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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流浪流浪就好
女真、蒙元对于王景范而言还是非常遥远的事情,就算高龄寿终正寝他也没有机会见到女真了,至于蒙元更是不可能的事情。父亲所言的女真、蒙元如何如何凶横他没有什么想法,他只愿能够在有生之年能够平灭契丹、党项便心意已足,太远的事情他也没法想这么多。
“慕雪,今年不过才五月天气便如此酷热难耐,想来今年夏天炎热已成定局。家中要多备一些降暑防疫之药,一旦持续一段时日,京师药价要涨不说,最困难的还是买都很难买到,到时自用或是亲戚家有需用也不致乱了手脚……一入雨季也要注意雨水倒灌京师,虽说咱们的宅子地势也算比较高,寻常雨水大些也不会碍事,但也要防备一些,修缮厅室之事不可停下,如若有什么意外可迁至白沙书院的宅院中,那边有蔡山长妥当安排也不会出什么岔子……”王景范在车上对韩慕雪仔细叮嘱道。
王景范这刚刚结婚便要至蔡州赴任,虽是早已定下了行程,不过终究是新婚燕尔夫妇两人琴瑟和谐,这次分离也多少有些让人伤感。不过此时已经入夏,天气变化也比较快,王景范通判蔡州此前于蔡州毫无根基可言,便先独自先行等两个月后自己在那边安顿好之后,天气秋高气爽再接韩慕雪前往。
韩慕雪微微笑道:“相公,这些妾身都记下了。”
“其实为夫想着最好你能够偕同岳母大人一起去白沙书院暂住一段时间,那里虽然不及宅中富丽堂皇,但风光宜人且地势又高不怕雨水之患,临近水泊更是凉爽不患暑气侵袭……”王景范拍着韩慕雪的小手笑着说道。
“蔡州虽距京师不远,但相公亦要保重,切莫要急着赶路……”终究是要分别,韩慕雪的眼眶还是红了。
王景范用手将韩慕雪脸庞上的泪痕擦干说道:“不过就两个月,为夫尽快的在蔡州那边安顿好,也好早日接你过来,只是蔡州不比京师繁华,夫人也要跟着为夫受苦了……”
“妾身期盼夫君平安无事,能早日与夫君相见……”说到这里韩慕雪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王景范听后心中也不禁有些酸楚,其实自己的命运已经很不错了。自大宋立国以文治国的国策定下之后,仕进多由科举,与自己同龄的大多数士子还都在闭门苦读,或是文人游学成风,官僚奔走于宦途,更有如苏洵年轻时一般沉迷游历不管不顾,家中剩下妻子一人比比皆是。不过即便如此,王景范心中还是有种说不来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母亲早逝尚未成年之时父亲也随母亲而去,自己独自一人的时间长了有了家室,这心中儿女情长的感觉来的比常人更为浓烈一些。
不过王景范还是挣扎着将这种缠绵伤感的情绪很快的压在内心深处,对韩慕雪郑重说道:“夫人,天色已经不早了,为夫也要尽快的赶路,夫人就送到这里吧,两月的时光只是转瞬即逝,望夫人多多保重!”
说完王景范便弓着身子站起来掀开车门前端的帘幕也不回头的便下车,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韩慕雪的声音:“相公,一路上多多保重!”
王景范微微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强忍住了回头的念头,只是背身说道:“夫人等为夫接你!”
驿站昏黄的灯光下,待到仆从收拾好房间之后,王景范一人坐在桌前一时间却不知道做什么好。随行的俞樾和于文传都各自回房,他们知道今天王景范因为离京与夫人离别心情格外的不好,甚至已经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仪态,便打消了其他心思,早早的回房休息。
王景范抽出几张纸自己研好墨,提笔半天却无从落笔之意,醮满墨汁的毛笔滴下了一滴墨落在纸上。看着洁白的稿纸上滴上的墨迹,王景范半晌后才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白天送别之时,他固然将自己的愁绪果断的压在心底,不过真的自己独自上路之时,若有若无的离情总是纠缠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有些进退失度,就连写一封报平安的信都有些手足无措之感,实在是让他感到无力的很。
看着眼前这张信纸,王景范将毛笔放在笔架上,小心的捧起这张纸轻轻的吹干,然后将其折好塞进信封中加盖泥封——他已无心写信,内心千言万语却无法脱口而出诉诸于笔端,良久之下只能以“无言”为信寄予夫人。
第二日入住驿站亦是如此,不过王景范还是在信纸上留下一句“我思君处君思我”。王景范手中有《全宋词》,多年以来除了了解上面所载的各种人物小传,揣摩有宋一代这些出类拔萃的文人是如何在政争中的生存进退之道,更是对上面所载的词文熟记于心。这句“我思君处君思我”,他自然是知道其出处为苏轼送别好友所作的一首《蝶恋花》,虽然不同的心境不同的对象,不过这句“我思君处君思我”甚和他心中所想所思,他也相信韩慕雪也如同他一般,此时坐在家中的孤灯之下遥遥思念自己。
王景范一行人虽然人数不多,也都是乘车而行,只是因为天气有些炎热难耐,是以行程慢了些,但六日之后还是远远的望见了汝阳县城——这里也是蔡州治所所在。俞樾和于文传在见到蔡州已是不远之时,都不约而同的长舒一口气,相互看了一眼对方,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总算抵达目的地了,这一路下来日子虽然不长,去年从渭州跟随王景范来到京师开封路程远比这要远多了,更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但那时也未觉的有多辛苦,而这一次却因为王景范心中有事,弄得他两人也是颇为辛苦。
按照王景范的吩咐,这一行人车驾并没有张扬而是静悄悄的在汝阳县城靠近东门的一处看上去还算整洁的客栈中住下。也许是两日之前这里曾下过一阵豪雨,使得天气都跟着凉爽起来,王景范与于文传和俞樾两人便身穿便服游走这汝阳县城——虽是在京师居住一年,毕竟他们都是在西北渭州长大,对于中原民风还是有些生疏,况且京师乃是天下财货汇聚之所,已经无所谓民风民俗了,而这蔡州虽是距京师不远,但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王景范也不指望自己出去在这县城中走上一走便可对这蔡州之事了若指掌,父亲生前就曾对此嗤之以鼻,称之为“下基层”,这想要对自己治下事情了然于胸,一次“下基层”只能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必须要勤于奔走体察才能勉强做到——明着“下基层”,底下的官吏必然会准备妥当对你欺瞒,暗着“下基层”所掌握的东西也未必就是真实的。
之所以想要去走走,也是王景范认为自己这几天太过儿女情长了些,丝毫没有那些同年赴任之时兴高采烈的样子,此时已经到了上任之所,也该收收心干正事了。王景范三人如同一般士子,漫步于县城街巷,这汝阳自古以来便以杜康为名,曹操的《短歌行》中有“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之语,更是让杜康名噪一时。
虽然酿造杜康的酒庄不在县城之中,而是距离县城不远的地方,但是从这汝阳县城林立的大小酒馆便可以看得出酒对于汝阳意味着什么。看着隔三差五的酒店,王景范便心中思量不可能将葡萄酒拿来到这里与本地的杜康来打擂台,倒是那烧酒制法知晓其中门道的人并不多,就算知道多半也是敝帚自珍不肯示人,这倒是可以成为自己在蔡州任上的一个比较作为的开始。
唯一可虑的便是时下大宋饮酒并非是烈酒为尊,而多是有些寡淡无味,甚至在酒中加入香水之类,更是文人墨客们的喜好之物。父亲就曾言这烧酒多半在大宋不会很吃香,倒是北地契丹或是党项对此更感兴趣,只是这些就不是王景范目前所能够做到的了……





帝国 第四十五章 奇案感慨
第四十五章奇案感慨
王景范三人在酒楼临窗的位子上,一边笑谈这蔡州的繁盛,一边看着楼下街道上行走的人流,不过耳边却留心周围几张桌子酒客们的聊天。(小说手打小说)蔡州距离京师并不算远,虽然不如陈州有蔡河那样关系京师命脉的运河流经,但州内交通发达,南来北往的客商亦是不少,这蔡州也算少有的繁华之州。
这家“周员外酒店”乃是一幢二层独立的楼阁,虽远不及京师丰乐楼那么宏伟壮观,但在这汝阳县城中已是最为显眼的建筑,看这酒店的名号也可知晓这家酒店的主人“周员外”估计是这汝阳县的一个非富即贵的名人。能在这家酒楼中喝酒聊天的绝不是贩夫走卒,兜里面若是不备着五六百文钱还真没底气,这些酒客们谈论的事情自然是要比那些小“角店”中的酒客要高上一层。
“先生,这孙知州看来也是位能人,不过就是有些规正了些……”于文传放下手中的酒杯笑着说道。
刚才一桌酒客商议着从酒店出去之后去哪里的时候,便说到一“裴度祠”,这个祠堂距离酒店不远,只是两个街口的事情,王景范他们临来的时候还从那边走过,周边都是商客聚集所在,也有杂耍、青楼倒是非常热闹。
这裴度乃是唐时宪宗元和年间拜相,王景范以前也不过是泛泛了解过——裴度虽不是王珪那样以文学立身,但是亦有不俗的成就,其中便是赞赏韩愈的古文,不过却反对韩愈的“以文为戏”。不成想在这蔡州之地还居然能够看到祭祀裴度的祠堂,心下非常诧异——裴度虽然是宪宗文宗年间的名相,不过他的家乡是在河东闻喜,好像裴度也没有在这里任职过,哪里来的裴度祠堂?
三人细问之下才知晓这原本是宪宗叛藩首领吴元济之父淮西节度使吴少阳的治所,吴少阳死后吴元济秘不发丧,伪造少阳表称病请以元济为留后,朝廷不许吴元济便反叛朝廷。这场叛乱就是在得到宪宗支持的裴度指挥下平灭的,而这裴度祠原本不是祭祀裴度,三年前知州孙瑜到此赴任,见这吴元济祠之后便毁掉了吴元济像,改以祭祀裴度。
事实上这汝阳百姓早已不祭祀吴元济了,只是这祠堂在这汝阳城中地段繁华,这祠堂宽大正适合小商小贩卖艺人家聚集之所。祠堂保留的倒是不错,里面的吴元济像早就斑驳不堪,也没有什么人去维护,倒是当地百姓闲时游走都称这里是“元济祠”,估计是引起了知州孙瑜的注意,哪怕是一个破烂不堪的塑像也不留根,推倒砸毁不算,还专门竖起了吴元济生前的对头裴度的塑像供奉。可能是坐在这里听酒客谈论这裴度祠,于文传想到了路上的见闻,便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知州大人性格下了个断语。
王景范听后也只是笑了笑说道:“这知州大人可是个有作为的官员,他虽不是科举出身,年近七十才作到这六品知州位上实属不易。岳父曾言孙叔礼是大儒孙爽的儿子,早年得贾昌朝赏识荐举为开封府判官,后来因为上奏州县粮仓用大小斗斛作弊要求将量器统一并且黜免不法官吏,百姓虽是高兴但却招人嫉恨,被降为曹州知州,后来官复原职之后便来到这蔡州任知州。”
王景范与韩氏家族的联姻一确定下来之后,韩绛兄弟以及与之联姻的其他诸如丈母家的程氏家族都为此而运作过一番,为的便是挑选一个条件比较好的州府空缺安置他。蔡州虽然不如陈州这么理想,但是蔡州的知州孙瑜年龄比较大,按照朝廷设置通判一职的初衷,监视知州的职能可等于无,正好省出精力来做一些实事。而知州孙瑜的底细并非是秘密,当初大小斗斛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孙瑜是个直性子捅了这个马蜂窝也算是小有名气。
“怎么又是贾昌朝?”于文传有些稍显郁闷的说道。
王景范悄声说道:“贾昌朝又如何?此人虽有一些下作手段,不过纵观其一生为官也不算太过,虽比不得留名青史的名相,但已算中等,况且他举荐之人未必都如同他一般模样。这孙瑜远比绝大多数知州要强得多,去年汝河大水险些冲破城墙,若非孙瑜果断拼死力守,咱们现在看到的汝阳绝非眼前这番兴旺景象,想他已年近七十,这已是极不容易……”
父亲生前曾常言“站着说话不腰疼”,孙瑜为仓司大小斗斛一事将自己好不容易熬到的官位给弄丢了,这件事也许算不得什么,最多是被当成其人刚正不阿敢于直言的一桩典范而已。不过王景范却知道这官场上每一步都充满了凶险危机,官吏官吏,有官有吏,大多数的官员都好对付,但惟独这吏员自古以来都是以“浊吏”而称,这些小吏品级微不足道却是最接触百姓,他们的手稍微黑上一黑,底下的百姓就说不得要卖儿卖女。
孙瑜这一上奏是砸了天下小吏的外快,百姓固然拍手称快,但孙瑜必然遭殃——地痞无赖尚且可以啸聚山林为祸一方,更何况是天下吏员的外快被废,群情激愤之下孙瑜只是由两浙转运官降为曹州知州,这已是皇帝爱护。孙瑜这一奏折让王景范内心更是警醒,他日为官为政所要谋求的位置远不是以恩萌入仕的孙瑜所可以相比的,自己的每一个动作说不得造成的影响远比孙瑜之事要大得多,如若不是反复思量谨慎而行,这一笔落下不是万千百姓遭殃便是自己身败名裂。
正当于文传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酒楼下街道上传来一阵骚乱,几个官差模样的人正压着一个身穿孝服的书生从街上走过,街上的百姓都对这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连酒楼上正侃的火热的酒客们也都凑到窗前看热闹。
俞樾扭头向旁边的一个酒客问道:“这是什么人?怎么身穿孝服还会作奸犯科?”
官差一行人早已走过这段街道,而窗户边上的酒客似乎还意犹未尽指指点点,王景范他们三人听得也是糊涂,什么“掘墓盗尸”之言让他们更是面面相觑。实在很难相信刚才走过的那个被押解的书生还有这份胆量去掘墓盗尸,这盗墓贼肯定是有,京师开封的质库楼中没少有这类前代墓葬中的冥器,这都是盗墓贼所得贱价卖出再通过种种渠道流入质库楼中,一些喜好金石之人还偏偏对此热衷不已,搞不好出来个价值千贯的物件也不稀奇。
那名酒客脸颊微红,刚才指点街上的人中似乎他对此事最为了解,王景范便笑着说道:“我三人游学路径此地,也算见过不少稀奇事,这书生盗墓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位兄台如蒙不弃坐下来喝上两杯一起聊聊?”
酒客一见这桌三人书生模样,年岁不大这身上的衣料一袭湖丝长衫,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学子,估计是途径蔡州前往京师求学的。这样的年轻学子最是好对付,酒客似乎也不是一般人,当即坐在王景范对面的空位上,俞樾顺便要了一壶店内的招牌酒给他斟满。
这周员外酒店除了酒楼建的气派地点选的好之外,最重要的还是以自酿的“玉壶春”而知名,不过价钱也不便宜,看这酒客也不是寒酸人,但见到俞樾为他倒酒之后立刻端起杯来一饮而尽,原本很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缝,似乎还在回味刚才饮下的美酒滋味。
王景范看他那陶醉的模样笑着说道:“这位兄台真是好酒之人,你若是能够说的清楚这书生所犯何事,临走自然会奉送一斗好酒!”
酒客听后小眼微睁,笑着说道:“这位公子真是爽快人!”说着叹了口气:“其实这事也不算什么,那书生名叫张唐不过二十三,幼时家境也算过得去念过书写了一手好字,可惜七八年前其父患了痨症,原本好端端的家哪能经得起这番折腾?书读不成也就罢了,他母亲为了给家中男人治病,便无奈之下改了嫁,他自己也在街上摆了个摊为人写信,只是微薄薪资哪够治病。去年一场大雨差点把这汝阳城给淹了,他父亲久病多年受了风寒更是一命呜呼……”
“既然这张唐也算是读书人,为何干起了掘墓的勾当?”俞樾问道。那酒客似乎有些喝多了点,絮絮叨叨半天说不到正题上,俞樾便催了一句。
“原本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不想今年传来消息这张唐改嫁的母亲也在去年冬天染疾而亡。张唐原本安葬其父之后也是继续为人代写书信维持生计,听到这消息后也不知犯了什么邪,恨自己的母亲不能与父亲同穴,便跑到邻县寻到母亲的墓地掘墓盗尸,将母亲尸骨与父亲同葬一处……”
酒客将杯中酒一口气喝干说道:“那张唐平时看起来文弱,说话也是客客气气,待人接物颇有规矩。原本这掘墓盗尸之事谁也不知道,不过后来邻县人家看到墓地被盗,便四处查访,结果苦主找上门来真是让我们这些人大吃一惊,换做谁也没有这个胆量……”
听过之后王景范三人不禁目瞪口呆,这故事可真是够离奇的,刚才从窗外看那押解的书生体魄有些偏瘦。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真是没想到居然就是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人跑到邻县墓地将自己母亲尸骨掘出背到父亲的墓地,心中细细想来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原本他们以为这书生掘墓盗尸是为了寻找冥器,以便贩卖得钱,心中自然觉得这人是罪有应得,却没想到自己完全想错了,听完故事后对那书生所作所为也真是让人难以评断孰是孰非。故事不过三言两语便可讲清楚,而那酒客却三下五除二将那一壶酒自己喝了个底朝天,俞樾当即购下一角酒让酒家称了,早早打发那酒鬼走人。
“这张唐可真是胆大妄为,不过也是情有可原,这狱讼听断之事裁决,乃是先生与知州通签书,说不得先生来这蔡州,张唐一事先生可应先准备一二……”俞樾小声说道。
于文传摇摇头:“官差已经将人犯押解,恐怕明天便是要过堂。若是一般鸡鸣狗盗之事拖上两三天处置也是可以的,而这掘墓盗尸虽另有情节,但毕竟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怕是知州大人明早便会过堂审问,以孙瑜的脾气,这书生怕是要受不少苦头,先生若是慢上一步,三木之下张唐就算轻判那命也是去了半条,今后的前程自不用说……”
王景范笑着说道:“怎么?寿道起了怜悯之心?”
“算不上什么怜悯,这张唐年岁不过二十三,虽不知才学如何,但若是过堂这双写字谋生的手就算完了,如此一贫弱书生,让他今后如何生活?学生以为这张唐所为虽是骇人听闻,但亦情有可原,想那孙瑜大人乃是大儒孙爽之子,定会酌情轻判不致害了张唐的性命,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张唐以后还要生活的……”
王景范点点头说道:“说起这孙瑜为人确实不凡,当年大儒孙爽去世,朝廷恩萌其后人之时,孙瑜的儿子为诸孙长,以此萌补也是天经地义,可他不愿因为父丧而萌补儿子,便将已故的哥哥的儿子上报萌补。这孙瑜毁去那吴元济像其实看似有些过激,实则与其身世相关,吴元济那等连父亲死了还要卖个好价钱之辈,纵是不得后人供奉,也连个泥塑像都保不住,而这张唐行事虽有乖张,想那孙瑜是定不会重判张唐的……”
当初韩绛评价孙瑜非常高,尽管孙瑜并非进士正途出身,不过韩绛在科举考试之前也不是进士出身,只是非常幸运他考中进士后便一飞冲天了,是以韩绛对于非进士出身入仕的官员都很理解。这孙瑜能够谦让将萌补的资格让给过世哥哥的儿子,可见其人品是非常不错的,又能够直言为百姓诉苦为此贬官也不在意,要知道孙瑜现在可是快七十的人了,若说他无意于仕途且又这么关心百姓疾苦,可见这是一个做实事的好官。
自古以来士人对于孝道的推崇是从来都没有变过的,现在虽无“四书五经”和《十三经》之说,但隋代“明经”科取士所考九经中尚无《孝经》,而唐代《孝经》便以尊为经书,大宋更是将《孝经》充任九经之一,这也是与大宋立国之策有着相当深厚的联系的。最为重要的便是《孝经》还将道德规范与刑律联系起来,“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是以自知晓书生张唐的乖张之举后,王景范三人都下意识的判断张唐“无罪”,至少罪行绝对是情有可原的。
沉默片刻之后,王景范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今天刚到这蔡州便不得闲,还是要去拜访一下这位孙知州,探探他的口风如何。这张唐实在是有些文弱,就这么折在刑法之上未免有些太过可惜,想来孙知州也不会太过为难,只要略加说和这大堂之上不动刑是最好的……”
俞樾和于文传听后不禁相视而笑,他们已无父母可以尽孝,甚至连父母的尸首都尚不知在何处,这名字还是王景范父亲所取,他们虽觉得张唐的行径过于偏激,但也是非常理解这种孝心,都不忍张唐在公堂之上受刑。王景范肯为此出面,张唐暂且不说科举前途如何,就是这双代笔赚钱的手算是可以保下来了,读书人若是有了罪行的污点很难抹除,能够避过一劫已是极为幸运。




帝国 第四十六章 夜访郡守
第四十六章夜访郡守
与京师开封日夜不分的繁荣不同,蔡州毕竟不比京师,当太阳落山之后,衙门里一天的事务也就算告一段落,书吏、衙役和被差派值夜守卫的监狱、钱库、和谷仓的丁员便在衙门中点名报道,衙门正门均被锁闭。(小说手打小说)
六十八岁的孙瑜拖着一天疲累的身体走到自己所居住的后院,随着年岁增长,他的精力已经是愈发不济,说起来心中又是极不甘心就如此庸碌懈怠,反倒是每天都勤勉的处理政务。只是孙瑜毕竟已经是快七十的人了,像他这个岁数的官员在大宋屈指可数。
孙瑜只带着夫人来这蔡州赴任,儿孙都留在了老家,正当他享受着饭后小憩的惬意之时,跟随自己二十多年的老管家手中拿着一封泥金拜帖匆匆走进来说道:“老爷,门外有一个年轻书生,自称是朝廷新任命的通判前来拜访!”
坐在椅子上的孙瑜站起身来,从老管家手中接过拜帖翻开一看,署名果然是月余前朝廷所发公文中任命的通判蔡州王景范,抬起头来问了一句:“他可身穿官服?”
“没有,这年轻人只是一身书生打扮,身边只带了两个随从。”管家答道。
孙瑜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思量一番说道:“速去请他们在花厅相见!”
听到对方只是便装带了两个亲随来拜访,孙瑜心中也就落下了大半,早就听闻金科状元年纪轻轻不过十八岁,没想到接到朝廷公文居然将状元郎任命为蔡州通判,后又传来这状元郎做了河北韩家的姑爷,新婚燕尔来得好快。
孙瑜也没有换官服,对方便装私下来访也就不存那正式履任的心思,不过他还是对着铜镜整理了一番衣衫,然后快步走向不远的花厅。孙瑜只带夫人赴任,家眷也很少,是以就直接住在这府衙后院,本身府衙就不算大,几步道的功夫便站在花厅台阶之上,正好官家也将访客带至,他走下台阶拱手说道:“稀客!稀客!没想到王通判来得如此之快,某家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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