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光而死(强强 1vs1)
作者:零度燃
女强,男强,1s1,架空未来,世界观清奇集废土、未来科技、修真等等于一体的神奇设定(我怎么那么闲……)女主男主身心皆强,战斗力成长中~女主战斗力逆天,能一个打十个绝不嘤嘤嘤日天日地朝天椒,心黑手辣有底线前期男主战损中,还请期待这个故事~正文文案(文案废尽力了)——晨曦的一生,是景世编年史的一部分。于三十三重天俯瞰尘世,众生蝼蚁,万物尘埃……我都这么努力了,真的不进来看看吗?!
向光而死(强强 1vs1) 第一章:垃圾街上你和我
景世神坛三十三层,被人们称作最接近天的地方,从这里的液态窗往下看,人如蚁虫,世界如尘埃,我从小听着它的传说长大,老爹说,入住其间的人是这个世界的真正掌权者,他们居于悬浮的神坛,以高贵轻蔑傲然的姿态俯瞰大地,居于第一层的人已经是我们不可望也不可及的存在,三层之上已可称神,我那时吸着从垃圾桶扒出来的营养剂似懂非懂,只知道,那是我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到的地方。
太过遥不可及的东西反而生不出什么念想,幼小的我最大的奢望是吃上一次肉,肥亮嫣红油滋滋冒着烟气一整盆的红烧肉,要和在广场屏幕上时常放的餐厅广告上的一样,当然我不奢求去那个商标是一个笑脸的餐厅,吃上一顿真正的肉,我只要模拟的营养膏就好。
而现在,我在神坛的最高层,如曾经高贵之人俯瞰大地——我整个人被压在液态玻璃上,这柔软如水触感的东西让我支撑的手微微陷进去一点,我好像碰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碰到,我不敢抬眼看玻璃的反光,它清晰映照着我,一张满是仇恨愤怒与屈辱的脸,扭曲了姣好的五官像从地狱爬出索命的厉鬼。
也透出窗外临天的高台之上,被钉在十字的身影……它还能映出我身后那张脸,无一处不完美,如天神亲手雕刻而成,又被诸神赐福。
只有一丝的突兀,他一眼黑漆如墨,一眼银白如霜。
这张脸的主人拿着一把致的银刀,破开我的肌肤……我下唇早已咬破,满口腔温热的血腥味儿,感官被自动屏蔽,我颤巍巍抬头,正遇上他的目光也看向玻璃,我们的目光在镜像中相遇,
他黑白色的双眸璀璨燃烧,同样的痛苦与愤怒,还有冰冷坚韧。
“别怕。”我恍惚中好像听到他这么说,用他的眼神。
“别怕。”
多动听的两个字,让我莫名心安,全身微颤,从痛苦中排解,我让自己的思绪放空,穿越时间空间来到我们初次相遇之时,若是记忆没有差错,那时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别怕。”
那年我五岁,记忆里只有饿饿饿,如果这个世界有神,那我所住的地方定是众神遗弃之地,世界最大的垃圾处理厂安置在这里,像一头怪兽吞没了原本平和的家园,将它变成垃圾遍地,怪石嶙峋的丑陋之地,它的本名早就被遗弃,变成人们口中的烬城。
焚火不歇,灰烬不止,永远灰败如末日的烬城。
那场席卷底层民众的疫病源头就在此酝酿而出,疫病五年,原本困顿的生活更加艰难。
我和老爹饿的皮包骨头,活像两具骷髅,这时生活在垃圾堆旁的好处却凸显出来,垃圾运送过来,大部分进了垃圾场,还有一小部分难以处理的或者垃圾场饱和被扔出来的垃圾,被堆在垃圾场外围成了一堆又一堆的垃圾堆。
这附近的人更像是鬣狗的后代,他们没法在城内找到生存的路,只能在垃圾街上游荡、居住,每天黄昏的垃圾投放时刻蜂拥而上,将垃圾堆还有用的残渣洗劫一空……
五岁的我不明白在所有人饿得要死去的时候,那些高尚尊贵的人怎么还能制造出如此多的垃圾,好像我们并不属于同一世界,他们产出的垃圾却是我们生活和食物的来源……
食物对鬣狗人来说比什么都珍贵,伴随着它的争夺时常伴随暴力,可老爹从不会在垃圾堆里扒剩下的食物,我一直认为是老爹太软弱了,他又瘦又高,活像个竹竿,被人一掰就折了,若是加入食物的争夺,怕是连他也会被敲碎了吃掉……所以他只会捡一些奇奇怪怪的金属,然后穿越半个城市去一间暗铺换过期无味的营养水——营养水只能让我活下去,却无法缓解饥饿的感觉,每天每时每刻,我的身体都在叫嚣着饿!饿!
那阵子老爹有三天没有换到营养水了,他早出晚归,素来冷漠的脸上也有了不耐,每当我说饿,他便说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对他有近乎盲目的崇信,那时却也觉得命不久矣。
惨灰色的天更加暗淡,我没力气出这个逼仄的洞屋,石二狗曾来看过我,他说是天灾,或者是人灾……反正是灾祸。
“不,不是疫病……上头来了人,在城里戒严排查,店铺都关门了。”他看着没有气力的我有些犹豫,“我藏了一块米糕……”
我花了很大的意志力,从牙缝中挤出字句:“我不吃你的,老爹不会饿死我……”
石二狗惊疑地看着我,大概觉得我疯了,他转身跑走,我盯着他的背影,咽回想要叫住他的欲望。
石二狗后来说,我梗着脖子,绿着眼睛,表情似哭似笑,十分渴望又十分克制,他被我吓了一跳,谁都知道食物的珍贵,他脑中斗争许久才决定给我这块米糕,从没想过会遭到拒绝……
我只是想起老爹的话:“不要接受任何人的施舍,不然以后要拿命来还的哦。”
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却恪守老爹的每条训言。
那晚,我在昏沉中等到了老爹回来,烛火光芒微弱闪烁,昏暗中他怀抱着什么东西,瘦削的脸上冰封铁铸,眼中黑眸如万丈深渊,我忽略了他的状态,只盯着他怀中的东西。
我饿啊,馋啊,困啊……没看出那是个人形,只觉得是一团白花花的肉,喷香扑鼻,惹人眼红,我流着口水一拍大腿,进入幻境:“红烧!烧!红烧!”
“屁!这是人!”
瞎了一只眼、断了一只手、瘸了一条腿的肉……我还在幻觉中,红着眼自动忽略了人字,冲上去抢肉,我看到那团生物断臂之处金属的液体一滴一滴,骨骼掺着金丝,我恍惚又清醒:“金属玩意儿……不能吃……”
老爹没留手,一巴掌招呼到我头上:“这是人!”
我蹲下身捂着头,有无限的委屈,我想说我好饿,可我还是拒绝了石二狗的米糕,我爱吃米糕……
我眼前蒙了层水雾,看他把怀中没有人形的人放到我的床上,我又气又恨心想那是我的地盘!我红着一双眼,泪水扑簌簌地掉。
老爹在床边静静站了一会儿,而后转身走近我,缓缓蹲下,他叹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递到我手里——是半只烤鸡,还有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
“吃吧。”
不用他说,我手指颤着,用尽全身的气力去撕咬烤鸡,嚼碎骨头咽下去,肉的香气充盈口腔滑到胃里,我感到从未如此幸福,反而哭得更加厉害,我边抽噎边风卷残云般将烤鸡吃得渣也不剩,噎住了就喝那瓶水,吃饱喝足后我吸吮着带着油腥的手指,用袖子擦了擦满脸的泪水。
老爹始终蹲在我对面,眼神渐渐柔和下来——我的吃相大概逗到了他,他拿出我还填在嘴里的手,说:“去洗漱。”
这条没人管的垃圾街脏、乱、差,五毒俱全,老爹却要求自己和我每天洗漱,保持相对的干净,这里倒是不缺水,阴云缠绵的天气时常下雨,成为我们的水源。
当然,他的这份坚持也让我们这对父女成为垃圾街的异类……
我没有动,低下头眼角瞥向我的床:“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今晚,如果能……你可以把他当做你的哥哥。”
我感到窒息,好像从此我将成为外人——
我是老爹捡来的,他从未避讳过这一点,纵使我很小什么也不明白,但也清楚在烬城的垃圾街养一个与自己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有多不容易,这种行为可以称得上非常善良,可垃圾街有什么善良的人吗?也因此,我时常觉得自己会被抛弃,就像我的亲生父母抛弃了我一样。
老爹看出我的惊惶,伸手将我拉进他的怀里,他的怀抱并不炙热也不伟岸,冰冷而单薄,我在他的怀里闻到烟火铁锈的味道,很久之后我会明白这种味道连同那些衣服上暗褐色的印记代表什么。
此刻我听到老爹说:“你是我的女儿。”
我为这句话安下一半的心,用力回抱住他。
那晚,我和来历不明的哥哥睡在一张床上,他睡在内侧靠着墙,不知道为什么老爹没有为他包扎伤口,他断臂处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处渗出血液,那血有着黄金的金属色泽,将我的床单浸透染上妖异的金色,我曾听过街上的人说过,最高贵的人有着金色的血,最低贱的人血是红色的,还有紫色……我从未细听过这些经由万口传说变得离奇神话的传闻,老爹说那些话都做不得真。
可我身旁的男孩颠覆了我的认知,我想传言若真,我红色的血液岂不是最为低贱,那这个流淌着黄金血的男孩又为什么受了致命的伤,又被老爹捡到呢?
我想不明白,索性不想,我今天吃到了肉已经是最幸福的一天,遗憾的是吃的太急,没能细品肉的味道,带着遗憾我咂咂嘴便沉沉睡去。
在睡梦中,我又梦见了烤鸡,红亮的鸡皮滋滋冒着油,这次我学会了细细品尝,我咬住翅尖,先吸吮味道,却不想那鸡似是又活了过来,开始挣扎,我死死咬住那点皮肉,尝到一点异香,并不是肉的味道更像是……
我从梦中惊醒,口中的翅尖还在抖动,我意识到那是男孩的食指,连忙松开牙关,看他食指一圈皮开肉绽,又多了一处伤。
男孩抽回手,仅剩的那只眼微微睁开,黑沉如墨的眸子闪过惊惧和警惕,想尽力向后缩去。在他眼中,我大概是个吃人的魔鬼。
在清晨到来的青灰天色中,阴暗潮湿的洞屋内,我和这个男孩相隔不过一寸,我看着他残破的身形被恐惧慑住,在铁青墙壁的阴影下挣扎成一团,光影交错划过他空洞的还留着血泪的眼,断臂和右腿如同装饰物被全身的力量拖拽着才能一动,残破又狼狈……
我不知为何心中酸涩,做出我至今未解的举动——我明明该恨他的到来会威胁到我的地位,分薄老爹对我的宠爱。
可我的手穿过光与影的界限,触碰到快要把整个人缩进阴影里的他,抚上他的脸颊,生硬地扯出一个笑:
“别怕”
向光而死(强强 1vs1) 第二章:我愚蠢的哥哥啊……
我蹲在门口晒太阳,垃圾街是烬城最外围,这里本来没有街道,是垃圾场在这里,才有了人居住,汲取垃圾生存下来,经过一代又一代,成了最脏乱的街道,屋子建的七扭八拐。
比如老爹的家是一个山丘挖的洞,五年前疫病的源头在这街道酝酿而出,街上的人死了大半,洞屋的主人死在那场疫病,被老爹没花一分钱接手,成为我们的家。
这个家逼仄阴暗,来雨渗水,来雪冰寒,夏如火炉,冬如冰窖,还好如今秋季,不冷不热,我住外间小间,仅能摆放下一张床铺和一个长柜两把椅子,如今更加局促。
老爹住里间,他素来神秘,常常不在家,里间摆放的东西我不认得,他从未说过自己的事,偶尔我问起,他岔开话题,偏偏他岔开话题的本事太生硬,“你看今天天气真好”之类的话都能说出来,我就再也没有问过。
肥胖的橘大猫从我身边轻盈踱过,悠哉地摇着尾巴,在人都很难吃饱的日子,这只猫被喂养的皮毛鲜亮,且每人敢打它的注意,因为隔壁洞屋的壮汉生得两米多高,肌肉发达,是垃圾街霸主一般的存在。
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人问这样的人明明可以在城里讨生活又何苦来这里?垃圾街只垃圾,不问来处,所以它持续混乱,没有公理。
五岁的我不如猫,每次看到它都很是羡慕,这只老猫除了瞎了一只眼,怎么看都比我过得好,我冲它嘟起嘴,它似乎有所感,偏过头冲我“喵”了一声……
这大概是挑衅吧,我看着它瞎了的那只眼,又想到了同样瞎了眼的“喂”。
老爹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轮椅,虽然它的轮子转起来让人担心它下一秒就会散架,但好歹“喂”有可以行动的工具了。
“喂”在那个早上用尽全身力气,趁我不备将我掀下床,我对他一时的善意和示好简直是个笑话。我决定,他现在超越石二狗成为我最讨厌的人,所以我叫他“喂”,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喂”把我掀下床后重新陷入昏迷,再次醒来是几天后,老爹在与“喂”周旋了一阵子后,确定了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的过往,没有来处,没有归途。
我说:“那不就是傻子?林胖子就是傻子,他和林胖子一样嘛?”
林胖子是个傻子,能活下来全靠父母不离不弃,他也并不胖,他特别瘦,脸上皮包骨头比我和老爹更像骷髅,但他的肚子高高鼓起,比成年人的还要大,为他得来胖子的名号。老爹说那是病,他活不了太久。
在这样的时日里,胖其实是很奢侈的事情。
老爹站在我身边倚着墙,眯着眼看向太阳说:“他不是傻子,相反,他会比所有人都聪明,只是他选择忘记了过去。”
“他不可能比我聪明!”我用力反驳,要做老爹眼里最聪明的孩子:“因为血吗?他的血是金色……”
“没有什么金色。”老爹淡淡瞥了我一眼,他双眼狭长,微垂着眼皮看人的时候总让我有种会被吞噬的恐惧,我顶着他的眼神压力想要反驳:“我明明看到了……”
“你看错了。”
“没有!”
“……你错了。”老爹拉着我进了屋,“喂”还躺在我的床上,看到我们进来明显惊了下,身体往后缩了缩。
该死的,我心里骂,小垃圾佬,死残废,我有那么可怕吗?咱俩晚上还睡一起呢。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他皱起眉头,却没有被吓到,而是无视掉我转眼看向老爹。
我更不爽了。
老爹掀开我们的被子,男孩瘦弱残疾的身躯横躺在那,断臂处包了一层绷带,老爹解开绷带,将伤口举到我面前,红色的血液还未干涸,丑陋的伤疤诉说着男孩经历过什么苦难。
我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心想真的是我那晚记错了吧……我无意瞥到男孩的脸色,他紧抿着双唇,面白如纸,额头冒出薄汗。
我有些惊慌,意识到这样展露疤痕对他来说很是不堪,再也不去纠结红血金血的问题,我忙道:“记错了……是我记错了。”
老爹慢条斯理地将他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对男孩抗拒的神色嗤笑出声:“这有什么,你的命都是我捡回来的,记得以后我是你亲爱的爸爸啊儿子。”
他又指了指我:“那个是你妹妹。”
“我不要当他妹妹。”我从奇怪的情绪中摆脱,赌气大声道:“我要叫他‘喂’。”
老爹忽略我继续道:“你妹妹叫晨曦,小名星星,你叫什么好呢……大晨?月月?”
老爹在起名上毫无天赋,我想他宁愿被叫“喂”也不想叫大晨或者什么月月……
老爹陷入纠结,最后还是没能定下他的名字,我依旧固执的叫他“喂”而不是哥哥或者别的什么称呼。
虽然后来我发现,“喂”并不在乎自己被叫什么名字。
这让我有了挫败感。我一直觉得我不属于垃圾街,在我刚学会说话的时候,老爹就开始教我识字看书,他所灌输给我的知识使我迅速成长。
我常听他讲世界的历史,景世神坛诞生前的世界和十年前那场革命,讲那些传说中的人物和故事……所以我的心智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多,能看破这里孩子们的那些小心思和拙劣的伎俩。
我知道石二狗对我施舍只是因为他想我当他的童养媳,他自诩这条街的孩子王,有着他自己的王国制度——所有长得还过得去的女孩子现在都是他的所有物,长大了就会嫁给他,所以他威逼利诱兼有之,玩着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希图建立自己的孩子王国。
我明白经常被石二狗他们欺负的林风,其实比他们都要聪明,他会在垃圾堆里翻找书本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带回家看,他有单薄瘦弱的身体和聪明的脑子,他的未来肯定不在这条垃圾街。
我还知道,隔壁经常被母亲打骂的小竹子可以当我的朋友,因为我曾帮他短暂脱离被打的命运,我心疼他的境遇提供一些帮助,所以他全身心信赖着我,我知道,信任我的人才是可信的……
我能看清这些年龄相差不大的孩子们,虽然只是很浅薄的层面,但对五岁的我来说,我足够骄傲任性,自以为绝顶聪明。
我和他们不一样,但我要装的和他们一样——我怀揣着自己的小秘密在外人面前伪装成和他们一样心智未成熟的孩子,内心嘲笑着这些幼稚鬼。
可“喂”和垃圾街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气场,只觉得他只有一只眼,一只手,他的右腿虽然完好却不能动,这样的残废本该低进尘埃,可他沉默如顽石却并不颓唐,仅剩的那只眼除了那日早晨,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我不和他说话,他也不与我交流,我们一起喝营养水,睡在一张床上,却像两个陌生人,他转动自己的轮椅在狭小的洞屋内活动,我曾经看过的书都被他在几天内看完,他的手指翻动书页没有停留,却能过目不忘并加以理解。
他问老爹要更多的书籍,老爹仅给了他一次,说:“以后想看书,自己去垃圾堆里翻,不过十天之内不要出门,之后随你。”
他点点头,淡然疏离,自矜自傲,仅剩的那只眼黑沉沉没有半分波澜。
他是如此不同……
十天后的晚上我们睡在一起,灯火俱灭谁也看不见谁,我在黑暗中睁开眼,轻声道:“喂,你会被他们吃掉,”
他和我们不同——垃圾街的孩子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一点,我感受到的挫败感,他们只会感受的更加强烈,并且化为嫉恨和恶毒的报复。
小孩子的恶毒更加纯粹,排除异己的方式也更加残忍,他们没有道德,没有界限,恶就是单纯的恶而已。
“喂”背对着我,单薄的身躯一动不动,我在迷糊中听到一声极轻的“谢谢”,我第一次听到如此文明的词汇,并意识到这是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心跳快了几分。
我厌恶着他,又对他充满我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希冀。
那晚,我又梦见了烤鸡饱餐一顿,咂咂嘴醒来已是蒙蒙亮的清晨,身侧没有往常冷冰冰硬邦邦的身体。
我意识到什么,顾不上穿好衣服,连忙向垃圾堆跑去。
黄昏的垃圾投放时刻是成年人的天堂,其余的时间都是捡残渣的弱小生物活动的时刻,孩子们喜欢在清晨去垃圾堆“淘宝”,找些大人不要的玩意儿玩,那是他们难得的娱乐活动。
这天街道上早起的人会看见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在脏污的垃圾街上飞奔,她披散着头发,宽大的衣裤歪歪扭扭挂在身上,她跑掉了一只鞋,脚底划过玻璃、石子、垃圾……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得那么急,到了……到了!我心跳如擂鼓,远方垃圾场十米高的青砖墙在晨昏阴影中如同怪物,烟囱冒出滚滚黑烟把天也熏得黑漆,场外的垃圾堆如同一座座小山,被鬣狗秃鹫们撕咬后只剩发酵了一夜的恶臭……
等我看到完好待在轮椅上正在向一堆人前进的“喂”时,终于放下心,然而下一秒,我便恨不得把他从轮椅上拽下来,给他一拳。
“住手。”他说。
轮椅上单薄的身躯好像能被风吹走,逆着光艰难地向前。
他的前方,石二狗带着一群小孩子在捉弄林风,他们把他找到的书都抢过来,一点点撕成碎片,然后再塞到林风嘴里咽下去,最后一步是让他再把那些东西吐出来……还好就没下一步了——这是他们日常的娱乐,林风为了避开他们通常会起的很早,但若是不幸,石二狗也起得很早,那就会变成眼前的局面。
我知道,他们不会要了林风的命,林风的父母还活着,这群孩子还不至于让他走向死路,这不是他们还有善意,而是怕被打击报复。
当然也没有人阻止这一切,包括林风的父母。每天都有人杀与被杀,找乐子和被找乐子,弱肉强食是垃圾街的法则,垃圾街就是我们的世界……
“喂”还不清楚这个世界的法则,他吃力地转着“喀吱嘎吱”响的轮椅,对那群小混蛋说“住手”
你以为你是英雄吗?!你是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废物!我在不远处躲着心中呐喊。
石二狗骂骂咧咧又大笑起来,他又发现一个新的玩具,他们抛下林风,围住喂,我听到飘来的石二狗的大笑和他的声音……
“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英雄?你一个残废还对我说住手?!来,再说一次,住——手——你看我会不会住手啊!”
孩子们大笑起来,他们嘲讽他,大喊:“住手!住手!住——手——”然后把“喂”拖拽到地上。
“喂”一言不发。
石二狗踹了踹他的脑袋:“英雄,说住手啊。”
“喂”垂着眼帘,依旧一言不发,这种姿态很气人,沉默和冷静的杀伤力其实很大,我被他的沉默气过不知多少次,我的挑衅和敌视在他的沉默中显得幼稚可笑,而此刻他的沉默衬得石二狗像个聒噪的癞皮狗。
果然,石二狗被激怒了,他拽起喂都衣领,狞笑着:“英雄,我们来一场英雄的对决,单挑,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野种,但我保证你连残废都没得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