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中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断章取益
秦英听得目瞪口呆,但是这个自称是东青的人真不像沉重。沉重是谨言慎行的人,绝不会随便就倾吐自己的隐私,即使他已经和秦英非常亲密了,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家的事情这样坦白给秦英。虽然,秦英还只是个高中生,并不了解那么多关于神疾病的知识。他听了沉重的一番话,将信将疑,但是内心却十分心疼沉重遭遇的一切,即使所谓的东青只是他幻想出来的、并不存在的“人格”,至少证明那个枉为人的继母和不作为的父亲对沉重的打击之深。
“天才,再告诉你个秘密,沉重对你很有好感,你再主动一点,他就会像只温顺的小猫咪,任你撩拨他的尾巴。他这个人就是没自信,又喜欢胡思乱想,其实心里想得不得了。”东青调笑他。
秦英红着脸,东青说阿重也喜欢自己,虽然这种话从另一个沉重嘴里说出来不那么真实。但是,他的内心还是暗爽着,“今天晚上到我家住吧,你这样回去,我也不放心。”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阿英你借我靠一靠吧,我有点累了。”东青在地铁上主动靠在了秦英的胸口,小声说:“那么,我们下次再见。”
“下面是花园站,请到站的旅客从左侧门下车。”广播里播报着。
“阿重,我们到站了。”阿英推了推怀里睡得很香的人儿。
沉重醒来,揉了揉惺忪睡眼,“阿英,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两个在车上。我刚才说要给你包扎。”沉重看了看秦英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心疼地捧在手心里。
“我没事啦,倒是你,刚才说了莫名其妙的话。”秦英逗他。
“我说什么了?”沉重一头冷汗。
“你说答应嫁给我当小媳妇儿了。”秦英坏笑着,轻轻在他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黑心中介 正文:阿重与阿英:情愫
秦英把沉重带回了家。秦英的家庭是个中产阶层的幸福的四口之家。父母分别是工程师和公务人员,有个十叁岁的弟弟秦原,和秦英长得十分相像。一家人住在离学校很近的小区的一间复式公寓。平时父母公务繁忙,周末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驾车去临市的景区过二人世界了,家里只剩下两兄弟。
沉重跟在秦英的背后进了屋,秦英从鞋柜里找了双新拖鞋给沉重。
“阿英,我会不会打扰你的家人?”沉重才觉得自己这样跑到别人家太冒冒失失了。
“我爸妈周末都不在家,即使他们在家,我的客人来,他们也会欢迎你的,而且你那么人见人爱的。”秦英因为阿重愿意和他回家,心里早就开了花。
“哥,你回来了?”说话的是小秦原,他看到哥哥身后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哥哥的同学?”
“嗯,我同桌。阿原,这是沉重哥哥。这是我弟弟秦原。”秦英给两个人介绍了对方。
“沉重哥哥好!”秦原嘴倒是很甜。他注意到沉重的眼睛异于常人。
“你好,小阿原!”沉重也向秦原微笑。
“阿原,沉重哥哥要在我们家住几天,今晚我们叁个人一起煮火锅吃。”秦英说。
受了一上午强烈的神刺激,忽然换了一个安全的环境,沉重的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放松,昏昏欲睡。秦英将他扶到自己的卧室床上,沉重很快就瘫倒了,秦英帮他脱掉鞋,摆好腿,又盖上被子。他还把窗帘放下来,减少了卧室里的光线。如果没有意外,现在这个时候阿重应该和自己在电影院看一场电影,或者去看梵高沉浸式展览。秦英也躺了下来,在阴暗的房间里,他看着沉重高高的鼻梁,长长的睫毛,乌溜溜的半长的秀发,看得入了迷,这个人一定可以驾驭披肩长发。这头发好摸吗?他想着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好柔软,头发穿过指尖落下来,像散落的丝缎。
他回忆起今天和沉重的那些对话,这样漂亮的身体和令人窒息的吸引力是因为吃了药。沉重说了他再也不会吃药了,如果按照正常发展下去,他很快会就会像抽穗的小麦,分得出雌雄穗,他也会开始展现出更多alpha的特质。比如气味,正常的alpha的气味是用以划分势力范围的,别的alpha闻到气味都会选择退避,除非他足够孔武有力,有自信打败对手。雄性的势力范围往往保证了生育血统的纯正。所以,即使是亲兄弟,成年以后也很少有群居在一起的。比如秦英和弟弟秦原,等他们各自长大以后都会离开家庭,特别是如果各自成家了,绝不会多来往。更不用说两个无血缘关系的alpha。虽然说多元化成家没有阻止alpha成婚,可是一般在传统的观念里就是不耻的行为。毕竟有哪个强有力的alpha愿意雌伏在另一个alpha身下?
秦英和沉重是注定要渐行渐远的。秦英了解沉重的个性,他内心倔强、不服输,也在意别人的眼光。再加上他受了继母这么多年的折磨和“改造”,如果继续和秦英在一起,不就是应了继母那句“就是一个勾/引男人的贱/种”吗?按照沉重的脾气秉性,他无法容忍这样不堪的自己。也许现在两个人的你侬我侬,只是因为他还没有成熟,他还没有受到自己“天性”的影响,才产生的“错位”。而秦英对沉重,也许只是因为沉重身上雌雄莫辨的好闻味道和遗传自母亲的美丽容颜。秦英承认自己“见色起意”,等沉重“正常”了以后,他们两个都可以清醒一点。
想到这些,秦英内心无比沮丧,他甚至不厚道地希望沉重的身体早已经因为吃药吃坏了,再也不会成熟,这样他可以永远占有阿重,把他当作自己的小omega。可是,他又觉得这样想太过于自私了。
可是,不管秦英还可以陪伴沉重多久,他都希望能护他安好,特别是现在沉重还无法脱离继母和父亲的掌控,随时都会有再被伤害的风险。秦英暗暗下决心,只要阿重还没有长成一个独立而强大的alpha,他就要保护好阿重。他的大脑里各种思虑盘根错节,好疲惫,好想睡觉,但愿一切坏事都只是一场梦,他拥着阿重也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重从梦里醒来,他看到这个阴暗的屋子,半梦半醒间,以为自己还在那个地下室的小隔间,可是他分明感受到胸口有一个均匀的呼吸声,他低下头看到阿英抱着自己,将头靠在自己的胸膛。阿英明明比沉重高大强壮,却蜷缩在沉重胸口,睡得像个小孩子。沉重看着阿英的睡颜,满眼柔情。虽然当时自己神志不清,但是隐约记得这个人在看到自己被侵/犯后像发了疯一样,他还说自己是“他的人”,他的谁?他的同桌?他的挚友?还是他想要一辈子的那个人?想到阿英要和自己一辈子,沉重内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他觉得今天他有勇气离开家里,有勇气反抗“妈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了阿英,也许他自己天生懦弱无能,可是有了阿英就不一样了。阿英无论是在智力还是体力上都是出类拔萃的,他未来将会长成一个强有力的alpha,因为年少的他已然显现出了足够的实力和狂暴的攻击性。而自己呢,即使长成了alpha的样子,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题外话,其实沉东青也是个各方面很强的优质alpha,只是沉重不知道自己还有东青的一面。】
沉重红着脸回抱着阿英,忍不住也亲了亲他的额头,像刚才阿英亲自己一样。
房门突然被打开了,阿原的声音,“哥,什么时候开饭阿?”
秦原平时和哥哥随意惯了,没有意识到哥哥带了客人回家,应该有些基本的礼貌,就直接进了哥哥的房间,正巧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他立刻退出去,将门带上,“对,对不起啊,沉重哥哥,我是来看看我哥什么时候要起来做饭。”
“马上就好。”秦英闭着眼喊了一句,环抱着沉重的手没有松开。
沉重因为羞赧更是从脸红到了脖子根,他不知道阿英什么时候醒来的,难道自己偷亲他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吗?
秦英打开冰箱,爸妈离家前已经为他们准备了充足的食材。秦英将各种食材洗好、切好摆在盘子里,火锅里已经开始煮汤底,秦英怕阿重吃不惯麻辣锅,还特意准备了鸳鸯锅。沉重看着秦英做家务还挺有模有样的,他也想要帮忙,可是秦英说:“放着我来就好。”
沉重只能站在一边欣赏他专注地做家务了。沉重大起胆子地站到秦英背后,身体贴着他,两手环住了他的腰,把头枕在阿英背上。秦英没有阻止他的举动。
“阿英,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沉重问。
“爸妈偶尔工作忙顾不上我和阿原,偶尔我也会做一点简单的菜肴。当然主要是煮个速冻水饺,煮个泡面。”秦英回答。
“阿英真是了不起,我以为你这样的学霸只会念书呢?以后谁嫁给你一定会很幸福。”沉重试探性地说。
秦英本来想调侃他,“你想不想嫁我?”,可是他突然觉得还是应该避这样轻佻的言语,以伤害了沉重的自尊心。所以只是象征性地回应了几声干笑。
沉重没有得到他想要地回应,有些闷闷不乐。都准备好了,叁人围炉。
“好饿啊!”阿原迫不及待地找他喜欢的蛋饺。
秦英从番茄锅里捞了蛋饺放在沉重的碗里,“阿重,你尝尝这是我们自己家做的,要是不习惯辣汤底,也不要勉强。”
沉重夹起一块吃了一口,“很好吃!我也想尝麻辣锅。”
“好好,给你一块肉。”秦英宠溺地又夹了一块给阿重,“如果太辣了,就给我。”
“不辣,很好吃。”
一边的秦原吃了一肚子狗粮的表情,“哥,你还没把人家娶进门,就宠成这样,要是真娶了,岂不是要......”
秦英听到弟弟没大没小的话,塞了个蛋饺到他嘴里,“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烫!烫!”阿原一脸痛苦。
沉重看着兄弟俩这么有爱的互动,又羡慕,又好笑。他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如果自己也是这个家庭的一员该多好。
吃完饭,沉重主动提出要洗碗,虽然自己是客人,但是总不能什么都让秦英一个人做。秦英看他这么坚持也就答应了。秦英主动要求在旁边“监工”。沉重正用海绵在锅碗上抹上洗碗,一双有力的手臂就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环住了他的腰,秦英因为身高优势可以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这个人很不要脸地一边在沉重的脖子上吐着热气,一边埋头嗅着沉重的味道,弄得沉重好热,“阿英,你这样我都没办法洗了。”后果是直接被一只手掰着下巴,转过头,吻在了一起。
【阿原长大后不要脸的撩人方式不会都是跟哥哥学的吧?】
到了晚上,秦英又以“不知道客房的被子被妈妈藏哪里去了”这个借口,顺利让沉重住到自己的房间。当然,沉重也并不想拆穿他,沉重更希望在阿英身边,这可以让他安然入睡。两个人躺在阿英的房间。房间不算太大,却很干净温馨,阿重一沾着床就开始昏昏欲睡。他犯困的时候真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很安静,用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你,无辜而可爱,秦英默默地想。他伸手摸沉重的头发,揉了揉他的耳垂,又滑过他的脸颊到下巴,再把手伸进去摩挲着沉重的背脊,“小猫咪”舒服地打了个哈欠,嘴里也呜咽了句什么。
“阿重真像个宝宝,还要拍拍背睡。”秦英温柔地说。
沉重并没有睡熟,他只是在享受着难得的疼爱,在这个人身边好温暖,有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要是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大概愿意用所有拥有的东西去兑换。沉家独子的身份和产业,漂亮的皮囊,优秀的学业成绩,只要有一个秦英就够了。过去的十六年,他活在冷冰冰的假象里,他的家族拥有庞大的产业,他却是被囚禁在地下室角落的落魄“王子”。外表的浮华皆为虚妄,唯有眼前人是真实的,把他从冰窖里拉回现实的暖阳下。他很知足,有一个阿英就够了。
黑心中介 正文:阿重与阿英:魇
周一的早自习课,教室里充满着朗朗书声,班主任老师的到来使得全班突然安静了下来,“沉重出来一下。”秦英看到沉重从座位上“腾”地一下站起,他穿着秦英的t恤,显得松松垮垮。秦英抑制不住内心的焦虑,他猜想是沉重的父母联系了老师,他们要把阿重强行带走。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应该怎么办?
还好没多久,沉重就回来了,没打采地又趴在课桌上,将头埋在手臂里。
于是,秦英也把头埋在书桌下面,望向阿重,压低声音问:“阿重,你父母......”
沉重将手伸过去覆在秦英的手上,“嗯,他们找了班主任,说今天下午下课会来接我回家,让我在老师办公室等。”
两人十指相扣着,秦英说:“我们逃走吧?”
“去哪里?”
“去一个秘密基地。”
午休时间,沉重和秦英偷偷出了校门。学校规定午休时,走读生是可以出校门的,只是平日里秦英都是在学校吃午餐,因此今天的“逃课行动”让两个人都觉得好刺激。他们坐了地铁和公交,到了秦英说的“秘密基地”。
江边长满了芦苇的滩涂,岸边布满了巨型消波块用以挡住潮汐,今日是潮退,露出了大片的黄泥滩涂。青灰色的雾气萦绕在江面上,望不到对岸。
“我小时候,有时候会自己骑几十里路的脚踏车到江边看涨潮。”秦英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江水就感觉很安心。不过这水面看似平静,实际上暗流涌动。有小孩在黄泥滩里抓螃蟹玩,没留意到涨潮就被卷走了。”
秦英牵起沉重的手,带他登上一座废弃的白色灯塔,沿着旋转扶梯到了塔顶,“你看,那边有船。”
沉重朝着秦英指的方向看去,真的有一艘摆渡船凭空从雾气中显现。
“阿重,以后要是你躲起来了,我一定会到这里来找你。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我也会回来这里等你。好不好?”秦英牵着阿重的手抓得更紧了。
“好,我答应你。”沉重点点头。
两个人在江边滩涂上呆了一下午,徒手抓了一袋子小螃蟹,衣服鞋子都沾上了泥土,却开心得像两个小孩。直到夕阳快要落山,他们才搭车回了秦英家。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班主任发现两个好同桌下午竟然“逃课”,早已经联系了他们的家长。沉重的“妈妈”也从班主任那里得到了秦英家的住址,早早地在那里堵他。
“沉重,你这孩子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离家出走。我和你爸都很担心你。”沉重的“妈妈”带了人手,要强行拖走沉重。
沉重躲在秦英身后,秦英坚定地挡在沉重面前,“你要带他去哪里?都不许动他!”
“你就是秦英吧?” “妈妈”看着他们交缠的十指,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个人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同学关系,她讥笑着,“我还想说你把沉重拐去哪里了?你是不是早就对他图谋不轨?怎么说他也是我们沉家大少爷?就凭你,痴心妄想!”
“到底是谁图谋不轨?如果你要强行带人,我们就叫警察!”秦英不卑不亢地说。
“说到这个,你闯进我们家殴打家教老师致其重伤,我还没有报案呢?这件事情要是被你们学校知道了,他们会不会让你退学!”“妈妈”威胁道。
听到继母的威胁, 沉重快要哭了,都怪自己当时太傻,没有报警,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被销毁了。但是,秦英的把柄却已经落在了继母手里,说不定继母早已手握着新鲜出炉的验伤证明,正打算怎么动用家族养的律师团,添油加醋告秦英对沉重如何如何,只要继母想,故事怎么编写都可以。他不能继续让秦英卷进来了,“我跟你回去!”
“别去。”秦英几乎是哀求他,不肯放手,但沉重还是掰开了秦英的手。
“阿英,没事的,我只是回家。等我回来。”沉重小声在他耳边说。
沉重被继母塞进了车里带走了。只留下在原地无能为力的秦英。
在接下去的一周,沉重的位置一直空缺。秦英给沉重留言、打电话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他知道一定是沉重的父母限制了沉重和外界联系,沉重说了等他回来,不可能这么久都杳无音讯。周五下午课后,秦英找到了班主任林老师,他想问问林老师知道他沉重怎么了?
“秦英同学,我们几个老师都对你寄予厚望,省冬令营要开始报名了,这对你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我知道你的志愿一直是t大,你也是这届最有希望被保送的学生。我希望你可以平衡好情感和学业。老师也年轻过,你对沉重同学的感情老师也可以理解,可是......”林老师语重心长地说。
“林老师,您知道沉重怎么了?为什么一周都没来上课?”秦英虽然很想把继母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但是碍于这是沉重的隐私,他还是对老师有所保留。
“沉重的家长向我请过假了,因为沉重身体不适。而且,沉重的妈妈还向我询问了转班和转学的问题。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告诉他们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不建议沉重转学。想必他身体恢复以后就可以回来了。”林老师说。
沉重被强行带回家的那天,被静脉注射了一剂药剂,他忽觉身体瘫软,随即进入了一个冗长飘渺的梦境。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重隐约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有几人的窃窃私语。
“这个身微命贱的玩意儿! 竟敢企图靠勾引那个叫秦英的alpha逃走!是不是早就用自己讨好他了?他们还私定终身?想得真美。虽然,沉家都不指望他传宗接代,但是好歹也是个挂名的少爷,他的婚事他自己做不了主!”
“让他和我本家的侄子订婚。是个alpha,离异有一双儿女。在订婚前,他休想再回去学校!也休想再和那个秦英有任何瓜葛!以后沉家名下所有的产业都将慢慢移交给我侄子。毕竟那家伙只是个没用的omega一样的货色。”
沉重想睁开眼睛,可是他的眼皮好重,身体软绵绵的,好像躺在一朵漂浮的云朵上。渐渐地他又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沉重全身隐隐作痛。他依然睁不开眼睛,眼前没有一丝光线,但是他感觉自己身处在地下室,空气中漂浮着那种熟悉的潮湿发霉的味道。他的双手双脚似乎被绑住了,拽得生疼。他试图挪动手臂想放松一下,依然不得动弹。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阿重,我的阿重,你的头发像丝绸那么乌亮顺滑,你的眼睛像镶上了不同色的宝石,皮肤像瓷娃娃那么白皙剔透。你是我的宝贝。”
是谁?沉重想,是阿英?不是阿英。这不是阿英的声音,也不是阿英的气息。
“阿重,我的好孩子,你多像你的母亲,那么漂亮!”
“那女人非要把你嫁给她侄子,这副好皮囊,便宜了那个小子,太可惜了!”
发生了什么,脑袋好晕,眼皮好沉。他听到他脚的左边有什么液体滴落在床板上,“啪嗒啪嗒”,沾在脚上湿哒哒的、黏糊糊的。他使劲睁开眼,这次真的可以睁开了!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黑色的小影子趴在那里,嘴里在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什么?沉重为什么知道那是小家伙的嘴?他的直觉告诉他的。那小家伙完全没有理会睁开眼的沉重,自顾自地背对着他。沉重很吃力地用左脚把那团东西挪到自己的视野范围。
无声的尖叫!它在吃的,它在吃的东西是肠子。一团湿哒哒的、黏糊糊的、血淋淋的肠子。从沉重的腹部的大窟窿里延伸出来......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胸口窒息一般。沉重的世界天旋地转,再次堕入梦魇。
温暖的阳光照在沉重的身上,这次他好像可以动弹了,他睁开眼。在黄泥滩涂,他光着脚丫子踩在湿润的黄泥上,眼前就是白色的灯塔,灯塔上有一个少年。
“阿英,我答应你的,我回来了!”沉重穿着一件及脚踝的白色长衬衣,他高高地将手臂举过头顶,向阿英招手。
高塔上的阿英看到沉重,激动地开始大哭,眼泪不断掉落下来,竟然聚集成了巨大的潮汐,这潮水汹涌地席卷而来,将沉重卷入其中,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要被淹没殆尽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平躺在一只小船上,小船平稳地在翻涌的江流中徐徐前行。
发生了什么?是梦境还是真实?
沉重靠在墙壁,耷拉的脑袋突然抬起,睁开眼,因为衣衫凌乱,他的脖子到胸口露出了一块,上面满是骇人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他的手沾满了湿哒哒的、黏糊糊的、鲜红的血?血?
黑心中介 正文:阿重与阿英:亡命
“阿重!”
一声熟悉的呼唤。蒙在沉重眼前的青灰色浓雾以违反分子运动论的方式急速地缩、聚集到一个极小的点,一头窜入床下。退散的魇,重新复活了沉重的感官和肢体。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可是沉重并不讨厌这种味道。脚步声参杂着一阵疾风扫过窗玻璃的声音。
“阿重!我在这里!”
熟悉的阿英的声音,以及那不是风敲打窗户的声音,是有人在拍着窗户。沉重睁开了眼,在刺眼的光线中恍恍惚惚,他发现自己靠着客厅的墙睡着了,手脚并没有被束缚,却有几道勒痕的印记。他扶着周边可触及的固体,挪到了落地窗边,打开。秦英进了屋,在沉重倒地的一刻接住了他。
时间的流逝,整个房间渐渐变得昏暗,沉重终于恢复了些力气,他问:“阿英,我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在这里?”
“你一周没出现在学校了。我放不下心,就来沉家看看。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我睡了一周吗?我不记得了。没有其他人吗?”沉重问,“我们去别的房间看看?”
“别去!”秦英将沉重的头抱住,掩住了他的眼睛,“他们死了。”
“死了?谁?”沉重依然疑惑,他闻着空气中血腥味里带着腐败的气息。他看到自己手上、身上干涸的血迹,一阵阵恶心,欲要干呕,可是胃里已经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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