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愤怒的香蕉
在激烈的书面辩论过程中,宁毅在数篇匿名的文章里刻意地输出私货,将这些人定义为了“新文化人”,如今这个名词已渐渐被大众接受,但我们尚无法知晓,在这个时代里,这个名词最终将成为贬义的、还是褒义的概念?
基于这两极的争端而来,也有更多的奇装异服在城内出现。
文化的冲突激烈而又混沌,它被撞离了儒家的轨道,却也没有进入到宁毅熟悉的方向上,新的思维跟老的文化相互撕扯,它们中的一部分却也渐渐融合,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也都在陆续地出现。
但无论如何,在这样激烈的文化辩论与日新月异的建设发展当中,整个成都此刻都呈现出了一种“天地之中”的风貌来,即便是最为反对宁毅的守旧老儒,也不能不承认,如今这里已然成为整个天下的政治文化中心。
十月的夜晚,一场政治与文化的风暴正在这座城池上空酝酿,它令得无数的人交头接耳,惴惴不安。
城北,最为金贵的用膳园子名叫“瀛洲”,园里的灯笼早已在一棵棵古松翠柏、一片片院廊假山间巧妙地亮起来,戌时一刻,马车从园子隐蔽的侧门进入,林丘带着酒气,从车上跑下来,寻了个角落,扶着墙干呕了几声。
阆苑间有数人正预备过来迎接,见此场面,为首的也是赶紧过来,而跟随林丘一道下车的中年胖子摆了摆手:“林处喝多了,这可是第二场,被我从胡海文那帮孙子的饭局上拖过来的,给足面子,大家悠着点。”
“第二场了就改日再约嘛。”为首迎接的那人轻轻去拍林丘的肩膀,痛心疾首,“老谭你怎么不爱护一下林处。”
迎接的众人便附和:“没错,改日,改日嘛!”
“我错了,这还不是你们急着见林处嘛。”中年胖子一边道歉,一边还口。
身体变差了……
扶着墙,林丘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有着片刻间的失神,但随后摆摆手回过头来:“还是我陈哥爱护我。”他脸上带着些许笑容,“不过也不用说老谭,一来,陈哥召见,我一个处长,怎么敢不来呢,二来,姓胡的请的那地方,吃烦了,我也想到这边坐坐。”
他有点皮笑肉不笑,话语也算不得非常善意,对方当即抱拳:“不是不是,林处的地位,跟咱们这些人,那就不是在一个位置上的,这不是都仰仗林处吗,最近大动作啊,就特别想见一见,这不才让老谭……”
“到办公室见不到吗?”林丘看着他,过得片刻,才转成笑脸,一把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行了行了,吃饭、吃饭,其实……陈哥啊,最近真的特别忙,但对你们都是好事啊,我都不知道你们在紧张个什么劲,走走走,让我吃口好的……”
他的面色缓和,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当下簇拥着他朝里头去,过得片刻,一行人上了二楼的大包间,于阔气的圆桌前落座,各式菜肴随即如流水而上。众人之中的陈姓头领夹了一块金黄黄的豆腐到林丘的碗里。
“知道林处喜欢吃豆腐,这边的新菜,八珍豆腐,用了山里的、海里的八样珍馐,突出的就是一个朴素!对了,酒咱们还上吗?”
“倒上,不能在各位兄弟面前摆架子。”
“林处过来就是最大的面子。那就喝一点点。”
带着笑,倒上酒,林丘对着豆腐动了一下筷子,对方才道:“林处,不是咱们沉不住气,这两个月来,心潮澎湃啊。眼看着华夏军真的要动手,要开——千年未有之壮举,咱们能帮忙的也都想帮忙啊,这不是等着林处和上头发号施令嘛——”
珍馐养眼、灯火醉人,布置雍容的房间之中,众人便是一阵附和,林丘举了举杯,便也笑了起来……
……
“风云聚会。山雨欲来。”
林丘在抽出百忙空闲赶赴一个又一个饭局之时,城市西南端相对安静的一处院落间,于和中正拉开窗边的帘子,看着城池中交织的灯火。
在他后方的不远处,李师师正坐在书桌边伏案完成手头上的一篇作文。华夏军近来工作极为繁忙,土改迫在眉睫,宣传工作是其中的大头,她手下的人手有大半都已经被抽调到各个工作组帮忙。再加上过去她执行的外交工作,这次华夏军说要收地,不少过去由她招安的士绅地主便也轮流上门找她,令她最近这段时间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用:一半用来工作,一半用来找宁毅诉苦。
于和中的拜访算是她不需要费太多精力去应付的事情之一,许多时候还能从对方口中听到一些旁人不敢对她说的八卦。
当然,相对于重逢之初这位朋友的拘束与不自信,在成都当了一年多的风云人物之后,此时的于和中正处于他人生中最巅峰的一段时间,如今他的气度言语,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甚至要比十余年前更为沉稳,他常常之乎者也,又总是带了许多时尚的新词在口中,在成都城内,他有了几名固定的红颜知己,据说其谈吐气度,还令得不少外来的名媛为之心折。
而从实质上来说,他如今也已经是城内最重要的几名关系掮客之一,这是因为他一方面背靠戴梦微,可以支使严道纶,另一方面又与宁毅、李师师算是旧识,在实际办事上交好林丘。如此一来,无论是新旧儒家,还是华夏军的文化新锐,他作为中人都能够联系上、说上话,并且由于他的工具人性质,哪一方面都没有过度的去提防他,反倒令得他在整个环境之中地位超然,获得了无数好处。
“……现在市面上,人心惶惶。”看着那些灯光,于和中道,“外头那些老儒,都说宁毅失心疯了,想成千古霸业,也不是这样干的。”
“他哪次不失心疯。”听了于和中的说话,师师笑了起来,“从当年的弑君,到后来打西夏,然后打女真、杀娄室,再到小苍河那几年、到上一次的西南大战,他就是隔几年就发一次失心疯。习惯了就好了。”
“话不是这么说,这一次,大家觉得可惜了。”于和中道,“你看看外头这光,师师,你有没有觉得,它已经比当年的汴梁更漂亮了?你看……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两百年汴梁,没有了,大家才都觉得可惜。”
“数字上说……”师师停了停笔,“确实已经超过了。”
“就是这个意思吧。两年成都,已经超过两百年汴梁……最近在外头,那些老儒新儒,心情很复杂,师师你知不知道,大儒何荣超,前两天说要跟弟子朋友一起上书,请宁先生收回成命,国家夺人田,说要打地主,为了公平,听起来很漂亮,但是当这国家到了二世三世,谁来阻止这国家的败坏?何荣超这人,一向是反对新文化的,有点不食周粟的意思,但是宁毅要做这件事,他慌了,怕的是好日子没得过,居然就要上折子。”
“这倒确实是。”师师抿了抿嘴,笑,“最近往上头递折子的人不少,很多过去都不想跟我们说话的,这次都忍不住要来规劝一番。这是好事啊,宁先生那边说,这是对我们过去两年工作的肯定。”
“肯定自然是肯定的,最近两年成都的状况,尤其是格物学的效率之说,那些儒生私下里说,宁先生确实有远见。就算是不愿意承认宁毅的功劳,现在儒生那边不也是大推墨子,说墨子要与孔孟并列,成千古圣人……但他们担心也是真的担心啊,这一次都不算是梗着脖子说硬话了,人家居然开始跟宁毅服软了,你折腾归折腾,别把成都给折腾没了……”
于和中说着,忍不住失笑,只过得一阵,方才道:“师师,宁毅那边,就真的没有一点害怕?人家这些老儒新儒,用新词来说那可是一辈子搞教育的,我看过最近的宣传,说是让启蒙后的民众来制约政府,但是……这就是漂亮话啊,君子德风小人德草,那些乡下农民他们懂什么?要教到他们懂理、而且是大范围懂理才行,但是你看那些大儒,自己家的孩子都没办法教成大多数懂理,成材的不过那么几个,他们就是最懂教育的,所以才怕……”
师师停下笔沉默了片刻,于和中也顿了顿:“而且……说白了大家需要的是什么?不就是这么个太平盛世吗?师师,我生性愚钝,但最近听来听去,我也听懂了,那些儒生啊,说起来反对宁毅,因为宁毅说要灭儒,他灭儒是因为要发展格物,可是格物已经发展起来了。他现在兵强马壮,将来那些火箭什么还能发展,有朝一日他打败女真人,收服天下,将成都的盛景铺开,我看他喊着灭儒,那些儒生也就真能忍了。宁毅对他们有意见,有意见就有意见,可以妥协的,但是土改这一步,何必呢?所有分田地的,你看看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而且……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啊,师师,我也害怕……这成都的繁华,会忽然像汴梁那样没了。能做到现在这里,已经可以了,真的非常可以了……”
话说到这里,房间里安静下来,师师想了想,在纸上写了几笔,随后笑道:“你这到底是帮谁打探的消息?”
“严道纶啊,还能是谁。”于和中并不避讳,“这件事情,按照你们的宣传,要是真做到了,那当然是千古未有之伟业,就跟天下大同一样,做到了谁不是千古一帝?万世圣人?但是做不到会死的啊,你看宁毅这样孤注一掷,把那些反对他的酸儒都给吓傻了,其他人当然也怕……严道纶他们最近在忙着开厂搞钱,他也希望成都的发展能千秋万代,我看他快忘记刘公给他的使命了。此间乐,不思中原喽。”
“……所以严道纶想要知道些什么事情?”
“他就是想看看,你们这边能有多坚决。然后,要是地真的收上来了,将来是怎么个用法,大家能不能从中分一杯羹……还能有什么?”
师师这边想了想。
“土地使用的方面,确实是这次工作的重点,但是和中你知道,这个章程肯定是根据收地的状况,要有变化的,所以目前是个理想化的基本框架。如果收地顺利,接下来会带动大量新规划的出现,哪些地分给村民,哪些搞商业发展,哪些通路,这都需要整体计划,所以暂时我也想不到找谁能拿到好处。当然如果他指的是在收地过程里能钻什么空子,这个事情,我们现在也很想知道。”
“严道纶主要想弄清楚的,大概是这次收地会有多坚决,会不会妥协,能不能谈,甚至于会不会杀人,会杀多少人。这么说吧……当年在汴梁,任何人处于宁毅的位置上,恐怕都不会选择杀皇帝,但他说杀就杀了……”
“……后来到小苍河,西夏人入侵,华夏军不过区区万人,据我所知,左端佑劝过他,但他说打,还是打了……接下来是女真第三次南下,娄室为帅,希尹派人到小苍河劝说宁毅,名义上归顺,结果你们也知道……到后来包括小苍河的几年大战,包括西南大战之前,整个天下都已经沦亡,希尹还是派人,说大家可以谈,宁毅只说,你们来了西南,我埋了你们……”
“和中,华夏军每一次休养生息时的态度,都非常温和,宁毅做生意,秉承的是与人为善的态度,这几次大的抉择之前,华夏军都像成都这两年一样,努力发展、努力做生意……包括成都的这两年,我们敞开大门接纳所有人,宁毅甚至让这些大儒在报纸上随便发言,很多人是反对的,但最后迎来了大发展……现在那些儒生很珍惜成都的发展,就好像成都的发展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一样,也好像发展成都的这两年,宁毅的心是跟他们站在一起的,其实不是,宁毅的态度一直都在做他想要做的事,这些人偶尔理解他,偶尔理解不了他,理解不了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宁毅的态度发生了任何变化……”
“其实有些时候,我也理解不了他,过去有过争论……”师师笑了笑,“但是这么多年,很多事情,证明他是对的。和中,你可以告诉严道纶,让他看看这个城市里政治的运作,八月里代表大会正式通过推动四民思想落地的提案,中旬过后,六百多个代表举手通过土地改革的基本思路,接下来七个部门陆续开会,架起基本框架,通过发令,研究办法,然后开始从中低层调集工作组,宣传部这边整理宣传材料,制定宣传策略,工作组开会之后进行训练,宁毅参与到了每一次实际训练里……”
“两个月的时间,成千上万人的运作,三天前公布了第一批一百个村子的名单,第一批人员已经派出去了,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其实也已经有了预案。从第七军调来的六千人在各个节点上换防早就完毕了,负责这次领兵的,是宁毅的那位刘夫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些年她一直是最支持四民的人,为什么让她上?”
“这段时间过来成都的大地主,有威胁说要上山的,我们这边有收集信息,但是军队一概不动,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不做预防。接下来你可以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在这件事上,预案的安排非常明确,任何人敢行动,华夏军就会行动的。”
“外头的大儒给宁毅那边递折子,希望他收回成命,宁毅觉得好笑,你知道他怎么说这件事的?这就是一个……发动了的机器,成千上万人都是这个机器的部件,有人挡在这个机器的前面,机器会碾碎他,有人要在内部给机器弄点问题,会有人来维修它、清理它。成都两年的繁荣,让外头的人以为他很温和,以为华夏军是个温和的……大市场……”
“但是在决定了要做的事情上,和中,华夏军从十多年前起,就比任何人、任何势力都更坚决。如果要用敌人的说法来形容,华夏军做事,可以比公平党人,更加凶残。何文他在西南听了几年课,出去之后搞得一塌糊涂,却仍旧成了一方枭雄,但你可别忘了,宁毅在这件事上,已经念念不忘地推敲十多年了。”
坐在书桌后头的话语柔和,即便是凶残二字,轻盈得像是在跟小孩子说童话故事一般,带着奇特的温柔。于和中倒是愣了愣,两年的时光,处于成都这个温柔乡之中,他在恍然间也以为华夏军成了一个与人为善,接下来似乎是阔气了,想要穿上鞋、走上岸的团体,但师师这一刻才真的提醒了他,这是一个在逆境中做了多少让人匪夷所思事情的存在。
他想了一阵,终于点了点头。
“回想十余年前,见过立恒,居然与他一道高谈阔论,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师师想了想,也笑:“只要想见,接下来也可以见得到啊,于兄,华夏军……有自己的理想,这些年来,也都在踏踏实实地做事。最近虽说地方大了,但人手是急缺的,你若是……”
她的话说到这里,于和中摆了摆手:“唉,我知道的,但是……我这一生愚钝,师师啊,你……这个……咱们不说这个了,好吧。其实在你面前,我也不想瞎说了,你说,要是这次刘公中原大战顺利,抓了邹旭,我是不是能升个官什么的,我现在也就是这件事犯嘀咕……”
师师扶了扶额头:“这个我可就不懂了。”
她口中说不懂,实际上对于和中的苦恼自然是理解的。最近一年他作为刘光世与华夏军之间的中人在成都享尽清福,拥有了从未有过地位,但这也是刘光世想要交好华夏军,而华夏军这边又有她在托底的结果。而一旦中原大战出现结果,双方的关系恐怕就要有新的变化,作为本事并不高强的他而言,自然难免感到焦虑。
但事实上,师师为他所做的打算早已存在于前段话语当中,他做出了拒绝,作为朋友身份,师师也就不再好多言了。作为四十不惑的中年人,许多的抉择,终究需要他自己承担后果。
她低头写字,两人随后又聊了几句。于和中错开话题:“你说宁毅……他现在都在忙些什么呢?每天应该是开不完的会吧?”
师师抬起头来想了想,微笑:“最近确实都比较忙,不过今天这个时候,难说,大概忙也不忙吧……”
“嗯?这是什么哑谜?”
“也不是哑谜啊。”她笑道,“大夫人过来了,可能在陪着逛街呢。”
说罢,便又低头写起作文来。
于和中长吸了一口气,扭头望向窗外,夜色中的城池光影迷离,他回忆起民间对宁家这位大夫人的各种说法,尤其是在最近接触的众多商人口中,对于哪一位的可怕,有着更多、更为具体的形容:“苏氏的那位当家,那可是个厉害角色,一般人想见都见不到的……”
回过头来,口中一时间有无数担心的话语想要说,但最终,求生欲还是制止了他的这种行为。
“那……我先告辞了?”
“去吧。”
灯火下,师师摇了摇笔尖,笑着说道,随着她这微笑的动作,灯影间刘海晃动,被灯光染成黄色,依稀竟还像是当年矾楼中的黄毛丫头。然而时光飞逝,于和中知道,他们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
流转的灯火倒映在天上,像是在与漫天星光交相辉映。就在于和中走出师师居住的院落,并且为某位人物的到来感到惴惴不安时,城市西北端的一片城墙上,正有一行人在高处眺望远方的城市夜景。
远远的,城市外围轨道马车亮起的灯盏,俨如点点滴滴排队前行的蚂蚁长列,置于眼中,令人啧啧称奇。而在城市的内围,无数的光芒铺展,水路上的楼船、道路上的马车、一处处院落间的雕梁画栋犹如精致的模型尽收眼底。
如今在许多传闻中已经被人们视为可怕存在的宁家大夫人苏檀儿此时一袭简单的素白衣裙,正站在城墙上瞪大了眼睛观看着这一切,她向来是江南水乡女子的瓜子脸、骨架并不大,比一般的江南女子稍显高挑,但比之北方人又显得柔美,虽然这些年经历了许多事情令她在大部分人面前显得雍容沉静,但在面对宁毅时,却仍旧有着相对活泼外放的一面。
“已经比江宁漂亮了啊……”
她站在城墙边,望着远处感叹。
华夏军尽收成都平原后,这是她第二次来到成都观光,相对于上次,一切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宁毅从旁边将一个望远镜递给她。
“已经比汴梁都漂亮了!你看看那边,轨道马车,我跟你说过的,没见过吧?以后轨道和车厢都换成铁的,吓坏你们这些乡下人。”
檀儿便笑:“曦儿每次回家,都要跟我说上一大通成都的事情,有什么稀奇的。对了,他上次回去,跟我说了你偷吃他烤鸡的事情……”
“啊……逆子。”
“你偷吃他的东西,还倒打一耙。”
“行了,咱们不说这个逆子的让人不开心的事情。”宁毅拍拍她的肩膀,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我给你看看另一个逆子的壮举。”
“什么?”
“钱老八那帮人从江宁传回公平党的消息,大队走得慢,但是让人先传了几份报告回来,中间夹了几张新闻纸,我看了两遍,还没怎么看懂,昨天看到半夜,才慢慢懂了。这字里行间都是对我无情的嘲笑啊。”
宁毅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几张折叠的小报纸来,檀儿接过去,让人将灯笼再靠近些,在光下看。
“这个……什么啊,比武大会,邪派高手……这些都是悬赏啊,这五尺y魔什么的……嗯,这个外号很有意思,别人乍一听,还以为是无耻y魔呢,仔细想想是一二三四五,哈哈……这有什么不对吗?”
檀儿将新闻纸举起来,对在光下,看有没有夹层。
“唉……”
宁毅看着她的动作,叹了口气。
过得片刻,忍不住笑了笑,随后,又是一声叹息。
“造……孽……啊……”
檀儿看着他的表情,蹙眉思考了片刻,随后看着通缉悬赏,面色也是数度变化,终于道:“另……另外一个逆子……你、你的意思不会是……忌儿他……他被这个y魔给……”
“啊?”宁毅愣了愣,随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脸颊抽着笑,“你、你这个……倒也不失为一种观点……回来以后我要帮他宣传一下……”
赘婿 第一一三〇章 凛冽的冬日(四)
“……说隐居结束,回到凉山以后的那段时间,要给几个孩子树立一下正确的人生导向,鼓励他们热爱生活、强身健体,就给他们讲点武林上的故事嘛……那在这件事情上,我又比较低调,不能说是自己,所以一般是编造几个厉害的名字……”
温和的光路蔓延,几道身影行走在城墙上,于和煦的夜风中,听着某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嗯,出来混的,名字当然要霸气一点,有什么东方不败,听起来就很厉害……东方不败的弟弟西方失败,是个配角,他不重要……还有独孤唯我,唯我独尊的意思,啊这个名字也不错,我很喜欢……然后天下三大高手,就有一个……叫龙傲天……”
穿着帅气大衣的宁毅一面走,一面伸手,点了点妻子手上的新闻纸。苏檀儿见他长篇大论,满嘴成语,便知道事情不太对,此时面上表情已变幻了数次,又张开那写着悬赏的新闻纸看了看。
“所以……在相公你说的那些厉害的武侠故事里……这个龙傲天……天下第三高手龙傲天的外号叫做……五尺y魔?你怎么跟孩子说这个……”
“是天下第一高手。”宁毅揉了揉额头,“惨的是天下第一高手不可能叫五尺y魔啊,我怎么可能跟一帮孩子说,天下第一高手叫y魔。第一,天下第一高手不能叫y魔,第二,我不可能跟孩子说y魔——檀儿你这思维怎么回事……”
他扭头去看一旁的妻子,却见对方也是好笑又好恼地看着他,随后手上便挨了对方一拳。
“唉……”宁毅叹了口气。
一旁的檀儿也揉了揉额头,苦笑:“所以这是他自己挣回来的名声,老二这……嗯,这个事情得按下去,不能让小婵知道,让小婵知道了我不放过你……好在他用了化名……”
“用化名也没用,曦儿、小河、雯雯、小珂、霜、凝……有一个算一个,都知道龙傲天的名头,黑妞他们一帮孩子也听说过……大意了,我看这孩子回来就得社死……唉,我堂堂心魔,生出来一个孩子叫y魔……那个悬赏后头还成群结队,五尺y魔还有个狐朋狗友叫四尺y魔,神经病,人家一个小和尚,特么缺不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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