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贵女守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鸿一菌
话说得一箭三雕,即显出俆之珠,又彰显了裴氏的慈爱善心,还顺便露了一手好书法。
其实重孝重在头二十七月,过了月份后只要主人家不在乎,谁会揪着客人尚未除服的小节
在座贵妇们表示不见笑,心下越发疑惑:裴氏这是来推销单怀莎的,还是有意让单怀莎露脸的
再看念家除了念甘然外,念浅安和念秋然都没出列,而徐氏更是安心看热闹,并没有让李菲雪出面献艺的意思。
一时倒看不明白处于流言中心的三家是真云淡风轻,还是故作低调。
有人多看一眼单怀莎,有人则心思活动,有意拉着裴氏套近乎。
而只要无关徐月重续娶的人和事时,俆之珠确实很讨长辈喜欢,不等单怀莎话音落下,就被得了示意的宫女牵去上首,挨着陈太后软糯糯地说着童言童语,逗笑了一众宫妃、贵妇。
单怀莎也微微一笑,知情识趣地退回裴氏身后,偏头对上念甘然、于海棠的视线,抿了抿嘴角。
念浅安略意外,和李菲雪、念秋然头碰头开小会,“我没看错吧单姑娘干嘛和大姐姐、于姑娘眉目传情她们很熟”
“什么眉目传情,六妹妹别当着人多眼杂混说。”念秋然忙小声提醒,随即摇头失笑,“我只知道大姐姐和于姑娘交好,倒没听说大姐姐和单姑娘也认识。”
李菲雪心道何止是认识,这三位这会儿
第87章 用心恶毒
更衣一听就是借口,小豆青本就心思稳重,明白这是要悄悄请人过来私下有事要说,忙心领神会地正色应是,折身就从后头拐进大殿。
念浅安扶着小豆花的手臂,不急不缓地走向官房。
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万寿宫专门用来给女眷更衣的官房也得分个三六九等,念浅安想着殿内贵妇众多,不时就有人出来更衣透气,就挑了间位于角落的偏僻官房,示意小豆花亲自放风,暂时别让闲杂人等出入。
不一时小豆青就领着陈姑姑找过来。
陈姑姑先看念浅安神色,见她一脸泰然地坐着歇脚,不由松了口气,跟着担忧不减道:“六姑娘可是身子不舒服您别害怕,在万寿宫用不着害羞强忍着,只管回院子里歇着就是,您小日子用的东西都是常备着的……”
她猜不出是什么事儿,只当小姑娘家才来小日子不久,日子不准,开口就急着安抚。
念浅安被陈姑姑的脑回路和关切之情感动了,此时却无心玩笑,但事急则缓,她心中猜测只有三分准,刚才当着小豆花和小豆青的面没有表现出来,现在也不想吓着陈姑姑。
只故作好奇地歪了歪头,带得头上发圈、耳垂耳珰都跟着晃出蓝绿碎芒,“我没事儿。我就是想问问姑姑,小表舅屋里连个妾也没有,哪儿来这么多姑娘家的玩意儿一套一套地往外送”
陈姑姑能做上陈太后身边第一人,岂是个简单人物,一听就知这只是个话引子,虽不解却也细细答复道:“好叫六姑娘知道,头先您还没戴上这对发圈,奴婢就晓得这是六殿下弄坏您铃铛的赔礼。正因六殿下库里没有姑娘家用的东西,管事大嬷嬷才特意来找奴婢,私下跟太后娘娘讨的。
连带着和这副耳珰成套的头面,也是昨儿才从万寿宫库房收拾出来,先过过六殿下的眼,才送到您手上的。六殿下送您的那些箱笼,虽都是屋里大嬷嬷亲自挑的,衣料首饰倒有一多半是太后娘娘拨过去的。
就拿这镶珐琅篮点翠的发圈和耳珰来说吧,除了太后娘娘库里还收着两副成套的,往下只有皇后得了一套,贵、德、淑、贤四妃只得着几样零碎,剩下的嫔妃们就更别提了。六殿下肯用心,太后娘娘只有高兴的,只要您和六殿下往后都能和和气气,一套头面罢了,太后娘娘再没有不舍得的。”
没想到楚延卿示好背后还有陈太后的手笔。
念浅安脸上露出货真价实的意外,随即顺势挤出一脸抱不平的气恼来,“竟叫我猜中了!这等精贵玩意儿果然不是谁都能摸得着,谁都能穿戴的!姑姑,大殿里坐着贼呢!还好是我眼尖瞧见了,要是换个人看破了,即便明面上不说,暗地里还不知怎么笑话皇后失职!”
她三分把握变作七分,不等陈姑姑问,就将自己的发现说了,“那位娘娘的座位远得都快卡进墙角里了,可见不得宠位份低,哪儿来的珐琅簪子戴还有另外几位娘娘,穿的衣裳还带着簇新的折子呢,头上手上戴的首饰虽然没僭越规制,但明显不像自家能置办得起的……”
她故意把对方打成贼,陈姑姑却不会想得这样“孩子气”,越听脸色越凝重,一边细问首饰的花样材质,一边命小豆青悄悄去请周姑姑过来。
周姑姑代周皇后全权管理宫务,不说过目不忘,但对各宫各人得过什么赏、该有什么分例、名下财物有无增减心里门儿清,加之世面见很多的陈姑姑一番润色描述,听完当即就拉下脸讥笑道:“可真是好大的手笔!这哪儿是冲着皇后娘娘来的,费尽心思作这种见不得人的妖,是想把所有皇子都拖进脏水里呢!”
她不用特意找出内务府的账册对质,就接连报出一大串名号,“我能肯定地告诉老姐姐,你说的这几样首饰,都是近一个月内务府拨给大皇子府、二皇子府的分例首饰。三皇子那份是给李十姑娘行纳妾礼时用的,四皇子、六皇子得的那几样,是备着人情走动,用来送给宗室、亲族女眷的寿礼、贺礼。”
陈姑姑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气到极致反而笑了,甚至还有闲情和周姑姑姐姐来妹妹去,“老妹说的话我再没有不信的。还真叫六姑娘说对了,果真是出了个胆大包天的恶贼!这要是来个人当众揭破皇子和嫔妃私相授受、私赠首饰,别说诸位殿下说不说得清,就是说得清,也少不得一场腥风血雨!”
首饰白纸黑字记在各皇子名下,转头却戴在嫔妃身上,说得清也得有人肯相信,污名妥妥的洗不清了。
甭管皇子们知不知情,也无论牵连进去的嫔妃是否得宠,只要是皇上的女人,就是皇子们名义上的妃母。
儿子和庶母私相授受
皇上不呵呵才有鬼,就算不因此厌弃诸皇子,也少不得弄死当事人好把绿帽子给染红了,大过节闹出这种晦气事儿,往后还能不能好好过端午节了
饶是陈姑姑见惯风浪,也藏不住冷笑里的震惊,“好恶毒的用心!”
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盗用首饰栽赃皇子和嫔妃,轻轻巧巧一出手就想搞臭所有皇子的名声
这也是陈姑姑和周姑姑不急不躁的原因:所有皇子都牵扯在内,谁也得不着好处。整件事都透着解释不通的诡异
。
念浅安却已有十足把握,深觉这套路好熟悉!
假侍卫真皇子在案子闹大后就毫无动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果然够狡诈够谨慎。
这是没揪出她和柳树恩,干脆先下手为强把水搅浑,又怕暴露那位假宫女真庶妃,就直接把脏水泼到所有皇子和选定的低等嫔妃身上,不但能混水摸鱼,还能逼着知情者不得不放弃后手。
只要有今天的局在先,只要皇上金口玉言做出处置,将来再捅破什么奸情都是白搭,孰真孰假都不顶用。
不得不说,这招虽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实在心够狠手够
第88章 一地狗毛
“可不是。小小年纪心思活泛,眼睛也尖。”陈妈妈扯了扯嘴角,啧声咂摸道:“堂堂公主之女,倒留意起那些个张甲李乙的穿戴来。说她爱攀比吧,竟还攀比出一场算计来。如果不是误打误撞,那就是个面甜心奸的。”
说着想起之前瞥见的殿中情形,觑着陈氏的脸色轻声道:“刚才姜贵妃请念六姑娘上前说话,念六姑娘的反应……”
“你别忘了,念驸马才从江南回来。”陈氏知道陈妈妈指的是念浅安举手喊到的事,脸上苦涩淡了下去,“江南地广人杂,沿海混居着不少依附大历的外邦番人。别说风俗杂乱,只说左近卫所去其糟粕,早学了不少外邦的古怪路数。
念驸马这一路说是修纂地理志,若说是游山玩水也不冤枉他。一路奉承巴结他的文官武将只怕不少。他拿新鲜见闻哄女儿,念六姑娘又一向爱掐尖显摆,现学现卖谁瞧着都不稀奇。”
想起曾被念浅安戏弄之事就皱眉,冷着脸下了结论,“画虎不成反类犬。”
她如是想,并未因念浅安的言行生出熟悉、亲切之感,念甘然入乡随俗,私下没少做功课了解大历朝的风土人文,同样不曾对念浅安的举止起疑。
陈妈妈闻言更不会揪着不放,反而在心里松了口气:关于这位念六姑娘,孔震可查出了不少事儿。
光是住在东郊庄子上那几天,先是和刘家表哥打情骂俏,后是和靖国公世子来往不清,更甚者半夜竟由着奶娘放蒙面外男进出居室,要不是孔震摸不清对方来路,不定又得牵扯上哪家高门子弟。
如此不检点,倒有脸打着和四姑娘的幼时交情卖乖讨巧。
陈妈妈原本的犹疑变作不喜,乐见陈氏不放在心上,耳边却听陈氏语带恍惚道:“倒是念大姑娘,那份心思和手艺,叫我想起了安安还在时……”
陈妈妈看着陈氏残留着红意的眼角,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要不是因为睹物伤情,陈氏又怎么会躲进下等官房黯然垂泪,又怎么会无意中听了一场壁脚。
“念大夫人守寡多年,为人坚贞本分,可见把念大姑娘教得极好。”比起念浅安,陈妈妈自然更愿意抬举念甘然,“何况公主府是公主府,永嘉候府是永嘉候府。念家大房没有男丁,和朝事牵扯不上,您若是觉着念大姑娘好,找机会亲近一二就是了。”
她巴不得陈氏能有个精神寄托,眼下却不是能深说的地儿,忙转口提醒道:“万寿宫和坤宁宫联手算计椒房殿,这事儿该和老爷知会一声。”
魏无邪因大盗掳人案,正是和四皇子走得近的时候。
陈氏无声点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打起精神出了官房。
她留陈妈妈等在殿外,走进大殿时下意识看向姑娘们的坐席,视线掠过正飘回座位的念浅安,在念甘然身上停了一瞬,才敛去所有心绪落座。
这边念浅安刚挨上椅子,就被李菲雪和念秋然一人拉一手,又搓又揉帮她取暖道:“怎么去了这么大半会儿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俩小姑娘和陈姑姑一样,首先想到也是小日子。
念浅安正好拿这个当借口掩人耳目,刚准备装一下柔弱,就被一道陌生的女声点了名,“刚才不敢打扰贵妃娘娘和念六姑娘说话,这会儿念六姑娘这么一站一坐,倒叫我不得不多句嘴了!瞧念六姑娘这头上耳朵上戴的,可是南边的珐琅手艺”
念浅安顿时不装柔弱了,小声求科普,“这是哪位”
念秋然不认识,李菲雪却认识,略显讶异地挑了挑眉,“慧嫔。”
对方找的托儿果然有点头脸。
念浅安心里暗笑,面上傲娇,并不起身离座只欠身福了福,抬起小下巴道:“娘娘好眼光,正是南边上贡的手艺。”
吃茶说话的贵妇们停下动作,齐齐看过来。
慧嫔似被念浅安的傲慢态度刺了一下,慌忙离座朝上首蹲了蹲身,脸色微红道:“昨儿六殿下大箱小箱地抬进公主府,连嫔妾在宫里都听说了。念六姑娘身上戴的好东西,就算嫔妾没见过,也听人说过,那可都是皇上孝敬太后娘娘的。皇上一片孝心,太后娘娘一片慈心,嫔妾不敢和念六姑娘比,只盼着太后娘娘也疼一疼嫔妾呢。”
这位慧嫔就是以“天真烂漫”的真性情爬上嫔位的。
贵妇们见怪不怪地在心里撇嘴:这真性情可真够上不得台面的。竟拿个小姑娘做筏子邀宠讨好处。
身为慧嫔同宫主位的贤妃不得不出声打圆场,她抬眼看向慧嫔,勉强扯出个笑道:“说得好像本宫多委屈你似的就你最娇气!为着今儿的宫宴,本宫可没少给你穿的戴的。这会儿可不幸哭穷,偏完本宫的东西,又想偏太后娘娘的宝贝了多大的人儿了,本宫都没脸替你觉得臊!”
语气虽不冷不热,但好歹是个打趣的意思。
贵妇们捧场地笑起来,陈太后也笑着摇了摇头,周皇后和姜贵妃都没接茬,往下的妃嫔们就更不会多嘴了。
慧嫔仿佛真羞恼了,不依不挠地挽着贤妃的手臂晃,撒娇道:“嫔妾哪里就那样小气了!娘娘赏了嫔妾不少好东西,嫔妾也
不是个吝啬的。那些用不着的首饰,嫔妾也没少分给下头的妹妹们呢!”
贵妇们继续撇嘴:得,这位又开始天真无邪地踩其他低等嫔妃了。
贤妃却没了耐性,强忍着才没当众甩开慧嫔,刚板下脸来,就听慧嫔报出一串人名,“我也不要妹妹们记着我的好,好歹出来吱个声儿,别叫娘娘和诸位夫人以为我真是个爱眼红的小气人!”
被点名的嫔妃一是手头紧,二是想搭上贤妃,此时被慧嫔叫破,一边暗暗后悔拿人手短,一边只得硬着头皮开口,纷纷赞美起慧嫔友爱、贤妃大方。
念浅安见出声的几位并非有问题的那几位,不得不佩服对方选对了托儿:慧嫔确实是个会来事儿的。
她坐等戏肉,
第89章 暗流涌动
陈姑姑接过盛首饰的托盘,转身站在陈太后跟前,这才借着弓腰的动作背着人暗暗递了个眼色,口中无波无澜恭声道:“请娘娘过目。”
陈太后仿佛没看见陈姑姑的眉眼官司,原本只打算随意瞧一眼揭过此事,此时却亲自上手翻检过一遍,拎出一对玉镯抬了抬眉毛,喜怒难辨地瞥了眼姜贵妃,“拿给姜氏也瞧瞧。”
原当事不关己的姜贵妃脸色微变,起身的动作却依旧利落而优雅,转脸就微笑着谢过陈姑姑,“有劳姑姑。”
她垂眸,目光触及玉镯内侧的瞬间笑意凝结,不巧周姑姑所站位置绝佳,直跟被慧嫔附身似的指着玉镯咦了一声道:“这徽记……竟是八皇子屋里的东西!”
脸上神情颇有些幸灾乐祸。
如果说周皇后很没有中宫自觉,那么周姑姑就太有中宫“狗腿”样儿了,在座的或有耳闻或曾亲见,都知道周姑姑对着椒房殿连好脸都懒得装。
此刻表现得越明显,反而越不会令人多做他想。
姜贵妃抬眼看向周姑姑,秀雅的眉心皱出三分委屈七分恼怒,正想开口呵斥敷衍过去,就听安静的大殿响起几道高低不齐的尖锐女声,“不可能!”
同时开口的是七皇女、慧嫔,并那位玉镯的原“主人”——跪地的贵人。
惊得险些破音的慧嫔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慌忙捂住嘴又猛地撒开手,一番言行简直此地无银,又惊又怕、又悔又疑之下再支撑不住,几乎软倒在地。
左右贵妇们纷纷把脚缩进裙底,生怕沾上慧嫔一根头发丝儿,心里连七皇女都编排上了:一个两个都是蠢货!这会儿不紧着装哑巴还抢着开口,自家想找死别连累她们啊!
各个都不敢明着掺和宫中龌蹉,脑里却忍不住猜疑:先是和六皇子有关的“珐琅”,后是出自八皇子屋里的玉镯,这场龌蹉明摆着剑指前者,椒房殿是被人陷害,还是自导自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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