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风云之谋定天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明海山
苏晓尘看了一眼帐内,见老徐和曹习文正喝得兴起,低声道:“反倒是你,让我很是放心不下。鹫尾私下也告诉你了吧?老曹的死讯……”
叶茵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若是曹习文知道他爹已死在舅舅的手上,你和他……”
“他说过,我是我,我爹是我爹!”
“可如果你真的相信这句话,为何我见你总是闷闷不乐呢?”
叶茵显然被说中了心事,默不作声了。
“茵妹,你和他之间可有挑明过心迹么?”
叶茵“唰”的一下红透了脖子,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有些事只怕纸包不住火,若是注定不会有好结局,何不趁你们尚未挑明之前就此收手?你想,他若总带着恨意,以后对你只怕不能尽心。”
叶茵知道苏晓尘这话说得很是在理,但这些日子里她与曹习文风雨共渡,虽然未表明心迹,却早已把心托在他身上片刻也离不得。
她惨然一笑道:“哥,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若他真知道了一切,因为恨爹而来恨我,哪怕他真的因此想要杀了我这个仇家的女儿,只要他能从此不用抱憾报不得父仇,不用带着愧疚过一辈子,我也是……也是欢喜的。”说罢,忍不住扑到苏晓尘的怀中,泪珠子已滚滚落下。
苏晓尘抚着叶茵的头,也忍不住涌出泪来,柔声宽慰道:“傻妹子,哥怎会让这种事发生,又怎会不护着你呢?当初在瀚江边我就答应过舅舅,会好好照看你一辈子,当然不会看着你受委屈。”
“爹爹?”叶茵抬起头不相信似地问道:“让你照看我?”
“是……”苏晓尘不想说太多,更不想提及叶知秋当日想让叶茵做妾室之事,只得含糊应对。
何况叶茵如今心有所属,实是两下欢喜的事,又何必去提呢。
* * * * * *
短短十日,叶知秋已不似先前那般气定神闲了。
明明掌控着两万五千人遍布在帝都各处,又里外三层地护住青槐山庄,却没有一点点的安全感。
从嶝岩、扶风到长云、西骊、再到浑戎、芜芝、各个小国的徽纹相继出现。
擅毒、暗伏、善战、巧刃。
各国各族好像不是来增援的,而是把帝都当成了一个舞台,纷纷亮相自己最得意的本事,争先恐后地向苍梧国的皇帝邀着功。
叶知秋在惊讶于温帝的外交手腕的同时,也暗暗自责为何没有想到他还会有这样的奇招。毕竟温帝手中还有不少的鸽鹞,想要送信给这十八国,毫无难度。
哦,不对,是十九国
!
让叶知秋感到恐慌的是,昨夜在青槐山庄内的庭院中的那棵大槐树上,居然插着一把利刃,而刃上的徽纹竟然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究竟是哪一方的势力?能神出鬼没戒备森严的青槐山庄如入无人之境?
他哪里想得到,那是鹫尾在暗处偷听叶知秋与陈郑二人对话时顺手把琉夏雾隐流用的肋差短刀插在了那里。
鹫尾其实是一时兴起,心想也不知苏学士口中的这位博识广记的礼部尚书大人识不识得我琉夏国的徽纹。你若真识得,那是真有本事了。反正都有十八国了,也不在乎再多一国吧。
鹫尾插完短刀自回营休息去了,她没想到这么一插,却害得叶知秋接连两夜都没敢合眼。
知根知底的敌人不算可怕,不知底细的才让人恐惧!
叶知秋竭力想要稳住自己的心神,然而又如何能够?
郑崙自从突然在城东的街头与“浑戎国”的兵士遭遇厮杀,又被暗道埋了四百余人之后,已成了惊弓之鸟一般,每日都亲自带兵到处巡城。不仅如此,还不止一次地私下向叶知秋暗示这陈麒是不是有鬼,不然为何陈麒巡城时就总遇不见十八国的人马。
“叶大人,说不定那十八国人马在咱们不知道的时候早就被陈麒给放入城中了!”
“这是离间之计!怎可上当?”叶知秋心中其实也有疑心,却竭力想要稳住郑崙,依然不愿做最坏的打算。
“不过是蛮荒之族,哪里有那么多的计谋,我手下都死了四百多弟兄了,他却毫发无伤!叶大人休要太相信他。”
“然而万一错怪了,龙鳞军岂不分崩离析?!”
这便是郑崙与叶知秋最近的一次争执,谁也说服不了谁。叶知秋绝不肯因为一些臆测而认定陈麒与外族通敌。郑崙闻言,便执意要暗中盯梢陈麒,既然不能臆测,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到他通敌的证据。
叶知秋实在难说服他,也只能闷闷不乐地答应了盯梢的要求。
这些话如何能瞒得过鹫尾?
她回营之后将来龙去脉向苏晓尘说了一遍,随即笑道:“苏学士若信得过我,这事就交于奴婢来办,定然不让苏学士失望。”
苏晓尘见她似已有了主意,又知她素来办事稳妥,点头道:“你这样说了,我自然信你,你自去便是。”
鹫尾得了苏晓尘的应允,于是第二天天未亮便潜入帝都去,先是到了成衣铺子转了一圈,买了件锦缎大氅披在身上,又挑了几件精美的钗饰戴上,抹了腮红润了朱唇,扮成一个美艳的官家小姐。
早上辰时未过,陈麒已带着兵往帝都西北来照常巡城。鹫尾伏在高处瞧见那郑崙远远地跟在陈麒后面,知道鱼儿已上钩,便先一步赶去陈麒前方必经的路口。
那陈麒骑着高头大马正胡乱转悠,不意刚路过路口便听到一阵娇柔的呻吟声。他拨过码头定睛一看,却是个妇人坐在路边的雪地里。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七章 炸裂
陈麒见她一手捂着裙摆处,似是崴了脚,脸色已被冻得发青,实是惹人可怜,不禁问道:“你是什么人,如何在这里叫唤?”
“将军,小女子今日随家仆出来进香,因贪看雪景不意与下人们走散了。小女子不识得路,这雪地里又滑,适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故而在此喊痛,不想惊扰了将军。”
陈麒见她穿得一身华贵,言谈举止都是十足的小姐模样,再看那脸庞着实惊艳了一番,心想这是哪家的小姐,竟然如此好颜色。
“去,去将小姐扶起来。”
陈麒话音刚落,鹫尾已急忙摆手道:“多谢大人美意,小女子无甚大碍。”
陈麒还道她是嫌兵士粗鄙,刚想亲自去扶,不料鹫尾已蜷缩了身子道:“男女有别,还望大人见谅,小女子自己能站起来。”
陈麒一拍额头,心想把这茬儿给忘了,看来倒还真是个礼教极严的大家闺秀。
鹫尾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慢慢走近陈麒跟前,盈盈行了一礼,似不意间将掩在那大氅之下的柳腰身段显出几分来,看得陈麒身边的兵士眼睛都直了。
“将军大人,还请告诉小女子往城西的银弓桥去该怎么走。”
“你住在帝都,却不识路?”
鹫尾脸上一红,“小女子极少出门……”
“哦……”陈麒心想,深闺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是正常,于是指了指远处道:“你往那边向北拐个街口,然后一直走,最多不过百步,便是银弓桥。”
“多谢将军大人。”鹫尾离陈麒挨得近,又逢天寒地冻,一说话便是一阵柔柔的白气呵出口来,正好拂到陈麒的脸上,嗅得他心中一荡。
但陈麒却瞬间神色变得凝重,喝道:“慢着!”
鹫尾本已经打算扭头走了,只得回头道:“大人何事?”
“你既然是住在这帝都,不识得路也就罢了,如何口音也听着有些耳生?你不是帝都人!”
鹫尾将头一低,羞涩道:“小女子是庆州人士,虽在帝都住了多年,总是改不过这乡音……让大人见笑了。”
陈麒“噢”了一声,心想,原来是庆州人士,人说庆州美女如云,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当下再不生疑,便点点头道:“你去吧。”
鹫尾慢吞吞地向北走远了,陈麒也骑着马继续向南走。
他哪里知道郑崙躲在远处的角落早已将方才的事看得清清楚楚。
郑崙见那女子行迹奇怪已有了疑心,又见她与陈麒挨得极尽,说了些什么也全然听不清楚。
待俩人一南一北分开后,他便拿定了主意要跟踪这女子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
起初鹫尾走得还慢,她听得耳后脚步声响,知道是郑崙跟了上来,便越走越快。
郑崙见她一开始还装着腿脚不便的样子,到后来竟然疾走如飞,越发断定这女子有诈,也不知哪一国潜伏进帝都的细作,哪里还肯放过?
他忙将手下兵士分成几股,命他们速速从左右小巷提前包抄到前头,自己却悄悄
地跟在后头,想要将这女子活捉了去。
鹫尾不认得帝都其他的地方,却因盯梢了几日青槐山庄,对那附近很熟悉,于是一路朝青槐山庄赶去,眼见到了山庄前的一片空地上,忽然从四面八方的各条小巷里涌出一堆兵士,将她团团围在了中间。
“事已至此,还不速速受降?”身后传来郑崙的一声喝。
鹫尾缓缓地蹲下身子,身上大氅地跟着伏在地上,没有人能看见她的双手在大氅之下做些什么。
郑崙见她不回话,心想何必多废话,捉了回去慢慢审讯便是。于是便打了个手势。
数百人的兵士慢慢向中央围拢,鹫尾身边的圈子也越来越小。
忽然,鹫尾将大氅一揭,脚下赫然出现了一些黑黝黝的珠子。
只见她十指微屈地夹起数颗珠子,接连朝不同方位掷了过去。
每掷一颗便是一声惊天巨雷般的炸裂,不仅将围上来兵士炸得飞上了天,还将地上炸出一个个的大坑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兵士们纷纷抱头鼠窜,郑崙则被阵阵的黑烟熏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坐下的战马吃了惊,一下将郑崙掀翻在地蹿了出去,哪里还管主将的死活。
然而鹫尾似乎并没有收手的意思,还在继续不停地把地上的雷火珠拈起来掷出去,吓得郑崙只能紧紧抱住头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足足十几声震耳欲聋的炸裂后,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郑崙惊魂未定时,耳边传来一阵女人的娇笑。
“本来还可以多活几日,却偏偏要今日便赶着来送死……今日且与你们玩一玩,过几日再送你们一份大礼。”
黑烟散去,郑崙战战兢兢地站起身看,哪里还有那女子的踪影。然而他已无暇去想那女子的去向,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令人震惊……
原本是一片宽阔的空地,现在却沿着自己身周的一圈炸出了一个完整的环形的坑道,把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生生地变成了正中间的一个孤岛。坑中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兵士的尸体,肢体残缺不齐,看得人心中乱跳。
郑崙自恃是见过多少生死战场的人,却从未见过如此狠辣又骇人的杀人手法,而且敌人只有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莫大的恐惧感飞快地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究竟……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人潜伏在帝都?
她为何要一路朝青槐山庄来?
陈麒到底暗通了多少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郑崙忽然觉得,也许是到了该想办法保命的时候了。
* * * * * *
裴然身为户部尚书,对钱有着一种职业性的灵敏度。
这种惊人的灵敏度使得周围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他能长久掌控户部的最大原因。
其实不然,裴然还有一样更强悍的本事,这项本事才是让他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根本。
那就是嗅觉。
叶知秋之前一直让他莫要断了温帝的军粮补给,他照做了。
可前些日
子忽然又要他断了补给,他也照做了。
按常人的思维会觉得,被断了补给的一方那是死定了。
但裴然并不这么想。
绝处逢生,否极泰来。
叶知秋如此紧急地突然派人命他断粮,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很快,周边邻邦的各种援军已渗入城内的流言开始四处泛滥,这当然也传入了裴然的耳朵里。
领军打仗这种事裴然不擅长,但是分斤拨两却是他的强项,他很快就看出了一些常人所看不出的端倪。
显然包括叶知秋在内的所有叛军都相信了城内混入了增援的敌军,但是唯独裴然不信。
原因其实很简单,人是要吃东西。
如果真的混入了敌军,那势必需要补给,这补给从何而来?
裴然悄悄地盘查了各处粮庄的流通情况,发现整个帝都几乎没有什么异动。
不吃粮的敌军只有一个解释:不存在。
也就是说,这是温帝方面设下的一个迷惑敌人的计策。
虽然不知道这个计策的最终目的是想干什么,但至少初步的效果已经显现。
裴然看着帝都中每日气急败坏地巡着城的陈麒,阴晴不定的郑崙,和忧心忡忡的叶知秋这三人,想起雪庐中受辱的一幕,忽然有种无比的快感。
这个计策的破绽被他看出来了,但叶知秋他们还没有。
既然如此,就要想办法将这个破绽给填补上,暗中助圣上一把才是。
裴然的嗅觉很灵敏,思路也很清楚。
叛军就是叛军,天下终归得是圣上的,只有跟着圣上混才是王道,无论叶知秋许了什么承诺,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做不得数。
何况自己所在的百官邸所在帝都的最西北侧,和所谓的“援军”出没的城东和城南离得甚远,即便交战,自己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只要在含元殿里别再当出头鸟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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