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楚风云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大诸侯
那是一片血红的世界,天空、大地以及奔流不息的江河,皆是一片猩红。赵隶仿佛浮在空中,看着下面一名身形有些熟悉的男子,在慢慢走着。
赵隶目光跟着这人,在这片猩红世界,漫无目的的行走。
很快,下面的男子身前,出现了许多的……人这些人大都残缺不堪,有的少胳膊,有的缺腿,更有甚者头颅都少去一般,仿佛是地狱的恶鬼,在无声的咆哮。
下面的男子没有反应,仍是迈着步子往前走,似乎看不到面前道道凶戾身影,而那些恶鬼似的东西虽然对这男子咆哮,可当其接近时,却又很快后退,跟其保证一定的距离,似是不敢接近,又不愿离去。
赵隶心中好奇,想要去看这名男子的面孔,看看他是谁。可无论他如何挣扎,却都无法摆脱无形之中的桎浩,只能漂浮在空中,远远看着下面那男子的背影。
可越是这般,赵隶就越加烦躁,不断挣扎努力,想要摆脱这无形的桎浩,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是徒劳无功,只能随着下面的男子漂浮……
不经意间,赵隶目光一转,顿时发现这男子四周,已然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影,观其残破的衣着,发现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布衣百姓、华服权贵、带甲士卒皆有……隐隐间,赵隶只觉得这些人影似乎有些眼熟,可无论他盯着这些可怖的身影如何去瞧,都无法想起他们是谁,这让心中迷茫的赵隶愈加不安,张口想要发泄呐喊,却发现竟然喊不出口,这般境地,令他万分抓狂……
不知过了多久,赵隶已然开始有些麻木,跟在男子身后,认命般的随之漂浮。忽然,这男子脚步终于停下了,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女童,在其面前怯生生的望着他。
这女童……赵隶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童自己一定认识,因为他有股熟悉之感,可无论他如何拼命去回想,都无法找出哪怕一丝关于下面这女童的记忆……
就在他又一次抓狂时,下面的男子终于动了。只见其缓缓上前,蹲在女童身前伸出右手,似是要抚摸面前的女童,可当其右手搭在女童头上时,可怕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这男子竟然直接将其稚嫩可爱的头颅,给拧了下来!
该死的!什么情况!赵隶心中一惊,拼命的向下俯冲,想要阻止这个男子。可即便他拼尽全力,下落的速度仍十分缓慢,而就在这时,下面的男子动了……只见他身形暴动,双臂像是神兵利器一般,将附近的一道道人影,撕碎!是的,撕碎!
无数道恶鬼般的身影拼命仰头看着赵隶嘶吼,似乎是在求救,可皆是无用,赵隶下落的速度极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下面这个一直背对自己的男子,化身恶魔,将四周的身影,撕碎,打爆……
终于,当赵隶接触到地面时,那四周所有的身影,也被这男子统统击碎。不知为何,赵隶心中有些悲哀,同时更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赵隶大步走向那名男子,“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背对着他的男子低低一笑,然后缓缓转过身躯看着赵隶道:“为何,不问问你自己”
当赵隶看清这男子的面貌后,顿时被吓的连连后退,不敢置信的神情爬满面孔。
转过身的男子,竟然有着跟赵隶一模一样的面孔,唯一不同的是,其神情万分狰狞,眼中尽是嗜血疯狂,仿佛是一个嗜杀成性的魔头一般!与此同时,这有着赵隶面孔的男子更是一步步走向赵隶,发丝开始变红,神情隐隐多了些兴奋……
“你……你是谁”赵隶一边后退,一边惊恐道。
已然蜕变成血发的赵隶冷冷一笑,脚步不停道:“我是谁我是赵隶!我是……你啊……”
“啊!”赵隶一惊,随即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倒,跌坐在血色大地上,“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血发赵隶眸子里带着笑意,恶魔般的笑意,只见其俯下身子在离赵隶头顶几寸的地方止住,“不信,你去问问你手下可爱的小东西啊”
手下赵隶一愣,侧头看向自己右手按住的石头,可当他看清之后,顿时大惊,这哪里是什么石头明明是一个女童的头颅!
这仅剩头颅的女童眨着小鹿般的眼睛,脆生生道:“太子哥哥……”
记忆回笼,随着这声呼喊,赵隶都记起来了,所有的一切……这里出现的人,都是他杀的……
颤抖着起身,赵隶放眼四周,发现四周血色大地开始融化,一具具尸骨浮现,像极了当初西域那处尸横遍野的战场……
而血发赵隶见此,缓缓走上前,收起了面上的狰狞,看着赵隶指了指脚下大地道:“这是我的罪,也是你的孽……”
说着便渐渐消散空中,这片世界仅剩赵隶一人,无数的尸骨开始漂浮,一如先前围绕在血发赵隶一般,围绕在自己四周……
“一碗白粥。”赵隶神情恹恹,靠在软塌上道。
“诺……”小柔担心的看了一眼赵隶,缓缓退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启程越州
屋内仅剩赵隶一人,再无睡意的他,听着屋外骤雨与惊雷的交错,神情漠然。忽然,窗纸上印出一道人影,赵隶垂下眼帘,低声道:“师父来了”
窗纸上的人影一顿,随即一闪而过。接着屋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秦广义带着一身湿气走了进来。
“怎么了”
“来……看看你。”
看着秦广义摘下斗笠,赵隶轻嗅一下鼻子,“血腥味”他现在对这味道,十分敏感。
脱蓑衣的动作一顿,秦广义状似不在意的点头道:“今夜府中窜进来几只老鼠。”
老鼠赵隶想起白日间法场上那些宁死也要冲上木台的武者,抿嘴不言。
秦广义找来一个凳子,坐在上面看着赵隶。可又实在不知说些什么,于是只好就这么沉默着。
惊雷连连,赵隶喃喃道:“师父,这世上会有报应吗”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秦广义一直以来信奉的准则,可他此时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赵隶,报应
于是沉默一番,秦广义只得闷闷憋住一句:“问心无愧即可。”
“问心无愧”赵隶嗤笑一声,叹气道:“怎能问心无愧”
李水仙这个名字将陪他一辈子了……
气氛微微有些尴尬,赵隶见秦广义坐立不安的样子,轻笑道:“师父放心,我没事的。”
见此,秦广义点点头,起身深深看了赵隶一眼拿起斗笠蓑衣离去。
来到屋门外,秦广义发现廊下一道身影竟是默默伫立,顿时吓了一跳,也是因为赵隶的表现让他有些心绪不宁,不然怎会发觉不出来
凝神细瞧,发现是端着托盘的小柔后,顿时放下了戒心,冲其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披上蓑衣,走入雨幕之中。
小柔在廊下又等了一会,这才迈步走入屋内,她从小接受培训,与暗卫厮混,因此在乱雨惊雷中听声明语,自能做到。一门之隔,两丈之距,赵隶跟秦广义的交谈,她听到了。
坐在先前秦广义的凳子上,小柔看着赵隶一口一口的喝着白粥,抬头问道:“殿下信命吗”
白粥很是爽口开胃,赵隶进食不停,含糊道:“信。”
“那……认命吗”
赵隶一怔,缓缓放下瓷碗,看着神情莫名的小柔,眉头微皱。
我命由我不由天!逆天而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很突兀,赵隶心中浮现出这么几句话,然后不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带着磁性笑意道:“认。”
自己来到这,当了这大楚太子后,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在……认命吗因为认命,所以奔波,因为认命所以……拼命。
接过赵隶的瓷碗,小柔将碗里剩下的一点白粥送入口中,似是在品尝什么美味一般。赵隶哑然失笑,“你若想吃,先前何不多拿一碗。”
咽下口中香甜白粥,小柔抿唇一笑,“婢子喜欢吃殿下的东西。”
看着面前的小柔,赵隶一愣,脑中闪出一副画面,一名七八岁的女童拉着一名年纪相仿的男童躲在一处大殿角落,女童伸手狠狠捏着打扮的十分华贵的男童小脸,一脸威胁道:“快!芙蓉糕藏哪了!”
男童一脸无辜,含着泪将怀里被咬去一半的糕点拿了出来,女童见此,顿时上手抢去,直接塞入口中,同时嘴里鼓鼓囊囊还不忘威胁道:“记住,不准跟别人说!知道吗!”
“嗯……”男童扁扁嘴,十分委屈道。
那是……此身的记忆赵隶望着面前的小柔,有些愕然。
只见小柔捋了捋耳侧青丝,喃喃道:“婢子总觉得,自从那日大病初愈后,殿下就不像殿下了……”
心中一惊,赵隶掩藏好自己的心思,故意笑着道:“这话说的绕口,也好没道理。”
小柔垂下头,也不知是跟赵隶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以前殿下很喜欢小柔的,可从那以后,婢子跟殿下之间似乎就多了些……隔阂。以前殿下很胆小的,怕疼,怕苦,更怕累……可自从那日之后,殿下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去练武,训斥二皇子,杀人……还出宫游历。这一切做的很好,可婢子总感觉,殿下这么做似乎像是……”
“是什么”赵隶曲臂撑着身躯,盯着小柔喑哑道。
小柔抬起头,留下两行清泪道:“就像是一个人占了本该是别人的东西,心怀愧疚想要做些什么用以补偿一样……”
轰隆一声巨响,屋外一道惊雷乍响,发出巨大的声音。这道惊雷,同时也响在了赵隶心中。
“小……小柔……”赵隶嗓音发紧,十分不自然的轻喊道。
呼……小柔擦干眼泪,强笑道:“是婢子胡言乱语了,这就退下,不耽误殿下休息了。”说完便匆匆离去,大开的屋门看得清晰,小柔直接冲入了倾盆大雨中……
微微抬起手,随即又无力的垂下。连小柔都发觉了……那赵乾呢那般宠溺孩子的他,是否也……发觉不妥了
赵隶心思杂乱,望着头顶的纱帐,慢慢摸向自己的心脏喃喃道:“原来是……补偿吗”
大雨一连下了三日,赵隶他们也就在青州城,停留了三日。这三日,小柔没有一次来见赵隶,赵隶有心见她,可最终也没下定决心。直到第四日,骄阳出,天大晴。
平乱军一行也该继续前行了,骑马驻足城外,挥别了朱洞之一行官员,赵隶缓缓骑马一路南下,前往越州,就像是先前出宫那次一般。
骑在马上,赵隶终于见到了小柔,只见其似乎恢复了往日的面孔,巧笑倩兮,明媚动人。仿佛那一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行在路上,小柔望着赵隶,时不时傻笑几声。
赵隶无奈询问,于是小柔便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郑英怀孕了!
初闻此,赵隶还有些恍惚,随即便是大喜。自己将有血脉延续,子嗣传承了!虽然是这具肉身的,不过赵隶不在乎!他开始盘算时日,争取在冯樱生产之前,将一切事情解决!回去陪她……
第三百八十章:再见乌川
军伍延绵行进,在半旬之后便到了越州地界。独属于青州的繁华渐渐退去,越州特有的苍茫之感浮现眼前。
官道上,避让的路人开始渐渐少有绫罗,粗布麻衣之民更多。青州与越州之别,可见一斑。
“大人,这越州可不比青州,苦寒边地,更呲邻南越,担子不轻啊。”赵隶骑马走在军伍一侧道。
将要赴任越州牧的寇白齐淡淡一笑,一袭青衫在身,儒雅非凡。只见其眉头一挑,指向南越道:“殿下放心,老夫坐镇越州,定力稳南疆!至于南越……哼!”寇白齐说此话时,满是自信。
赵隶有些诧异,侧头认真看了一眼这老头,发觉这人乍看之下浑身透露着儒雅之气,可当注视其眼眸时便会发现,儒雅之中,掩着一丝霸道!
似是察觉到赵隶的诧异眼神,寇白齐冲其微微一笑,又恢复了先前那种文人气质。
可他不说,旁边自有人开口。
只见罗元龙亦是一袭长衫,策马道:“殿下有所不知。寇老通五经识六义,更对兵法一途,钻研极深。”
“哦寇大人通晓兵法”赵隶对这些人还是很看重的,虽说自己也打过几场仗,可不过都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运气使然罢了。他可从未知晓什么兵法,就连前世著名的孙子兵法,他估计也就知晓个美人计什么的就顶天了……
寇白齐见罗元龙开口,顿时低笑道:“在罗大人面前,老朽怎敢口称通晓兵法,皮毛……皮毛罢了。”说着寇白齐看向赵隶,“殿下有所不知,若在京都排出个三六九等,那兵法一道,无可出罗大人左右者!”
两人互捧自谦,但赵隶也渐渐明白过来,赵乾跟钱治选的这四个州牧,没一个简单的。
于是咧嘴笑了笑道:“那寇大人到了越州,不妨多与乌将军接触接触。他领兵多年,想必对军事亦有心得。”
“合该如此,”寇白齐点头,眯眼道:“臣赴任越州牧,主政一方,镇南将军则负责军事,是该接触接触,臣对南越可是神往…已久……”
哦赵隶笑了笑正欲开口,却见前处一骑奔马而来,在赵隶面前一丈止住。
“报!前方三里外,镇南将军率数万军卒,正在恭迎殿下!”
“哈哈哈,”赵隶朗声大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诸君随孤一起,去瞧瞧这越州健儿如何!架!”
曹操……是谁余下几人相顾无言,皆是不知这话的曹操,出自哪个典故,又是何种人物。不过见赵隶纵马奔离,亦是赶忙催马追去。
罗元龙还好,可寇白齐与刘农都年纪不小,如何骑得快马,加上赵隶座下无影乃是一骑宝驹,因此几人便被赵隶甩在了身后,到是那些暗卫不断催马之下,到是勉强跟上了赵隶。
奔出官道,顺着斥候指着的方向,赵隶在疾驰马背上远远望去,只见前处不远,一片乌央乌央的黑影聚集,旌旗招展,居中一杆大纛更是巍峨耸立。
楚,镇南将军乌川。
看着远处熠熠生辉的大纛,赵隶哈哈一笑,纵马疾驰而去。
此时的越州军中,乌川看着冯萧辛有些激动道:“将军,殿下要到了!”
冯萧辛微微一笑,“莫要再叫将军了,我现在可是你手下的亲卫,旁人听着不好。”他也不知是第几次说了,可乌川却从来没当一回事,依旧称呼他为将军。
“嗨!”乌川大大咧咧道:“以前倒也罢了,如今有何不可陛下掌权,殿下巡视天下,我等的好日子要到了……将军,我可是听说了,您的女儿成太子妃了!加上将军原来的身份,封个将军又有何难!”
听乌川提起自己的女儿,冯萧辛顿时把持不住自己的笑意了,他知道的比他多些,冯樱也时常给自己写信,她女儿……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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