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贵女守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鸿一菌
说着娇憨粉面透出怜悯来,“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门亲,姜五少奶奶可怜,姜五公子也吃了教训,都有苦处,两家之间听着误会不浅,不如说开来由六弟妹主持公道。”
刚被请入座的念浅安爪子搭膝头,仿佛没看见尚郡王妃挽着康亲王妃和她平起平坐,也仿佛没听见尚郡王妃一片好意。
安和公主瞥一眼女儿,裴氏神色不动,徐氏眉心微蹙,姚氏左看右看也没开口。
念浅安不搭腔,不熟悉的当她桀骜,熟悉的却晓得她这纯粹是走神了。
余下念家姻亲,方氏暗暗幸灾乐祸,大方氏错眼瞧见气得鼻翼微张,小方氏一手轻拍大姐,一手掩口喟叹,“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太子妃再尊贵,也只是后宫女流。尚郡王妃虽是好意,倒给太子妃出了个难题。”
她为人有主见,但受教养所限,说不出难听话。
毅郡王妃算不上淑女教养,却也没说难听话,“仇夫人这话在理,三弟妹虽是做嫂子的,也不该这样为难太子妃。”
她身为长嫂长媳,尚且尊称念浅安太子妃,亏尚郡王妃一口一个六弟妹喊得顺溜。
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二人连着接话,吃瓜群众不无意外。
姜四夫人亦觉意外,略一权衡就歇了添柴加火的心思,仍只摆出副欲言又止、忍辱负重的姿态。
屋内一瞬静谧,在座女宾中,虽有随长辈吃席的庶出姑娘,却没有哪家主母抽风带妾室姨娘来。
少了三皇子妾姜氏女这位好姐姐递话搭台,尚郡王妃看似孤立无援,其实满心鄙薄。
毅郡王想代父亲征,皇上没松口,毅郡王妃倒急着讨好东宫,真是毫无自尊风骨可言!
仇家公子得皇上御口恩荫,不想着往御前使力,叫念浅安塞了个娘家姐妹占去长媳宗妇之位,竟一派欢天喜地感恩戴德,更是毫无远见心气可言!
尚郡王妃哪个都不齿于理会,再看底气不足的珥郡王妃、只会装贤良的孔氏,些许不虞立时烟消云散。
谁能比得过她在康亲王妃跟前的体面,便是这王府别院,上上下下哪个不拿她当半个主子礼遇
这会儿只有念姜两家的热闹可瞧,待会儿可就有东宫太子妃的笑话好瞧了!
尚郡王妃眯起眼笑,神态越发天真,不依地抱着康亲王妃的手臂晃,“舅婆快听听,外人欺负我就罢了,连大嫂也欺负我!”
小方氏自问言语恰当,闻言不禁哑然。
见多不怪的毅郡王妃借着吃茶嘴角狠狠一撇,耳听吴夫人扬声开口,“郡王妃一团孩子气,言行唐突之处,还请大家伙儿见谅。”
话音落下,附和声稀稀拉拉。
宛平吴氏说好听点是领侍卫内大臣,说难听点只是皇家奴才,又以孤臣自居,此时身处交际场,就显出身份尴尬来。
尚郡王妃却不觉尴尬,靠在康亲王妃肩头娇声嘟囔,“哪有做娘的当众数落女儿的,母亲也欺负我!”
吴夫人佯怒着瞪眼,“郡王妃可别再说孩子话儿了!”
康亲王妃闻言笑起来,先冲吴夫人点头示意,后慈爱地轻拍尚郡王妃,“小孩家总有些意气,哪个都想做那仗义执言的侠士侠女,心意终归是好的,吴夫人就别责怪小三媳妇了。”
老寿星再次开口,一众女宾自然捧场。
尚郡王妃越发亲昵地紧挨康亲王妃,“还是舅婆最疼我了!”
气氛复又和睦,此时尚未开席,座次尊卑全靠自觉,念浅安不计较,七皇女却看不得尚郡王妃得意,将九皇女交给孔氏,摸到念浅安身边哼哼,“康亲王妃算三嫂哪门子舅婆二嫂这个嫡亲的倒被晾在一旁,三嫂雀占鸠巢,嘴脸真难看!”
念浅安正觉康亲王妃说话行事很有意思,随口敷衍道:“你四婶巴巴瞅着你呢,你坐到我这儿来干嘛”
七皇女不看姜四夫人,只看孔氏,“八弟说四嫂家教好人品好,我只管跟着四嫂行事就是了。”
所以孔氏没帮姜家说话,她也打算静观其变。
念浅安顿觉七皇女光棍起来贼上道儿,真心实意赞道:“八弟心明眼亮,实乃真君子。”
七皇女跟自己被夸了似的与有荣焉,很快又耷拉下眉眼,“八弟是真君子,三嫂算不算真小人我怎么不觉得她那些话是好意你刚才忙着发什么呆,换我一定当场顶回去。”
在她看来,远山近水头先在门外说的那两句嘲讽根本不痛不痒,念浅安不给她和姜家面子,反而轻轻放过尚郡王妃。
以前不觉得,现在她莫名觉得尚郡王妃言行别扭:事事都要掺和,偏偏每每都放哑炮。
七皇女实在即好奇又不满。
念浅安一脸反思,“我刚才在想,我误会三嫂了。原以为三嫂是一朵娇花,现在才发觉三嫂其实是一坨毛肚。三嫂这副扮嫩
第286章 被三俗了
十一皇子仰起脸,黝亮瞳仁好似水洗过的黑宝石,语气孺慕,“二嫂嫂。”
奶嬷嬷将他教得很好,对尊长时守礼,对哥嫂时乖巧。
珥郡王妃看着年幼懵懂的小叔子,些许拘谨转瞬消散,舒展开的眉眼透出毫不伪饰的温柔,轻言细语地哄十一皇子落座,一会儿喂茶点一会儿帮着擦嘴擦手。
原本寡言的人对上童言童语,反倒有来有往处得和睦不失热闹。
康亲王妃见状越发欣慰,握着酒盏的老手缓缓抬起来,老眼笑得眯成一道缝,“劳诸位久等了,开席吧。”
她这一脉嫡嗣死绝膝下空虚,另有宗人府选出的宗室全福人代为致祝酒辞,重新序过座次的女宾听完老长一篇伟光正后纷纷举杯,觥筹交错间冷菜热碟流水般上桌。
和老寿星并坐主位的念浅安不便东瞄西瞟,只在心里品咂康亲王妃的言行,愈发觉得这位老王妃相当有意思。
她一心二用,边好吃好喝,边继续品咂尚郡王妃。
除了时刻装嫩酷爱放哑炮外,尚郡王妃并无其他异样。
此刻正忙着看顾十皇子,时而娇声请教珥郡王妃,时而气馁地冲康亲王妃撒娇喊累,比十皇子更像个需要提点照顾的孩子,惹得老寿星又嗔又笑,倒给平淡无奇的席面添了不少趣味。
念浅安差点自我怀疑难道是她想多了
一时正席毕,众人从屋内挪去屋外,饭后娱乐无非赏花听书看戏老三样。
深秋时节晚菊仍盛,随新换茶点一起摆上各人身前小案几的,还有王府别院自酿的菊花酒,配酒的果子雕成应季花卉,配茶的点心则做成形色各异的菊花状。
十一皇子瞧着新奇,小孩子又偏爱鲜艳色彩,抓起红菊点心啊呜咬,小脸顿时皱成包子。
康亲王妃错眼瞧见,唬得连声道“快吐出来,快吐出来那是裹了辣椒面炸的,小孩家可不能吃”
珥郡王妃和奶嬷嬷也唬了一跳,忙去哄十一皇子,十一皇子却不吐反咽,举着红菊点心小脸不皱了,“辣的,好吃”
康亲王妃神色先怔后松,笑着转头招呼念浅安,半解释半怀念,“蜀地偏好麻辣味儿,我回京这些年仍改不掉这口儿。听闻小六媳妇也好酸辣口儿,这红菊式样的炸酥酪原是我吃惯的,小六媳妇且尝尝对不对口味”
打哪儿听闻的
关系不甚亲热的珥郡王妃还是关系过分亲近的尚郡王妃
念浅安大眼忽闪,从善如流拈起一块,十分讲究礼仪地以袖掩口,腮帮鼓动眉眼弯弯,“正对口味,果然好吃。”
说罢宽袖起起落落,很给面子地连吃了大半碟。
康亲王妃见她额角渗薄汗脸颊攀红晕,又唬得连声道“再好吃也不兴这么个吃法儿,回头可得上火快,快换换口”
随侍各人案几的婢女忙斟上败火的菊花酒,行动却不如心思机灵,一注清酒没对准酒盏,眼看着就要泼上念浅安的衣襟。
时刻准备着的念浅安暗搓搓挺胸,顺便暗搓搓吐槽但凡当众做局害人,无非也是泼茶泼酒泼羹汤老三样啊
她表示好没新意,结果主动配合的胸白挺了,酒水分配得很平均,对半洒在了远山、近水强行介入的袖口上。
同样时刻准备着的俩二货动作比大脑快,双双出手本能护主,并且护上瘾,左右上下挡得不亦乐乎。
连带着先惊后懵的婢女完美跑偏,被俩二货缭乱的手法牵着鼻子走,一回不小心倒偏了,补救似的二三四五回接连倒偏,俩二货浑身酒香,婢女又急又慌满头大汗。
默默缩胸的念浅安“”
千交待万交待,忘了身边俩二货天然就是猪队友
察觉这厢奇葩动静的女宾也“”
没听说东宫豢养伶人伎人啊,太子妃身边大丫鬟玩的什么新式杂耍
目瞪狗呆中,尚郡王妃眨着无辜妙目,纤手一指咯咯笑,“六弟妹这是在玩什么真不知该怪王府下人笨手笨脚好,还是该赞东宫下人手脚灵敏好,倒把我看糊涂了”
娇笑声打断诡异较劲,远山近水愣愣停手,婢女闻言手一抖酒壶盖一颠,半壶酒水尽数泼洒念浅安肩头。
终于被泼中的念浅安差点喜极而泣难得自愿被套路一次,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可惜不能喜也泣不出来,顿时成颜面神经失调状。
婢女见她神色扭曲,吓得跪地砰砰磕头,“是奴婢笨手笨脚,请娘娘责罚,求娘娘饶命”
近水心虚地拧袖子,远山则将滴滴答答的袖口甩到婢女脸上,甩出一阵好闻的酒香,斥责的话说得也入耳,“大喜寿宴,哪个要罚你取你贱命了笨手笨脚就算了,可别学那爱乱放臭屁的,张口生呀死呀的触霉头”
一副指桑骂槐,有意借着婢女骂姜家的恶奴做派。
众人调转注意力,纷纷看向不能对号入座、只能忍气吞声的姜四夫人。
婢女暗自一喜,期期艾艾爬起身,忙改口道“娘娘大量,奴婢这就领娘娘去更衣梳洗。”
远山冷哼一声,“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还不快带路”
猪队友的猪嘴总算吐出象牙了。
东风也总算来了。
念浅安果断顺风飘,傲娇斜睨战战兢兢的婢女,扭头变脸,矜持笑看小喜鹊,“你去陪着八妹妹吧,不用这么多人跟着。”
有和原身打过交道的小姑娘不禁互换眼神人少好办事,太子妃别是要私下折辱那婢女吧
这么想的不在少数,一多半人反倒同情起婢女来。
尚郡王妃倚到康亲王妃身边,体贴道“六弟妹的脾气一向如此,舅婆别放在心上。”
康亲王妃转头看着尚郡王妃,仍是一脸欣慰,“不过是个办差不力的下人罢了,小六媳妇便是打罚,也合该受着。”
主家都不出头,旁人自然不再关注。
尚郡王妃转口指点起戏台上的角儿,说笑间瞥向自家奶娘,见奶娘微一点头,越发巧笑嫣嫣地评点起戏文唱词来。
听雨轩内的热闹渐不可闻,闷头领路的婢女越走越快,越走越偏。
念浅安无聊到在心里数绵羊,数到满脑门咩咩咩,掐着数出声质问,“听雨轩没有客院吗你这是带我去哪儿,怎么走这么久”
起先还能遇见来往下人,这会儿连声鸟叫都听不见。
婢女脚步微顿,强自镇定道“今儿宾客盈门,听雨轩的客院容不下许多人,如娘娘这般贵客,要更衣要小憩都安排在了落花阁。奴婢特意抄的近路,就快到了,娘娘且忍忍。”
听雨轩落花阁,光听名字这么对仗,还真像女眷专用的院落。
然而方向和距离都不如名字合理。
念浅安心下撇嘴,面上抱怨,任由婢女赔着罪带进落花阁清静华贵的上房,又任由婢女讨着好抢先开口,“娘娘的替换衣物可是在车辇上奴婢这就去取,两位姐姐只管伺候娘娘宽坐。”
远山近水四只眼瞪得超凶,“还不快去”
婢女巴不得这一声,离开时十分贴心地带上门扇。
念浅安继续数绵羊,数完翘起二郎腿,“看看门是不是反锁了”
不单门,连窗都反锁了。
远山近水努力压抑想砸门砸窗的冲动,压抑不住齐齐捋袖子的本能,两脸紧张兴奋加二,“娘娘,接下来怎么办”
“凉拌。”念浅安换条腿翘,自觉装十三装得很到位,“落花阁离听雨轩不近,却没远到出二门,多半卡在内外院之间。先泼酒弄脏衣裙,后锁人弄坏名声,这套路老得深得我心。我倒要看看,打开这门的是不是柳勇才,柳勇才又能做什么说什么”
她是真心好奇,除了她和刘青卓定过亲退过亲这件破事儿,对方究竟要玩什么花样。
远山近水闻言不惊不忧,反而更紧张兴奋加二了。
未免自己忍不住内讧努打猪队友,念浅安决定眼不见为净,将俩二货撇到身后,挤到门前贴着门缝暗中观察。
安静无人的落花阁唯剩一婆子守门,时不时瞧两眼门扇紧闭的上房,似不安似期盼,耳听院门响起长短不一的笃笃声老脸大亮,扭身打开门递钥匙,又闪身离开关上门,简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念浅安叹为观止,再细看来人身形外貌特征,不是柳勇才又是谁
“太子妃娘娘”柳勇才边试探边直奔上房,哆哆嗦嗦去开锁,不是害怕而是激动,动作不利索,话却说得越来越顺溜,“念家六表妹我的亲亲好表妹今儿总算让我如了愿,能跟六表妹好好儿亲香一番了”
说着竟呲溜吸口水,越急切越打不开门锁,污言秽语说到一半先就自顾自酥倒半身骨头。
远山近水却气得骨头都疼了,捋到半边的袖子只差没直接撕烂,四只眼赤红得恨不能生吞了柳勇才,正想不管不顾地破门揍人,就被念浅安突然回头的动作钉在了原地。
俩二货见念浅安垂眸静立,下意识跟着看向地面,“娘娘您在看什么”
念浅安半垂的脸上毫无波动,甚至还透露着忧伤,“我在看我的影子是不是又孤单又寂寞又狗血”
脑子进水爱犯花痴的明明是原身,到头来被三俗的居然是她
原身好歹有个楚克现暗恋多年,怎么轮到她就是柳勇才这么个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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