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愤怒的香蕉
耿烈这人外表豪迈凶悍,对自己人倒是谦和,说起话来一句一句的并不快。东柱坐在旁边看起来只像是他的子侄,这时稍稍有些沉默,随后方才说道:听说姑爷刚进府的时候让人打了,是吧?
嗯,薛家那个薛进,大概是趁着没人拍了一砖妈的,当时没人看到,若那时让我逮到,就算他背后是薛家,也非得打他个半死然后告官不可不过后来姑爷也将他狠狠折辱了一番,呵呵哦对了,那时候你应该已经进府了吧
嗯。东柱点点头,刚进府中不久,听人说起过,不过不是很清楚。不过耿叔,既然姑爷这么厉害,那他为何要入赘呢?
耿烈想了想:这事情便有些复杂了,一来老太公与姑爷的爷爷那辈有过约定,二来呢,如今苏家的基础较厚,二小姐也有本事,性子强悍。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谈的,其实我们觉得比较可能的一个理由,是呵呵,成亲之前,二小姐曾经私下去看过姑爷,二小姐的样貌气质都是顶好啊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些什么事情发生,反正,姑爷就答应了不说二小姐,就说二小姐身边的几个丫头,婵儿多贴心,娟儿也好,杏儿那丫头漂亮也是漂亮,就是太泼辣
三个丫鬟中,婵儿贴心,娟儿活泼,杏儿作为大一岁的姐姐,有时候会跟人吵架什么的。跟耿烈也为着些小问题吵过几次,彼此倒是没放在心上,但说起来自然也有些好笑好恼。此时说得一阵,耿烈拍拍他的肩膀。
二小姐跟姑爷这一对,确实是天作之合,今后的苏家,必定是二小姐来接的,你还年轻,好好干,往后若能当个管事
如此的一番鼓励,东柱点头称是。不久之后,黑夜已然降临了,灵堂那边人群进出,夜晚无事的农户们聚集过来,变得更是热闹,时间过去,随后又渐渐少起来,东柱偶尔会过去看看,名叫小婵的少女在里面,姑爷偶尔在,偶尔则不在。
东柱是去年才进入苏府的,对于原本身在农村的他来说,能够进入城里,进入这样一个高门大户里做事,对于所见的一切,都有着很厉害很新奇的感觉。
一个个的院子,一条条的规矩,那些管事似乎什么都懂,其余的人,无论年纪大小,似乎也都非常的厉害,偶尔听他们说起这个是谁,那个是谁,地位有多高,或者听说城里有关文人才子的传说。总之,感觉都像是他无法企及的存在。
常常听府中的人说起,二小姐才是这府中最厉害的人——当然,是除去几个老爷之外的——他没什么机会见到厉害的二小姐,不过,二小姐身边的几个丫鬟却是见过了好几次。
那个常常带着笑的,训起人来也很好看的少女是婵儿,虽然看来比他小,但见了还是得称呼小婵姐,这个也理所当然,人家那么厉害。叫做娟儿的呢,吩咐起事情来的时候则显得安静严肃,没什么表情,不怎么笑,但生起气来阴沉着脸就有些让人害怕。杏儿姐吩咐事情的时候往往温和,但偶尔跟其余人起些摩擦的时候就很可怕,有一次看见她跟三房一个管事的争吵些什么,一条一条地说话,决不让步明明她也是丫鬟啊,居然敢跟那么厉害的管事争论,到最后还赢了,这事情让东柱觉得真是厉害。
相对来说,比较引起东柱注意的还是那小婵姐,其实倒也没怎么说过话,有几次她过来吩咐了事情就走了,不过在府中的时候,常常能看见她,偶尔见她一边走一边伸个懒腰,口中念念叨叨些什么东西,偶尔看她一路小跑,偶尔又见她跟在那姑爷身边蹦蹦跳跳的,他就觉得小婵姐笑的样子真好看,当然,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多少其它的想法。
中秋节的那天晚上,驾过马车送她出去,不过也没能说上什么话,只是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后来她竟然还记得,府中有几次见到,她跟自己打过招呼,而且称呼的是东柱哥,这几次他都没能好好回答,事后就很懊恼。
府中也有些仆役追求某某丫鬟的事情,不过这样的事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二小姐的三个丫鬟,在府中身份是与管事差不多的,他如今既没有适应追求这样的词,也不会觉得自己有这个身份。当然,这次小婵要回来的时候,分配了他来驾车,那天早上他原本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的,可是口拙,最终到启程时也没能说出来。
到南亭村这几天,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他要做的事情其实也不多,喂喂马,保养一下马车而已。偶尔与耿护院一块陪着姑爷走访各个人家。姑爷真厉害,要是自己,觉不会说那些话,听起来简简单单的几句,可感觉就是那么理所应当,如同耿护院所说,有学问的人,被人尊敬也是应该的。
小婵姐会跟姑爷睡一间房,这事情本身也是应该的,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有些空落落的心思总是很难抑制。时间过去,天黑得深了,他再过去看时,姑爷跟小婵都已经不在灵堂之中,于是一路回去休息的地方,经过姑爷那边的院子时,看见里面亮着灯。他站在外面看了一阵,姑爷的影子在窗前坐着,大概是写字什么的,小婵姐的身影却似乎不在里面。
转往一旁安排给自己与耿护院住的小院,才发现马车那边悉悉索索的有动静,他疑惑地过去,一身白衣素服的小婵从里面爬出来,手上捧着些东西,看见他时,点了点头:东柱哥。
呃,小婵姐呵,我还以为是谁呢
姑爷这几天吃的不太好,我先前来的时候准备了一些东西,拿给他吃。小婵点头笑了笑,手中的是几个耐放的饼子和干果之类的东西,随后递过来一个,东柱哥饿不饿?也吃一个吧。
呃,我我
拿着。小婵微笑着将那饼子放进东柱的手里,随后挥了挥手,那我先回房了,东柱哥再见,明天还得麻烦你了。
不不不麻烦东柱拿着那饼子,心中有很多话想说,但说不出来,就那样看着那身影过去了那边的院子。
其实她看起来,并没有平日里那样的笑容,身影看来有些悲伤。不过到得那房门前时,还是能看见她顿了顿,嘴角拉出一个笑弧的样子,然后,推门进去了。
两人的剪影在里面动起来,东柱手中拿着那只饼子,怔怔地看了好久,随后小小地咬了一口。这饼子平时对他来说或许也是美味,但这时味道似乎并没有那样好,他只是望着对面那团光芒中的人影,体味着并不强烈但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些许情感,懵懵懂懂的恋情,迷失在这片夏夜里
这是地主老财做的事啊
房间里,宁毅感叹着,将桌上的饼子与干果分成两半,一半推往小婵那边:吃不惯人家热心准备的饭菜,半夜三更丫鬟拿东西过来偷偷地吃,这种行为被人知道了会怎么样?
被人知道也没关系啊,其实姑爷才真厉害呢,明明不喜欢吃,坐在那儿还能一直吃下去
呃,我不喜欢吃很明显吗?
小婵看得出来,旁人肯定看不出来的。小婵笑了笑,我已经吃饱了啊,姑爷不用给我了。
不管好不好吃,总之拼命塞,我也吃饱了。你既然拿过来,那就有责任一人一半消灭掉,不要浪费了。
那我要小半就好了。
小婵拿起饼子与果子往宁毅那边放,宁毅摇着头协商:不行不行,拿过来太多了,这下我就吃亏了,我们可以按照比例来算,分成五份,小婵你怎么着也得分担两份这能成交这颗太大了,换个小的!
如同谈判一般的协商在桌子上紧张激烈地进行着,小婵拿着那颗大果子,与另外两颗小的放在一起抗议:不能这么算,这颗大的都抵两颗了
那你拿出个比较靠谱的分法来啊,我觉得这几个饼子也不是一样大,你看,你那边那块很显然比较小,对不对这样可不好,你故意占便宜。
姑爷要把大的放过来,就得拿两个小的过去!
我有另外一个办法。
嗯?什么呜
小婵嘴巴一张,宁毅将那颗大的扔了进去:好了,现在大的没有了,这下就比较好分了,我们不算那颗大的
呜,煮么楞不酸,毋吃掉了(怎么能不算,我吃掉了)小婵一边艰难咀嚼,一边抗议。
你吃掉了还怎么算,是你吃掉的。而且你话都说不圆,还学人谈判,你到底想说什么啧,反正听不懂。好了,接下来我继续分,你有权提出意见,你提出的所有意见,我都会做出参考的
没什么事做,也只能找些无聊的事情娱乐一番,两人就这样拉锯一般的在房间里分吃着东西。待到分完细细一算,小婵才发现自己吃掉了一大半,她平素也是精明能干的金牌小丫鬟,只是对上宁毅就没辙,也只能嘟囔着姑爷欺负人,随后脱衣服,睡到里侧去,决定不理他,不过不久之后宁毅睡上来,她就忍不住往中间挪一挪,握住宁毅的手了。
这天晚上安安静静地过去,第二天辰时为死者下葬。原本中午晚上村里还有饭局,不过考虑到这些日子水患的原因,灾民过去江宁那边,能早一日回城便早一日回。下葬祭拜之后,宁毅等人便与众人告别,准备启程了。
巳时,天上的阳光刚刚变得有些灼热,马车离开南亭村,驶上了回江宁的山道。山中天气沉闷,不久之后,远处似有乌云开始聚集了起来
第九十一章 白眼狼
第九十一章 白眼狼
晚上,风声呼啸,经过金风楼与内院相接的二楼走廊时,听见那边传过来女子喝骂的声音。
没良心的东西!白眼狼——
这声音是扯着嗓子在喊,听起来像是金风楼的所有者,那个杨妈妈的声音。只是这杨妈妈四十来岁的年纪,虽是半老徐娘,但平素打扮气质都不错,那副端庄淑雅的样子,很难想象她会这样不顾形象地乱喊的样子。席君煜听着,饶有兴致地停下了脚步。随后,对骂的声音竟也传了出来,是个女子,声音同样的有中气,好听。
贪得无厌的女人!蚂蝗——
金风楼的结构有外层与内层的区别,里面的一栋楼跟外面是连着的,内层的楼房再下去方是内院。几个层次都开门营业,只是席君煜常喜欢在外楼宴客,这个倒没有档次什么的分别,全看喜欢。此时他站在那通道前听着里面的话语,有人摔了东西,大概是杨妈妈。
犯贱!少奶奶的命本来是少奶奶的命你犯贱
少奶奶又怎么样,我不稀罕!
犯贱——
今天中午闷热,天色就有些不对,接近傍晚时外面开始刮风,晚上估计要下暴雨,金风楼的生意倒也不算是顶好,一名女子神色匆匆地从那边出来,看见他,福了一身,笑道:席公子。这是以前便认识的,今日宴客吗?
嗯,在外面,春晓间,快散了。席君煜点了点头,里面怎么了?
那女子面色有些犹豫:妈妈生气呢,唉,这事
她有些欲言又止,席君煜倒不打算问下去,然后后方传来一名苏家掌柜的声音:君煜,怎么了,怎么去那么久?他回头说了一句:马上来。然后转身朝这女子告辞。
今天本是与那掌柜一同在这边宴请宾客,已经接近尾声,方才他只是去上个茅房。此时回来,双方已经开始告辞,由那位掌柜领着人离开,他只送到门口,回来结账与善后。横竖无事,他打发了其余作陪的女子,仅留下比较相熟的一位,让对方在房间里弹些简单的琴曲,自己则坐在这边吃东西,想事情。
坐在靠窗边的位置,虽然窗户是关上的,不过舒缓的琴音中,大风还是将那边吵闹的声音带了过来,作为点缀,有些意思。
若是哪位公子哥有钱人给你赎了身,我半句话都不说,还送你嫁妆,你现在就是犯贱——
我犯我自己的贱!赎身的钱不够还是怎么的!
不稀罕你这点钱!没有我,没有金风楼!你想要有钱?钱是怎么来的——
你就想让我在这里接着做,接着帮你赚钱!你就喜欢我一辈子都走不掉——
放屁!白眼狼!放屁你自己问问!你自己去问问!我杨秀红送谁嫁人的时候不是开开心心心甘情愿的!以前的思思筱雨丽虹白朵儿潘诗白朵儿还是我撮合他们的!她们在楼里哪一个不是红牌!她们找了个好归宿,那一次我不是开心心的送嫁妆!可你现在是要去干嘛
我!喜!欢!
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你在这里是抛头露面赎身以后还是抛头露面,那你赎个什么身!我就知道我不该好心,那个聂她以前是官宦人家的子女,满脑子不通世事我就不该再好心让她做事。她不通世事你也不懂啊,你以前是什么出身!你让猪油蒙了心了
就让猪油蒙了心了,蒙了心我也要这样子
我就不许你这样!不许你这样怎么了!
那个陈员外铁家的公子还有那个郑老爷,哪个不好?又不是让你嫁个老头子,你要有钱,当少奶奶,那去当啊!你嫁给谁我不高兴?哦,他们不喜欢,曹冠柳青狄,大才子了吧,钱少一点但也是富贵之家吧,将来若是当了官少奶奶的命!你嫁给谁不是嫁!你将来还真不嫁人了?你看看真跑去卖那什么蛋还有什么人肯要你。丢脸!丢脸啊!以后他们都得说我杨秀红教出来的女儿是怪胎!性格古怪——
两人在房间里大声争吵,杨妈妈说到愤怒的时候,都是带着愤怒的哭腔了。席君煜听得有趣,她说曹冠柳青狄要走的莫非竟然是那元锦儿?这女人连续两届花魁赛的四大行首,想不到这次才当了两个月,竟打算给自己赎身了。亏本生意,也难怪那杨妈妈气成这样,而且听起来竟不是要嫁人,而是要自己赎身这是自立门户么?又不像
以席君煜的身份,平素如果要捧捧这种头牌的场,不是不行,但也的确是一笔大开销,因此他虽然来过金风楼许多次,但与元锦儿却没什么交集。只是公开场合看过她几次歌舞,皆是活泼灵动的,倒想不到吵起架来如此泼辣,对上这杨妈妈也是半点不让。
反正钱在这里了!你要觉得不够你就说,大不了我全拿了出来给你
你也是出去抛头露面到底有什么好的,还是抛头露面给那些人看,现在至少是些文人才子!
头和脸都是自己的!
一辈子都是!没男人要你!
我也不要男人!
那边杨妈妈被气得嗓子都哑了。
你就算出去自立门户,我都不会这么气至少还有个少奶奶的命,至少还有个少奶奶的命
元锦儿倔强地沉默。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你来了楼里,我捧你当花魁,让你成红牌,你认识的都是别人想认识都认识不到的,文人才子,大官名流,也有富豪地主,我由着你任性,没让你张开大腿接客,你不喜欢我就不让那些人碰你现在你猪油蒙了心了,你要往绝路上走,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卖笑抛头露面女人就是这个命!要靠自己,开什么玩笑!你能靠自己一辈子?能当个少奶奶就最好了,别人求都求不到!你几辈子修来的!你不喜欢?那你就去死了下辈子投胎当男人啊女人就是这个命!都是这个命!犯贱——
啪啪啪啪的几声响起在屋顶上,下一刻,暴雨轰然而至,笼罩整座城池。声音听不太清楚了,隐约听见元锦儿在嚷:那你就打死我啊
席君煜推开窗户,由于上方屋檐伸出去很长,大雨倒不至于飘进屋里来,从这边望过去,金风楼内层临着秦淮河的二楼中人影闪动,两个女人吵闹的影子。零零碎碎的吵闹声随风雨过来,倒是听不太全了,只能大概辨认出那激烈争吵的身影大概是属于谁,某一刻,大概是元锦儿的身影往窗户走去,直接推开了临河的两扇窗,房间里烛影摇动。
你跳啊!跳河里死了一了百了!就当没养过你这个女儿——
杨秀红的喊声中,席君煜看见窗户边的那道身影二话不说爬了上去,然后半截身子自视野这边的雨幕中探出来,纵身一跃,砰的一下,跃进下方在暴雨中开始波浪翻滚的秦淮河里。
哈!席君煜笑了笑,想不到这年头还有这等女子。
小姐——楼里隐约传来喊声,又一名女子往窗口那边过去,大概是元锦儿的丫鬟。杨妈妈也大喊了起来:喊死啊!喊死啊!死了最好她水性那么好!王八淹死了都淹不死她!王八蛋!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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