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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愤怒的香蕉

    四月十九,在后世的记录与总结当中,这是现代军制与军队信仰真正展露那可怕力量的一刻,随着秦绍谦率领的第七军冲向前方,一度带着“哀兵”信念且在单兵素质上仍旧保持着这个时代巅峰的女真部队,在猝不及防中几乎被狠狠地砸翻在地。这是华夏军两万人面对着金军九万人时的表现。

    惊人的战斗意志,出色的战场配合,超高的组织度,在野战之中体现出来的,便几乎是钢刀切豆腐一般的战力对比。四月十九的下午,浦查率领的前锋部队犹如遭遇了巨大的碾轮,在毫无预料的大规模斩首战术中,无可抗拒地溃败开来。

    在作战之前、在这个时代他们亦是钢铁一般顽强的军队,但钢铁被硬生生的碾碎了,随后赶来的完颜撒八似乎都能听到那清脆的蹦碎声。

    激烈的战斗在这天夜里继续。

    在后世许多年里,针对这场汉中大战中金人的表现,评价常常会趋于两个方向。

    一者认为此时的女真军队已经在走下坡路,尤其是经历了西南的战败之后,其军队的军心已经崩溃得一塌糊涂,因此对于华夏第七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也要打几个折扣再去衡量,用秦绍谦当时的说法,大概就是吃了第五军剩下来的一顿冷饭。

    而另一种说法认为,相对于华夏军在这里表现出来的基于现代军制的巅峰战力,金兵在宗翰等人的带领下,也在一定时间内,催发出了属于封建军队的巅峰力量,这是女真军队纵横天下三十余年的骄傲残余,在经历了西南之败后,随着北归之路的艰难行进,汉中之战的再度受挫终于激发出了一定的哀兵之志——在西南逃亡时,对于哀兵的觉悟恐怕还只存在于拔离速等高层将领极少部分中高层贵族的心中,到得汉中这边,中下层才逐渐感受到了有可能回不去的那种恐惧。

    这样的哀兵之念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他们的战力。而在军队的高层当中,数名将领的表现其实也显得异常亮眼,这甚至像是他们燃烧自己发出来的光芒。其中例如完颜撒八,在营救浦查未果后的第一时间,选择了巩固阵地龟缩防御,且在第二天带领骑兵的亡命突袭中,一度给华夏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而反应最为厉害的,或许还是完颜宗翰在这天夜里的应对。在接到撒八命亲卫传递过来的消息后不久,这位征战天下四十余载的女真老将便无声无息地调动军队,做好了防御夜袭甚至设伏反击的准备,此时在三十余里外与华夏第七军第二师对峙的原本是高庆裔,那一片厮杀激烈,山间甚至燃起一片片的大火,但在之后证明了那是华夏军的虚招。

    秦绍谦率领第二师的主力,在这个夜里沿着山路绕行数十里的距离,于四月二十凌晨人们最疲惫嗜睡时对宗翰大营发动进攻,宗翰在这一夜的应对犹如野兽般的准确。他本人彻夜未眠,也令军营中的将士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华夏军的进攻,随后落入陷阱。这是汉中大战里对于金兵而言,最为漂亮的一幕。

    但华夏军的军队素质也极为惊人,负责前方进攻的一个连队首先察觉到不对,开始分兵侦察,这令得金兵的设伏未能包围住华夏军的大队。交战开始后的前一刻钟,华夏军的前锋一度因大炮与火攻处于劣势,但随后便展开顽强的反抗与突围。

    在之后的作战中,双方均展现出惊人的作战意志。宗翰、韩企先先后走上前线督战,在发现敌方首脑时,落于半包围中的部分华夏军连队、班级甚至一度朝对方核心处展开了突袭。这付出了一定的牺牲,并未得到战果。而随着华夏军的撤退,金兵气势高昂地展开追击,在不久之后便遭遇了华夏军的反冲锋,上千金军在夜色中被击溃。

    相对于华夏军先前落入伏击后的损失,随后的战斗反而令金兵的伤亡更多,宗翰已然理解了这支华夏军战力的恐怖,此后便构筑起重重的防御来。

    这一夜的作战似乎也印证了宁毅先前的说法,华夏军固然已经有了惊人的战斗素质,也通过参谋部集中了众人的智慧,但在战争的临场指挥与战术运用上,比起纵横厮杀了数十年、经历无数考验后仍然存活的金国将领,还是有所不如的。庞六安丢失黄明县,源于这个理由,秦绍谦这一夜偷袭未果,也是因此而来。

    不过,金将长于战术,华夏军所长的则体现在战略上。宁毅擅长运筹,现代的军队纪律加上残酷的练兵,已经被打造好的第七军素质便足以抹平些许的战术上的瑕疵。纵然一千人围住五百人,五百人只需反过来将一千人打垮就是。

    这一夜过后,秦绍谦分出半数部队急往北走,配合第一师的进攻合击完颜撒八,撒八勉力稳住阵脚,试图籍着火炮的优势,将局面拖入大军团的阵地防御战。与此同时,高庆裔、宗翰拔营北上,秦绍谦领兵击其中路。宗翰动员了大量的中低层将领,以激烈而又绵长的攻势与华夏军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厮杀。

    在华夏军已经展露出来的惊人战力前,宗翰并未选择撤退,此时撤退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纵然华夏第七军战力已经极强,但加起来不过两万人,这位女真的老将知道,只有咬紧牙关对耗是唯一的出路。

    他、韩企先、高庆裔等尽了全力维持住军队的组织度,将人数还算庞大的军队做出小规模的切割,一轮一轮地对华夏军发起连续且频繁的进攻——此时他们在局部作战上已经输多胜少,但只要不进行护步达岗一类的大规模决战,宗翰已经决定,即便用人数优势,也要耗死这支华夏军。

    在方圆百里的范围内,两支军队混乱地交错,双方一个点一个点,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展开争夺,华夏军战力顽强,但女真人在宗翰、高庆裔等人的操控下,兵力绵密且反应迅速。每每击溃其一支部队,对方便调动两支部队过来,击溃两支,其后方必有两支部队在等待着作战……女真人的战法风格向来粗暴,四十年来都不过是一波鼓舞一波冲锋便解决了这个天下绝大部分的敌人。但四十年对军队的掌控之后,完颜宗翰也不得已地面临了另一场考验,没有人料到他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应对这场考验。

    数万人的军队几乎被他切割成了百人左右的单位,宗翰如同下棋一般将这些部队抛向各处,一些部队被下了死命令,另一些部队的命令则相对灵活,军中每一名猛安、谋克都在他的面前接到了相对具体的指令。战场上的讯息传递固有延迟,但宗翰等人就凭借着多年的战场经验以及其余中高层将领的反应,预测着战场的走势。

    部分安排落空了,但大的作战方向几乎都被这位老人提前预测到,在几处高烈度的作战区域,女真人的援兵连绵不绝,令得华夏军都一度感到了疲惫。

    按照数年后的记载,汉中决战开始时的这几日,有女真军中士兵证明,完颜宗翰“三日未眠,双目通红,须发尽白。”这位肩负着金国半壁希望的老人,将自己消耗到了极致。

    而华夏军在最初的偷袭失败后,便改为了更有章法也更加从容的作战模式,尽管战斗的烈度极高,一次次的出击、作战、分兵、转移也极为频繁,但参谋部方面的运筹并不慌乱,两万人在大的方向上维持着彼此的呼应与整体性,每一次的进攻都务求以最小的代价击溃对方——既然完颜宗翰已经展现出谨慎的应对,钻不了直接刺王杀驾的空子,那华夏军就干脆化为无数的小口,通过一场又一场局部的胜利,把对方硬啃到精神崩溃。

    汉中附近,超过百万的“汉军”——又或者只是他们的首领——在屏息观望着这一场疯狂而激烈的厮杀。但消息的变化甚至比他们对现实的认知能力走得更快。从四月十九到二十三这天上午,在外界观望的人们还根本无法看清楚汉中以西的战火到底是如何燃烧的。顶多只能知道,金人的宿将们正在尽全力地燃烧着自己,试图焚尽眼前的恐怖的敌人,而华夏军的进攻犹如一次一次砸下的重锤,在尝试将金国的大火熄灭,二者的厮杀都已超出过往的常识……

    同日中午,华夏第七军一个营的兵力在进行乔装打扮后,伪装成溃散的女真部队,强取汉中南门,当天下午,两支军队争夺的焦点便转移到这里。原本在汉中以西纠缠的战火像是突然扩散,轰然间,就将整个汉中都化为了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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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第九四一章 大决战(五)
    


    当华夏第七军与完颜宗翰在汉中平原以西点起火焰时,剑阁的烽烟,也一直在几天的时间内剧烈地燃烧着。

    渠正言并未如期完成在三日之内夺取剑阁的预定计划。

    面对着已然萌生死志,带着异常坚定的觉悟据地死守的拔离速,兵力上并未占据优势的渠正言登山的进度并不快——从历史上来说,能够突破前方的关城并徐徐挺近已经是独一份的战绩,而且在之后的作战中,作为进攻方的华夏军始终保持着一定的优势,以眼下剑阁的兵力对比与火器对比来衡量,也已经是近乎奇迹的一种状况。

    在铁炮的小型化仍未取得决定性突破的情况下,渠正言所带领的这支部队,很难从狭窄的西南山道间拖出大量的火炮进行攻坚。重点带出来的几十发火箭弹固然能在远距离的对攻中占到一定的优势,但过少的数量无法决定整个战局的走向。

    而拔离速将一门门火炮散放在山岭的各处,一旦处于颓势,即点燃火药桶将铁炮炸毁,这样坚决的抵抗,令得华夏军抢夺火炮后往上攻坚的意图也很难实施得顺利。

    除了已经寥寥可数的火箭弹“帝江”之外,渠正言唯一的优势,便是手下的部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一旦进入混战,是可以将对方的部队压着打的。但即便如此,已经意识到难以回家且投降也不会有好下场的金兵战士也并未轻易地弃械投降。

    一向擅长走钢丝、出奇兵的渠正言在看清楚拔离速的抵抗姿态后,便放弃了在这场战斗里进行过于冒险的奇兵突袭的计划。在拔离速这种级别的老将面前,玩弄心机极有可能令自己在战场上栽倒。

    综合这些因素,剑阁的战斗在随后成为了一场惨烈却又相对按部就班的作战,华夏军每每在进攻中辨认一个点,随后拔除一个点,一步一步地朝着山巅推进,一旦拔离速组织反攻,这边则同样沉稳地组织防御,相互拆招。渠正言固然没占到太多兵法上的便宜,拔离速几次组织的骤然反攻,甚至是大规模的炮击,也都被渠正言从容挡下、一一化解。

    许多年后,这场双方各指挥数千人进行的攻防,会一次又一次地在战史上出现。双方在这激烈而频繁的交锋中都使尽了浑身的解数。

    这是身为金国宿将的拔离速在一生之中最后的一场战斗,一方面他以破釜沉舟的态度面对着这一切、始终冷静地面对着一步又一步的后退,将士在死亡、防线被压缩;在另一方面,尽管双方战斗力逆转的事实已经犹如泰山压顶般的逼到面前,他在其中好几个关键点上,仍旧组织起了激烈的反抗、设下了巧妙的陷阱与伏击的对策。

    一如许许多多在数十年前跟随着阿骨打起事的女真将领那般,尽管在灭辽灭武,身边一帆风顺之时他们也曾耽于逸乐,但面对着局势的倾颓,他们仍旧拿出了如当年一般反抗这片天地,面对着巨大的劣势冷静地反抗,试图在这片天地间硬生生撕开一线生机的气魄。

    但这一次,渠正言冷静地扑灭了他的每一缕希望。

    而与此同时,渠正言以及剑阁内部华夏第五军面对的,实际上也是极为焦虑的心理状况。

    在剑阁以外的华夏第七军,已经传回了完颜宗翰蠢蠢欲动的状态和企图,而第七军的参谋部,做好了正面应对的准备。一方面,这是第七军正面对抗宗翰部队的最后机会,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应对襄樊等地因戴梦微的反叛引起的局部失利——若不打这一仗,包括齐新翰,包括那一片汉军的反抗力量,都会非常难受。

    宁毅能够看懂这中间的必要性,但另一方面,尽管在早先的比武作战和战术论证中,对于第七军的战力有所估计,但演习和讨论是一种情况,真正拉到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又是另一种情况。两万打九万,一个不好落入对方陷阱里,全军覆没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而且不小。

    随着渠正言对剑阁的攻坚展开,西南第五军内部的兵力,就已经在进行一丝一缕的调动了。宁毅犹如吝啬鬼一般将原本就绷得极为紧张的兵力构架进行了进一步的抽调,一方面尽量组织更多的民兵上前,另一方面,将原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再抠了一千多人出来,预备往剑阁进发。

    整个过程争分夺秒,在三天之内便完成了抽调与新的安排。这中间,有些无法言说的安置在后世一度被人诟病,宁毅将兵力的减少集中在了几处俘虏营地的看守上,同时有针对性地加强了附近兵力的武装状况(甚至一度加强了防疫力量),当参谋部往上报告这样有可能让俘虏抓住机会,产生哗变。宁毅的回答是“有哗变,那就处理掉哗变。”

    面对剑门关外局势的紧张与不可控,这样的应对表明,宁毅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做好了大规模杀俘的准备,尤其是他在那几处兵力减少的俘虏营地附近加强防疫力量与发放防疫手册的行为,更加佐证了这一推测。这是为了应对大量尸体在潮湿的山间出现时的情况,察觉到这一动向的华夏军战士,在此后的几天时间里,将紧张度又调高了一个级别。

    与兵力的调动同时进行的,是侯五、侯元顒这些负责看守俘虏的人员,有意识地向俘虏中的“首领”人物透露了整个框架。尤其是宁毅轻描淡写的“处理掉哗变”的命令,被人们通过各种方式加以了渲染。

    华夏军的兵力的确捉襟见肘了,但那位心魔已经放下了仁慈,准备采取更残酷的应对手段……这样的消息在部分于女真俘虏中仍有声望的中高层人员之间传开,于是俘虏间的气氛也变得更加紧张和肃杀起来。死亡还是反抗,这是部分金人俘虏在一生之中面对的最后的……自有的选择。

    四月二十,渠正言并未如期攻下剑阁,宁毅一度发了脾气,叫人往前线传了句话“你问问他,要不要我自己来?”

    剑阁之战的结束,是在四月二十二这天的下午,已经被逼到绝地的拔离速允许了其余金兵向华夏军投降,随后带领八名亲卫发动了冲锋。

    这是他最后的冲锋,附近的华夏军战士展开了正面的迎敌,他的亲卫被华夏军一一斩杀,一位名叫王岱的华夏军排长与拔离速展开捉对厮杀。双方在这之前的战斗中均已受伤,但拔离速最终被王岱斩杀在一片血泊之中。

    宁毅率领一千二百多人,也是在这天下午抵达了剑阁。剑阁距离汉中的直线距离三百余里,考虑到道路蜿蜒,想要抵达战场,恐怕得跋涉五百里左右,他命令一千二百多的生力军首先出发,以最快的速度袭击昭化“告诉完颜宗翰,我杀过来了。”

    同日夜晚,他也在剑阁,收到了汉中平原传来的初步战报,宁毅与渠正言看得目瞪口呆“开什么玩笑,粘罕这样子玩微操,怎么玩得起来的!”

    渠正言不太明白“微操”的意思,只是感叹“这帮女真人的意志,很坚决。”战局面临劣势,或者壮士断腕,或者一败涂地,但宗翰并没有这样,兵力一拨一拨地扔出去,就想要耗死华夏第七军。这样的意志若是放在当年的武朝人身上,早没有金国的第二次南侵了。

    “……宗翰不想进行大规模的决战,把兵力这样抛出去,每支部队只在第一次接战时会有些战斗力,一旦被击垮,只能寄托于这些女真人想要回家的意志有多坚决。我估计宗翰或许设置了一个中期的目标,告诉这些人被打败后往哪里集合,再用中层将领收拢溃兵,但溃兵的战力有限……我觉得,他一开始也许会让人觉得兵力源源不断,但到一定程度以后,整个架子就会垮掉……秦将军那边也是看到了这个可能,所以干脆选择以不变应万变,一次一次慢慢打……”

    渠正言在地图上推测了整个战事的走向,距离相隔太远,这样的推测未必有用,但总的来说,第七军没有落入陷阱直接崩盘,在总体上来说还能从容作战,这多少也就缓解了宁毅的焦虑。

    “这群败家子……”偶尔这样骂时,他的语气,也就好听得多了。

    二十三凌晨,天亮之前,一千二百华夏军趁着夜色偷袭,击破了眼下由汉军镇守的昭化古城。

    女真人离去之后,镇守这里的汉军部队大约有两万余人,但进攻几乎没有遭遇任何的抵抗,他们似乎早已料到华夏军会来,当华夏军的先锋队伍籍着绳索迅速地爬上城墙,几乎没有经过多少的厮杀,城内的汉军守卫已经望黑旗而跪。

    根据之后的审问,部分汉军首领押着城内剩下的金银,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出城逃跑了。

    攻下了剑阁的部队稍作休整,宁毅、渠正言调集了八百仍有战力的生力军,北上昭化与前锋汇合。

    同日中午,华夏第七军第二师三团二营营长范宏安带队骗开了汉中南面城门从宏观上来看,此时宗翰率领的数万部队整体正在一片一片的被华夏军的重锤砸得粉碎,部分战败失散后的金国士兵时朝着汉中这边逃过来的,由于事先就已经考虑到了失败,女真人不可能拒绝这些失败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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