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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贵女守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鸿一菌

    不少人都觉得睿亲王夫妇死的不是时候。

    或许皇上觉得正是时候呢

    她和亲夫能管中窥豹,旁人未必勘不破眼下局面。

    差就差在,他们比旁人多知道一顶绿帽一个尚郡王。

    念头转到这里,念浅安赶紧打住,一爪子捏鼻子一爪子扒拉眼皮。

    楚延卿手指一滑,“……干嘛做鬼脸”

    念浅安爪子很稳,“……不小心又琢磨坏事儿了。”

    她及时止损,奸笑变尬笑。

    楚延卿再次哈哈大笑,虚揽着媳妇儿的小肚皮轻轻摸,“小笨兔子乖,别急着母子连心,别学你娘满脑子坏水。”

    母子连心是这么用的吗

    念浅安顿觉亲夫更傻更无聊了,然后也很无聊地跟着亲夫一起傻笑。

    刚飘到门口的陈宝顿觉牙酸:睿亲王府正举丧呢,太子妃居然逗得殿下开怀大笑,这得多缺心眼啊

    腹诽完立即默念三遍杂家信邪,正色干咳扬声通禀,送上刚抄来的奏本。

    楚延卿接过翻看,尚郡王府递进宫的请安折子,墨迹一旧一新。

    旧墨先问候皇上,再呈报贵妾姜氏诊出喜脉,新墨则请示尚郡王府是派人吊唁好,还是尚郡王亲自前往祭拜好。

    显然刚得知丧事,末尾临时加了一笔。

    陈宝能抄来誊本,足见皇上一没批示二没发还。

    尚郡王府运气贼差,接连撞上睿亲王府、姜家出事,想借喜事、丧事结束自闭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念浅安看过一眼,打发陈宝送去配殿。

    她觉得没用的消息,或许对李菲雪有用。

    陈宝领命而去,知木封了厚赏送走陈宝,转身进屋打开誊本,“尚郡王妃以前就爱拿话挤兑太子妃,太子妃前脚有喜,她屋里贵妾后脚有孕,可真能抢风头!”

    她经过知土一事,反而越发敢想敢说。

    李菲雪笑而不语,捏着誊本看过一遍又一遍,喉间徒然嗬嗬怪响。

    前世是她,今生是姜氏贵妾。

    尚郡王妃,仍是前世那个手段恶心、令她作呕的三皇子妃!

    她喉间怪响愈重,笑声愈大,竟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癫狂。

    知木闭嘴惊怔,不敢劝不敢动,止不住心惊胆颤。

    姜姑姑也止不住心惊胆颤,硬着头皮劝同样笑声癫狂的姜贵妃,“娘娘,娘娘!陈姑姑还走远,您可不能这样失态!”

    “我管她走没走远,听不听得见!”姜贵妃猛地止住笑,抓着姜姑姑双肩恨恨掐进肉里,“你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就因为想给太子妃出气,太后连娘家也舍得作践!承恩公府吃了个闷亏,东宫反倒越发骄狂,一个通房一个大丫鬟,说打发就打发!

    还当谁看不明白是太子妃不容人似的!万寿宫偏心东宫,倒要所有人都捧东宫臭脚!陈姑姑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又凭什么要各宫都出宫女嫁去边关!谁稀罕万寿宫出的嫁妆!谁稀罕帮东宫遮掩行径!”

    姜姑姑哑口无言,心知姜贵妃所说不是主因,而是压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谁能想得到,姜大都督会突然出事!

    她强忍肉痛,竭力安抚,“事情还没定论!皇上还没给大都督定罪!等大都督进京,怎么审人罪名怎么定,总有办法,总有办法可想!”

    “还能怎么审怎么定皇上可曾顾念过我半分!”姜贵妃一把搡开姜姑姑,抬手指向儿子,“你还有闲心去睿亲王府吊唁!你回我这里有什么用!你大伯父若是有个不好,下一个举丧的就是姜家!到时候谁给你大伯父吊唁!谁敢!

    你大伯父没出事儿,太后就帮着东宫作践旁人!你大伯父出事儿了,椒房殿和姜家更加任人作践!你听皇上的话光做孝子有什么用!迟早晚我们娘几个都要被人作践死!”

    她嘶吼着,双目赤红。

    乐平郡王唇线紧抿,膝头双手用力握拳,酷似姜贵妃的双眼满是阴霾。

    心里想的,却是承转他身下的于海棠。

    那样羞怯那样娇柔,声声婉转字字如泣,伏在他肩头全身心依赖他倾慕他,柔柔诉说着从前种种,心里有他却不敢表露,怕母妃忌惮怕他轻看,偏偏孤女如浮萍身不由己,即不敢得罪钱至章,又不敢得罪刘青卓,更不敢因自己承受的羞辱和污蔑连累他。

    直到他私下找她,才敢露出欣喜、坦承苦恋。

    那样真切那样动人,叫他总能透过她想起年少所见,母妃私下和父皇相处的样子。

    不像此时此刻这样,全无往日的雍容和矜贵,又笑又叫像个疯妇。

    不过,母妃说得对。

    他凭什么不能像东宫一样风光,凭什么不能像父皇一样,喜欢谁就收用谁

    于海棠也说得对。

    他凭什么只能屈居人下,凭什么只能做乐平郡王

    她盼着和他长相厮守,他可以成全她,但得先成全自己。

    他越想心头越滚烫,面上阴霾却越发浓重,“母妃光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奉命拿大伯父的是魏无邪的得意学生孔震,参奏大伯父的是魏无邪!魏无邪就是父皇养的狗,父皇指哪里,他自然咬哪里!父皇作践姜家,不是因为什么参本什么罪名,而是因为父皇自己,捧完姜家要杀姜家!”

    他捅破窗户纸,姜贵妃心里哪里想不透,无非是不愿不肯说破。

    她一人独宠育有三子,爱皇上的权,也爱皇上的人。

    她自认全无虚情假意,事到如今还怎么自欺欺人

    皇上若是真心真意对她,她早该弃椒房殿而住中宫,她早该由贵妃而及后位。

    皇后娘家远在江南,她的娘家却被皇上拿来捧杀。

    帝王心术,左不过制衡二字。

    摁着后族打压姜家,皇上接下来想捧谁,念家刘家

    她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曾经猜疑化作怨愤,生根发芽,顷刻间已长成参天大树。

    姜贵妃跌坐椅中,面上惨无人色,语气却透着狠,“那怎么办能怎么办”

    “不能坐以待毙,但也不能自乱阵脚。”乐平郡王展颜而笑,阴霾倏忽被孺慕取代,“父皇不想姜家继续坐大,但没有迁怒我,更不曾诘问母妃半句。椒房殿和姜家,是两回事儿。我要避嫌,母妃为大伯父说话却是人之常情。您能自在出入养心殿,何愁没机会和父皇独处”

    他点到即止,又说起吊唁见闻,“睿亲王世子心里有怨更有恨,所幸不是冲着姜家而是冲着父皇。他见着我不仅以礼相待,还拉着我很哭了几句睿亲王……”

    睿亲王心里也有怨恨,否则岂会在奉召回京后就消极抵抗、郁结成病

    先帝时期,睿亲王掌理过金吾卫。

    烂船还有三千钉,何况曾经风光过的睿亲王府

    睿亲王世子有意示好,他自然不会拒绝。

    姜贵妃越听越心惊,死死抓住椅把半晌才发出声,“你仔细说说,说仔细点……”

    乐平郡王附耳低语,姜贵妃听罢猛然推开儿子,又将儿子攥到跟前,失声大喝,“你疯了!他、他是你父皇!”

    乐平郡王不辩不驳,只抬眼直直盯着姜贵妃,“母妃,不进则退。您以为,姜家还有退路可走”

    话音一落,满室死寂。

    姜贵妃缓缓松开儿子,看向姜姑姑的目光仿若死水,“你亲自去挑人,报几个宫女名单回复陈姑姑。”

    语气重归平静,矜持吩咐着日常琐事。

    随即一转身,领着儿子进寝殿。

    姜姑姑不敢再听,急步告退越走越慢,停在岔路口,一动不动。




第315章 波云诡谲
    椒房殿氛围低沉,偶有走动的宫人瞧见姜姑姑忙止步行礼,遥遥蹲身,不敢上前打扰。

    姜姑姑一概不理,自顾呆站出神。

    即便她办砸差事因小吴太医当众受过罚,椒房殿内外仍无人敢轻视她。

    因为她足够忠心,贵妃依旧信任重用她。

    掩盖在衣袖下的掐痕却一跳一跳针扎似的疼,她不怨贵妃拿她撒气,但不知怎么的,脑中总会浮现尚郡王妃那位奶娘的脸。

    那也是个忠名在外的人物。

    借姜元聪挑拨椒房殿东宫、算计七皇女,本该死不足惜,可不该连家中幼孙都下场骇人,无辜无知地被抱进慎刑司跟着送进黄泉。

    她也有家人也有孙子,那么小的人儿正牙牙学语,逢年过节每回见她,都会扑进她怀里嫩声喊着祖母。

    她已经包好过年红封,打造成生肖的小巧金锞子,最得孩子喜欢,她早就准备好要给大孙女小孙子。

    想起那位奶娘,竟让她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而想起家人们,她自认人非草木,她的忠心和家人性命哪个更重

    她愿意生死追随贵妃,她的家人呢

    姜姑姑脸色微白眼神游离,不自觉抱住隐隐作痛的手臂,游魂似的重新迈步,恍惚间身前一暗,定神看清来人不由一愣,“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念浅安也正一愣,看着仆随其主满脸憨气的药童问,“还没到请平安脉的日子,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小吴太医呢”

    “就是公子让小的来的。”药童不善言辞,话说得含糊,“说是有事儿私下请教近水姐姐,想问娘娘借人。”

    念浅安又是一愣。

    近水的医术是吴老太医教的,小吴太医反过来请教近水确定没毛病

    上次陈宝私下请教过近水,毒害常贵人中途未遂。

    这次社会小吴想请教近水,难道也想毒害哪个贵人

    医毒不分家。

    医术上社会小吴完胜。

    装备上社会小吴完败。

    近水坐拥大把有毒有害药材,当初可是想尽办法才混在她的嫁妆里夹带进宫的,近水能暗搓搓捯饬药粉,身为太医的社会小吴进宫出宫查得严,真想利用医术干点啥,反而不如近水方便。

    言而总之,社会小吴找近水铁定没好事儿。

    念浅安咂摸出结论,见药童一问三不知,只得借人并附赠两大盒甜点。

    近水这回没犯二,只要主子没交待不准说,她就什么都说了,“小吴太医跟奴婢讨了几味药材,干什么用的没说,奴婢倒是想问,小吴太医不说药理净说大道理,话题扯得八千里远,啰嗦得奴婢差点没忍住揍他。那几味药材虽都有毒性,但只要配伍得当,一样能治病救人。”

    太医院也有不少有这类药材,管理超严格,太医们用来救人可以,用来害人就是自己找死。

    小吴太医果然没安好心。

    不然不会偷偷求药材。

    近水说不出所以然,念浅安也猜不出所以然,很干脆地将疑问甩给绝对比她熟悉宫斗的土著亲夫。

    亲夫这几天回来得很早。

    衙门已经封印,六部官员却得苦逼加班,彻查川蜀庶务的一派,上了姜家船下不来的一派,见天吵得眼红脖子粗,皇上放任自流,椒房殿圣宠不减,甚至还允姜贵妃留宿养心殿。

    如此恩典,早年周皇后也有过。

    可周皇后是正妻,姜贵妃只是贵妾。

    户部兵部大佬看在眼里,旁的不敢深想,只加班加点调拨粮草发往边关。

    眼下谁都不敢触霉头,生怕也被打上懈怠渎职的罪名。

    倒省得詹事府再为后续粮草头秃扯皮了。

    楚延卿公务办得顺遂,回家早心情好,听媳妇儿叽叽咕咕说完,才半阖起手中闲书看向媳妇儿,眉心微蹙,并不正面回答,“父皇的脉案,一向只由太医院院正负责。院正进太医院前,曾在吴氏药铺当过坐堂大夫,医术上没少得吴老太医点拨,后来能做上院正,也是吴老太医保举的。”

    皇上脉案属于高度机密,而皇上的专属太医受过吴老太医提拔,平日里同样不吝于提拔、关照小吴太医。

    不管小吴太医想干啥,被、干的肯定不会是皇上。

    那会不会是……

    “姜贵妃”念浅安大胆猜测,爪子划过喉咙弹舌嘚一声脆响,“爱过睡过龙心不再,弃之毒杀之一了百了”

    她一副痞气十足的土匪样,楚延卿眉心高挑,被媳妇儿逗得闷声大笑,拉着媳妇儿的爪子狠狠啄一口,“圣心就圣心,浑说什么龙心姜大都督还在押解路上,父皇若是有心一了百了,何必下旨拿人”

    笑完神色微敛,“圣心如何,谁都左右不了。刘总管口风紧,他不接我的试探,但绝不会在伺候父皇上头出纰漏。做太医的口风就更要紧了。吴正宣此举虽古怪,但若是奉命行事,同样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小吴太医面憨心不憨,并且很社会。

    只要皇上好好儿的,管他姜贵妃好不好。

    念浅安这么一想就不好奇了,深谙好奇害死猫是真理,于是抽出爪子话题翻篇,对着亲夫颐指气使,“孩儿他爹,继续念睡前读物吧”

    念个鬼!

    他已经偷偷命人清理过一遍媳妇儿的藏书了,所谓睡前读物捏在手里念了两页,居然又是一本难登大雅的市井话本!

    楚延卿越想越好气,反手倒扣闲书,将媳妇儿捞进怀里,动作小心力道轻柔,照着媳妇儿腰侧一拍,“是谁说要置身事外,少琢磨乱七八糟的事儿的话是你说的,书也是你要我念的,小笨兔子天天听这些,胎教能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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