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那些疍民和卢亭们都对这东西顶礼膜拜了。
毕竟一船船巴浪鱼如山般堆积在码头的场面,对于这些穷得只能扒蛤蜊吃的赤贫来说真就如做梦般。
而这些澳门本地消化不了的海鱼,全都做成廉价的罐头直接送广州,那里的运输条件太便利,珠江口一涨潮就是直接推到广州城下,基本上乘潮而进不用二十四小时就到。实际上这时候已经开始有人贩卖罐头到广州,只不过因为陶罐本身成本不低,故此价格上没有优势,而且那些加了太多辣椒的罐头也不符合本地口味。
接下来杨信正在推出罐子回收和口味改良,比如说增加糖的使用量,反正这地方糖更不值钱,甚至都快和米差不多了。
这可不是夸张。
实际上这时候广州是世界第一大蔗糖出口地,至于第二大估计就是隔壁的徐闻了。
这地方就不缺糖。
总之杨信有足够手段确保广州的食物供应。
就在杨信恍如星宿老仙般,在贫民欢呼簇拥中走到布政使司门前时候,吴中伟和一帮文官终于出现了。
“杨都督,你好大的威风啊!”
吴中伟沉着脸喝道。
“吔,这不是王御史吗?”
杨信看着他身旁的王尊德说道。
后者尴尬一笑。
“杨都督,身为后军都督府右都督,不但公然违制乘轿,而且公然僭越乘十六抬轿,杨都督是有不臣之心吗?”
吴中伟喝道。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杨信问杨寰。
“回叔父,朝廷制度武官非特许不得乘轿,文官乘轿最多四抬,不过叔父这不是帷轿,亦非肩舆,只是一张太师椅而已,无论多少人抬着,它都是一张随便拿来的太师椅。侄儿见叔父为国操劳,身心俱疲,故此命人抬着这张太师椅送叔父至广州,若有人颠倒是非蓄意诬陷,侄儿愿担其责!”
杨寰义正言辞地说道。
“以后注意点影响,咱们还是要保持低调!”
杨都督说道。
“杨都督是把这广州阖城官员当傻子吗?”
吴中伟冷笑道。
杨信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这个老东西是谁?”
他问道。
“老夫广东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吴中伟。”
吴中伟傲然回答。
杨都督把手向旁边一伸,他侄子心领神会地打开一个小匣子,然后从里面拿出几张纸,杨都督接过看了看……
“据广东通倭案嫌犯,前布政使司参议署理海巡道徐从珂供述,广东左布政使吴中伟勾结在倭商人李旦,颜思齐等人,私通倭酋德川秀忠,并欲使倭军泛海南下以为内应,攻取广东以其为南越王。虽其言疑点颇多,未可尽信,然事关重大不可忽视,故此先行逮捕以待圣旨,来人,把吴布政使铐起来,送到澳门临时监狱等候圣旨。”
杨信正气凛然地说道。
杨寰一招手,几名锦衣卫立刻上前。
“杨都督……”
王尊德义正言辞地喝道。
“王御史,你有什么意见吗?”
杨都督说道。
王御史瞬间泄了气。
“那个,那个,吴布政使染了时疫,恐受不了牢狱之苦。”
他讪讪说道。
“这个容易,杨某也不是要让他死在监狱,只是防止出现意外,让他在监狱等着圣旨而已,既然有病就让他家准备两万两保释金,只要把保释金交了,就用不着进监狱,可以在家等候圣旨,不过不能逃跑,至于诸位还有什么异议,大胆说出来,放心,我们锦衣卫是最通情达理的。”
杨信笑着说道。
其他几个官员全都低着头闭嘴了。
这个奸臣逾制就逾制吧,大家装什么也没看见就行。
虽说杨信肯定做不到凭那些纯属虚构的供词给他们安上通倭罪名,但问题是这里天高皇帝远,他就是把人抓进监狱,等京城那边的结果过来也得最少一个月后。这一个月里要是不交保释金赎出,那进了监狱以这些大员们的身子骨,恐怕是撑不过去的,如果京城再拖一下就不只一个月了,在监狱里可就是任他宰割了。
大员们可都是熟悉监狱里基本操作的。
更何况澳门那里的监狱,一到夏天恐怕不用动刑也撑不了几天。
除非掏保释金。
为了点意气之争,完全不值得损失几万两。
“哈哈,这就是衮衮诸公啊!”
杨信嚣张地笑着。
那些官员们继续装什么都没听到。
至于吴布政使此时已经被铐起,他也同样充满失望和悲哀的看着这些家伙,在他注视的目光中,包括李叔元在内的官员们把头低得更低了。
“走!”
杨信得意地说道。
然后他的十六抬肩舆,不对,应该是十六抬太师椅,径直对着衮衮诸公们走了过去,衮衮诸公们默默后退,站在布政使司门前,看着他的队伍昂然走过,然后是仿佛无穷无尽的贫民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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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七章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这个狗东西!”
李觉斯趴在窗口遥望着杨信发出悲愤的咒骂。
他的幸福就这样飞走了,随着端坐太师椅上的杨信不断向前,所有那些贫民们全都转头跟随。
局势完全逆转。
什么广州义民关门打狗,群殴奸臣,统统都成了笑话。
杨信就像是一个散播妖氛的邪魔般,带着蛊惑人心的妖法,走到哪里改变着哪里,他的妖氛笼罩之下原本草芥一样的百姓立刻变成洪水猛兽,正义善良的士绅们纷纷倒下,忠臣们纷纷缄口无言……
他恨啊!
他恨那些官员为何就不能勇敢些?
这个奸臣都这样欺负人了,简直把他们的颜面踩在脚下了,他们为何就不能勇敢地抗争,平日一个个作威作福,收银子时候肆无忌惮,怎么面对这个奸臣就全哑巴了?就那么看着吴中伟被抓,看着杨信荼毒士绅,居然一个个全都躲在一旁缩起脖子,简直就是一群废物,他们对得起皇上的托付,对得起广东士绅一年打点的银子吗?
那银子都喂狗了?
他更恨那些愚民无知,身为广州人居然不帮着本省士绅,不帮着那些给他们工作机会,给他们衣食所在的老爷们,居然被这个奸臣三言两语蛊惑,转眼间全都为虎作伥起来。
果然还是刁民。
此等刁民简直人人皆可杀。
“走吧,让杨信看见就麻烦了!”
黄士俊催促说道。
他可是深知杨信的行事风格,真被看见那就说不定会怎样了。
可怜黄前太子洗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黑名单,杨信设在澳门的临时监狱正在对着他敞开大门,而且这个大门还是他最忠心的家奴,因为过于忠心而给他打开的。
“怕什么,咱们就是喝酒而已!”
李觉斯色厉内荏地说道。
黄士俊懒得再理他,和梁士济迅速向楼梯口走去。
李觉斯很不甘心地看了杨信一眼,这个奸贼已经快要到府衙,他后面漫长的长街上,全是狂欢一样的贫民,甚至很多还扛着一个个米袋子,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倒霉的米店抢的。很显然这个奸贼完全丧心病狂,已经纵容刁民们公然在城内抢劫了,不过他又能怎样呢?
李举人很清楚自己做不了什么。
他敢出去阻止,不用杨信动手,那些老百姓就能把他踩死。
作为一个在诏狱短暂居住,而且在杨信面前签过名的,他也知道万一被认出的后果,所以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转身……
骤然间枪声响起。
已经离开窗口的李觉斯惊叫一身,毫不犹豫地转身重新探出头。
几乎就在同时,他斜对面的一座小楼上,恍如齐射的炮台般,十几道火焰在一个个窗口不断喷射,在密集响起的枪声中,子弹的呼啸划破天空,弥漫的硝烟瞬间笼罩了这座小楼……
李觉斯下意识地欢呼一声。
他迫不及待地向杨信所在处望去,不过这时候那里已经彻底乱了,就连杨信的十六抬太师椅都被扔在地上,跟随的士兵纷纷举起枪还击,那些老百姓尖叫着四散奔逃,哪怕李觉斯瞪大眼睛,也没看见杨信的踪影。但也就在这时候,那片硝烟中几个带着引信的东西抛出,李觉斯眼看着它们坠落在地,并且瞬间化作一团团烈焰,下一刻爆炸的气浪扑面而至,李觉斯尖叫着向后倒下。
“伯铎!”
紧接着黄士俊的喊声响起。
李觉斯一下子清醒,毫不犹豫地推开返回的黄士俊扑到窗口。
外面已经是一片狼藉。
那其实是一堆大号的火球,威力虽然有限,根本炸不死几个人,但仍旧让以杨信所在位置为中心的几丈长街道上所有人都倒下。
包括不少荡寇军士兵。
这些士兵也在混乱地爬起寻找自己武器。
而那些被爆炸惊吓的百姓都在像没头苍蝇般混乱的跑着,跟随杨信的士兵被他们冲得根本无法进攻,整个街道一片混乱,就在同时那小楼上的刺客们完成装填,一支支斑鸠铳从窗口伸出,甚至他们也有人探出头寻找杨信。
蓦然间硝烟弥漫中一点红色出现在李觉斯视野。
“那里!”
他不顾一切地尖叫着。
十六支斑鸠铳瞬间喷出了火焰。
重型支架火绳枪的子弹再次划过天空,然后打在那点红色上。
不过那点红色并无反应。
“装弹!”
对面一个人吼道。
“火球啊,继续扔啊,炸死那个狗东西!”
李觉斯激动地吼叫着。
蓦然间一张恐怖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你是说我吗?”
杨信一脸纯洁地问道。
此刻的他已经脱了蟒袍,露出里面的锻钢甲。
这样的偷袭是不会伤到他的,毕竟他还有一个灵敏的鼻子,火绳燃烧的烟味顺风隔着几十米他都能闻到,十几支斑鸠铳的火绳一起燃烧,对他来说就像朝他喊着这里有伏击一样。只要提前发现对方位置,剩下无非就是盯紧而已,在对方开火的瞬间他就跳了下去,然后脱了蟒袍扔在地上,至于自己则直接躲到了一边等待时机。
不过这场刺杀规模还是很惊人的。
十几支斑鸠铳啊。
到底是广州不是北方啊。
“啊!”
李觉斯身后黄士俊尖叫着转身就跑。
李觉斯则傻了一样看着杨信,看着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
不过就在同时对面几个引信燃烧的火球飞来,仓促之间那边的刺客已经来不及完成装弹,好在他们还有这个。
然后李觉斯木然地看着杨信飞进来,一下子把他扑倒,紧接着一个火球飞进来,然后那个骑在自己身上的家伙很不要脸的向旁边一翻,直接把他当盾牌护在旁边。倒霉的李觉斯眼睁睁那个比拳头还大的火球带着引信落下,在木制地板上弹起,然后落下并向着门前滚动,而门外甚至还能看见正在下楼的黄士俊脑袋,下一刻它化作爆炸的烈焰……
“玛的,还会玩手榴弹了!”
杨信推开昏迷的李觉斯,然后起身在弥漫的硝烟中说道。
楼下蓦然一声惨叫。
很显然正在下楼的黄士俊被气浪冲击滚了下去。
实际上明军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手榴弹,这种被称为火球的东西,几乎可以说是明军防守中最常用装备,有生铁铸造也有陶瓷的,蒺藜火球,霹雳火球,神火混元球,毒药烟球等等,不过都不是以爆炸伤人为主。因为这种初级手榴弹威力很弱,能有个三四块碎片就属于效果极好了,指望它们真正炸死敌人完全不现实,但是用来吓人还是很有效果的。
同时用爆炸的硝烟还能制造烟幕弹效果。
这时候的黑火药就是这样。
爆炸威力不值一提,但爆炸后的硝烟惊人。
至于毒药火球就是缩小版万人敌,实际上应该说万人敌是它的放到版,明军此类火器一大堆,光地雷就很多种,水雷也有,茅元仪的那本《武备志》里面光地雷之类就单独列了一个专门的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