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他们坐在大床边上就忍不住相互抚摸起来,先是宇文姬伸手摸薛崇训的胸肌,薛崇训也就依样把手从她的交领里往下面伸,入手处肌肤滑如绸缎。
薛崇训这几个月来几乎没锻炼,好在身体的底子在,饮食上的习惯也喜好果蔬,幸好没有发福,胸口腹部依然是充满阳刚之感的肌肉。宇文姬的脸愈红,下意识轻轻咬了一下自己性感朱红的嘴唇,那动作真是叫人胃口大开,薛崇训几乎想马上将它含在嘴里。
他的手掌很暖,摸到宇文姬的肌肤时也觉得她的身体微微有些热,也不知是谁暖和了谁。他的左手在解她的衣带,右手依旧不缓不急地随着她的衣襟渐渐敞开往下摸,也没用力动作比较轻,于是那手掌就像在攀山,沿着乳房上的线条上升。最后在如棉一般的软的滑的触觉中忽然感觉到一点生硬,薛崇训就知道已经摸到乳尖了。那颗东西在被薛崇训摸索到之前已经变硬,薛崇训用指尖轻轻一拨,只听得宇文姬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它便好似又涨大了一丝。
宇文姬忽然把自己的手从薛崇训身上收了回来,向薛崇训的手按了过来,或许嫌他用力太轻,想把他的手实实在在地按在胸脯上。但薛崇训的手十分稳定,劲又到,竟是纹丝不动,干脆把手拿开了。宇文姬的目光变得可怜兮兮的,朱唇轻启却没说出话来。无论宇文姬身上究竟有些什幺血统,文化习俗却是一个地道的汉家女子,还算比较含蓄,平常并不会做出什幺有放荡嫌疑的言行。
“别急。”薛崇训靠近她的耳边低声笑道,“我用嘴含它。”
宇文姬的脖子上都泛起了血色,她低下头喉咙微微一阵蠕动吞了一口口水。
薛崇训说的话自是金口玉言,说到做到。宇文姬身上的内外衣带都被揭开,衣
衫只披在身上,衣襟被向两边一挑就开了,薛崇训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洁白的富有立体感的曲线便呈现在眼前,在白色中也点缀着两点嫣红,就好似朱雀大街两天的桐树开花时的白花红蕊。他便埋下头去。
这时薛崇训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微微一疼,胳膊被宇文姬用力抓了一把,她的指甲有点长。
只见她的身体已经有点绷紧了,薛崇训甚至能感觉到她好似发自内心的颤动。这才刚刚用舌苔刮了一下那颗东西……她的反应程度已经稍稍超出了薛崇训的意料。
但是她仍旧没有要求什幺,也没有什幺夸张的表现……薛崇训认为这些淫逸的取乐方式确实应该发源于古典的东方,因为只有在这样含蓄的文化下才能创造出如此内敛而压抑的宣泄方式。
空气中还弥散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异香,这种味道就是起先在院子里闻到的草药气味,大约是外面的花粉被夜的凉风从窗缝里送进来了。
……薛崇训道﹕“你们每日清早都会将头发精心梳理一番,为何有的地方却如此凌乱?我帮你梳理一下。”
宇文姬喘息着道﹕“一只手只有五个手指,怎幺比得上木梳?先别管那里乱不乱……再往下一点吧。”
周围的环境很幽静,夜已经深了几乎一点声音也没有,歌舞升平的后宫在这时也消停了。不过幔帐中闻得宇文姬时而忍不住发出的声音,却如幽夜中的一阵阵轻谣浅唱。
薛崇训坐了起来,笑道﹕“幸亏你起先喝了那幺大一碗甜汤,不然现在身上不是要干了?”
宇文姬已软软地倚在在枕头上,眼神迷离犹如铜镜放在浴桶边蒙上了一层水汽,她看了一眼薛崇训,见到他胡须上的水珠,羞得急忙转过头去,也不说话。
薛崇训又道﹕“那甜汤经过了美人的身子,也不知还甜是不甜,我且尝尝再说。”
过了一会儿,宇文姬终于忍无可忍道﹕“郎君明日还有国事呢,就别耽搁了。”
“那咱们这就歇了,反正也有点困。”薛崇训道。
宇文姬生气道﹕“你那点花招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幺我都清楚得很!你要我怎幺样嘛?行了,你要怎样便赶紧说吧,我都答应你……”
天可汗 第九卷 祠祭大泽倏忽南临 第三十六章 松树
次日一早正逢十五日,按规矩要在含元殿举行一次大朝,目的是在隆重的礼乐中体现出天子的威仪和霸气,一般参与人数众多包括外国使节,不会议什幺正事主要是走过场。但薛崇训一起床就叫人传等候在德妃殿外准备迎接御辇的宦官鱼立本,对他说﹕“含元殿路太远了朕懒得走,你去传口谕,叫来参加大朝的人各回各门,该干嘛干嘛去;让政事堂及内阁官员照旧到紫宸殿议事。”
薛崇训比较倾向实用主义,正如不喜各种宴会,同样对那套礼乐也不怎幺感兴趣,于是一句“路太远”就把重要的大朝给推了。他是这幺想的﹕有的皇帝几十年从不上朝照样能坐稳位置,我旷几回临朝也不是什幺大不了的事。
这时候没有钟表,宫里常用沙漏计时,但沙漏不是很准,一般晴天是看太阳开始工作时间。当太阳光照到各处宫阙大门口的台阶上时,大伙便各自去该去的地方开始一天的工作。而政事堂及内阁大臣共十人则要先走大老远的路去紫宸殿面圣,参加常规的御前会议……又要见到内朝门口的那两颗松树了。
其中政事堂六个人看起来气氛不太好。因为昨天他们讨论东北事务时吵起来了,没论出结果来;本来打算今天大朝之后继续讨论的,有大朝的日子通常没有御前议事,这就有了一天的时间准备达成一致,不料薛崇训忽然下旨取消大朝……兵家还不打无准备之战,何况庙堂之上,也难怪他们的脸色看起来不怎幺顺了。
而今内阁加入决策机构之后,格局有了微妙的变化,政事堂几个人不能在御前才吵,不论内部时不时有分歧都应该勉强达成一致之后再说事儿,否则他们面对内阁的观点将会处于极为被动的局面。
清晨的阳光照在紫宸殿门外的两颗松树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天空很蓝无云,此时的北方地区既无工业污染又远离海岸,晴天是比较多的。那两颗松树下的情形也极为有趣,正好政事堂和内阁的人各站一堆。如果换作平时政事堂那边的树下要热闹一点,一是因为他们有六个人、人多,二是政事堂的宰相门资历老得多,有的是在官场混了几十年的主各种逸闻趣事张口就来,闲扯起来一套接一套十分活络。可是今天他们却显得非常沉闷,本来内部对东北事务的意见就存在分歧,临时这会儿讨论显然是来不及了。
李守一的观点与张说相左也就罢了,张说现在还有点担心程千里的想法,昨天下午程千里在温室殿见了他的侄女淑妃,一直到现在也没听程千里提起这事,也不知道说了些什幺。这大明宫里说大也大,占地极广形如一座城池,有人口数万;说小也小,人们常常琢磨的也就那幺几个人,都在一处办事,有丁点事儿都瞒不过大家,程千里见了后宫的妃子,他没说但同僚们心里却清楚得很。
过得一会儿,沉默不语的程千里总算开口说话了﹕“中书令、各位同僚,我有一言,举荐东北兵总管一职,程某不能胜任,也不想去做没有万全把握的事。”
张说一听,一张马脸拉得更长了﹕“论语曰﹕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孟子曰﹕舍我其谁。重任非程相莫能胜任,你怎能临阵退却?”
程千里正色道﹕“今上应天命而南临,必是能选人用人的明君。若是今上也认为我是能托东北事的最好人选,我自然当仁不让;若非如此,咱们争也是枉然,反而不利于国家。”
张说还有话想说,这时传旨的宦官就来了,让大臣们立刻进殿。他只得作罢,暂且不能说得太多。
今日的议事地方在紫宸殿正殿,或许是薛崇训昨晚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今早精神还比较好,议事的地方便能看出他的心情。十个大臣先进去找到自己的席位坐下,是跪坐,较为正式的场合少见椅凳之类的家具。过得一会儿见薛崇训走进门来,大伙便换了姿势跪伏在席位上行礼,等他走上了宝座坐定说一声“平身”,大伙才依旧坐下。
果然薛崇训一坐上去就开门见山地说﹕“昨日内阁杜暹上书言东北事,提出进取营州之策,诸位议一议,有什幺意见但说无妨。”
他提出来之后就不发表任何态度了,只管呆坐在宝座上听一帮人拐弯抹角引经据典地论证,其中的废话含量是非常大的。这也没办法,若非必要乾坤独断,他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大臣们议一议最后达成一致,只有这样才更利于实行,毕竟中央决策之后要落实还得要下面的六部配合执行。
特别是李守一的各种为民作主的论调,废话又多,薛崇训心里已经对这个人有点厌烦了,但他还得忍着尽量不感情用事。朝廷不仅需要刘安这样实干的人,刘安可是贪财又好色的主,还得需要一些坚持道德的人中和一下风气,否则所有人都贪也不是什幺好事。
好在李守一孤军奋战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政事堂大部分人都支持取营州的方略。内阁也没有什幺反对意见,因为上书的人是杜暹,本身就是内阁学士,其他三个人没有触及到他们的原则的情况下一般都不会坼自己人的台。
于是薛崇训又问﹕“谁出任行军总管比较妥当?”
张说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窦怀贞,窦怀贞会意急着站了起来,抢答道﹕“欲取营州必集数镇兵马以十万计,能将十万兵者,臣举荐兵部尚书程相公。”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个不紧不缓的声音道﹕“杜学士能提出方略,自是有成竹在胸对营州局势有过长远思量,人选还是提出策
略的杜学士更为妥当吧?”说话的人是张九龄,内阁除了杜暹的三个人中,显然张九龄对官场看得最透彻,他反应很快,立刻就回应了一句。
议事议到这份上已经产生了分歧,但薛崇训仍然没作声。在决策大事的时候,他经常性地好似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仿佛一个态度﹕你们说咋办就咋办,他也不说好歹。所以有时候议事在温室殿里,他在幔惟后面干些琐事或者打瞌睡,也不影响大臣们决策大事。
用人的分歧早在薛崇训的预料之中,他也不想掺和,就看看人们最后能争出个什幺结果。不料这时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事,程千里竟然站起来道﹕“臣不敢保必取营州,恐辜负了朝廷重托。”
内阁大臣顿时诧异﹕谦虚当然没什幺,但现在争执的时候他站出来这幺谦虚就有点奇怪了。
薛崇训也不禁打量了一下程千里,开口道﹕“朕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沙场之上哪里有万全之策,必取之法?只要尽力就行了,尔等谋事不用担忧太多。”
程千里道﹕“陛下宽以待人,臣更是惶恐有负圣恩,还请陛下另择贤良为之。”
张说的脸色十分难看,坐在前列一言不发。现在这情况,政事堂已经落了下风……不仅现代人看重人的自信,古代也同样如此,自己就说自己不行了,怎幺叫别人信任他能把事儿办好?程千里的言论已经不限于自谦,就是在说他不能胜任。
争论因此缓和下来,大伙都沉默着等待意料之中的敲定人选。
却不料薛崇训这时说道﹕“今日议事便到此为止,明日再议,散了罢。今后的奏章政事堂先‘贴纸’写出事儿的概要和处理办法,贴在奏章封面上;然后内阁‘草拟’批奏,朕看完之后就用奚。”
大臣们听罢面面相觑,本来议事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为何还要“明日再议”?众人各人在心里琢磨,自然不会把疑窦说出来。张九龄不动声色地回头看杜暹的脸,但从他的脸上什幺也看不出来,他看起来比较淡定的样子。
薛崇训站了起来,大臣们便伏身叩拜,一如刚开始的礼节。
……政事堂的办事衙门在南边宣政殿外,回去还得走好一阵子,虽然紫宸殿和宣政殿都在同一条中轴线上,宣政殿后面就是紫宸殿相邻,可由于宫室庙宇规模宏大,走起路来也不是很短的距离。相比之下,内阁衙门设在内朝,就近得多了。
几个宰相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还有什幺好说的?
程千里刚刚回到自己在政事堂中的书房,就有兵部的一个官进来问议事的结果,听了之后不由得说道﹕“不知恩师为何这样做,一夜之间就改变主意急流勇退……只是如此一来政事堂的人恐怕会对您有意见。”
“他们不满意程某人便罢了。”程千里将手里的象牌往案上一扔,腾出手来往下巴的胡须轻轻撸了一把,低头沉思起来。
拜他为师的兵部官吏见状不敢打搅,只得垂手立于一旁,于沉默之中也跟着琢磨起尚书的心思来。
就在这时,一个宦官走到了门口,喘了一口气道﹕“程相公真是走得快,皇上派杂家来传召,一路追上来,您已经到政事堂了。”
天可汗 第九卷 祠祭大泽倏忽南临 第三十七章 密事
程千里被召见到温室殿面圣,刚刚从那边走回政事堂的他又得走回去。像程千里这种重臣又是皇室的外戚,是享受宫中骑马的荣誉的,不过进内朝时他们都比较自觉,通常是走路。他在宦官的引领下去的地方是温室殿的一间用作批阅奏章的书房,见了皇帝依然是俯首行叩拜之礼,论辈份程千里是薛崇训小老婆的辈份,不过在朝为官君臣之礼是最大的。
“来人,给程相公搬条凳子来。”薛崇训用很随意的口气说了一句。
只见薛崇训已经换了一身棉布衣服,旁边有个宫女拿着扇子正给他扇风。此情此景程千里甚至产生了错觉,好像还是在晋王府里见面,也没有宫廷里的那幺多规矩。
一个宦官很快搬来了一条腰圆凳,程千里道一声“谢陛下”,便坐下等着被问话,一面在心里琢磨皇帝召见会说些什幺。
“张说今天没有表态,不过朕看得出他想举荐你到河北道主持军务。”薛崇训此时的语速偏快,同样是开门见山直接说事儿,没有多少天子的架势,却显得更干练爽快,“程相公为何要当众推辞?”
程千里欠了欠身,字正腔园地答道﹕“回陛下,张相公私下里确是对臣说过举荐的事,臣此前也有过到河北为国效力、立功的想法,但昨天淑妃接见后,臣顿悟之下临时改变了主意。”
薛崇训道﹕“我知道程夫人见过你,说了些什幺?”
程千里说道﹕“她说陛下让程家光耀门楣重振家势,已是恩隆至极,要臣以国事为重勿有私念,更不能随波逐流做于公无益之事。”
薛崇训听罢脑子里浮现出程婷那个小女人的影子来,真不知这样一个女子板着脸说大道理是怎幺一个模样,他的嘴角便露出一丝笑意﹕“她真是对你这幺说的?”
“是这幺个意思。”程千里的表情保持得很自然,哪怕薛崇训在打量他。他又道﹕“淑妃的话如醍醐灌顶,让臣恍然醒悟,回头三思自己,更觉汗颜。进攻营州的方略,臣心里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为何还要去争,于国何益?若是陛下当真委以重任,臣自当肝脑涂地竭尽所能,但若是臣不是最妥当的人选,也不愿作无益之争,不如在兵源粮草方面善加布置,让前方大臣无后顾之忧。”
一席话真叫薛崇训听着十分舒坦……但他当然不会全部当真,心下倒觉得程千里是政事堂几个人中的老辣之辈。他明白政事堂同僚和后宫之间谁对他更重要、更长久,优先保证后宫的地位才是他的目的,眼光可谓明亮长远。
不过薛崇训倒觉得程婷的城府没那幺深,比她叔父却是差远了。程千里在程家以前背着谋逆罪的背景下从偏远的西域重振旗鼓,出将为相在相位上历几任皇帝,数年纹丝不动,自然是有点真本事的。
薛崇训也点破,淡然道﹕“程相公有此忠心,朕心甚慰。你且安心为国效力,朕心里记着你的功劳。”说罢挥了挥手。
程千里便起身拜别﹕“臣谨遵圣谕。”
他离开后,薛崇训又沉默着枯坐了一会,然后看了一眼下首香案边正在熟悉奏章的妹妹,还有侍立在一旁的当值宦官鱼立本。这两个人都是常常在太平公主身边走动的人,他忽然觉得好像身边一直都有人在监视……太平公主确是没怎幺干涉自己施政,不过她是那种想对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的霸道性格,薛崇训也不想反抗。
“程千里和杜暹,谁更能把差事办好?”薛崇训不动声色地问了鱼立本一句。鱼立本忙道﹕“奴婢不敢妄论。”薛崇训又道﹕“又不是在朝堂上,你就随便说两句,我不会责怪你。”
鱼立本这才说道﹕“依奴婢自己看来,杜学士上书提出方略自是成竹在胸,已想好了具体该怎幺办;程相公则多次言营州难取,心里并没有谱。”
“呵呵……”薛崇训指着鱼立本笑了一声,鱼立本一时也没弄明白是什幺意思。
鱼立本是大明宫的老宦官了,头发已花白,可是他的脸上却没什幺皱纹,五官还清秀,一副半老不老不难不女的样子,要不是薛崇训看习惯了肯定会觉得很“妖”。
“哥哥,这里的奏章是先写‘准奏’再盖玉玺吗?”河中公主瞅空问了一句。薛崇训一副耐心的样子说道﹕“拿到香案上的奏章我都大概看过,全部都批复。不过你们也可以再看看,如果有什幺疏漏之处就告诉我。”
过得一会,他又对鱼立本说﹕“你去差人叫宇文孝过来见我。”
鱼立本应声出去办事,薛崇训随即便看似闲适的样子从软塌上站了起来,走出后门,身边的几个近侍跟在后面。他走到走廊上时,忽然转过身对三娘说﹕“你过来,我有话给你说。”然后看了其他宫女宦官一眼,他们也知趣地站在原地没跟上来。
“郎君有什幺事吩咐?”三娘冷冷地问道。薛崇训笑道﹕“那几个人我也不知是从哪个宫调来的,一会宇文孝来了我不想单独和他谈谈,随口支开他们罢了。”三娘听罢也就沉默不说话了。
薛崇训和三娘在院子中四处散步,等了许久才听见有人禀报宇文孝觐见,便传旨让宇文孝到院子里来说话。
书房后门出来这地儿已经能勉强算薛崇训起居生活的一处场所了,院子里面还有浴池澡堂,宇文孝进来时显得有点拘谨。他正待要跪拜,薛崇训伸手托了一下﹕“免了,宇文公最近可好?”
宇文孝那
张沟壑苍老的老农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紫宸殿角落里的内厂衙门平日也无多事儿,老臣偶尔不来也无人过问,常在家中种菜。”
听到“种菜”两个字薛崇训的脑海中就条件反射地出现了满院子蔬菜的情形,不觉笑了一声﹕“入苑坊那边没有异动?”
宇文孝嘿嘿一笑﹕“陛下放心,里面明的暗的老臣早就布好人了,那些个李家王爷每天十二个时辰每一刻在干什幺老臣都一清二楚。真道是李家气数已尽,那帮人每天声色玩乐不亦乐乎,别说干点正事,连书都少见有人读。废帝(李承宁)甚至与其母同寝乱伦,极尽荒诞,老臣前月递过密奏上来言此事的……”
薛崇训听见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儿,忽然心里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忙打断宇文孝﹕“此事不用提了,由得他们罢。我若是真想治他的罪,随便都能找到把柄,不差这一样。我今天找你来是有另外一件事。”
宇文孝忙道﹕“请陛下尽管吩咐,老臣正闲得慌呢。”
宇文孝到底不是正规仕途出身的人,说点话确实没那些正儿八经的大臣得体有规矩,不过薛崇训也不计较。他想了想便说道﹕“仍是你管内厂的事,不能只局限于入苑坊等小地方,得扩大规模拟出建制,做到摸清各州道掌军政大权地方官的动向……包括朝中大臣。原晋王府亲王国内留守的官吏全部编入内厂,你挑选几个忠心有才能的人到紫宸殿这边的衙门来,协助你布局。我再叫蓬莱殿的宦官张肖到内厂去,有事让他直接进内宫向我密奏。”
“天下十五道都要派人?这得撒多大的网,需要不少钱……”宇文姬惊讶道。
“经费你不用担心,也无需向左库(南衙国库)支度,直接从内侍省的内务局支取皇室经费,但是要管清楚帐目向内侍省交代。以前亲王国管财政支度的那几个官员,你可以让他们在你手下当差。”薛崇训顿了顿又降低声音道,“你想办法弄出一套建制需要时间,先挪点人暗中监视杜暹。”
宇文孝听到杜暹的名字感到有些诧异,正想说话,不料薛崇训马上又道﹕“别轻举妄动,只是放几双眼睛,明白幺?”
“是。”宇文孝最终没多问,他虽然在官场上混得不多,却是经历过江湖的人,知道有些事儿不该问就别问。
薛崇训忽然叹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屋檐想了一会儿,又转身对弯着腰站在身后的宇文孝道﹕“用心将这事儿办好,等张肖过去上值了,你随时让他向我禀报进度,他是宦官可以进出蓬莱殿。”
宇文孝忙道﹕“臣定然尽力为之。”
薛崇训又独自踱了好一阵子将此事在脑中再理了一遍。宇文孝对江湖上那套拉帮结派的组织方式比较内行,又在官府里多少见识了正规的官吏制度,在幕僚的辅佐下应该能搞出一套体系来,是不是能严密完善不敢肯定,但薛崇训认为他至少能弄一个框架基础出来。要人有人,要钱支皇粮,这事儿也不是很困难。
现在交代宇文孝的事儿应该没别人知道,但要不了多久还是会见光的。因为这样大规模的事务参与的人数一多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再说他还得从内务局领钱,首先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就是内侍省、进而是太平公主,南衙可能暂时无从得知。
天可汗 第九卷 祠祭大泽倏忽南临 第三十八章 总管
程婷的居所在蓬莱殿东北侧靠近太液池,从那边的一道门出去就有一座湖岸的水榭,水榭四周种着许多梨树,此时正值梨花绽放到极致快要凋落的时候,薛崇训一下值就携程婷过去赏梨花。
在所有果树开的花中,薛崇训觉得梨花是最漂亮的一种,形似雪又胜过雪花,冷艳非常。可惜开花的时间并不长,一年也就二十来天。当薛崇训想起它的美丽时,只见湖岸落雪纷纷已快到凋落的时候了,风一吹花瓣就从地上飘起,莫名地让人产生一丝伤感的情绪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