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美味罗宋汤
至于对满洲而言生死攸关山海关。那里驻防的八旗兵越来越多,已经跟绿营兵将近持平了。
“这些日子过去的人马越来越多,听说大同也已经光复了。”那壮汉低声道:“鞑虏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看得出来。”陈一元站在城头,看着下面络绎不绝地百姓穿过城门。从百姓队伍里传出的哭喊声中可以得知,这些人都是被东虏劫掠的生口。青壮队伍里用了绳索将人串起来,老弱妇孺的队伍里连绳索都没有。几个满洲真夷骑马挥鞭子。像是赶牲口一样将人赶往山海关。
山海关地处辽畿咽喉,北面是山,南面是海,根本没有那么多土地安置百姓。每天这么多百姓被赶过去,不问可知。都是要被鞑虏掳去辽东的。
那壮汉看得睚眶欲裂,后槽牙忍不住地紧紧咬合,道:“这么多人,竟然被几个鞑子驱赶,真是丢人!还不如暴起杀他一场!”
“人家有刀。”陈一元叹道。
那壮汉道:“就算站着让鞑子砍,砍得刀卷刃了也砍不完这么多人。”
“你第一个站出去?”陈一元瞥了一眼自己的伙伴:“就你张翰民是英雄,是英雄怎么顶着绿旗站在这儿?”
张翰民脸上一红:“咱也是迫不得己,谁知道自己就这么被卖了呢。陈哥,日后怎生是好?难不成真去辽东过那茹毛饮血的日子?”
“哼哼,你想得美。”陈一元指着城下这些人道:“你看看他们,若是能够茹毛饮血都算老天爷开恩了。鞑子可不把咱们当人看,到时候的事还两说呢。”
张翰民低声道:“陈哥,我还没给我家承继香火呢,我不想去辽东。”
“你跟他们说去。”陈一元朝城下那几个的满洲大兵指了指:“跟我说有个屁用?”
“我不能让我儿子生出来就是人家的奴才。”张翰民仿佛没有听到陈一元的回答,从喉间挤出一句话来。他见陈一元脸上微微变色,方才又道:“当年跟着哥哥弃了大明,跟着大顺,本是想讨个安生日子。后来弃了大顺跟着大清,也是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着。可偏偏现在头也剃了,人还要赶着去关外做牛做马,这是连活路都不给咱们留哇!”
见陈一元不说话,张翰民又道:“陈哥,老百姓手里没刀,咱们有啊!不如反了吧!”
陈一元心中一动,旋即打消了这个疯狂的念头。他手下说是有一个营,其实不过五百多人,堪战的主力不过一百多。满清在抚宁也没有布置重兵,只有一支百人来的人马,摆明是在监视绿营。
“抚宁县城好说。”陈一元沉声道:“只是永平府鞑子合起来也有大几千上万的人马,西面是卢龙、昌黎,东面就是山海关,你看咱们上哪儿能找条活路?”
张翰民想了想,道:“我听说鞑子现在都在往关外跑,山海关也没什么重兵,要不咱们将山海关给夺下来,献给朝廷,也好谋条后路。”
陈一元着实在心中打了好几个弯,终于点了点头。由他这一方主将点头,张翰民自然振奋非常,两人说干就干,纷纷去联络部众,甄别可靠的心腹出来,第一步当然是要把去山海关的路搞清楚。
这二人天天听着山海关的名号,却从未去过。当得知山海关不光光是一座关城的时候,也是颇为意外。他们手底下撑足了就一百多个壮汉,几十把刀、枪,十来副盔甲,要说偷关,还能试试,可偷了关之后可就被东西两罗城、南北两翼城彻底围得死死的了。别说守城,这点人手连个城门都守不住。
这不是谋反,分明是作死。
张翰民就算再牛气,此时也只能退了占领山海关的念头。
只是每日里看着哀嚎东去百姓越来越多,陈一元与张翰民都是心中扯得紧,也真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想想自己很快就要步其后尘,整日介寝食不安。
出了山海关是辽西走廊,并东虏熟地。各旗要将人口财物送回家里,这些人就要穿过这三百七十里走廊,进入辽河平原方能停歇。经过这三四百里的驱驰,天寒地冻缺衣少食,能有一半人活下来就纯属不易了。至于要想再活着返回故土,更是难于上青天。
然而这些鲜活的人命对于高高在上的决策层而言,只是一个数据。
区别在于数字的详细程度。
多尔衮拿到的八旗掠夺人口的数字,精度在“万”这个级别上。而朱慈烺得到的数字,精确到了“百”。为了方便日后制定作战方案,朱慈烺还让宋弘业提议多尔衮在辽东编户齐民,确定各旗的人数,以及最大可能的战斗力。
宋弘业与多尔衮一说,重点落在了了解其他旗的丁口数目上。多尔衮私心极重,死抓着自己的牛录和两白旗不放,同时又贪婪地盯着兄弟、侄儿手里的人口,自然对此大加赞赏。
以前的人口难以统计,但这些新掠夺来的人丁却是十分方便点算,反正本身在出关的时候就要清点一遍,以免各家藏私,不肯按照比例上缴公中。
宋弘业也终于做到了谍报人员的最高境界:影响决策。
为此,朱慈烺必须增加宋弘业在满洲贵族、尤其是多尔衮面前的分量。他站在多尔衮的角度上分析,自己当前最需要什么。
是善战的兵马么?
不,满洲人不会承认诸申勇士会被人击败。
是能统军克敌的大将么?
或许是,但这个自己无能为力,宋弘业作为汉人的出身决定他不会被赋予兵权。
是耳聪目明么?
对!这才是多尔衮最希望得到的东西。
在奴儿哈赤和黄台吉时代,明军所有动向都在建州人眼中盯着。尤其是黄台吉后期,明军九边重镇的所有军事部署和调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因此满洲铁骑才能做到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以恰到好处的优势兵力击败明军。
这些优势是如何建立的?正是靠忠心耿耿的晋商贡献情报啊!
然而这次因为入关仓促,晋商也没有来得及收罗南方的军民情报,宋弘业虽然受命开展对明廷的情报搜集,却因为时间太短,看不到收获,以至于竟然落入耳聋眼瞎的境地,处处受制于人。
有这样惨痛的经历,如果宋弘业能够证明自己在情报工作无可替代的地位,那么未来就能提供更多更优质的情报,也能对东虏决策作出更大的影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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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四五六 星宿煌煌日月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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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良玉身死,楚镇诸将各自为政,割据一方,明廷需要三十万大军方能平定湖广。所以京畿方面的精锐明兵,也可能会被调派下去。”多尔衮身体尚未恢复,消瘦的身形几乎被铺着虎皮的座椅彻底吞没,有气无力地跟自己的铁杆心腹通报咨询。
宋弘业因为最近立场坚定,也获得了参与机密会议的“恩赐”,站在班尾,听得冷汗淋漓。
因为这则情报正是皇太子交给他,让他去获取多尔衮进一步信任的敲门砖。
是哪里出了问题?宋弘业拿到情报之后没让第二个人知道,肯定不是出在自己这边。而且这则情报用的是“死投法”,是由一个不知情的交通员投在一个不会有人去看第二次的死地址,十分安全。
莫非皇太子身边有内鬼?
宋弘业心中暗道。
“宋弘业。”多尔衮点了点宋弘业的名:“我也曾派你做过这个差事,怎的一丝进展都没有?”
见多尔衮因此对他有了不满,宋弘业只得硬着头皮道:“主子,这消息其实奴才也拿到了。”
“哦?”多尔衮眯起了眼睛。
“主子,奴才以为:这消息恐怕不切实,多有妄想之辞,故而不敢送到主子面前。”宋弘业道。
“说说。”
“主子。”宋弘业在心中整理了一下,道:“传言左良玉身死,这本身就不可信。明廷最会玩这种虚虚实实的消息,那左良玉刚刚起兵作乱,怎就会死在半道呢?奴才以为多半是明廷放出风声,不让其他藩镇起策应之心。”
多尔衮也觉得这实在有些太过巧合,如果说是明廷故意传出左良玉的死讯,不让其他藩镇有机会浑水摸鱼,这倒还说得过去。
“其次,楚镇号称二十万。实额八万,就是满打满算也用不着三十万大军前去弹压。更何况都已经说了那些悍将各自为政,割据一方,那正是击破的好时机,真有必要从北京这儿调兵?”宋弘业理清了思路,嘴上也利索多了。
“调过去也是师老兵疲,不堪用了。”宋弘业补充道。
“此事关系到我大清出关安危。还是要探查清楚。”多尔衮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宋弘业。
宋弘业渐渐放心,又暗自道:无论哪里来的消息,显然多尔衮还有其他情报来源。这种竞争者岂能留着?就算是留着,也只能用它的错来陪衬我的能干。
“主子,倒是有一桩事,奴才今日过府之前才得到确认。还来不及具本题奏。”宋弘业在脑中一阵搜索,找到一条不影响大局,又能表现自身能力的消息来。
“此处都是心腹之人,但说无妨。”
“嗻,”宋弘业应道,“是打着大西旗号的张献忠日前弃了重庆,逃入贵州境内。明廷已任命杨展为四川总兵官。刘宗敏为四川总督,顾君恩为四川巡抚。闯逆入川的部曲,赐名‘忠贞营’。”
“远在四川的事,与我大清倒是没甚关系。”多尔衮只觉得事不关己,下意识里对宋弘业的能力却也给了一分肯定。
宋弘业却又有不甘抛出的情报只取得这点收获,躬身又道:“主子,这恐怕比楚镇那消息更有用呐。”
“哦?湖广是天下粮仓,所谓变生肘腋。四川不过边陲蛮夷之地。就算乱起来又能如何?”多尔衮不以为然。
“主子,这刘宗敏是李自成手下头号战将,号称小徐达。顾君恩又是李自成的第一谋主。两人一文一武,一个总督一个巡抚,正是将四川握在了手里,焉能不变?一旦四川有变,便是十数万大军突入湖广、汉中之势。明廷岂能不调重兵?”宋弘业推理道。
多尔衮心里顿时一轻:若是如此,北直这边果然会轻松许多。
“主子,所以奴才思量着:若是四川有变,明廷很快就会的对我大清用兵了。”宋弘业非但需要情报方面的地位。更需要一个谋士的身份,否则多尔衮许多想法都不能侦知,那可是天大的浪费。
“哦?”
“兵法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明廷要调兵去四川,肯定得先在这儿跟咱们打一仗,而且还得打得……”宋弘业差点说“打得我军尽快逃出关去”,硬生生憋住后,转道:“打得让咱们相信他们是要在这儿死磕。”
多尔衮点了点头,望向洪承畴,似在询问这位谋士的意见。
“那为何不布下空城计,突然撤防,让我军以为他们另有诡谋呢?”洪承畴只好上前问道。
宋弘业想了想,道:“洪督所言极是。只是明廷由太子朱慈烺主事,此人一向谨慎,用兵慎重,用空城计的可能极小。再不济,也会发兵略作试探。”
洪承畴并不否认,只是退了下去,其中判断还得多尔衮自己来做。
多尔衮此时仍在虚弱状态,脑子也不甚灵敏,想了半天没有所得,索性挥手命众人退下,只是让两白旗尽快退出关去,将殿后的任务交给统领两红旗的代善和博洛。两黄旗是皇帝的亲领旗,此刻护送着顺治和后宫诸人已经到了遵化,打算从喜峰口出关。
喜峰口既是唐时卢龙塞,大明景泰三年筑城置关,称喜峰口关。满洲几次破关掠夺,走的都是这条路,十分熟稔。而且相比走山海关,喜峰口回去虽然路远,但是更加安全。现在明军水师占据了整个辽海,而辽西走廊一侧是山,一侧是海,万一明军从辽海登陆,对圣驾造成的惊动也是非同小可。
而且从喜峰口出关,还可以顺道用大军威慑一下蒙古各旗。虽然满洲人自己知道这回是踢到了铁板,但绝不能让盟友看出来。就算盟友已经起了疑心,也得装出大获全胜的姿态,否则日后谁还跟你卖命?
再者,林丹汗固然已经死了,但保不齐哪个蒙古王公见满洲势弱兴起一点别的念头,那时候再动用大军去镇压可就是得不偿失——蒙古人穷得连铁锅都没有,跑得比兔子还快,打了也没甚油水。
紧跟两黄旗出走的是两蓝旗,用以拱卫圣驾。
两白旗作为多尔衮的嫡系,在两蓝旗之后退出北京,走山海关回盛京。这样非但可以多几天掠夺时间,也可以比圣驾更早回到盛京,在安置上再占些便宜。
洪承畴知道这是苏克萨哈出的主意,只觉得此人也是小家气,但见多尔衮那么高兴,自然不会去犯颜进谏,否则就是犯贱了。
“连根针都不要留给明廷!”这是两白旗的共同呼声。
甚至还有人建议走之前将北京城烧掉,一来可以断绝那些汉人的归乡之念,二来也是发泄胸中怨愤,祭奠那些战死关内的同族亲戚。
好在满洲上层对明廷已经有了畏惧,也害怕做出这等决绝的手段,日后引来明军的血腥报复。
不过不烧北京城,可以烧紫禁城,这样心理压力轻了许多,也可以平息族人的呼声。
“的确妙极,李自成走时就想烧了紫禁城。”洪承畴看似赞同,却让多尔衮想起了李自成的下场,觉得不很吉利,从此焚城之说也就偃旗息鼓了。
“东西带走了,尼堪还会运过来。屋子就别烧了,日后还是咱们的。”多尔衮强撑着说了句硬气话,听起来却是底气不足。
……
“东西也不能让他们随便就都带走。”朱慈烺轻轻敲了敲书案:宫里的古董日后各个都是天价,随便打个碗都能让人心疼几天。
何况朱家御极三百年的积攒,那些书画宗师送进来的上佳之作,历代皇帝自己的作品,四方藩国进贡的特产宝物……若是就这么让满清全都带走,一方面国家面子不好看,另一方面……难道让皇室和爆发户一样去买新的?
满清对于那些不能吃用的东西倒没有朱慈烺这般的执念。他们优先带走的是粮食和人口,其次是牲口和金银财宝,最后才是古董、书画、艺术品。至于用了两百多年的金辂之类的礼器,满洲人只会诧异明廷有如此破旧的垃圾,一丝带走的念头都不会有。
所以除了被两黄旗带走的皇家日用品之外,大头都在两白旗手里。
宋弘业很轻松就窃取了一份带走宫中文物的单册,同时也发现了一个以宫中太监为主体的盗窃集团,只是因为现在京城风头不对,而且满洲人搜刮得实在太厉害,以至于市场萎缩严重,可以暂且放放回头再说。
“殿下!打吧!”萧东楼听闻皇太子殿下不让满洲人搬家,终于忍不住喊出心声:“我第二师上下,惟愿一战!”
“我军若是要派一万兵登陆觉华岛,水师需要运几天?”朱慈烺望向坐在左手边的沈廷扬。
天津行辕设立之后,沈廷扬就赶到了天津,一方面进献自己定稿的《伏波今策》,一方面也看关于辽东方面是否有新的任务指派。
沈廷扬心中默算,以一船三百余人算,一万人需要三百船次。若是大军在复州集结,到觉华岛只有两百里海程。只要借得风力,五七日里便能完成任务。若是留个余量,报个十日总是没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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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四五七 星宿煌煌日月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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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水师在郑芝龙的援建之下,气象大变。当初靠沙船撑场面的船队,现在已经有了小福船五十余艘,哨船、东船三百艘,至于兼职渔船的苍山船更是不计其数。除了大福船那等不便在辽海行驶、入港的大船,山东水师已经有了各种福船船型,能够根据不同任务进行舰队配置。
觉华岛作为辽海第一大岛,以前曾是明军的屯粮和舟师之地。宁远大捷的时候,奴儿哈赤派武纳格率领骑兵踏冰过海,杀了岛上守军七千余人,劫掠粮草、军械而归。袁崇焕当时在三十里开外的宁远城,却没能按照之前孙承宗的战略思路“互成犄角之势”进行支援。
此岛对明军而言战略意义非凡,但对满洲人来说却是鸡肋,故而明军彻底撤出辽西之后,觉华岛也并无东虏驻守。
朱慈烺的战略思路很清楚,从辽东师分兵一万人驻守觉华岛,进行土木修建,为日后重筑宁远城打下基础。因为觉华岛与大陆之间有海为堑,开春之后海冰融化,只要山东水师派几艘小福船巡防,清兵就上不了岛。
然后便是重修宁远城。
“清军后撤,必然不会有大军驻防诸重城,我军虽然还没实力光复锦州,但宁远这枚楔子是必须打进去的。”朱慈烺在总参作战会议上强调。
不同于被清军拆毁的大凌河城,宁远城从未陷落,直到吴三桂奉旨入关勤王,方才撤出宁远。吴三桂走时又放了把火,将宁远城内屋舍焚为灰烬,所以就算清军出于谨慎留了一部分守兵,也绝不会太多。
在这个天寒地冻的险恶环境里,没有屋舍就代表着死亡。
依照朱慈烺的战略思路,与其强攻山海关,不如跳过这道雄关。直接建立宁远防线。如此可以将满洲出关的军队截停在辽西走廊,从战略上来说仍旧是“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从战术上而言,取宁远是避敌锋芒击其惰归。让清军在山海关枕戈以待,而明军军已经从海路刺入其后背,无疑是一招令人惊艳的妙棋。
“第二师再扩编一个营,总兵额控制在两万人。”朱慈烺道:“用以夺取宁远,并且进行驻守。”
宁远城的资料已经难以寻得。但袁崇焕当年在宁远屯兵两万,吴三桂也曾在宁远驻兵,可见宁远城的承载能力肯定在两万以上。更何况袁崇焕守宁远时,城中尚有百姓,现在只有第二师的两万人,绝对不会装不下。
“此役关键还是后勤保障。如何在最短时间内修建起足够的营舍,如何保证每个士兵的保暖、饮食。总参一定和要总后进行沟通。”朱慈烺虽然没让总后勤部参与作战讨论,但也不是将之抛诸脑后。只是为了避免总后提出各种困难影响了军事决策,徒然浪费时间罢了。
朱慈烺坚信,只要先确定了战略战术目标,其他的困难都可以解决。
哪怕去抢也得把军资准备好。
“殿下,第二师渡海时机非常重要。”尤世威道:“若是在二月海冰未化时渡海。恐怕会引起东虏警惕,更甚至攻打觉华岛。若是三月渡海,海冰消融,觉华岛固然无恙,但是二师登陆攻打宁远、以及其后辎重转运就有些麻烦了。”
“总参有何建议?”
“先攻占觉华岛,然后在大陆修筑港城水寨,徐图宁远。”尤世威道。
“如此徐徐图谋固然稳妥,可国宝礼器岂不是都让东虏运走了?”朱慈烺反问道。
尤世威不知道朱慈烺与吴甡私下的定辽之策。对于国宝礼器倒也不上心。在他看来,那些国宝能截就截住,截不住就等日后光复沈阳时再取回来。反正都是死物,难不成还能让东虏吃喽?
武人想得现实,文人却更重现实背后的“意义”。
朱慈烺以国宝礼器为重,在读书人眼里是十分合理的。破其国,毁其庙。迁其重器,这是华夏传统中的伐国之功。能够伐其他国家,固然是自己的荣耀,但反过来被人破国毁庙、搬走国宝。这就是莫大的耻辱了。若是有机会能让这个“耻辱”不至于太过“耻辱”,总是要试试的。
他们都不知道,朱慈烺可不仅仅为了国宝,还有人口。
每一旗都会带走自己掳掠来的丁口作为包衣阿哈,两白旗和他们掳掠的人口正好用于辽西的实边垦荒。
当年孙承宗主持辽事四年,在辽西走廊修建大城九座,四十五堡,练兵十一万,拓地四百里,开屯五千顷,岁入十五万石粮食。
取得这个成就的基础就在于人口。
如今的辽民人口数量远不如孙承宗时代,辽西经过了吴三桂内迁、满洲人窃据,人口更是不足。朱慈烺正是要将两白旗掳掠的人口留在辽西,用以屯垦,为将来光复辽东打下基础。
土地、城池可以徐图谋之,但是人口却是会走的。
“那只有让特侦营先行渡海,查探虚实了。”尤世威沉声道。
“还有,从吴三桂军中抽调一批熟悉宁远的辽兵,皆要青壮之人。”朱慈烺道:“独立编成一营,以我军军官统领。”
吴三桂不可能拒绝这样合理的要求,想必也能看出这是要松动他基石的做法。只要有第一批人走了,其他辽兵都会心怀故土,军心松动。然而所谓阳谋,正是明知如此,也不能抵抗,否则将之团团围住的林涛、李过等部会很高兴地收下这份军功。
崇祯十九年正月,相比之前的硝烟弥漫、厮杀动天,如今的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已经算是格外平静了。
清军忙着最后的癫狂,抓走青壮的男女,带走能见到的一切值钱物事,从铁锅到马车,鸡犬不留。
因为要带走的东西太多,以至于许多平民百姓刚被掳走就成了苦力,把被查抄的文官家产一车车运往辽东。
诚如张翰民陈一元亲眼所见,往往数百人的队伍里,真正的鞑子兵只有十几人,甚至只有几人,即便算上他们忠心耿耿的铁杆包衣,也不会高于十比一的比例。
如果有人发难,就算是十个打一个,也能将这些鞑子制服。可惜人人都非常聪明,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宁死也不肯先出头,于是只能被人像牲口一样用鞭子赶往辽东。
明军在有了新的部署之后,也趁此机会进行大规模的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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