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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愤怒的香蕉
“而且,这里比较麻烦的一件事是,今天你们也看到了,那位严姑娘,对小龙这边,似乎并不单纯是恨意,她其实最关心的是小龙的安危。这件事,如果老宁在这里,会怎么算?恐怕不是随便推掉就好。”
他说到这,周围的人沉默片刻,钱洛宁道:“这件事情,严铁和方面,其实不难安抚,严家最初下注时宝丰,是想要给严家堡谋一条出路,他们既然秉性不错,咱们西南这边跟他结个善缘,对他们会是意外之喜。但麻烦的是严姑娘和小龙这里,这严姑娘我看了,对一般人家而言,算是良配,可小龙那边观感如何,咱们这里找不到人,就不好表态”
说到“小龙”的去向,众人相互看看,又有些无言。小黑吃了颗蚕豆:“他干嘛要跑啊,陈帅都到了你们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宇文低下头叹了口气:“扯淡呢,追杀林宗吾,谁有空跟他说什么话,按照他那个十四五岁的别扭劲,不跑才怪了。他要是不跑,今天晚上还不是你们这些坏蛋轮流过去取笑他,问他在江湖上打出名头来的心得体会。”
黑妞打了宇文飞度一拳,以示赞同。
对面小七笑了笑。
“我看这样,一开始没有料到严姑娘的事情,他跑了也就跑了,但现在既然还有事情要交代,待会小黑、宇文你们三个就再出去找一找他,趁着大家现在都还没离开江宁,这件事情最好能有个答复。咱们预定返程的时间是后天早上,一天的时间,能把他找回来,尽量找回来。陈帅觉得如何?”
陈凡点了点头:“我估计他会殊死抵抗,既然秀秀这边有经验,你们三个去也好。”
三人起身哭笑不得地接受了命令。
陈凡补充道:“下手要注意分寸,他吃了林宗吾一招,受伤不轻,你们打个半死就行。”
“是。”
“那方才陈帅说的第二件事呢?”小七问道。
“第二件事啊。”陈凡笑起来,“我在想,你们回去要怎么跟老宁交代这个事情。其实在西南这么久,你们应该都知道,老宁你姐夫这个人,对江湖生涯还是有向往的,先前成都那场比武大会,给外头来的高手设局,我跟他在摩诃池等了一晚上,外头的人不争气,没能杀过来,他还一直感慨,他有一招翻天印好久都没用了,再这样下去,江湖人快要不知道他的赫赫威名那次得知二少一个人在院子里杀了十多个敌人,他嘴上骂人,私底下还有些羡慕。”
“这一次,二少这边搞出事情,离家出走,老宁嘴巴上肯定没好话,但在心里,他恐怕还是会觉得,是这个孩子继承了他对江湖的向往你们看二少这一路过来,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对绿林的野心,在和登三县打得鸡飞狗跳,后来又加入军队,上了战场,作为父亲,老宁当然不会希望孩子出事,但既然挡不住,这一直以来,他其实也在培养这孩子在江湖上抗风浪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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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东走三千里,在通山县以一人之力,把李家、严家几百人耍得团团转,到了江宁,又是刺杀卫昫文,又是跟李彦锋火并,当着林宗吾的面杀了王难陀,被林宗吾一路追杀,居然还跑掉了。老宁若是在此,听说这些事情,必定欣慰。但是啊”
陈凡敲了敲桌子:“但是呢这位少年英雄名震天下后的外号,叫做‘五尺y魔’老钱,我就是很好奇,你们跟老宁那边说起这些事情以后,他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老钱,我一时半会去不了西南,要不然干脆我替你去报告这件事情,所以你到时候要记得,呵呵,你注意一下他的脸色,我下次过去还要跟他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哈哈哈哈”
陈凡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他第一件事说得稳重,到得这第二件事,便显得狭促起来。钱洛宁哭笑不得道:“你就不怕下去过去宁先生找你单挑。”
“我不怕,他跟西瓜一起上都行,哈哈”
“他一招翻天印打在你脸上”
陈凡、钱洛宁、宁毅相识已久,过去平辈论交,这时候说起来,也只是属于大佬之间的逸闻,两人咕哝了几句,其他人不好插嘴。如此又过得片刻,陈凡敲了敲桌子,才道:“哦,其实还有第三件事”
众人看着他。
“按照大家的说法,咱们的龙少侠那边,在张村是受了那个什么萧儿的陷害,通山县是因为对敌不慎,到了江宁,‘五尺y魔’这个名声也是因为坏人泼脏水,咱们姑且认为是这样,但是他今日在河上遇见,拖走的那个人是谁,你们有谁知道吗?”
“拖走?”黑妞想了想,看看宇文飞度,“还有这回事?”
宇文飞度也想了想:“撑船的那个?”
在场几人之中,对于河边的那一幕,只有陈凡和宇文飞度在现场目睹,此时陈凡提起这突然出现的角色,宇文细细一想,才觉得有些奇怪。一旁钱洛宁皱了皱眉:“你们说的是什么?那位四尺y魔?”
陈凡摇了摇头:“如果我没想错,四尺是那位小光头吧,他一开始与咱们的人一道追杀李彦锋,后来折返回去,正好看见小龙击杀王难陀的那一幕,两人曾有对话,说林宗吾是他的师父。后来林宗吾追杀小龙一路,我觉得小龙那一路上的应对,可圈可点,因此受伤不重,然而到得河边之后,他纵身上船,其实应对不好,林宗吾趁他凌空时的那一竹竿,将他伤得不轻。”
宇文飞度想了想:“当时咱们几个已经开始合围林宗吾,小卓那边是第一个赶到的,在前方院子上架了枪,我随后赶到。小龙的一路逃亡,实际上是领着林宗吾进了口袋,当时他若再往回折返,冲进附近的院子里,应该是更合理的。”
陈凡道:“他看见撑船过来的那个人,换了方向。后来他将小船往另一边靠岸,趁着咱们没法追赶,牵着那人的手跑了。”
黑妞靠过来:“会不会是如那‘四尺y魔’一般,是龙少侠在江宁新交的朋友?”
陈凡笑了笑:“是个少女。”
“”黑妞瞪大了眼睛。
“”一旁众人也瞪大了眼睛。
宇文飞度想了想:“我当时记得那人衣衫破烂,应该像是个少年乞丐”
“她的装扮不论,当时惊鸿一瞥,咱们也看不仔细,但后来小龙拖着她上了道路,转身往巷子里跑过去那一程的身段,我很确定,是未曾习武的少女的步伐所以你们想想,这一位,又会是谁?”
“又又来一个?”
“会不会是于潇儿?”
“有那么巧吗?”
“小龙不是这个性格吧”
“他出门的时候跟秦维文扬言,要把于潇儿的头砍回去当球踢的”
“年轻人食髓知味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觉得没这么巧”
“会不会他闯下这五尺的名头还有其它咱们不知道的事情”
“他变坏了?”
“想一想,他被于潇儿这种坏女人玩弄”
“你不要用玩弄这么下流的词”
“别下结论冷静。”
院子里的火光仍在燃烧,巨大的震惊笼罩了这片屋檐下的区域,桌边的几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过得一阵,黑妞从桌边霍然起身:“得去找到他,好好问一问!陈帅,钱队,那我们就”
钱洛宁看着她:“现在就去?”
“事关华夏军的脸面,不能再拖了。”
说话间,小黑与宇文也相继起身,充满了刨根问底的好奇。随后小七也站起身来:“城里的情况瞬息万变,我也去问问,还有什么人能帮忙找些情报。”
陈凡点了点头,待到几人相继离去,他拿起桌边的饭碗,方才笑了起来,冲钱洛宁道:“还说跟小忌之间没事,你看看,多紧张。”
钱洛宁也笑:“差着年纪呢,当初是婵儿夫人和宁先生拜托文秀多照顾小忌,打打闹闹这几年,姐弟之情总是免不了的。不过河边的事情我晚到一步,还真有这么个女孩子?”
“撑船的那位确实是,不过倒也不用太担心,白日里的那一战,王难陀死后,林宗吾有些失控。他的修为确实在我之上了,若非待武道至诚,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逃不过这轮追杀。”
“我也是这么个看法。”钱洛宁点了点头。
两人都已是层次更高的武者,久经风浪,对于宁忌的事情,便也有着更为简单直接的看法。此时几个年轻人业已离开,陈凡吃完几口饭,方才对钱洛宁说起更复杂的话题。
“从这次的事情开始,江南大乱,要吸引整个天下的目光,你出来时,西南那边如何了?”
“出门之时,第二次大会已经在准备,按照过去的几轮推演,第一轮会议是定口号和大方向,第二轮会议,要动真格了。全天下人都在盯着江南的现在,宁先生那边应该已经通过了土地改革的决议,开始推动落实土改方案了。”
“真的要开始做?”
“他有些犹豫,但是跟这些年来很多大事前的犹豫,是一样的。操心的太多,怕准备不足,哪怕往前看了十步,他也总能找到担心的问题。”钱洛宁道,“但越是这样,说明他对这件事想得越深想得这么深了,又怎么可能不往前推呢?”
“老宁确实有些生而知之了”
“另一方面,由于江南公平党的这一轮瞎搞,屠杀式的均平富之后,也算是给西南的土改方案,做了一轮背书,各方的接受度也许能好一点点。外人都说何文心机深沉,这次借着华夏军的东风开了江宁大会,抢了咱们的风头,其实宁先生那边何尝不是拿着他们当了一块垫脚石?若是没有这边的热闹,西南突然提出土地改革,恐怕立马就会面对整个天下的反对,如戴梦微、吴启梅之辈,不知道又要写多少文章暗示西南要因暴虐而亡了。”
说着这个话题,陈凡吃完了饭,两人起身沿着屋檐,慢慢散步往前。
“老宁的土地改革,跟我聊过几次,想要把所有土地收回国家,天下有土地者,可能都会变成我们的敌人。”陈凡道,“我知道他跟你们、跟西瓜、还有跟那些年轻学生的推演,在你们的推演当中,所有问题都能解决了吗?”
钱洛宁摇了摇头:“推演能发现一些问题,但发现不了所有的问题,能够考虑一些问题的解法,但能不能解决,还是要看具体办事的时候。”
“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要杀多少人吗?”
钱洛宁再度摇头。他沉默片刻,随后叹息。
“是对官员的制约。”
他道。





赘婿 第一一二六章 旧梦故去 新的旅程(下)
“怎么说?”
篝火的燃烧里,陈凡与钱洛宁低声交谈,走过或明或暗的檐下拐角。
“很简单,过去这片天下,以乡贤治理地方, 纵然有知府、县令,但皇权不下县,在地方上,皇权跟乡贤相互制衡。对百姓而言,虽然皇权跟乡贤都有可能迫害他们,但乡贤毕竟扎根于当地, 哪怕盘剥害民,会有个底线。但如果让这个制衡消失, 通过对土地的争夺将所有的权力收归政府,那么受不到足够制衡的地方官员对百姓的盘剥,会是没有底线的。那个时候,从地主手里收回的土地,很难说是归了国家,还是归了县太爷”
“那有没有先只收土地,暂时不全面夺权的可能呢?”
“收土地这种事情,又不是国家要拿了土地来发卖,中饱私囊。而且,土地这种东西, 是那些地主的命脉, 权力拿不住, 各地阳奉阴违,名义上的收,也没有实质意义, 而倘若土地能收上来, 实际上就证明华夏军的权力在地方已经彻底压倒乡贤。不收权而收土地, 收了土地没收权, 这种事情根本不会有。”
“接着说。”
“而且按照宁先生那边的构想, 土地和权力的回收,实际上是为了对底层百姓的掌控和动员能力,有了这种掌控和动员能力,就能驱使他们去读书、去明事理,当他们读了书、懂了道理,也会实际上提升一个国家对底层百姓的动员。这些东西相辅相成,互相促进,是平等实现的可能道路。”
“”
“按照那边的说法,土地、权力,实际上也是责任。这个权力在那里,你可以把它从乡贤的手里夺过来,夺过来之后,你就必须做出承诺,你会比乡贤地主做得更好,必须在实质上有具体的方法来保障所有百姓的利益。如果没有这种具体的方法论,哪怕高喊人人平等是世上的真理,那也不如把权力还给乡贤,更加稳妥,没有方法论的人人平等,并不比乡下地主的盘剥更正义。”
两人行走向前,钱洛宁说着从宁毅那边听来的话语,陈凡静静地听着。
长久以来,华夏军当中由于宁毅的推动,存在各种思潮的流派。这期间,由西瓜作为支撑的民主派系对于平等的探索最为纯粹与深入,而作为苗疆一系的元老,陈凡也早就知道,长久以来,宁毅都会坦诚地跟西瓜等人讨论各种平等的实践手段。
而在西瓜的身边,悟性最高的左右手钱洛宁对这些东西的理解也最为深刻,包括老牛头的实验当中,由于西瓜无法过去坐镇,也是派出钱洛宁作为观察员仔细看完了实践的整个过程。也是因此,他此刻谈起来的这些想法,实际上也就类似于宁毅推动这件事情的基本构想。
“各种推演进行了很多次。”钱洛宁平静说道,“在绝大部分的情况里,派驻各地的地方官员,腐化的可能性,以及应对上头检查、甚至把检查人员拖下水的可能,都高于一个危险值,我们可以多开会,靠人自觉,或者实行酷刑但结果都算不上乐观。当然,没有实际动手之前,我们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因为在这种推演里,大家肯定会冲着最坏的结果去”
“老宁那边有办法?”
“现在我也说不清。”钱洛宁摇了摇头,“按照宁先生的看法,这些推演最大的问题,是距离的问题华夏军当初在小苍河,宁先生一个人,就能让它转起来,内部出事,他能第一时间反应,到了和登三县,反应比较慢,有时候会出问题,现在我们占了整个成都平原,地方宽了,很多外地传来的消息,复核比较麻烦,尤其是地方乡下的,很容易会出各种纰漏”
“如今我们打败女真人,又有第五军、第七军的精兵强将坐镇,明面上没有人能翻得起大波澜,强推土改,虽然有风险,应该也还做得到。但如果将来放眼整个天下,从汴梁到岭南,派出一个工作组,十天半个月。查证一件事情,几个月。到他们回来,如果出问题再做第二轮查证,证据基本已经没有了。那这样一来,如果一个官员要在外地做些坏事,中枢根本反应不过来,与地方百姓有共同利益的乡贤地主,反而会是正义的。”
“一切在于信息。”钱洛宁说道这里,摇头笑了笑,“有一次他说了这句话,后来建议我们去格物院找找答案,说有些时候新技术的出现也许能推动世界的发展。我们去看了看,有几个想法,说不太准但我们觉得,土地改革还是被定下来了,虽然放眼天下条件不够,但还是准备在西南走一走钢丝,探一探路,而且你想得到,对这件事情,西瓜肯定是最支持的”
此时周围的夜色沉潜、星繁如炽,躁动的城池正在浮起的烽烟中煎熬。这是象征着江南又一次大动荡启幕的时刻,两人平静地交流着这些话语,又对西南的未来讨论了片刻。也是这个时候,夜色中黑暗的院墙上,面带刀疤的女子正静静地眺望远处城池间起伏的光火。
过去江宁的痕迹,正在这焚烧的烟火中消磨殆尽,曾经走过的街头巷尾,物是人非,居住的深宅大院,也已经化为废墟,将来有一天再来,恐怕连痕迹都难以找到了。
这是她的故乡,此时远远近近的也只有偶尔响起的呼喊与惨叫声,那是这片严苛的天地,仍旧在咀嚼世人的声音。
这声音还将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
同样的午夜,炽烈的光火,笼罩了白日里经历了厮杀的一条条街道,大光明教的庄严法事正在这些长街上延绵,诵经声、祝祷声、巫祝的舞蹈、祈神的仪式混杂成一片,在为白日里死去的副教主王难陀以及众多英勇教众,指明通天的道路。
而距离这片街道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城市北端黑暗而宁静的角落里,才能看到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将手中的白色骨灰洒向前方河水的景象。而在这安静的气氛里,体型庞大的那道身影也正在缓缓地说着一个老旧的江湖故事,关于大光明教的过去,关于几名师姐弟起起伏伏的人生与命运,关于王难陀与司空南已然沉入黑暗之中的那段旅程。
在小和尚的面前,那体型庞大的身影话语亦是平静而坦然,不带悲戚。
“前几日曾与你的师叔说起关于你的事情,说你来到江宁,混出了一个名头,叫做‘四尺y魔’,他很是为你担心,为师倒觉得有趣这次南下,为师担心你性格温软,过得不够精彩,你师叔操心得倒是更加琐碎一些,他年轻时外号‘疯虎’,临到老了,婆婆妈妈,但我将你收为弟子,他也是将你作为亲子侄一般看待,对你的关心,做不得假。”
“你须记得这些。但是呢,为你师叔报仇的事情你不要管。”
黑暗之中,林宗吾将手中的骨灰一点点地洒出,一旁的小和尚嗓音哽咽:“师父”
“平安呐。”林宗吾道,“你的师父和师叔,一生纵横绿林,得过许多人的敬重,但同样的,既然有朋友,也结下过许多的仇怨,这些事情,有时追根溯源,能够说问心无愧,也有一些,因果纠缠,说不清了。你的师叔,还有十余年前去世的师伯,一生之中快意恩仇,哪怕算不得英雄,也总算是枭雄一世,你师叔的死,是战阵上厮杀的结果,没有善恶,只是因果,你要懂得这些。”
“可是他是我的师叔,对我好,那也是因果啊”
“你师叔若听见这番话,必定欣慰。”林宗吾笑了笑,“但是平安啊,你知道,为师是这大光明教的教主,你师叔是大光明教的副教主,可这次入城,为什么为师没有带着你进来,你师叔也没有大张旗鼓地找你呢?”
平安哽咽地擦了擦眼泪:“我还小”
“因为为师跟你师叔,希望你能放开一些不必要的因果,能有一个,跟我们不一样的将来。”胖和尚拍了怕弟子的肩膀,“人到老来,一生因果纠缠,很多事情的来龙去脉,分不清、抛不开了,大光明教启自摩尼教,天南地北教众千万,但这中间,有好的东西,也有不好的东西,为师一生也没有将它理清过”
“也如同与华夏军,与西南宁立恒之间的恩恩怨怨,是因当年的方腊而起,而我等与方腊的恩怨,又跟多年前的摩尼教主贺云笙有关系”
夜空之中繁星游走,夜色下流水悠悠,这一晚,林宗吾已与小和尚说了好些过往,此时再说起当年的贺云笙,说起过去的摩尼教,也并不急迫。
他道:“方腊永乐之乱过后,这宁毅表面上为那右相秦嗣源做事,私底下却已经在暗通刘西瓜、陈凡等匪人。方腊死后,方七佛被抓,由六扇门的捕头们押解上京,方百花、刘西瓜、陈凡等人伺机营救,我与你师叔伯已收回教权,便受京中大员所托,清理这些旧怨。而宁毅赶到,为了救下刘西瓜与陈凡,这才结下梁子他是个狠人啊,眼见方七佛拖累众人,当时便亲手剁掉了方七佛的脑袋”
“后来,是为师复出后游历天下,遍访各路高手,也尝试寻找周侗切磋的时候,在吕梁山上才发现他当时借着右相府的力量,于边关已然有了第二轮的布局”
“再后来,金人第一次南下,右相秦嗣源守汴梁,虽守住了,但损失惨重外人皆知,秦嗣源是权相,说一不二、刚愎自用,凡有与其为敌者,没有好下场,他在位之时,甚至连当年的蔡京、童贯、李纲都不敢捋其虎须待到当年皇帝幡然醒悟,将其罢相流放,我等应江湖上的呼声,入京锄奸,由此便有了第三轮冲突教中的许多高手,便是在当时被军队追杀,付之一炬”
“秦嗣源死后,他入金殿弑君当时他面对满朝文武,就说了一句话”
“一群废物。”
“平安。”黑暗中的林宗吾背负双手,“过去你年纪不大,对华夏军有所向往,为师并不觉得是多大的事情,但对于这宁毅的事情,当年的恩怨纠葛,为师也不曾跟你多说。可听过了这些,你觉得,这宁毅,到底是好人呢,还是坏人呢?”
黑暗中的小和尚没有说话,河边安静了片刻,林宗吾方才微微叹息。
“这几年里,为师不担心你打听那华夏军的事情,是因为在小苍河抗金三年,他确实踏踏实实地做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待到西南之战尘埃落定,他击败宗翰与希尹,对于咱们汉人来说,也是了不得的功业。这么些年来,女真南下,天地沦亡,但凡有血性者,必得争一口气。领兵打仗,师父做过,战场上不如他,却不至于不认他。可是忆及前事,他是好人吗?”
“倘若他是好人,当年他就不该接着右相府的权力,为反贼张目,与反贼私通。若他是好人,当年他就不该在太平盛世偷偷经营西北青木寨这样一个匪寨。若他是好人,他与右相府勾结,为了权利,党同伐异、中饱私囊,这些事情,他也都做过”
“平安,如今西南的那一位大英雄,实际上只是一个凡事只想着自己、自私自利却也霸道无双的枭雄,皇帝挡他的路,他会一刀砍了皇帝的头,满朝大员让他不高兴,他会对着所有人,说他们是废物。可他杀死皇帝之后,他北上小苍河,以万余人独据西北数年,先是击垮西夏,然后杀娄室、堵住女真人乃至天下百万大军数年,斩杀辞不失,扬长而去。他瞧不上其他人做的事情,口出狂言,外人说他杀了周喆因此导致靖平之耻,可他确实把事情做到了。他霸气无双,这一点,为师却又不能不认”
“那平安你来想想,当年结下的这番仇怨,到底又该怎么算呢?他击败女真人之前,为师可以说是为了天下人,诛一独夫,可是他毕竟击败了女真人那些叫着仁义道德的朝堂贤达没能做到,这样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他却终究做到了。倘若为师去杀了他,女真人再来时,没有人再能打败他们,那又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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