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花蝴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是辞
两相僵持,温谦良像是很快又想通,开始觉得唐允好蠢,说他是在养虎为患也不为过。于是放开手,转身离开,楼下还有来宾需要应酬。
唐允看着温谦良背影,若有所思。
下午在铜锣湾见阿正,唐允丢过去一只文件袋,吩咐他:“把这些信息处理掉,年头有点久。”
“年头久更好办。”阿正很有兴趣地打开,在看到那几张报纸碎片后略带严肃,“这……好像一个人……”
唐允无声饮茶,没理会他。
“不会是阿嫂吧?”
他语气不耐,“叫你做事,废话好多。”
阿正飞快在脑海里消化信息,突然茅塞顿开一样拍桌,唐允把他要说的话堵住:“我老豆要是到风声,今晚就把你沉海。”
阿正还是难以接受,“允哥你疯了,随时携带一颗定时炸弹,拍拖不能拍到头昏,小心苏世谨半夜找你。”
唐允朝他笑,“你当我蠢,她敢做什么,我第一个开枪把她毙掉。”
“我以为你钟意她……”
“痴线,每天钟意来钟意去,过家家游戏?”
*
1.icac饮咖啡:到廉政公署接受调查。廉政公署的咖啡被称为廉记咖啡。
2.老廉:泛指廉政公署的公职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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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花蝴蝶 Chapter49
叁月,细雨缠绵,春风解冻。
唐允在月初这日旷班,苏绮背后伤口结痂还未完全脱落,早早起床。电视打开随意播放早间新闻,她坐在沙发前饮一杯清水,思考等下早饭该做什么。
或许可以设想卧室里赖床的是丈夫,她是赋闲在家的妻子,春季再寻常不过的一日……
禁止发白日梦,就此打断。
茶几上插瓶的洋紫荆开得正盛,洋紫荆是叁月之花,她放下杯子,打算拿起花瓶去换水,却被电视屏幕里女主持人播报的消息吸引注意。
“世谱昌绿色科技有限公司于昨日受到icac上门调查,首席主任钟亦琛主要负责此事,廉署声称已经掌握确凿物证,具体情况与进展牵涉过多,尚且不方便透露,本台将会持续关注报道。”
她对着屏幕发呆,心思飘忽到叁千里外,嘴角何时挂上笑容自己都不知道。
唐允靠在卧室门口,睡眼惺忪地问她:“大清早看新闻?”
苏绮拿起花瓶,径直往厨房走,“随便听听。”
唐允说:“这间公司老板是你家属。”
“哦?”苏绮质询,“我怎么不知道。”
唐允笑着走到沙发前,饮她剩下的半杯水,“都姓苏,当然是家人。”
“他如今走衰运,你不要把我扯进去。”
他念她小气,听厨房传来水流声音,说道:“这件事确实棘手。”
苏绮问:“你知道内情?”
“境外洗黑钱,世谱昌只能算一层壳,如今事情败露,后果可想而知。”
“那弘社需要洗黑钱吗?”
“madam,不要趁我刚睡醒套话。”
苏绮见好就,擦干净瓶身上的水珠回到客厅,“你换台吧,我去做饭。”
唐允没再应声,对着茶几上放好的花瓶短暂出神。
他想到自己提前返港那天午夜,不得不回书房拿一份资料,苏绮困于噩梦之中无法抽身,他闻声推开卧室的门,略微犹豫后果断放弃叫醒她的念头,关门离开。
触动他心房的是门口鞋柜上插瓶的腊梅,月色打进来分它一缕光辉,唐允形容不出当时的感觉,好像迟到已久的降临,又像缺失已久的弥补,归属感冲破堤坝。
开车路上,他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好像骑士勇斗恶龙,挽救公主。
苏绮当然不知道他坐在沙发里想到什么。
那天的后来,他帮她背部结痂的伤口涂药,防止留疤。客厅里温度适宜,苏绮着露背吊带,抱膝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唐允脚边。
不知道阿正何时留在这里的盗版碟片,93年尾上映的《青蛇》,装进cd机放映。唐允半躺着身子,随意点她肩头,引苏绮嫌弃地抬手打他。
去年夏天这部电影拍摄时,王祖贤白蛇打扮当街买雪糕,好比上演穿越,秒杀翌日报刊头版,她偶然看过。
而《青蛇》这部小说还没读完——遗落在唐允的办公室,也不知还在不在。
光与影的交错之中,恩恩怨怨的红尘起止无常。当她看到小青带着许仙乘在木鱼上寻找白素贞时,还是没忍住落泪,她是病人,如今元气大伤,情绪敏感又脆弱。
下意识扭头看唐允,他不知何时躺在沙发里——睡着了。
叁月是洋紫荆,是午后一部《青蛇》,是狮城新加坡。
那天他从弘隽下班返家,苏绮刚翻过他书房,虽然一无所获,难还是会做贼心虚。
唐允显然同她不在一个频道,坐在沙发里食烟,眼神又盯着她打转。
直到苏绮忍不住先问:“做什么?”
他语气幽幽的,“拾一下,明天下午的航班。”
苏绮不解,“你要出公差?”
“是我们,你同我一起。”
“我不想去。”
“不想这样,不想那样,你不如骑在我头上。”
苏绮白他一眼,拒绝交流。
好像过去很多很多年之后她都仍有遗憾,那次匆忙前往新加坡没有带上自己最钟意的靓衫。回忆不尽完美,回忆抱有缺失,因此回忆才成为长长久久反复回味的记忆。
谁能抗拒惊喜?人人终身浪漫。
四个小时的航程,飞机跃过南海,抵达新加坡樟宜机场。
唐允亲自开一部车,沿海的道路分外拥挤,苏绮从行人的热络中像是看出来什么,又不确定,转而继续追问他。
直到远远看到轮廓,新加坡室内体育馆,外面灯火通明,周围都在热络地讨论,大多离不开一位主角的名字。
jag——张学友。
唐允语气有些得意,歪头告知她答案:“你不是要听张学友的演唱会?他今年不在红磡唱啊,这场结束还要飞吉隆坡。”
苏绮那一刻觉得整个世界好滑稽,天与地倒置,看他的神色复杂、更复杂。leslieg她几乎每首歌都会唱,jag则是真的不熟,除了那首在庙街红过整月的《相思风雨中》,不想听也要听破耳朵。
他见苏绮双眸多情,满不在意地笑笑,认真泊车。
“你不要感动到流泪,我不会哄你。”
“票也不是特地买给你,别人送我,丢掉浪。”
“最多感谢我带你坐飞机,刚刚降落还遇到气流……算了,也不必谢。”
苏绮扭头,生硬回他:“你话好多,太子爷。”
实际上唐允会唱的张学友的歌比她多太多,苏绮频频出神,好像观众席中最滥竽充数的那个,白白浪好位置。
她忍不住偷看他,甚至怀疑他真心崇拜张学友,唐允则不正经地大声在她耳边回应:“以前每天去夜总会,他们经常唱他的歌。”
引苏绮冷眼剜他,他又当她呷醋,把人搂到怀里亲。
那场演唱会打破了华人歌手票价记录。
张学友也并没有唱《相思风雨中》。
散场时唐允揽着她离开,对此轻飘飘地发表意见:“汤宝如不在,早知道要你这位苏宝如上台顶替,毕竟你只熟这一首。”
苏绮整晚心不在焉,想把原因归咎于搭飞机太累,又好像并不准确。
他很熟新加坡的路,全程顺畅地开,苏绮发出疑问。
“我当年在新加坡戒断。”
“毒和瘾是两码事,瘾更难戒。”
“新加坡法制森严,贩毒死刑的,所以在这生活了两年。”
苏绮一颗心更沉,魂不守舍地说:“我之前听唐太讲,是肥番诱使你……”
提起过去的事情轻描淡写,“我喝醉,靠在沙发里睡觉醒酒,小包四号仔,皮下注射,直接送我上天。我老豆气到亲手动手,差点把他打死。”
他还有心思讲风凉话,晚风清爽温柔,好似寻常一对拍拖男女兜风惬意,心情也要好上几分。
“幸好不是冰,那我可能彻底烂掉。”
苏绮不懂。
“肥番什么都吸的,下面已经不行了,染一身病。美兰早些年还帮他养过冰妹,出了几次事故才老实。”
她听得心惊,停车后发现安全带扭了几圈,卡在那里不回去。
唐允探过身,叁两下理顺,放过无辜安全带。苏绮一扭头发现与他近距离接触,甚至看得清唐允的睫毛、鼻梁、唇峰。
她今夜不是苏绮,不是苏宝珍,一颗心软到离谱,叁魂仍在,七魄跑到爪哇国。
微微凑近那么一两厘米,她张口,不受控制地先吻上唐允,舌尖轻点他唇,探入。唐允立刻反客为主,捧住她的头,浓烈又炽热的亲吻,在晚风中。
飞走的那半神智飞回来了,又或是留下的灵魂也跟着游走了,总归是一种彻底。
彻底最好了,做事最怕的就是不够彻底。
直到掠夺掉她所有的呼吸,唐允刚要撤身,就发现被她抱住。他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被她禁锢俘虏,苏绮埋在他肩头,许久不讲话,好像深陷罪恶之中,不知道要写多少封忏过书。
唐允骂她是“胆小鬼”,“今后不给你讲这些了。”
又说:“只有在怕的时候才想起我。”
可这何尝不是一种需要。
全港六百万人口,她只需要他唐允一位。
不要他买单刷卡、赠车送房,不要他给予名分、承诺永久,只是需要他这个人,仅此而已。
可能是一个拥抱,也可能是一次出现……此外,他又有私心在作祟,暂不多言。
新加坡是乌托邦与梦乐园,她可以以自己伤未痊愈做借口沉溺,虽然停留不过几日就要返港。
降落瞬间她还在想:启德机场为什么不倒塌?
那时候不知,四年后启德机场居然也会光荣退休,赤鱲角取而代之。
果然,都在变的。
还没出机场隧道,她到阿诗电话,看样子她等她好久,语气激动。
“新扎师妹来庙街找你扑空呀。”
苏绮错愕,有阵子没见过康嘉茵,好像如隔叁秋。
“她找我做什么?”
“好消息啦,她之前被撤资的那部电影即将开机。”
“粤剧女主角?”苏绮问。
得到阿诗肯定答复,“还是你给她牵的线,她理应摆酒谢你,我沾光而已。”
苏绮应承,“好,那你同她约好时间告知我。”
“ok。”
唐允靠在一边闭目养神,苏绮目光斜过去瞟他几眼,主动说道:“我曾经的一位主顾要请客吃饭。”
他敷衍地“嗯”了一声,显然没什么兴趣。
苏绮主动挽他手臂,“还有些关系在其中,我讲出来你不要怒。”
唐允不回应,似是默许。
“她有部电影原本的投资方撤资,恰好那阵子常与温生见面,我就帮他们两个介绍到一起,如今是温氏投资。”
唐允说:“你在同我表忠心?他们父子两个好像,都钟意女明星,一把岁数没正经。”
她想替温谦良解释,还是压下了那把火,佯装娇嗔地扭他一下。
她也讲不清为什么和他说这些,全当是为了洗刷嫌疑,让唐允卸下防备。
乘早间航班的缘故,他始终打盹,没再理会苏绮,苏绮该讲的讲过,也不作声。
第二天在弘隽,唐允每周一叁五点卯返工,苏绮扮好好女友,中午在办公室陪他。午饭吃过后凑在茶几前切水果,电视机放到娱乐台。
唐允嫌聒噪,不了讲她几句,她又烦他吵,办公室内明枪暗箭齐发,好像重回小六时合唱团里同学之间的斗嘴。
“电影《凰声粤鸣》今日于北角新光戏院举办开机仪式,女主角为近年出道的新扎师妹康嘉茵,该片讲述粤剧名伶波折又传奇的一生。温氏集团老总温至臻进军娱乐界,下面请看本台于开机仪式带回的片段……”
苏绮连忙叫唐允,“你看,就是这一部。”
他语气不屑,“不想看。”
苏绮没再理他,看屏幕里的仪式现场,主创齐齐敬香。又切换到合影片段,温至臻同导演一左一右站康嘉茵两边,男主角不知在何处——他不重要。
温至臻还揽着康嘉茵一只手臂,面带慈笑,可苏绮看着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他曾经就是那样笑的,那样对她、对宝珊笑,好虚伪,藏着不可告人的邪恶。
苏世谱的事情已经败露,她猜测温家也有关联,另一盒菲林还没有冲洗,尚且不知道具体内容是何。
但看温谦良并无动向,温至臻还有心思参与电影开机,好像又没有温家什么事。
直到阿正赶来,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里吃苏绮切好的水果,语气风凉。
“允哥,内部新闻。”
“苏世谱从廉署返家途中被杀,当场死亡。”
*
1.四号仔:四号海洛因。
2.冰妹:去看百度词条,还有“散冰”解释。
3.禁毒网提示:健康人生,绿色无毒。
穿花蝴蝶 Chapter50
阿诗与康嘉茵约好的时间不是个会友的好日子。
彼时剧组在新光戏院附近扎棚,拍摄排得很满,只有清明当天全组放假,因为导演与摄影师家中都有去世老母,不得不到坟场祭奠。
康嘉茵这才得闲,定好当晚在庙街小聚,食最接地气的大排档,全无架子的女明星非她莫属。
苏绮白天去了趟大屿山宝莲禅寺进香,天气渐渐热起来,唐太本来兴致就不高,那天又赶上大太阳,她便没同去。
苏绮不得不上山拜寺的理由是:她始终借此悼念死去的家人。
他们的骨灰不知道被温至臻安放在哪一处私人龛场,苏绮没有打探过,就算知道位置,也没办法过去祭奠,所以才会在特殊的日子拜佛。
苏宝珍不信佛的啦,苏家人只有一位苏太略信。这几年她去的次数多,住持有时候会同她讲些佛法皮毛。她乐意去相信因果,或者说相信善恶终有报。
唐允被唐协亭勒令去给祖父扫墓,北仔则陪苏绮一同上山。他祭他的,她悼她的,互不牵扯地生活,这样很好。
下山路上,她到温谦良电话,回头看一眼北仔,还是选择接通。
他那边有些吵闹,仔细听过才知道是念经咒的声音,温谦良解释:“妈咪请大师诵经持福,焚金银衣纸,还在进行中。”
苏绮当然知道为的是谁,喉咙微涩,“好,帮我谢过她。”
顾虑北仔跟在后面,她讲话含蓄,说不出“契母”二字。
温谦良显然猜得到,“每年都会做的,日子她记得清楚,早早准备,去年年尾忌日还来过,回到家眼睛好红。”
苏绮深呼吸平复情感,佯装平常,“你不必告诉我在哪。”
“我没有蠢到那种地步,告诉你位置你也不能来。”
苏绮沉默。
温谦良继续说:“你始终不联络我,是不是知道自己做错事?”
“我确实不知道怎么与你讲,路是我自己选的。”
“我的做法也欠妥当。”他语气同样软化,“我只是不想你过多牵涉在其中,试想如果那天你跟我的人走,如今已经在美国。coral他们的骨灰也可以带过去,留在家里或是挑选墓地都依你。”
“知道你能照顾他们很好,我安心。”
情感想与childe远走高飞,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温谦良频频伸手揉紧锁的眉头,双眸的血丝仍旧明显,他眼睛好容易敏感。
“你会不会爱上唐允?”突如其来的惊人问句。
“……”苏绮脑袋里骤然回顾新加坡碎片,橘色温柔的夜景,无边公路。
“你在讲笑话。”
他叹了口气,语气随意,“我就是要一次次对你投降的。”
本以为通话将要结束,温谦良忽然提到苏世谱,“苏世谱死了,你知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还记恨他吗?”
“当然。”
“那就算好消息。我最近事情多,但你如果有情况,随时打给我,顾好自己。”
苏绮应承,随后线。
当年苏世谱公司亏空,从亲兄手里诓骗巨额资金给自己添补漏洞,苏世谨的名声差点被他毁掉,从此以后两家往来减少。
childe与pearl热恋中,当然知道彼此家中大事小情。
温谦良不知的是,苏世谱当年主动向唐协亭泄露苏家动向,肥番破门而入后居然认得清她与宝珊的卧室,亲自把两个女孩抓出来。
再说最近几年,苏世谱没少在公开场合逢迎唐协亭。
那时苏绮只是略微疑心,毕竟文件是从温谦良的保险柜里取出,尚且不知事实是:温至臻才是带苏世谱做上送命生意的魁首。
挂断电话后许久,她始终觉得耳边还在回荡着刚刚听到的诵经祈福声,眼眶微红。
再度回头,对上北仔关切的眼神,她用手指揩拭眼角,朝他笑说:“风好大,吹得眼睛痛。”
北仔缓缓开口:“阿嫂,别难过了。”
见她不语,北仔继续说:“允哥同你都年轻,仔还会有的。”
那瞬间她满腔的哀伤全然散尽,无厘头的感觉充斥周身,强忍住笑意回应他。
“没事。”她好想扁唐允一顿,他生怕全港无人不知。
“那天都怪我,我如果陪你一起去红磡,就不会出事。”
他真的好单纯。
苏绮不得不转移话题:“你几时与阿诗好在一起?”
又立刻脸红,讲话变得磕磕绊绊,“没……没有拍拖……真的没有……”
苏绮好像也化身阿诗,钟意玩笑过度,一路打趣他下山。
只有自己清楚,心里越压抑,表面越要装轻松,反向拉扯,越扯越远。
当晚,庙街。
叁位靓女围坐一桌,饮啤酒,食潮州打冷。卤水、鱼饭、腌菜、熟食样样具全,康嘉茵戴帽子扮低调,因为同两个老烟枪聚会,她也要手痒点几支,整桌烟熏火燎,这才是南街常态。
阿诗大声问康嘉茵剧组里扮演她恩师的那位男演员卸妆后靓度有没有打折扣,远处流浪歌手的音箱震耳,康嘉茵还是伸手捂住她的嘴,涉及行业内幕,不能透露。
整晚气氛热络,庙街叁百六十五天不变,不会因为今天白天去祭祀扫墓、见亡父亡母就歇班不做,万事不如钞票重要。
九点钟左右时,康嘉茵拉扯苏绮,非要她给自己算卦,苏绮连连拒绝。
“同你讲过多少次,命越算越薄,如今你走大运,前景不会差,何必非要算?”
她直言不讳:“我每天都焦虑。”
阿诗扮姊姊开导她:“焦虑才是常态,你现在年轻,再过几年就会悟出——人只要活着,就是永永远远受折磨啦。”
苏绮撑住头低笑,感叹这两个人在装疯卖傻方面不分高下。
阿诗掰着手指同康嘉茵讲困苦至极时还有做鸡这条柳暗花明路,且以自己为实例现身说法时,苏绮瞥到远处走来一位司机打扮的人。
庙街灯火太盛,视线都变得缭乱,她总觉得那个人她过去见过,下意识侧开头躲避。
来者站在她斜后方,显然找的是康嘉茵,语气彬彬有礼:“康小姐,老板在等你。”
康嘉茵整理好头顶棒球帽,除了双颊略微挂红,神智尚且清醒,转而同她们道别。
“他老板也是我老板啊……先走了,等这部戏杀青再来找你们。”
阿诗送上祝福,“就怕你这部戏大爆,再见你至少也要在grand hyatt,miss康别忘留我睡一晚。”
苏绮低笑,没说什么,默默同她挥手作别。康嘉茵留下一句“承你吉言”,跟那位司机走远。
阿诗后知后觉,“她老板这么晚找她做什么?谈剧本?演员好敬业呀,本港影业势必大兴。”
苏绮酒喝太急,此刻头有点昏,她点了支烟,强迫自己去想刚刚那位司机在哪里见过,心不在焉地应和阿诗。
没等想起来,南街又有新来客,是同样许久不见的旭仔。
冒出领口一寸的文身,同他这个人一样,钟意出头。这么久没见过他,苏绮总觉得他眉眼里的乖戾更甚,而唯一能制服住他的那位靓女又已经离开。
苏绮主动讲:“kk刚走不久。”
他双眸之中闪过狠色,“自己走?”
苏绮摇头,“老板接走,穿西装打领带的司机。”
她看着面前这位身形纤瘦的后生仔,忽然灵光乍现,想起来刚刚那位司机是谁。
旭仔要走,苏绮把人叫住,随口问:“你们两个拍拖中?”
阿诗在桌子下面拉她衫尾,苏绮装作没察觉,旭仔冷冷瞥她一眼,不做回答,转身离开。
人走之后阿诗才张口,“一看他就钟意新扎师妹,可新扎师妹又没告知他,叫他扑空,单相思啦。”
苏绮觉得言之有理,不在意地笑了笑。
阿诗又说:“新扎师妹讲他以前做过姑爷仔,还帮大耳窿过账,年纪不大,做的衰事倒是不少,我一句话都不想同他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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