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平仄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平仄客
是啊,很有趣。若是本官出了什么事情,首先我是要给大首领补充一刀。还有,本官提醒你一句,你脚上的镣铐,是用精铁制成的。你的内力,是震不断的。从上船到现在,你都已经尝试了那么多次,不厌吗
沈则高冷冷地说,听着赵嘉的粗笑声,没什么耐心和他打哈哈。
赵嘉邋遢的面容看不喜怒,只嘎嘎地粗笑到: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总要努力一下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山麓就发生了惊变。嗖的一声,一枝利箭从山上激射而下,穿透了空气的阻力,射进了这一个队伍之中,打破了山麓的平静。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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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平仄客) 第三百八十二章 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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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山山麓,这是类似一个山坳的地方。一边靠着别山,另一边是平地,然而平地并不广阔,之后仍是靠着别山。
这本来是京兆的最佳屏障,若是有有外敌入侵,只需在别山边屯兵,敌人就绝对不能通过这里。原本这山坳两边,是有京畿卫在驻守的,但是大永承平已久,京畿卫也早就并入了金吾右卫。这两边,如今都是空空。
谁都没有想到,如今这里还有一场战事。别山天然的屏障,反而成了沈则高应南图等人的桎梏
应南图护佑着赵嘉,手中的盾牌,闪避着从山上而下的弓箭。单破和岭南卫精兵,都是以防守为主。他们聚集在俘虏面前,用盾牌围成墙,保护着自己和俘虏。
盾墙的后面,有士兵也迅速举起了手中的弓弩,朝着弓箭而来的方向射杀回去。一时间,弓箭在半空中来往交织,有些箭簇甚至交错,发出激烈的碰撞声,随即掉下来。
两千俘虏,被这突发的情况惊呆了,只能下意识地缩闪着,他们手上脚上都有镣铐,几乎连躲避奔闪都做不到,只能半蹲着,尽可能将身体躲在士兵后面。
此刻,他们没有想着逃跑的事情。这些弓箭,根本就是冲他们而来的,那些弓箭,似乎只瞄准他们,不断地射杀过来。如今。就算脚下镣铐解开,他们也逃不过这箭雨。
尽管有这么多盾牌挡护着,仍是有不少俘虏中箭倒了下去。随着这些俘虏的倒地,有更多的俘虏开始惊恐起来,他们仿佛觉得自己就是被圈起来的猎物一样,那些弓箭,收获的,是他们的性命。
谁来救救他们
应南图的目光盯着别山山上,躲在林木间的弓箭手。已经清晰可见。这些人穿着青衣,远远看过去,几乎要和林木融为一体,怪不得早前精兵的斥候没能发现他们竟然有这样一层保护色
他们人不多,约莫估算这有两百人,然而他们手里。都拿着弓弩,又是躲在山上,占了地势之变,正处了上风。而单破带着的一千精兵,因为受这两千俘虏的拖累,几乎是寸步难行。只能被动着躲避这些箭雨。
就算精兵之中也配备了弓弩,但是从下往上射杀。命中率太低了,中箭倒下的青衣人,没有多少个。
这样下去可不行不能傻傻在山麓这里等死,一定要想办法带着士兵冲到山上去,这样才有可能将局面扭转过来。
应南图和单破都在这样想的,他们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打算遮掩着冲入别山山中。然而他们的动作。随即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应南图又闻到山林之气中。夹杂着林木的烟火气,而且那气息越来越浓烈,仿佛就在他们前面一样。
这么紧张的时候,这种烟火气的出现,却令应南图心里一松烟火气金吾右卫他们不必冒险冲入别山山中了,只须坚持片刻,这样的局面,必定能够扭转。
众士听令原地不动,再坚持片刻金吾卫的兵将就能到来了单破显然判断出了这烟火气的意思,高声喝道他高喝的声音,瞬间在这山坳中响起,岭南卫士兵和俘虏们,都听到了这话语。
士兵们的心安定了下来,俘虏们的骚动,似乎也少了很多。
躲在别山山中的青衣人,也听到了这句话。随即,那些弓箭发射的速度更加快了,弓箭一支接着一支,攻势更加密实了。
那些青衣人,仿佛是认得赵嘉一样,往他那里去的弓箭越来越多而且,那些青衣人显然也知道时间不多了,原先只射杀俘虏,如今是直接连士兵都射杀了。守护在赵嘉前面的那十几个士兵,也相继着倒下了。
沈则高举着盾牌,挡在了赵嘉前面。他虽然是文官,却也有自保之力,他补上了士兵的空缺。赵嘉作为俘虏,死了没有关系,但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去若是他死了,沈则高的千里押解,就没有了意义。
他一定要保住赵嘉,不仅仅是为了皇上的旨意,也不仅仅是为了那所谓的军功,而是他要让青衣人背后的人知道,他及沈家,绝对不会屈服这是底线,也是沈则高的热血
虽弓箭有压顶之势,但是沈则高仍挡在赵嘉前面,和应南图一起,一前一侧,保护着赵嘉的安全。
烟火之气越来越烈,弓箭的威力越来越厉,沈则高和应南图的肩上,都中了箭,鲜血正在汩汩流出。而赵嘉,则低垂着头,闻着这股血腥气,他觉得自己的心中亢奋不已,好想挣脱这一切,还要再努力再努力,就快了就快了
终于,别山山顶之上,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叫喊声。在这里火源在这里快来快来随即,这些叫喊声,变成了大呼:什么人在下面,大呼之后,则是急速的号啸,那是大永军士特有的传讯之号。
这些急速的号啸响起之后,那些青衣人明显受了惊吓,箭雨瞬间慢了下来,变得稀稀疏疏。这些青衣人明显是训练有素的,见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便再不恋战,已经收拾手中弓弩,迅速遁入了山林之间。
在山顶的金吾卫下到半山的时候,这些青衣人早就逃逸无踪了。
得救了
沈则高和应南图心中同时想道,岭南卫士兵和俘虏们在片刻的停顿之后,竟然欢呼起来。忽而临死,忽而得生,这大起大落,一般人都很难掩饰得住性情了。
此刻山麓之中,只有幸存者。兵士和俘虏的界限,反而不明了。
赵大首领,别动。虽然我的肩膀受伤了,但是绝对能保证在你逃逸之前,将你的头颅斩杀下来。在这一片欢呼声中,应南图淡淡的声音响起。
他手中的利剑,稳稳当当地架在了赵嘉的脖子上。他的肩膀虽然在流血,但握着的剑,没有一丝颤抖。那剑刃贴着赵嘉的脖子,甚至划到了皮肉之中,有血丝正在渗出来。
赵嘉脸上的邋遢胡子,仿佛在抖了抖。就算有胡子遮掩,此刻也能看得到他脸色的败坏。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沈则高看着应南图的动作。一时不能反应过来。他顺着赵嘉的脖子往下看,却发现,那精铁打炼而成的镣铐,竟然有了丝丝裂痕赵嘉竟然在刚才激战的时候,用内力震碎了这些精铁
诧异,佩服。还是后怕,沈则高此刻也没能多想。迅速叫来了单破,从死去的俘虏上扒下了几副镣铐,重新给赵嘉锁上,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神色复杂地看着赵嘉。
在这之前,沈则高可以举着盾牌挡在赵嘉身上,是因为底线和热血。当箭雨退去之后,他要把这几副镣铐锁在赵嘉手上脚上。防止他逃脱,这是他的职责和使命。如今,他仍是官,赵嘉,还是囚。
角色调转,要做的事就不一样了。要誓死捍卫,也要以死相迫。这才是他作为大永官员要做的事情。
哐当一声,应南图手中的剑落到地上,中箭的肩膀再也支撑不住,垂了下来。正是这一声响,唤回了沈则高的神智。他捡起了应南图掉落的剑,又稳稳当当地贴在赵嘉的脖子上,然后等待着金吾右卫的到来。
别山山麓之役,到此结束。只有幸存下来的士兵和俘虏,才会觉得当中的惊险。如果不是这浓烈的山林烟火气息,他们都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随着金吾右卫的到来,这山麓的善后收尾工作在陆续进行。在金吾右卫的护送下,沈则高、应南图和单破三人,并八百多士兵,押解着一千多俘虏,以英雄的姿态,进入了京兆城中。
虽然付出了沉重代价,却还是能站着到最后,南越大首领赵嘉没有死亡或逃逸,那些俘虏绝大部分还在;而且有金吾右卫的见证,证明他们是如何英勇顽强,最后抵挡着神秘人的狙杀。
这样的英勇,这样的功绩,无人能诽
沈则高和单破,还有八百余岭南卫士兵,甫入京兆城门,就受到了京兆百姓的夹道欢迎
这些百姓,都异常淳朴,他们看到了那些呆着镣铐的俘虏,也看到了沈则高和单破身上的鲜血,他们只知道,大永的官员、大永的士兵,在岭南立下了大功,他们不会知道,别山山麓中的鏖战,只是权斗倾轧而已。
那些逃逸的青衣人,不知所踪,就连金吾右卫,也追踪不上,他们似乎就消失在了别山之中。而别山的山火,也被金吾右卫扑灭了,虽然烧掉了部分林木,但好在没有蔓延太广,这让金吾右卫不住地庆幸:好在及时赶了过去
沈宁带着春诗和秋歌,站在站在街道两旁的人流之中,看着仰首走在前面的沈则高和单破,也看到了他们身上的鲜血,静默不语。
当她闻到身后似乎也传来血腥味的时候,不由得眼中湿润,她缓缓回头,果然看见应南图微笑着站在她身后,他的肩膀无力地垂着,衣衫上有血迹和破洞,脸上看着无比狼狈,眉目深远,眼睛极黑极黑。
沈宁忽而又想笑,劫后余生,她再一次感觉到长泰三十五年的重生之感。
仰首行进着的沈则高和单破,还有既泪且笑的沈宁,都没有想到,以血命相搏,才能立下的不诽之功,为他们带来的,不是荣誉,而是无比的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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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平仄客) 第三百八十三章 献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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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则高和单破带着伤,恭敬地站在宣政殿上。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到宣政殿这里,也是第一次面圣。
这座大永皇城最高的建筑,还有高坐在殿中的景兴帝,让他们心中惴惴。
他们两个,一个是六品京外官,一个是从七品的军中亲卫,若不是因为这一次押俘,是没有资格得见天颜的。此刻他们站在这里,正向景兴帝汇报着破南越的功绩,也交代着别山山麓的鏖战情况。
两位爱卿立下这样的功绩,朕当重重有赏着令兵部尚书郑棣桓会同少府正监薛登婷,拟好赏赐明细,送朕过目;两位爱卿,暂且留在京兆养伤,朕不日即重赏
景兴帝说着他的旨意,语气听得出很高兴。在登基不久,他的臣下就立下了破掉南越一族的奇功,这也是帝王的功绩。
由此可见,朕乃天意所属,这不仅仅册封诏书上的一句美言,而是实实在在的事情。景兴帝这样想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宣政殿两旁站立的朝臣,见到景兴帝扬起的嘴角,纷纷出言道吾皇大德天佑大永国之大幸,这样的祝语,更听得景兴帝眼睛都眯了起来。
坐得了帝王这个位置,哪个不想着文治武功如今破南越之事,乃是从武事,也是有功烈于大永。不管怎么说,破南越这个事情,让景兴帝十分满意。
随即,大理卿何克难出列奏言了接俘一事。在沈则高和单破带着士兵和俘虏进入京兆之后。大理寺就按照职责规定,接收了这些俘虏。这些俘虏,包括南越大首领赵嘉和一千多南越族人,已经被关押在大理狱中,等候着景兴帝的发落。
在沈则高和单破两人站在宣政殿中述功的时候,卞之和低头,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眼神却有些阴暗。
他漏算了沈则敬从岭南卫借到的精兵,也漏算了广州市舶司的大楼船。没想到,沈则高顺利押着这些俘虏来到了京兆
如今,他们不但领了功,而且别山山麓中的事情,还助了他们的威名,与先前自己的谋算不相符。押俘的连环计划,功亏一篑。
卞之和听着朝臣们关于南越之功种种赞扬,觉得这一切极为刺耳。随即,他的眼光掠过微笑着的景兴帝。看来,皇上是不记得早前雅妃的谗言了,又或者皇上尚未觉得沈家势盛
如今沈则高立下这样的大功。沈华善和沈家必定更加势盛,只待明年景兴元年。沈华善就能加职中书令。
届时,先帝留下的七位顾命大臣之中,论地位论势力,就以沈华善为首了,那么自己还有地方站的
卞之和又想起了父亲卞传肃说过的紧抓帝心。怎么才能在皇上面前加深自己忠心纯臣的形象怎么才能把皇上看重朝臣搬开,让皇上对自己言听计从
帝心,在想什么
下朝之后。卞之和便去见了父亲卞传肃,说了那两百死士狙杀失败。而沈则高顺利押解俘虏回到京兆的事情。
这些俘虏已经被大理寺接收了,对于沈则高和沈家而言,俘虏这个烫手山芋已经甩掉了,卞之和一时无法可想。
如今那些俘虏已经被关押在大理狱了皇上可有提及如何处置这些俘虏听了卞之和对宣政殿中的描述,卞传肃问道。
具体的处置,皇上还没有旨意,只说另候发落。这些俘虏在大理狱里面,出不来了。卞之和听到这提问,马上就回答了。
你且和我细细说一说,当时在别山山麓,为什么没有射杀赵嘉须知道活着的大首领,要比死去的大首领,更有说服力。他活着,皇上才会记得沈则高的功绩,他若死了,这功绩无形中就淡了。这也是卞传肃为什么要射杀赵嘉的原因。
人活着,只会加深印象,死了,痕迹才会淡。
卞之和便将属下的汇报详细和卞传肃说了。他虽然没有参与到那场狙杀中,但事后也细听了属下的汇报,对当时的情况,也甚为熟悉。
属下们是说,因为沈则高和清平侯大公子护着赵嘉,他们才没能得手还有那些岭南卫士兵也死命护着那些俘虏所以才会剩下这么多人卞传肃像是想到了什么,这样问道。
是的,属下们是这样说的。如果当时没有沈则高举着盾牌,说不定赵嘉已经成为蜂窝了。卞之和也没有想到,沈则高会拼死保护赵嘉。或许他也知道,只有赵嘉活着,他才能立下大功绩吧。
不对,不仅仅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当年的国子监论道吗良久之后,卞传肃才说话,却问了卞之和这样一个怪异的问题。
国子监论道当年溪山俞谨之来京兆国子监讲学,有一番守正之论卞之和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况。
国子监的官员和监生,将俞谨之的讲学称之为国子监论道,这个事情,他还有些印象。如今俞谨之都已经过世三年了,父亲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事情来
若我没猜错的话,当年俞谨之必定是沈华善请来的;如今押解这些俘虏上京兆的一千精兵,必定也是沈则高请来的。沈家的问题,原来是出在这里我想,我有办法对付沈家了,而且不费一兵一在。卞传肃笑着说道,周正的脸上,扬着让人亲切信服的笑意。
呃,父亲在说什么怎么自己都听不懂听了卞传肃的话语,卞之和如坠云里雾里,不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
和儿,你要记得,传家之道义,若是和君主所取不一样,就等于是自寻死路。见到卞之和疑惑的眼神,卞传肃笑笑说道,然后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告诉卞之和。
到了顾命大臣这个级别,若是要将对方搬倒,所谋的,就不仅仅是家族某个子弟的错处这样的小事了,而是要谋整个家族的根基。
这一次,他就要看一看,沈家所选择的,是和当年国子监差不多,抑或是跟随着景兴帝的步伐而行
卞传肃不觉有些期待。
过了几日,仍是早朝之时,卞之和出列了,他有表要启奏,说的,正是如何处置这些南越俘虏的事情。
岭南军士有大智勇,所以生擒了南越一族大首领赵嘉;赵嘉,乃是岭南赵贼后裔,赵贼历百余年,尚且死灰复燃。故臣以为,赵家及南越俘虏,其行反复,非尽杀之,恐为患。
卞之和的奏言一出,朝臣的脸色就微变。卞之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将这些俘虏全部杀掉。
杀降,这似乎不好吧朝臣这样想着。
沈华善紧皱着眉头,对于卞之和这个奏言,他心存疑惑。早前卞之和想利用俘虏将沈家圈进去,他还记得。如今奏言还是为了俘虏,这一次葫芦里又装的是什么药
沈华善的目光,和户部尚书江成海对视了一眼。随即,江成海出列反对道卞之和的奏言。
皇上,臣反对卞大人此言。杀降不祥,此举恐有违天和。况且军法对待降兵也有规定:使有能者无死,便是要生囚之 以为奴仆,卞大人此奏言,恕本官不认同。
江成海和沈华善素有旧,这一次出言,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一点。自从西宁道矿藏一事之后,江成海对卞之和就没有什么好感,总觉得他身上谜团太多,不像是良臣的样子。尤其是如今杀降一事,他极为反对。
兵者,所以诛乱暴,禁不义也。如今这些南越族人已经投降,可以生囚,也可以作为奴仆,不能再为祸,为什么要将他们杀掉俘虏,也是人命。人命草芥,那是乱世的表象,怎么可以在这大永朝堂出现
江大人此言差矣。本官有一议,既能免除南越一族的后患,又绝对不会有违天和,反而是皇上功绩,也是祭告宗庙天地之需。仿佛会料到江成海会反对一样,卞之和气定神闲对答道。
听得卞之和这样说,沈华善的脸色渐渐苍白。俘虏,能尽杀,又能祭告宗庙天地,符合这些话语的,那就只有只有
想到那个仪式,沈华善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符合这些条件的,那就只有献俘礼了
果然,卞之和继续说话了:古书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在国朝典礼中,集祀与戎为一体的,就是献俘礼如今既获赵贼后裔,适逢皇上初登大宝,臣提议,以赵贼和南越俘虏,举行献俘礼,以告太祖先帝,昭显大永皇皇功绩
果然是献俘礼想到那恐怖的献俘礼,沈华善顾不得细想卞之和有什么深意,当即出列奏言道:皇上,献俘礼万万不可行典礼曾规定,非大战事大凯旋,献俘礼不得进行。如今不足两千降兵,此乃小功,怎可行献俘礼
沈华善语气急切,论据有理,剧烈反对卞之和的提议。
非是他惧怕这献俘礼,而是一想到这献俘礼的残酷,和它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沈华善就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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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平仄客) 第三百八十四章 死守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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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俘礼,与其说是一种礼仪,不如说是一种虐行。通过这种礼仪,彰显出来的,不是一国一朝的功绩,而是一帝一王的暴行
这是沈华善对献俘礼的直接定论。
沈华善曾参加过一次献俘礼,那是长泰初年的事。当时他刚中进士没有多久,尚在集贤殿任职,才得见了何为献俘礼。
那场献俘礼举办的缘由,和如今卞之和的说法相差无几,都是为了扬显大永的功绩,祭告宗庙天地,也是为了恫吓震慑外族。仪式的主要程序,就是将抓到的俘虏,在审判过后杀掉。
沈华善忘不了那个严肃而恐怖的过程。那些俘虏被大理寺的官员牵进来,手脚都戴有镣铐,上身赤裸着,身上只披着白布,开有圆孔的白布穿过他们的头颅,遮住他们的胸盖住他们的背,却挡不住他们的鲜血。
那几千块白布同时喷上鲜血,几千具无头尸被弃在含元殿前,朝臣和百姓噤若寒蝉。这个场景,沈华善以为从此都不会再出现,却不想,如今再听得献俘礼三个字,那场景,还会再一次出现
如果是在战场上,如果是两军相争,击杀两千人不算什么事情,因为那是为国为家而杀,是以兵血刃而天下亲焉。可是这些俘虏,已经投降,已经归诚,就按照太祖定下的军法处理就可以了,何必以礼仪之名,行虐杀之实
令沈华善感到心寒的,不是杀俘本身,而是隐藏在其中的帝王心意。就如长泰帝当初杖杀吕务厚一样,隐藏的是独夫之心;如果景兴帝真的以献俘礼杀了这近两千俘虏,那帝王的心意,会是什么既可杀这两千人,还有什么不可杀
暴虐之心。以人命为草芥
皇上,会是这样吗想到这里,沈华善抬头看了景兴帝一眼。见到他正在认真听着朝议,看不出什么心意来。
这个时候。卞之和说话了:沈大人以为此乃小功。可是本官以为,破了南越一族,此乃国之大功,尤其是在皇上新登大宝的时候,意义更是非同一般。不然,岭南官兵,也不用千里迢迢押俘上京了。臣以为。举办献俘礼,乃是正当时,请皇上准奏以扬我大永之威
说罢,卞之和直接跪在宣政殿上。请求景兴帝举行献俘礼。在卞之和下跪之后,宗正卿上官棠和鸿胪卿穆修己出列,附议卞之和的提议;
随后,有更多和上官棠、穆修己关系良好的官员,纷纷出列。认为有这将近两千俘虏,那是天佑大永,献俘礼正当其时。
这些官员,并不觉得杀了这些俘虏有什么不可的,想必在这些人在岭南之时。也曾击杀过大永不少兵士,这些俘虏,就是大永的敌人,有什么杀不得的杀俘不祥,那是故纸堆里的说法罢了
沈华善站在宣政殿中,听着这些朝臣的奏言,只觉得遍体生寒,殊不知这个时候,京兆六月酷暑将来了。
高坐在宣政殿上的景兴帝,听着沈华善和卞之和的争论,一时下不定主意。献俘礼这个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虽然不清楚献俘礼具体过程,但是听得卞之和的奏言,似乎很有道理。
这些俘虏只是关押在大理狱,他尚未想到如何处置。如今看来,既可以解决这些俘虏的问题,又能彰显自己的功绩,一举两得,卞之和的提议真不错
况且俘虏的南越大首领,乃是岭南赵贼的后裔,更应该从重处置才是在京兆朝堂这里,无论是君还是臣,都绝对不会称赵嘉为赵氏皇族后裔的,能有的,只是岭南赵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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