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的少女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土豆兔
“真凶你有证据吗”老郑匆忙压了口酒,抢在罗浩前面给丛明晨上课,“法律是讲证据的,要给人定罪你得有物证、人证、口供,三者缺一不可,你有吗”
丛明晨一个也没有,但她不甘心,并马上想到:“十四号晚上冯眠也在,她肯定见过……”
“她说了,那个变态是骆军。”罗浩泼冷水。
丛明晨又泄气了。的确,如果另有神秘人在的话,冯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她也说那个变态是骆军而且更的确,留在姜豆豆体内的凶手体液就是骆军的,并不是什么神秘人的。所以冯眠没有说谎,她……
丛明晨想到什么,挣扎道:“师父您还记得冯眠的口供吗她只是说变态,但从头到尾都没说变态就是骆军,会不会她指的其实不是骆军,而确实另有其人呢”
两次问询,冯眠都没说过“骆军”这俩字。
当时他们都觉得,冯眠险遭骆军毒手,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所以拒绝说凶手名字是情理之中,应该被体谅。也正是基于这种认知,他们才没强迫她一定要说出“骆军”这两个字,而是接受了她的默认。其实来说,是有漏洞的。至少无法排除她确实另有所指的可能性。
罗浩沉默地看着丛明晨,好像要她自己思考这可能性——
不是没有,但在姜豆豆体内残留的凶手体液与骆军dna完美匹配的情况下,就算冯眠确认唐宫当晚另有其人,案子的结果也不会有太大变化。尤其是,她并没有被强迫,也没亲见姜豆豆遭殃,所以她的话并不能作为直接指控。
更何况,冯氏既然一心包庇那个神秘人,那骆军无疑就是最好的替罪羊。所有人都朝着这个结果努力,所以才会顺利破案,各大欢喜。现在她突然跳出来说不,人家凭什么理她
丛明晨觉得无力,又有点无名火:罗浩既然也是这个态度,为什么上次在办公室还要坑她说亏她当时那么信他,简直拿他当正义化身!
丛明晨很不满,不想委屈自己,一股脑全倾泻而出,当着老郑面抱怨罗浩。
罗浩听了她义愤填膺的指控,不悦道:“什么叫‘变态精分’什么又叫‘一会坑你说,一会打死不让你说’丛明晨同志,请你说清楚。”
丛明晨气呼呼说:“那天在办公室我不说,是您非要我说。那天您态度很好,我还以为您是绝不让真相被埋没的正义之士呢!但没过几天,冯鲸赵波澜的案子一来,您马上变了,我要跟您汇报您都不听,还骂我……”
罗浩头疼道:“这事刚才不是了了吗”
丛明晨分得一清二楚:“您骂我‘不干正事’的事了了,但我要汇报您不肯听这事没了!”
罗浩无奈地说:“你就这么想当着满公安局的人,汇报你为打脸领导做的努力”
丛明晨没明白:“打什么领导”
老郑哈哈大笑,指着丛明晨说:“你这孩子,怎么一会聪明一会犯傻唐宫案都结案了,你当着大家的面说真凶另有其人,别人怎么想领导怎么想冯耀阳怎么想你口里的‘真凶’又怎么想”
丛明晨被说得一愣一愣的。那些人怎么想,她还真没想过。
老郑看着她傻呆呆的模样,直接说:“小丛啊,我看你平常挺机灵的,怎么愣起来比愣头青小伙子还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不懂,打草惊蛇的道理你也不懂”
丛明晨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对她脑回路之简单,罗浩已经气到没脾气,一声不响地吃菜。心想这么蠢还到处宣扬的真是少见,他从警十几年,什么极品没见过,还就没见过这样的。之前夸她敏锐大概是自己眼瞎吧。这种人能敏锐她不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老郑比较善良,也可能抱着长远看笑话的心情,主动替丛明晨找补:“小姑娘嘛,从小生长环境单纯,心里想法少,不是坏事,不是坏事……”
老郑不说还好,一安慰,丛明晨简直想找地缝钻。她感觉,自己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一分钟后,丛明晨给师父倒酒,主动开口问道:“结了案,还怎么查”
罗浩与老郑对望一眼,对她的知耻而勇深表敬佩。想想这种人才也着实难得。更重要的是,知道利害关系还敢继续跟他查唐宫案的,除了丛明晨,他也找不到第二个了。鉴于此,罗浩非常耐心地解释:“案子不结,冯耀阳不会回来,神秘人也会藏得严严实实。咱们一没证据二没线索,还是敌暗我明,就是想查也没有方向。所以不如结案,咱们转暗,让敌人蹦跶到明处,攻防易手,再查不迟。”
丛明晨连连点头,并自以为理解得非常通透,可以翻身辩解了。“师父我明白,我没那么蠢。之前是太生气脑袋短路,您就当我鬼迷心窍鬼打墙,以后保准不会了!”
罗浩默默竖起大拇指,笑得相当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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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杀人动机
丛明晨回想自己的四岁,并非一点记忆没有,但要分得清哪段记忆是四岁的,并不容易。可能她从小过得太顺遂,一路平平缓缓,所以记忆都不深刻。不像冯鲸。
根据新闻里的记载,冯鲸父母在冯大石入狱前就离婚了,母亲另嫁,冯鲸跟父亲生活。直到那场惨剧。那之后,冯鲸被送到继父家。
一个是母亲带她改嫁,一个是被迫送回母亲身边。事实跟冯鲸的讲述虽只是略有出入,但这一点差别,对她的童年可能就是惊天巨变。
她母亲不要她。
被世界遗忘三天是小事,被亲生父母拒绝才是彻底摧毁一个四岁孩子的罪魁。
丛明晨是那种感情很丰富的人,仅凭多年前的一则旧闻,已经脑补出冯鲸这么多年的坎坷。她的刻苦不是源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是知道自己背后没有依靠。她很惨,更清醒地知道自己惨,时刻都处在这种清醒中,变成今日这样也无可厚非。
赵波澜应该是她生命中唯一的不清醒,也是唯一的谜团。
赵波澜,或者说石波,是个满身污点的男人。赵波澜在变成石波前,只是个普通的富二代,学习不好,自大爱耍帅,没什么优点,但也没到坏的程度。但石波就不同了。他这两年一直在骆马湖一带活动,应该是在国外混不下去,回国也没脸找熟人,所以改名石波,彻底过上了混混的生活,从偷鸡摸狗到调戏良家妇女、打架斗殴……
可以说,无恶不作。
冯小鱼的那则旧闻被放到赵波澜面前的时候,他刚死皮赖脸从罗浩那磨来一根烟。不客气地就着罗浩递来的火点着,抽一口,吐出来,烟雾缭绕中,满脸**,上头似的翘起二郎腿往椅背上一靠,硬是将审讯室的铁椅子坐出了高档沙发的感觉。
不愧是常客。
丛明晨再次感慨,同时压着载有那则报道的旧报纸往对面推去,“请您过目。”她故意用这种语气,将赵波澜抬得高高的,就为了看他等下的反应。
赵波澜果然受用,翘起的脚得意地晃着,反问丛明晨:“什么”
丛明晨还没开口,罗浩便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同样抽着烟,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斜靠着椅背,姿势放松,表情也看似不经意。但两个人斜对角坐着,同样抽着烟,翘着二郎腿,在丛明晨看来,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赵波澜一笑,伸手拿起报纸,边翘脚抽烟,边吊儿郎当地念——初时在念,两句后改成默读,脸色一度不佳,最后终于又稳下来,虚张声势地评论:“冯小鱼,这名字真不吉利,小鱼小虾生来就是给人吃的,不惨才怪!”
见两人不说话,一致看着他,噗嗤一笑,放下腿,探身撑着桌子,“不是,你们不会以为这是冯鲸吧不可能!我跟你们说,以前那丫头就老说,鲸这种动物,虽然大家老是鲸鱼鲸鱼的叫,但鲸其实不是鱼,而是世界上最大的哺乳动物。所以冯鲸再化名,也不可能化成冯小鱼的,她很介意这个。”
丛明晨解释:“化名是报道者取的,不是当事人。”
又补充:“何况当事人才四岁。”
这意思是,就算冯鲸后来很介意别人把鲸说成鱼,但她那时毕竟才四岁,又刚经历过三天非人的折磨,不可能有能力左右记者取什么化名。
“所以你们什么意思”赵波澜用舌头涮口腔,左右脸颊相继鼓起大包,看起来很不友善。“想说她有杀人动机”他不理丛明晨,转向罗浩,“从背后勒死冯大石你觉得就凭她,有这个可能吗”
“没有,我并不认为冯鲸有能力杀死冯大石。”罗浩很狡猾地说,“但你可以。”
赵波澜一挑眉,笑出来:“呵。”
随之身体放松,靠回椅背,又抬手抽起烟来——刚才说到冯鲸,他像是忘了手上还有烟,一次也没往嘴里送。“所以这玩意儿,”他把那张旧报纸纸甩得哗啦响,“是想证实我的杀人动机”
“可以吗”罗浩反问,语气轻松,还夹着几分戏谑。
他是故意这样,意在激起赵波澜的怒意。像赵波澜这种老油条,对付警察极有经验,平常的审讯手段对他根本没用。不过,赵波澜再滑头,也还是人,是人就会有情绪。罗浩深知,人在生气的情况下,最有可能说真话。
但没想到赵波澜头一歪,满不在乎地说:“你是警察,你说可以就可以呗!”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眼里满是不正经的笑,很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丛明晨皱眉,心想少年赵波澜的光环得多厚,他人得多帅多好,才能让冯鲸对着这样一个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流氓还满心欢喜。
正想着,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冯鲸和她雇佣的刑辩律师站在门口。旁边小赵一脸为难,显然是为没能拦住两人而抱歉。
律师很不客气地进来,指责罗浩不该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审问他的当事人。罗浩摆摆手,举着手里的烟,不在意地说:“随便抽根烟聊聊。”
律师并不买账,认真打量审讯室,憋着劲要找不该出现的东西。无果。又研究起赵波澜。
丛明晨知道,但凡赵波澜身上有什么伤口淤青,律师肯定会一股脑全赖在警察身上。
另外,她还注意到,趁律师打量房间的功夫,赵波澜将那则新闻不动声色收进了口袋。估计是不想给冯鲸看
39糖豆图书馆
对于师父在律师面前背法条的事,丛明晨简直五体投地。
前辈们都说,警察办案最怕的就是律师。很多时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撬开嫌疑人的嘴,律师一来,全部打回原形。当然,这是受审者的合法权利。在国家暴力机关面前,个人是极其弱势的。为了避免造成冤假错案,保障每个公民的合法权利,律师制度是很有必要的。但是的确,律师的介入,会让警察掣手掣脚,而像赵波澜之流,则会利用这种制度与警方周璇,逃脱法律责任。
当然,主要还是赖他们找不到证据。
审讯没什么成果,丛明晨很沮丧。连同事聚众八卦冯耀阳五百亿的大项目,也引不起她丝毫兴趣。直到他们谈到这项目新鲜出炉的名字——天马新城,丛明晨才一头雾水地凑过去问:“不是开发骆马湖吗天马新城是什么鬼”
同事耐心向她科普:“开发还是开发骆马湖,变的只是项目名称。因为这次投资大头是skyfun,中西结合,就变成了‘天马新城’。”
但他话音未落,就另有同事神神秘秘地指出:“照顾外方面子只是借口,其实改名还是顺应上头的意思。骆马湖骆马湖,听着就跟谁要落马似的,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但天马就不同了,朗朗上口,意象又好。冯耀阳这么改,既是体谅领导们不能说的苦衷,又给足外方面子,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有人恍然大悟:“难怪之前一直喊整肃骆马湖却一直没动静,原来是这个原因!”
“那倒未必是因为这……”骆马湖整肃方案一直搁浅,主要原因还是管辖权限模糊。知情者刚要解释,意识到大家都在围绕“骆马落马”做文章,不想扫兴,也便开口说:“骆马改天马,正好把‘毒窝’的名声也改改。”
有人抚掌赞道:“要能趁这个机会把骆马湖毒窝肃清,那冯耀阳可就彻底洗白了,简直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嘛!”
其他人附和:“的确,对骆马湖对他自己都是大好事,这哪还是一举两得分明一举四得!冯耀阳可真是个能人,不怪人家做‘首富爸爸’!”
众人嬉笑:“‘首富爸爸’不愧是‘首富爸爸’,服!”
丛明晨也跟着笑,但笑着笑着,却想起一件事。也就是那天去医院看冯眠,向她提起冯耀阳五百亿投资骆马湖的事,冯眠却说“不是骆马湖”。丛明晨当时还以为冯眠困在医院,不清楚情况,现在回头想,不清楚情况的分明是她自己。只是不知道,冯眠是一早就听到风声,还是基于骆马湖的谐音,自己猜到的。但不管哪一种,凭冯眠的脑瓜,都不难。
丛明晨想起一句很文艺的话,叫“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句拿来形容罗丽和冯眠,简直绝配。做人做到她们这样,还真是累。还不如骆南,要没有骆家那些事,每天吃吃薯条喂喂狗,傻乎乎过一辈子,简直完美。
想到骆南,丛明晨便起意要去看他。正好冯眠也转到精神科,可以一块看,一举两得嘛。
罗浩正因为赵波澜的案子一筹莫展,办公室里“浓烟滚滚”。丛明晨找他请假时,心情无比忐忑。她想师父就算同意,肯定也会数落她,说不定还会发火。但没想到,罗浩听她说要去医院看望骆南冯眠,二话没说立刻同意。
丛明晨十分意外,一路上都在想:罗浩到底是因为唐宫案不清不楚,要她继续在冯眠身上找线索还是因为赵波澜的案子全无头绪,所以放她出来换换脑子
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晕头转向进了医院。
精神科并非不能探视,只是相较普通病房,要求非常多。首先,探视时间只能是上午9点到11点,以及下午3点到5点。然后,探视者需要在门诊收费处领探视卡,然后交给精神科病区护士登记,经管床医生同意才能探视。好不容易可以探视,又被限定在小小探视区。而特意带来的黑猫玩偶和薯条,也不能亲手给病人,只能交护士检查后转交……
看个病人,比去看坐牢的人还折腾,难怪曹红卉很少来。但丛明晨在登记本上看到了冯鲸的名字,被探视者写的是——冯眠。
丛明晨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早就觉得冯鲸的“冯”跟冯氏集团的“冯”有关系,但是之前怎么都联系不上。没想到临时起意来探病,竟然被她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等冯眠的时候,丛明晨努力镇定。
她佯装悠闲地观察探视区。说是探视区,其实是有点像会客室的地方,有普通的桌椅,也有沙发。有摆的密集的区域,也有单独隔开的。看来是针对各种情况的病人都有准备。丛明晨觉得冯眠和骆南的情况都不算严重。尤其冯眠,每次见面她都出乎意料地镇定,简直想象不出来她会住在精神科,受到这么严格的控制。
冯眠出来的时候也还是这种状态。
她还是坐轮椅,但除了黑眼圈,几乎看不出患精神疾病的迹象。跟旁边那些眼神涣散流口水的,或者时不时就激动大叫,引得护士紧张看过来的病人都不同,冯眠情绪稳定,视线也稳定,从来没有失焦、甚至虚焦的情况。比起来,反而丛明晨怀揣大秘密、心虚焦躁的样子更
40杀人灭口
“我有一个问题。”
笑着笑着,之前那个沉重的话题突然浮上心头,丛明晨便笑不出了。她看着冯眠,认真说出这句。冯眠闻言微微蹙眉,但很快又变成那副没什么表情的、严肃的脸。对于丛明晨的问题,她是有兴趣的。但她太懂敌进我退的那一套,越是想知道,越是一个字都不会问。反而丛明晨根本不会想那么多,直言不讳地问她:“你之前说的、出现在唐宫的那个变态,不是骆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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