小乔离去后,白字世家顺势撤去所有援助,联军无法再以军队形式攻城掠地,维持占领区的防御,所以胭凝一声令下,放弃目前所占领的八成城池,把剩余的士兵组成机动队伍,以掠夺的形式供应补给。
曾经一度拥有百万追随者的叛军,如今只剩下十万不到。尽管数字上处于不利,但战斗时候的狂热却超越之前百倍,而在掠夺、屠城的禁令被打破后,鬼夷之祸成了大陆上最恐怖的梦魇。
“赤发魔女”陶胭凝的名字,令每一个艾尔铁诺人闻名色变,十万人的精锐骑兵,在她率领下,像是突如其来的蝗虫群,每到一处便轻易破坏城池,吸蚀尽那里所有的粮食与资源,放火烧光所看到的房舍建筑,在烧杀掠劫结束后,依地理位置进行毁灭性的屠城。
这样狂暴的战术,理论上应该无法持久,但不知道为什幺,这把凶戾之火在两年半的时间里越烧越烈,连连败尽所有敌人,并且在半个月前进逼中都,成就过去鬼夷人战绩的光荣顶点。
在小乔离去后,鬼夷人进行组织整肃之前,部分洁身自爱的才智之士已经悄然隐退,其中有些人选择与公瑾类似的避世之路,但也有些人仍坚持小乔的那个理想,聚合形成组织,在一些小地方尝试阻止叛军的暴行。
蒋忠就加入了这样的组织,而在十天之前,他们终于打探到公瑾与小乔的下落,便由蒋忠负责赶来,希望能劝公瑾出山,阻止即将上演于中都城的杀戮惨剧。
只是这样的消息,大致还在公瑾的预料中,并没有为他带来多少震惊,但蒋忠接着说出的一件事,却让公瑾大为诧异。
中都城的城墙厚重,城内准备充足,叛军难以正攻而下,但胭凝指示叛军在城外挖掘,似乎要掘出什幺深藏在附近玉龙山上的地龙,藉由能源爆炸,不但可以轻易毁去中都,还会影响艾尔铁诺整个中心部位。
(玉龙山的地龙……她怎幺知道那里的秘密?四大地窟是白鹿洞的绝顶机密,即使是胭凝,也不可能知道地窟位置,为何会……)
惊讶于自己所听到的东西,公瑾的表情一下子沉重起来,没有再对蒋忠所说的话作回应。
消息带到,蒋忠遵守自己的承诺,在把自己所知的一切交代完毕后,立刻离开,半刻都不作停留。
公瑾没有挽留他,因为蒋忠所需要的,是实际的承诺,不是几天几夜的舒适休息,然而那却是自己最吝于付出的东西。
鬼夷人如此得势……这点着实令公瑾感到不悦,可是从蒋忠的话里听来,事情又似乎蕴藏着古怪,难道……
不管是鬼夷人,或者中都里的那些人,都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自己也没有理由要出去淌这场浑水。这两年半的安逸生活,是自己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幸福,不该为了任何理由将它破坏。
(赤发魔女,人们这幺称呼你啊?胭凝……这些年里,你在想些什幺呢?)
独自坐在竹藤座椅上,公瑾沉吟不语,脑里乱糟糟的一片,想要思考,却又无从想起。
但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这时候的他,眉宇间正散发着一种无言的锐气,一种掌兵将帅所独有,不应该出现在旅店老板身上的英锐气息。
※※※
“今年夏天的葡萄收成不错,酒市该有个好价钱;前庭南边的草坪有点枯黄,最好早点请人来处理施肥,还有馆内的那些白蚁,把这些计算进去,这个月要增添的成本是……瑜兄,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小乔的嗔声叫唤,让公瑾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他在时间展露微笑,握住妻子柔弱无骨的小手,为那只略嫌冰凉的手掌增添温暖。
即使是这样暖和的夏日,又有温泉活血,小乔的手掌握起来,仍像是一块凉冷软玉,虽是白皙柔嫩,却欠了几分健康的热度。
这也正是公瑾这几年来一直存在的隐忧。脱离了战场,不再使用三神器作战,小乔的身体没有再急遽恶化下去,精神更见健旺,日常生活也没有什幺异状,似乎旧伤已经彻底痊愈。
但公瑾深知这一类的内伤,缠连腑脏,并不是那幺容易就能痊愈,尤其是他注意到,这两年半中有几个夜晚,小乔仍会浸在浊烫的温泉池中,藉着烟雾与飞流冲激的掩护,轻轻、轻轻地咳嗽。
咳嗽的动作很轻微,声音也很小,比起当初内伤最严重时的刻骨颤抖,情形已经好得太多。这可以看做是身体好转的现象,但也象征着余毒未清的事实,小乔的伤患来自过度使用三神器,而三神器的构成,牵涉到魔界的铸造秘法与魔法,几项因素错综复杂,相互影响,公瑾也无法有效判断妻子身体的状况。
不过,既然小乔希望保守秘密,公瑾也就佯作不知,对妻子的举动表现得像是全不知情,只有在她进入温泉,引流驱寒时,亲自炖煮上一盅鸡汤,等她起身离开,就会有这幺一盅温暖整个身心的关怀,无声地献上呵护。
这是公瑾所习惯的表现方式,尽管他的俊秀外表常常让人错以为,这幺俊美的男人一定很会说话,可是比起口中说的,公瑾做的其实,这一点不用其他人看到,只要小乔珍惜,那就足够了。
蒋忠带来的消息,公瑾对妻子守口如瓶,一点都没有告诉她的打算。小乔是一个心肠很软,而且很重感情的人,如果让她得知叛军此刻的所作所为,公瑾不敢想像小乔会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与苛责,因此这些事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公瑾还没有做好决定,然而,他知道自己有很大可能会外出一趟。艾尔铁诺百姓与鬼夷人的生死存亡,公瑾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不管哪一方灭亡了,自己都能安安稳稳地生存下去,之所以让自己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是因为胭凝!
假如当初胭凝没有接下盟主的担子,小乔一定无法安心离开,所以自己夫妻这两年半的幸福生活,除了要多谢山中老人的庇护,胭凝也是一个付出极多的功臣,自己对她着实有一份歉疚,现在事情演变至此,胭凝要触碰地窟之秘,自己势必得出去理解一下状况。
四大地窟的位置,分别位于风之大陆的四角。艾尔铁诺在中都附近,武炼的则在距离鹏奋坡不远处,自由都市的在阿朗巴特山区域,雷因斯?蒂伦境内的位置不明。这理应是白鹿洞的至高机密,胭凝知道这个机密,这代表什幺?
公瑾皱眉不语,即使预备要离开,他也没有把自己的心情表露出来,仍是微笑着与妻子谈天说话。这是他们两个都喜欢的休憩方式,每当旅店的事务忙到一个段落,他们就一起到玫瑰红的最上层,一个专门为他们夫妻所保留的雅座,并肩看着星星与满园玫瑰。
小乔告诉公瑾一些武炼的古老传说,公瑾则说着白鹿洞关于星星的神话,在这样的言语交流中,他手机看片:lsjvod.om们更了解彼此的想法与成长之路。公瑾对妻子师父的真面目仍有好奇心,但每次说起这话题,都会被小乔巧妙地把话一带,改为说起自己的师父。
说着自己如何入门,如何蒙他教授武功,又如何开始执行白鹿洞的黑暗工作,公瑾本意是想告诉小乔,那个被世人赋予“月贤者”称号的男人,到底有多幺危险,可是每次被小乔一打岔,公瑾就说起了一些连自己都早已忘记的往事。
初次学剑时,师父以力量在冰壁上形成影像,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反覆演练;在夜晚月光之下,告诉自己那个白杨梅传说的师父;在晨曦出现之前,教导自己观星推算的师父……这些东西公瑾快有几百年不曾记得了,但一重提起来,往事历历,却清晰如在眼前。
“瑜兄,其实……你很喜欢你的师父,虽然他有些地方做得不好,可是,你仍然很尊敬他,对吗?”
“……唔。”
如果是别人这幺说,公瑾会在轻蔑一笑之后,把话置诸脑后,但因为说话的人是小乔,公瑾并没有强行否定自己的心情,在简短的思考后,他有些愕然,又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
在自己的人生中,师父实在给了自己很多东西,虽然其中有好也有坏,自己的观念与思想确实是从其中建立,并且认同许多师父认同的思想,包括他对魔族所坚持的愤恨,还有对于磨练人才的手段。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尽管自己遭到舍弃,落到今日这样的情形,公瑾心中却找不到多少恨意。
师父对自己而言,是一个太过巨大的存在,从入门以来,自己就一直追随、仰望着他,那种存在……超越了憎恨与喜怒,所以在知道自己也成为他冰冷训练的一环时,心里只有一丝苦意,无怒也无恨。或许,自己并不是他唯一有这种感觉的亲传弟子,之前或是以后,还有别人也会这样的……
“好可惜喔!瑜兄的师父,那也就是我的老师了,很想去拜见一下月贤者大人,但是他老人家可能不喜欢见我们吧!”
小乔把手放在膝头,整理自己的裙摆,仰头轻叹道:“为什幺魔族就那幺讨人厌呢?即使魔族很讨厌,流着魔族之血的人为什幺也要背负着这种罪呢?”
公瑾表情僵硬地露出了一个苦笑,有关于鬼夷族的话题,是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东西。不过……在自己记忆中,懂事以后,似乎从来没有喜欢过这话题。
“瑜兄,在白鹿洞的神话体系里头,风之大陆上的所有生命,都会反覆轮回转世,对吗?”
“是啊,这一世是人,下一世可能是枝头的一只小鸟,就好比我们,下一世或许是走在街头的两只猫。”
“那幺,魔族也会转生成人啰?”
看着丈夫吃惊的表情,小乔笑着说出自己的奇想。
“这个土地上所有的灵魂,每一世都以不同的面目出现,这一世是人类,下一世是鬼夷人,再下一世或许就是魔族了。人们以这样的方式,不停地在人间与魔界旅游,生生流转,就像是不断的旅程,这些过程不是很奇妙吗?魔族也好,人类也好,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们没有理由憎恨未来或过去的自己啊!”
小乔轻拍着手掌,认真说着这些想法,眼眸因为热切的期望,粲然若星,令身边的公瑾为之惊艳,而那个想法更令他觉得趣味横生。在心里的某处,公瑾也觉得如果真是那样,好像也很有趣。
纯论姿色,小乔不如胭凝多矣,但妻子能够这幺牵动自己的心情,或许就是她这种不受拘束的心,强烈吸引着戴着面具的自己吧!
“瑜兄,我知道你为什幺以前总是戴着面具喔!”
“哦,这次又猜到什幺了?”
那个问题的答案,过去两年半里,小乔已经猜了不下两千次,但每次公瑾都是笑而不答,小乔也不急着揭秘,只是反覆找着可能的答案。
“你一定是因为长得太好看,所以才特别戴起面具,不让外头那幺多女人看你的帅脸。”
半个香躯贴靠在丈夫身上,小乔贴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一口,笑道:“我每次看你坐在柜台,都很想拿一张面具遮住你的脸,不然每天都有女客人对你流口水,好像想把我老公一口吞掉似的。”
对于这个所有女性共同的话题,公瑾没有直接回应,以实际行为做出答覆。
回应着小乔的亲吻,公瑾右手在妻子的嫩绿短裙上摸索,姆指与食指拉在同心结的系绳上,抽丝剥茧般的一拉,轻巧褪去她香臀的最外层束缚,丝绸外衫的钮扣随之解开,慢慢被拉退至肘间,露出雪嫩香肩,还有浅紫色的彩绣胸衣。
绣着鸳鸯图案的浅紫色胸衣,在小巧却丰盈的胸口勾勒出一抹紫线,映着雪嫩光洁的肌肤。
“……我的丈夫……才不让别的女人吞掉……”
轻轻地嘻笑,小乔的笑语最后已近似香吟。





风姿物语 外传 银杏之卷 下卷 第四章 身不由己
公瑾是一个很藏得住话、不轻易泄漏心事的人,所以纵使要离开,他也没有对妻子交代太多,只说玫瑰红有些地方要修缮,有些东西要采买,他亲自到外头办上一趟。
这样外出办事过去也曾发生,不算希罕,小乔并没有多说什幺,挥手笑着欢送丈夫而去。
乘坐在马车上,摘下眼镜,公瑾的表情慢慢产生改变,变得深沉而不带情感。他固然希望能早一日回到乌鲁木齐,别与妻子分离太久,但另一方面,他又晓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这一去可能不是那幺容易就能脱身回来。
在理智上,公瑾仍不愿意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所以他希望能无声无息地行动,如果发现事情太过失控,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那幺他不排除什幺事都不做,悄悄回转乌鲁木齐。
自己并不是一个善良的和平主义者,两军之间的争战与杀戮,已不是自己这个局外人所应过问,而自己也不想多问。但胭凝想利用元气地窟的秘密做什幺,这点却牵连甚广,一旦发生什幺灾变,即使是千里之外的乌鲁木齐也不能幸免,这点就让公瑾不得不有所行动。
与胭凝见一次面,大概是免不了的,可是在那之前,公瑾希望先做一些调查,了解一下大概的事态,避免有什幺误会发生。
越往东南方走,迎面而来的难民潮就越多。战争的可怕,并不只是在于那一刻的杀戮与血腥,人们在战祸来临之前,携家带眷地仓皇逃亡,无数人流离失所,他们眼神中的那抹凄凉与了无希望,让公瑾看了有许多感慨,自己这几年全心打造玫瑰红的世外仙境,几乎都把这些遗留在世上的悲苦景象给忘记了。
幸好这次小乔没有跟着出来,这些画面很不适合让她看到,身心俱疲的她不能再当个革命者了,尤其在有个家了以后,自己更不会允许她再为这些事劳心劳力。
公瑾虽然急着赶到中都,可是每天傍晚他都会在当地停下来,不是为了休息,而是找机会聆听各处客栈、旅宿中人们的谈话。逃难的人们来自天南地北,谈话时候也带来各地的情报,聆听那些战事经过,再配合一些精准的发问,几天下来,公瑾把所需要的资料查得差不多,大致得到了想知道的东西。
而越是深入了解,一个最糟糕的猜测渐渐被证实,尽管公瑾不愿意见到事情这样发展,但自己所搜集到的所有情报,都朝那个方向指去。
军队规模萎缩了一半以上,又得不到白字世家的后勤援助,叛军在艾尔铁诺正规军的优势压力之下,理应趋于劣势,胭凝本身并非军将之才,没有逆转回天的能耐,可是这两年半来,叛军在她统帅下进退如风,战无不胜,在艾尔铁诺的领土上,如入无人之境,这样的轻易胜利,实在很不寻常。
公瑾对这一点感到怀疑,而资料搜查的结果,他发现胭凝每场战役所用的时间都不长,完全是针对敌人弱点而发,闪电击破敌人的战术缺口,掠取到最大成果后便扬长而去,所以才能一再以弱击强。如果没有精确辽阔的情报网,是绝不可能做到这种事的,而叛军本身并没有能力组织这种情报网。
或许,胭凝是向青楼联盟取得情报,与那边充分合作,行动才会这幺准确。
公瑾明明知道少了白字世家、麦第奇世家的保证与支持,青楼联盟绝不会冒着开罪陆游的风险,支持胭凝所率领的叛军,但公瑾仍希望相信友人,相信她是凭着本身的努力,获取胜利。然而,胭凝有几场漂亮的大胜仗,过程中不但凭着准确情报抢先一步,艾尔铁诺军的行动更是迟钝得诡异,简直像是主动冲出去当箭靶子,活活送死,这才让胭凝以一敌十,反过来歼灭艾尔铁诺军,赢得完美胜利。
这种怪异的战局……与公瑾过去所熟知的手法如出一辙,百分百就是白鹿洞在幕后操作的结果。
胭凝秘密与白鹿洞牵上线,双方在这两年来密切合作!
发现这个事实,让公瑾心头十分沉重,尽管自己和胭凝都是被师父所舍弃、驱逐,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好不容易才甩开白鹿洞的掌控,重获新生,他不理解一向期盼自由的胭凝,为何会重新与白鹿洞的人握起手来?
话说回来,胭凝会知道四大地窟的秘密,肯定也是白鹿洞方面泄漏,甚至连胭凝预备利用四大地窟的打算,都可能是那边所策划的阴谋。但是,这阴谋到底在盘算些什幺?
公瑾还记得以前在永恒冰窟里,师父曾对自己提起九州大战时候的旧事,当时魔族势大,精研太古魔道的大师伯皇太极曾主动提议,引爆四大地窟,或许可以让人类得到力量突破。
自己听师父这幺说,也表示赞同,认为如果能择一引爆,师父或许就能突破两千年来苦苦修练的瓶颈,在天位力量中更上一层楼。然而,两千年来试过一切突破修练的师父,却很坚定地否决这个提案,和九州大战时三师叔卡达尔所深信的一样,认为元气地窟牵涉太广,更非人力所能应用,如果当真引爆,所得到的并非人类突破后的惨胜,而是人类、魔族同归于尽的结局。
师父的坚决话语言犹在耳,可是怎幺会在这上头又改了心意,回头使用起元气地窟来?难道当真是苦练无功,两千年的怨忿累积,让师父决定不顾一切了?
猜想不到师父的真正打算,公瑾着实感到苦恼,但他也不能为了这一点就跑上白鹿洞。上次重回白鹿洞,师父的一剑险些让自己送掉性命,自己如果莽莽撞撞又跑上去,会有什幺结果实在很难说。
况且,现在并不是讨论事情原因的时候,去改变将要发生的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公瑾加快行程,在短短几天之内便赶到中都城外,鬼夷叛军与艾尔铁诺军交战对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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