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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风云之谋定天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明海山

    “我等粉身碎骨定保殿下周全!”身后的一大排士兵也跟着齐声呐喊,大半夜里震醒了树上一堆睡着的乌鸦,呱呱呱地飞散了。

    飞鸽传书在苍梧国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物事,当年高祖举兵谋天下时,不少能人异士来投,其中就有饲鸽的高手。早期的信鸽个头小,途中易被捕食,飞行距离也短,最多不过三五州的距离,慕云氏极力谏言高祖花重金培育,高祖尽从其言。

    来投的养鸽高手姓宋,人称宋三郎,每日与鸽同吃同住,深知习性,又脑子伶俐,找人费劲千辛万苦从南洋戈獠岛上捕得两头凤头雄鹞,带来与鸽子杂交。

    鸽子温顺,凤头鹞却极是凶猛。起初鸽鹞同笼挨不到一时三刻,母鸽的脑袋就被啄成稀巴烂,这宋三郎也




第十章 失衡
    苏晓尘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顺手翻出《云策》,只见第一页上第一句就是:观之所由,视其所以。察之秋毫,方得明义。

    确实,所有的事情都必有缘由,所有的细节也必可推敲。苏晓尘不禁开始仔细回忆这一路上的每一件事。

    苍梧国境内的沿途十分顺利,那些州府之人也没什么蹊跷之事。唯有那晚帐篷外传来的嘿嘿笑声,让人细想起来十分可疑。难道那就是伊穆兰的贼人从那时起就已经埋伏在身周那他们是怎么过的瀚江天险……。

    就算他们有本事过得瀚江,面对浩浩荡荡的使团,两千御甲护卫,他们也毫无得手的可能。只有预谋埋伏在落英湖那样的地方下手,才能一举成功。

    但若银泉公主的常平辇不坏,使团继续走大路,倘若自己不是一时好奇说要看瀑布,倘若公主当时不与太子同行去看瀑布,这些事里的任何一桩只要有一桩没有发生,伊穆兰的刺客岂非全盘落空这要说预谋埋伏,如何说得通。

    六天过去了,伊穆兰人完全没有什么箭书或者使者过来坐地起价,仿佛这事儿就没发生过一样。那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劫持公主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苏晓尘头皮一阵阵地发紧,他走出帐篷,看着头上深邃似海的夜幕。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但苏晓尘有一种感觉,夜幕之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在操纵着一切。

    佑伯伯……这个时候如果你在,任何事情都不能逃过你的眼睛,什么样的计谋在你面前都会成了笑谈。

    苏晓尘扳指算算日子,帝都那边也该有信儿送过来了。

    这时,一名传令兵过来行了一礼道:“苏学士,太子殿下召见诸位大人,说是帝都有信带到。”苏晓尘精神一振,疾步向太子营帐走去。

    佑伯伯,可算是盼到了!

    一进帐,苏晓尘发现众人默默地站在四周围了一圈,太子呆若木鸡地坐在灯下,案上放着刚从鸽鹞脚上解下来的纸卷。

    苏晓尘急忙拿起纸卷凑近烛光一看,如遭雷击。

    “右太师亡故,左太师卧病。汝等出使碧海,勿辱国体。”

    佑伯伯……佑伯伯……

    苏晓尘忽然觉得,天塌了。

    百年前,开国明皇朱兰淳历时八年,耗十二万人力,于太液岛、太清岛、太瀛岛初筑皇城。三岛间以高墙相连,形如水坝,互为犄角。墙楼高百丈余,厚六丈,楼上可驱车行马,如履平地。墙面皆以银锡涂壁,平洁如镜,绝不可攀。每逢旭日东升,墙面金芒万丈,映得湖面波光万顷,

    百里开外都可看得见太液城的所在。因光耀夺目,城下看不清城上的情形,城上却可对城下一览无遗。

    三岛合一,又各司其职。太液岛主明皇及其余皇族起居用,太清岛主各种典礼祭祀及接见外臣使节时用,太瀛岛主明皇处理政务用。三岛间的城楼上各设一宫门,分别为涌金门、流芳门、沁馨门,非牌令不得入,尤其是太液岛上的涌金门,除牌令之外,非皇族也不得入。赫赫有名的金羽营驻扎于此,戒备森严。自从毒金之战之后,碧海国痛定思痛,金羽营可谓是碧海国为数不多的精锐之师了。

    月色如练,涌金门外。

    一袭青色斗篷的身影骑着一匹白色骏马,飞驰在百丈高的城墙之上,沿途兵士无人敢拦,守门兵士见了急忙打开宫门,一骑烟尘长驱直入,直奔到太液岛来仪宫鼎香殿前。

    “拜见清鲛公主殿下。”四下的宫女齐齐行礼。

    “母皇呢”清鲛公主朱芷凌解下斗篷随手丢给一个宫女。

    “刚服下安荣汤,在殿中歇息,奴婢这就去禀告陛下。”

    朱芷凌作了个不必的手势,径直入了殿。刚踏进殿门,一丝清雅的金缕香迎面飘来。

    明皇朱玉澹正闭着眼,靠在美人榻上。虽然已是年近五十的女人,依然卧如芙蓉,清楚似水。头上华饰尽去,乌黑的发髻上只松松地挽着一支松绿玉簪,旁边放着的是巍巍的九凤朝阳紫金冠。

    朱芷凌轻轻地走近榻前为母亲披上一条羽巾,低声道:“母皇,既是身子不好,就不要焚香了吧。”

    朱玉澹并不睁眼,叹了口气道:“每每思念你父亲,便会焚一些他生前最爱的金缕香来,闻着香闭着眼,有时会觉得他还在的样子。”

    朱芷凌听了紧咬嘴唇,默不作语。

    殿内好一阵寂静。

    “你夜里过来,是有事要奏”朱玉澹缓缓睁开眼。

    “是,姨母已到了松岚行宫,女儿想问母皇,何时接她入城。”

    “松岚行宫……当初她出嫁苍梧国时,朕也是送到松岚行宫才和她分开,一转眼二十四载了。当年先皇答应她,十年便接她回来,哪知慕云家滴水不漏,又恐节外生枝,才又拖了那么些年。要不是你这次想出来的计策,也许还回不来。”明皇举起纤纤细手,轻轻地扣着紫檀木的榻沿,若有所思,又道:

    “只是苍梧国使团未到,最好再等一等,待使团回去了,再接她回来不迟。你姨母这些年受苦了,要派人好好照顾着她一些。”

    朱芷凌脸色稍缓:“母皇说的是。女儿一定派人好好侍候姨母。说起来姨母当年

    远嫁苍梧并非情愿,也是先皇祖母的意思啊。”

    “皆是先皇定



第十一章 暗恨
    铁花又回到太液城是七八日后的事了,刚走进金羽营,就听身后有人叫唤:

    “铁花!你回来啦!”

    她一转身,没看到人,再一低头,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抿着嘴角朝她笑,忙拜道:“铁花参见清洋公主。”

    正是明皇最小的女儿朱芷潋,身上的白衫在阳光下映得耀眼,倒像只春日里的蝴蝶。

    “听说大姐差你出去办事回来了,我就立刻来找你啦。是不是苍梧国的使团快到了他们有没有带什么好玩的东西啊有没有有趣的家伙啊”朱芷潋转到铁花身后拨弄着她背上的梨花枪。

    “末将……末将只是在瀚江见了使团一次,就办差去了。”铁花人高马大,却拿这个小姑娘一点办法都没有,由着她把梨花枪上的缨絮使劲儿往下扯。

    “没劲……那你姐姐呢你们不是一起去的么回来没啊”

    铁花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右肩。不知何时,肩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银花!啊哈哈哈,太好了,这下有人陪我玩了。”朱芷潋乐得一拽住银花。

    银花从妹妹的肩上跳了下来,身子顶多也就到朱芷潋的肚子,却老气横秋地拍拍胸脯:“没问题,今天银姐姐陪你玩个痛快。正好,使团过几天就要到了,银姐姐还能找些更好玩的事儿,到时候要不要一起来啊”

    朱芷潋一听这话,就跟牵着个小猴子似的拉起银花往外跑,身后甩下一阵“嘻嘻嘻哈哈哈”就消失了。铁花暗自松了口气,要是姐姐没在,这小丫头指不定缠自己到什么时候呢。

    太液城外,长蛇般的队伍正在蜿蜒行进,苍梧太子李重延坐在麒麟七香车上愁眉不展。本来进城是风风光光的事儿,他原还备了匹浑身雪白的玉龙马打算骑进城的,也让碧海国的百姓见识一下苍梧国未来国君的风采。偏偏把人家的公主给搞丢了,这要是骑着马,唱着歌,进了城,忽然一堆臭鸡蛋烂白菜就飞过来了怎么办!还是老老实实呆车里吧。唉……【 … 免费阅读】

    曹将军是骑在骏马上的,也不怕臭鸡蛋,他可是有头盔的!但此刻也一样愁眉不展。使团是他护卫的,算账少不得算他头上,见了明皇要是勃然大怒,身边这位小祖宗能保住自己吗就算留住性命回了国,温帝能轻饶吗唉……

    当然,愁眉不展的也不止上面这两位。“荀大夫”和其他几位“大夫”挤在一辆大车里,一张张脸能凑出一桌苦瓜宴。本指望是个游山玩水的出国考察团,比平日坐在衙门里一杯清茶一份简章消磨时间强,结果摊上这档子事儿,搞不好还要变吊唁团,倒了八辈子霉。唉……

    唉声叹气多重奏里只有一个人例外。

    苏晓尘抚摸着书盒,怔怔地看着那两个端正的字,好像昨天才从佑伯伯手中接过一样。虽然伯伯确实病了很久,也不算毫无征兆,但还是觉得太突然。现在想起,似乎佑伯伯那晚就很有些托付的含义。想到这里,苏晓尘眼睛一下子被泪水充满了,佑伯伯那么郑重地让自己照顾好银泉公主,现下却连个影子都不知道在哪里……。如今之计,只有先帮太子应付好眼前的事,再仔细探访公主的下落了。

    抹去眼泪,苏晓尘暗暗心中决意:“佑伯伯,我必不负你所托,会照顾好公主的。”

    驿道边,一列队伍正在等候,为首的一人身着宝蓝色官服,头戴双翅乌纱帽,见到麒麟七香车到,深作一躬朗声道:“碧海国礼部侍郎秦道元奉明皇陛下命在此恭候苍梧国太子殿下。”

    太子思忖着是不是该摆点儿谱,可掂量着把人丢了的事儿又有些底气不足,便探身下了车,虚抬左手,回道:“有劳秦侍郎相迎。”

    “虽已是深秋入冬之际,太液国都地处南地,尚有些余暑,下官已在前方驿站备下汤饮,请太子殿下与诸位稍作歇息,再行入城。”秦道元说话依然不急不缓。

    “好,好,好。”太子搜刮了一下脑子也没找出别的可说的,只能尬笑了几声。他现在最想问的,其实是明皇的反应。人丢了,肯定是怒了,现在就想知道怒成什么样。可对方不提,自己也没法儿开口。想到这里,太子吩咐侧近去把苏学士叫来。

    众人进了驿站四下坐定,秦道元还是四平八稳地命人看茶点,上汤饮,还饶有兴趣地介绍:“此乃我国都名饮,专取白蕊荷的莲子细研成粉,以富春溪清泉水烹之成羹,佐白鳯桃脯、青岩梨条、金制陈皮、赤叶梅渍,取四季轮替之意,食之可生津润肺,神清气爽,名曰流年羹。”

    “好,好,好。”太子继续尬笑,又抛了个眼色给苏晓尘,示意他来发问,苏晓尘却好像没看见,只管埋头吃自己的。

    “荀大夫”已按捺不住,放下碗盏问道:“不知明皇最近…最近是否政务繁忙,何时召见使团”

    “啊…呵呵呵…明皇近年圣情不怿,静养于来仪宫,很少理事,政务多由监国的清鲛公主殿下代为处理,稍后会有人引各位去迎宾馆先歇下,整顿之后再面圣不迟。”秦道元给了个十分官方的答案。

    静养监国很少理事那么说明皇有可能还不知道咯

    太子心痒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苏晓尘死死盯着他示意不要问。

    太子忽然心存侥幸,难道苏学士也觉

    得明皇还不知道这丢了个公主又来了个公主,反正不要见到明皇是最好,这公主能有多大年纪,至少比她皇帝妈妈要好对付吧。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松快,喜上眉梢,居然喊道:“再来一碗!”

    樟仁宫含元殿的四角上,比往年的冬天多添了一倍的火炉,黑玉般的大理石地依然冰冷得几乎要凝出霜来。

    温帝坐在殿上泣不成声,一群大臣们也都在下面扯着袖子低声啜泣。

    “想我高祖当年开国立代,慕云世家功不可没。谋定千里,智冠天下,武可用兵如神,文可治国安邦。青天明鉴,代代忠良。何以不幸,遭此劫难,左右太师,一病一亡,断我臂膀,绝我栋梁,呜呼哀哉,痛彻心肠!痛彻…”言未毕,温帝竟哭昏了过去。

    宫女太监们立时慌作一团,大臣们也都纷纷扑涌到御座下,淞阳大营的韩将军扒拉开人群,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臣得罪。”抱起温帝就用拇指按住人中死掐,不一时竟“啊唷”一声苏醒过来,目光悠悠地看了四周大臣一圈,又“哇”的一声哭出来:“失了股肱之臣,朕要如何坐这江山……”

    礼部尚书叶知秋忽然叩首大声道:“臣等天资愚钝,虽不及太师之才,但对圣上忠心可鉴,愿粉身碎骨保我国泰民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众臣见状,也纷纷伏地叩首,大呼:“臣等亦如此愿!”树倒猢狲散,其中不乏慕云氏门阀下的大臣,眼见慕云氏受此重创,开始寻思后路。

    温帝听了脸上欣慰,心里更欣慰,要的便是你们这句话!

    一边吩咐左右道:“且扶朕起来,今日就退朝了罢,朕要去太师府亲自吊唁,好生安抚黎老太君!也不枉朕与右太师君臣一场的情分。”才说完,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顺着冕旒边的流苏,再滴到乌黑的大理石地上,消失不见了。

    众臣见温帝无大碍,纷纷离了御座,各叹温帝心性仁厚,重情重意。

    帝王的眼泪向来就是门必修课,虽然会哭的不一定是好皇帝,但不会哭的一定不是。

    含元殿正沉浸在一片悲悲戚戚的气氛中,忽然通传太监尖锐地扯了一嗓子:“殿外太师府黎老太君求见。”话音未落,只听清脆的“咣当”一声,一根仙鹤盘云银头杖已砸在含元殿的大理石地上。

    众臣不禁左右相觑,含元殿乃是议政之地,黎太君身份再尊贵,也不过是官宦女眷,怎可入得朝堂

    且看圣上如何应对!

    咦,圣上人呢

    众臣再一看,温帝早已下了御座,迎上那黎太君,口中呼道:“黎

    太君啊!快看座!”温帝亲手扶着颤颤巍巍的老太太坐下,这才回了龙椅坐定,含泪道:“家有不幸,国亦哀难。朕本欲亲去太师府吊唁,何故太君反倒过来了”

    黎太君用眼光扫了一



第十二章 邂逅
    转眼又过了三五日,秦道元丝毫不提面圣之事,只每日定时差人送来各色新鲜的瓜果糕点。听闻太子好丹青,又送了上好的金花罗纹玉版宣,配上兔肩紫毫鎏金笔、玉带云纹香兰砚和岱山桐油烟墨,凑成两大箱的文房四宝,沉甸甸地抬过来。

    太子在迎宾馆早已住得有些不耐烦,偏偏又无处发作。苏晓尘见状便道:“既来之,则安之。他们不恼,我们何须自寻烦恼。不如出门散散心,见识一下太液国都的风土人情。”实则心下打定主意,想要暗访市井,看看有没有银泉公主的蛛丝马迹。

    太子睨视着苏晓尘,十分嫌弃地哼了一声:“这次你又有什么好去处要带我去看”心里却是有些期盼。

    “我那日问起秦侍郎,说从这边穿过菜市大街,再向西走个两三里地,有一座奇山,名唤观音座,形似一尊观音像,山腰峭壁处有一株垂柳,像极了菩萨净瓶中的那段杨柳枝。更奇的是,在垂柳边上,还真有一道瀑布飞泻而下,如同净瓶中的甘露洒落人间,堪称一景。”

    太子怔怔地听着,忽然回过神来,用手指了指窗外:“去,叫上老曹。”

    不一会儿,差去成衣铺子的侍从回来了,抱了一堆寻常的衣服。太子摘了金冠,换上一方嵌珠皮缨小冠,拿上一把折扇,在衣服堆里挑了件如意格流纹水色长衫,又在腰里悬了块螭纹白玉佩,俨然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转头再看苏晓尘,头上换了一方逍遥巾,也拿了一把折扇,不禁笑起来:“好歹也是御赐青玉冠在身的学士,怎么打扮得像个落第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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