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风云之谋定天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明海山
叶茵一拍他脑袋惊呼道:“习文,没想到你脑子还挺灵光的啊,能想到这一节,不过这是因为你听我哥这么说了才明白的吧?”
徐孚哈哈笑道:“那也不一定,说不定这位小哥和我老徐一样聪明,也想到这一点了呢?我当时听了这计策,就问了这个事儿。苏学士是这么解释的:嶝岩和扶风是鹫尾姑娘一人办妥了的,之后的四国需要更多的人手,所以由鹫尾姑娘带来的十名琉夏好手一同潜入城内,也干得滴水不漏。接下来,这叶尚书肯定会疑心是不是只有战袍没有人,这一次呢,就让我派了一百余人穿着士琅、凤岐、竺理、陨阳这四国的战袍潜入城内。”
“一百多人?!这要怎么潜入?琉夏人会飞檐走壁,可你手下的兵士不识得五行之术,如何来无影去无踪啊?”曹习文奇道。
苏晓尘说道:“慕云氏的历代太师们在修筑帝都时,就挖掘了不少从城外通往城内的密道。这些密道分布在城中各处,有些可供数人逃脱,有些则可供数十上百人潜伏。这些密道甚是隐秘,不易被人察觉。我舅舅对密道一说曾有耳闻,却从不得知详情,如此一知半解反而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我让徐将军派人从密道出,脱下战袍原路返回。我舅舅见了战袍数量大增,自然疑心,且百人的行迹肯定会被巡城的郑崙看见。只要他们看见了人,自然就打消了我舅舅心中只见战袍不见人的疑虑。”
“所以他们就会以为,是真有各国的兵士混入了城中!”曹习文恍然大悟。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以我舅舅的心思,他依然还是处于半信半疑的阶段,所以,还需要再用些障眼法。”
“怎么用?”
徐孚抢过话头,得意地说道:“后面的这一次,便是要我亲自带领五百人入密道突然出现在城中,而且还穿着浑戎国的战袍!和那郑崙大干了一仗!”
叶茵奇道:“为何非要是浑戎国的战袍?”
苏晓尘道:“因为浑戎国国力较之
前的几个国家要强一些,兵士也多一些,有浑戎国的兵士与郑崙正面短兵相接,对舅舅心里的冲击一定不小。最重要的是,浑戎国向来喜欢蒙面作战,这样一来,乔装后的徐将军及兵士也不容易被看出破绽。”
曹习文忍不住叫道:“但是只有五百人,入城容易只怕出城要难了。我爹说,帝都的龙鳞军可是有两万人呢。这要是遇上了,如何能敌?”
苏晓尘点头道:“龙鳞军确实有两万人没错,但是都分布在帝都各处,帝都这么大,他们也没有办法面面俱到。鹫尾早已探明,郑崙每日巡城只带五百至一千人不等,所以即便遭遇巷战,只要不恋战,不至于逃不脱。”
“可是逃脱了又如何,他们尾随而至,岂不就发现了密道?”
徐孚猛饮了一杯,哈哈大笑起来:“就是要他们追上来,就是要他们发现密道啊!”
“这是为什么啊?”
苏晓尘解释道:“徐将军交手不久便依计佯装不敌,退入密道中。郑崙随即也发现了密道。密道太窄,人多也没用。那一日他最多也只能派了五百兵士跟在后面来追击。他哪里料得到徐将军前脚逃出密道后脚就在出口处将密道口炸坍了,折损了郑崙不少兵力,让他吃了个哑巴亏。”
鹫尾在旁也微笑道:“苏学士果真是好心思,那郑崙吃了亏,自然会把密道之事如实报于叶尚书,这么一来,就把诸国通过密道潜伏进入帝都的假象变成了‘真相’。”
“妈呀,亏你想得出来!”曹习文叹道:“那么现在你舅舅一定是信了各国派了援军一同潜入帝都了吧?”
“不。”苏晓尘摇头道:“我舅舅的心思远比你想象得要细密,到这一步还是不够的。不过心思越是深的人,有时候反而越是容易上当。所以我为他特意留了一步棋。”
“是什么?”
苏晓尘开口诵道:“嶝岩、扶风、士琅、蒙舍、凤岐、竺理、长云、陨阳、西骊、苴羊、浑戎、武琼、越析、静邬、芜芝、赤离、赖丘、大沙,这十八国的徽纹被我依次放入万桦帝都,这个顺序有含义的。”
“不是按照由弱到强的顺序么?”
“是,但不仅仅是。”苏晓尘微笑道:“从嶝岩和扶风到帝都只需五日行程,长云、西骊、赖丘和蒙舍需要七日、剩余的小国则需要……”
“噢,我知道了……是按照路途远近来排的!”
“对!我舅舅心细如发,就算起初不察觉,到后来也一定会琢磨出其中的关联,他会发现陆续出现的十八国增援正是按照路途远近的顺序在帝都各处潜伏。这样一来他就会彻底相信,这一定是圣上连发了十八封密信给邻周的诸邦,意在借兵围剿了!”
曹习文听得傻了眼,心想这读书人的心思果然是摸不到底,这要是换成自己,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朝叶茵小声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天底下哪个女子还敢嫁你哥。”
叶茵笑道:“可不是么。换我可不敢,要是让我选,一定选个蠢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曹习文居然暗忖,也不知她觉得我蠢不蠢……
鹫尾忍不住在旁问道:“苏学士,奴婢有一事不明。按理说事态紧急,既然要布下各国增援的疑阵,每日都送些战袍进去岂不是更好,何以总是要隔一日?”
苏晓尘举起酒壶也替鹫尾斟了一杯,笑道:“说起来,这还是因为你呀。你入了青槐山庄探听到巡城之事是陈麒和郑崙各轮一日,我才将计就计,把送徽纹的事只放在郑崙巡城之时。这么一来,我舅舅就会对陈麒心生疑虑,觉得他是不是暗中勾结了敌军,甚至疑心他在巡城的逢单之日已经放入了不少敌军入城!”
“原来是离间之计……可是奴婢在想,如果叶尚书真的是如苏学士所说的那样善察入微,会不会反而让人觉得显了痕迹?哦,奴婢只是随口说说,并无质疑苏学士的意思。”
“鹫尾啊,我看你才是善察入微,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苏晓尘拍掌笑道:“不错,这些日子里一直是逢双办事,逢单就歇。我舅舅起了疑心的同时,也会怀疑是有人故意离间。所以,明日是逢单之日,也是陈麒巡城的日子,我想让你再辛苦一趟,独自入城去闹出些动静,让陈麒撞见便好。”
鹫尾想了想,问道:“闹出些动静是不难,可是只我一人入城,未免动静太小。”
“动静太大脱身就难,没有动静也不自然。趁我舅舅正值疑心陈麒之时,故意给陈麒一点小动静,就会让我舅舅觉得陈麒是在掩饰洗脱嫌疑。可是从结果看,陈麒又一个人都没抓着,连个审讯逼供的机会都没有,我舅舅就会疑心陈麒是想故意卖个破绽以自证清白了。所以小动静的分寸才是恰到好处。”
“原来如此……奴婢明白了。”鹫尾醒悟过来,不由再次佩服眼前这位苏学士,心想不愧是连明皇都肯倾心的男子,果然是有些奇处。
徐孚忍不住问道:“那接下来咱们应该……?”
“等。”苏晓尘看了看帐外明月当空,信心满满地说道:“若我估算不错,不出三日,帝都必然生变,我们只须静观,坐收渔利便可。”
徐孚又问:“其实老徐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鹫尾姑娘本领高强,又能潜入青槐山庄,何不将叶知秋一举刺杀,那么叛军不就群龙无首,自然溃散了么?”
苏晓尘摇摇头道:“陈麒和郑崙都是铁血之人,没有我舅舅在其中调和,难保不会做出些玉石俱焚的事,到时候要屠戮多少百姓那就说不准了。我苦思破城之计,最苦的一点不是如何破城,而是如何破城的同时又能保住百姓。徐将军,为了帝都的百姓,我们必须得隐忍着些。”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六章 离间
“理是这个理,苏学士说陈麒和郑崙铁血无情我也有所耳闻,可你舅舅难道就是什么……呃……”徐孚面对苏晓尘,总有些不好意思当面骂他舅舅。
“徐将军的意思我明白,我舅舅确实也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但他至少明白一点,若激起民沸,于守城只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他不会像陈麒和郑崙那样轻易就动了百姓的性命。而且他一直想利用地势较低的南城百姓当成天然的屏障挡在西北角的皇宫之前,在他的盘算中,百姓还有别的用处。我现在设下这十八国伏城之计为的就是让他觉得百姓中已混入了敌军,既动不得又信不得,然后逼着他将兵势退守高处。这样一来,帝都的百姓就暂时无虞了。”
“原来如此……苏学士果然深谋远虑。”徐孚捏着酒杯,细细体味他的话,觉得大有深意。
鹫尾拂起衣袖替苏晓尘又斟了一杯:“不是奴婢自夸,家父当年也是京中博学之士,奴婢自小就见过不少青年才俊。但如苏学士这般广博多闻者,确实少见。连孤僻之地的偏远小国都能一清二楚……”
苏晓尘叹道:“也许这就是机缘巧合吧。这一些都是我从小就听舅舅闲暇无事时偶尔提及的,看似这些学问记了也无甚大用,他不太在意。然而这世上哪里有真正无用的学问,一时用不上也只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说起来,我舅舅现在一定想不到他之所以会中计正是因为他精通外交,这便是世事无常了。”
他站起身来走出帐外,望着天际星辰寂寥,一时心中的感触好像潮水涌来,不由自言自语道:“佑伯伯,他终归养了我十七年,有些事,我还是会不忍心做。我也说不出到底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佑伯伯说只凭本心行事,天地无碍,便可不用纠结对错。但为什么……我还是会这么难受呢。佑伯伯,这一步我到底走得对也不对……”
正心事重重时,他听得耳边有人悄声道:“哥,你真打算和爹对阵厮杀么?”
妹妹叶茵。
苏晓尘见她一脸忧色,知道她的心思。
父兄各一边,哪一边也帮不得,男人之间的战争一旦爆发,岂会轻易善罢甘休。事到如今叶茵仍然不知道哥哥苏晓尘与父亲之间其实并无血缘,苏晓尘也不忍心将真相告诉她。
倘若她开口问了,他也许会说,但只要不问,他就还想维持旧日兄妹的情谊,因为一旦说了,他也不知道叶茵看自己的目光是否就会生疏许多。
叶茵见苏晓尘没有作声,越发担心道:“哥,你不会真的有……有那样的心思吧?”
那样的心思。
叶茵生怕点破这层窗户纸说出骨肉相残这句话,便会一语成谶。
“茵妹,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
“不知道。”
“我最想当面问一问舅舅,究竟他要走到哪一步,才肯罢手。究竟在他的心里,你和舅母是不是他想要庇护的人。所以,在我遇见他之前,他不会有什么
意外。你可以放心。”
“可是……刚才那个老徐都说了,为什么不让鹫尾直接去行刺爹爹,我好怕……”
“不用怕,鹫尾虽然有这个本事,但秋月实命她助我时交代得很清楚,她只听命于我,不会自作主张。”
苏晓尘看了一眼帐内,见老徐和曹习文正喝得兴起,低声道:“反倒是你,让我很是放心不下。鹫尾私下也告诉你了吧?老曹的死讯……”
叶茵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若是曹习文知道他爹已死在舅舅的手上,你和他……”
“他说过,我是我,我爹是我爹!”
“可如果你真的相信这句话,为何我见你总是闷闷不乐呢?”
叶茵显然被说中了心事,默不作声了。
“茵妹,你和他之间可有挑明过心迹么?”
叶茵“唰”的一下红透了脖子,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有些事只怕纸包不住火,若是注定不会有好结局,何不趁你们尚未挑明之前就此收手?你想,他若总带着恨意,以后对你只怕不能尽心。”
叶茵知道苏晓尘这话说得很是在理,但这些日子里她与曹习文风雨共渡,虽然未表明心迹,却早已把心托在他身上片刻也离不得。
她惨然一笑道:“哥,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若他真知道了一切,因为恨爹而来恨我,哪怕他真的因此想要杀了我这个仇家的女儿,只要他能从此不用抱憾报不得父仇,不用带着愧疚过一辈子,我也是……也是欢喜的。”说罢,忍不住扑到苏晓尘的怀中,泪珠子已滚滚落下。
苏晓尘抚着叶茵的头,也忍不住涌出泪来,柔声宽慰道:“傻妹子,哥怎会让这种事发生,又怎会不护着你呢?当初在瀚江边我就答应过舅舅,会好好照看你一辈子,当然不会看着你受委屈。”
“爹爹?”叶茵抬起头不相信似地问道:“让你照看我?”
“是……”苏晓尘不想说太多,更不想提及叶知秋当日想让叶茵做妾室之事,只得含糊应对。
何况叶茵如今心有所属,实是两下欢喜的事,又何必去提呢。
* * * * * *
短短十日,叶知秋已不似先前那般气定神闲了。
明明掌控着两万五千人遍布在帝都各处,又里外三层地护住青槐山庄,却没有一点点的安全感。
从嶝岩、扶风到长云、西骊、再到浑戎、芜芝、各个小国的徽纹相继出现。
擅毒、暗伏、善战、巧刃。
各国各族好像不是来增援的,而是把帝都当成了一个舞台,纷纷亮相自己最得意的本事,争先恐后地向苍梧国的皇帝邀着功。
叶知秋在惊讶于温帝的外交手腕的同时,也暗暗自责为何没有想到他还会有这样的奇招。毕竟温帝手中还有不少的鸽鹞,想要送信给这十八国,毫无难度。
哦,不对,是十九国
!
让叶知秋感到恐慌的是,昨夜在青槐山庄内的庭院中的那棵大槐树上,居然插着一把利刃,而刃上的徽纹竟然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究竟是哪一方的势力?能神出鬼没戒备森严的青槐山庄如入无人之境?
他哪里想得到,那是鹫尾在暗处偷听叶知秋与陈郑二人对话时顺手把琉夏雾隐流用的肋差短刀插在了那里。
鹫尾其实是一时兴起,心想也不知苏学士口中的这位博识广记的礼部尚书大人识不识得我琉夏国的徽纹。你若真识得,那是真有本事了。反正都有十八国了,也不在乎再多一国吧。
鹫尾插完短刀自回营休息去了,她没想到这么一插,却害得叶知秋接连两夜都没敢合眼。
知根知底的敌人不算可怕,不知底细的才让人恐惧!
叶知秋竭力想要稳住自己的心神,然而又如何能够?
郑崙自从突然在城东的街头与“浑戎国”的兵士遭遇厮杀,又被暗道埋了四百余人之后,已成了惊弓之鸟一般,每日都亲自带兵到处巡城。不仅如此,还不止一次地私下向叶知秋暗示这陈麒是不是有鬼,不然为何陈麒巡城时就总遇不见十八国的人马。
“叶大人,说不定那十八国人马在咱们不知道的时候早就被陈麒给放入城中了!”
“这是离间之计!怎可上当?”叶知秋心中其实也有疑心,却竭力想要稳住郑崙,依然不愿做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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