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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茗荷儿
严其华低着头挤在墙角,“不知道,爱住哪住哪儿,没打听。”
“兔崽子,给我过来,”族长指了自己身边,“这事儿得打听,掘地三尺也得打听出来。薛氏娘们不是善茬子,人家认字有脑子,说不定前脚领走后脚就改姓薛了……咱严氏宗族不旺盛,就是你们这帮兔崽子给祸害的。”
严家以前富裕过,也昌盛过,可从前三四代起,财运就不旺了,连带着子嗣也凋零。到严其华这代,男丁就七人,其中严其华兄弟占了仨。
族长为了兴旺后代,不惜损精伤体,一连纳了四房小妾,总共就生出一个带把的。全家都宠着娇着这个儿子,以致于刚满十五岁,儿子就泄身伤了元气,到现在别说孙子,两个孙女都没有。
族长盘算着,过三年要是再生不出来,就从族里过继一个,挑来挑去相中了严其华家。可眼下严其华就剩了一个儿子,怎可能过继到他家?
所以,听说此事,族长比自己亲孙子跑了都着急。
严其华脸上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来,心思动得却快,见族长说得差不多了,轻咳声,“不是我不要孩子,我是真养不起,木匠活儿不景气,我一人挣了五张嘴吃。孩子跟着我吃不上饭,有上顿没下顿,不如随她娘另外寻个吃饭的路子。”
话说出来,族长头一个不算,这下离得近,带着翡翠戒子的指头直接戳在严其华脑门上,“放屁!放屁!怎么养不起,你把孩子领回来,我每月贴补你六十文。”
严其华又道:“和离是板上钉钉的,老二归她也是板上钉钉,都经过中人画了押,就算闹到衙门去也不占理儿,说不得还得吃官司……可我外头另养了个儿,后街小寡妇家里的二胖子就是我的种儿。”
族长眨着浑浊的老眼,寻思片刻,神情由凝重慢慢变为笃定,又戳他一指头,“畜生,外头有儿子怎么不早接回来?”
胡寡妇就这样过了明路。
尽管有些人觉得刚和离就再娶不妥当,可少数压不过多数,谁也高不过族长。
族长怕夜长梦多,大手一挥商定二月十六接胡寡妇进门,十八让田二胖认祖归宗。
严其华既解决了胡寡妇这事,又每月多了六十文钱,心里颇得意,可看见族长手指上的戒子,面露难色,“是不是太快了,二婚也是婚,这三聘六礼……我手上是一文钱都没有。”
族长耷拉着脸,从荷包里抠唆出一角碎银子扔给他。
严其华大喜过望,第二天往银楼里兑换成五百文,回家往枕头底下塞了一百文,揣着剩下的四百文飞快地跑到瓦沿子。
谁成想不到一个时辰,他又跑回家把留出来的一百文也拿走了。
严清怡早已习惯严其华整天不着家,乐得清静,收拾好碗筷扫了地,见家中没菜,就提着篮子往外走。
严青旻躲在门后,见她出门立刻追出来,“姐,你上哪儿去?”
“去小仓看看买点菜。”
“我想跟你去,”严青旻仰着头,紧张兮兮地盯着她,生怕一错眼她就会偷偷溜走似的。
严清怡颇感无奈,又觉得他可怜,也就由着他跟。
昨天飘了一整天细雨,夜里便上了冻,此时冻已化开,青石板路上浸润了湿意,被阳光照着,星星点点地闪着碎光。
严清怡一下子就想起林栝披着满头雨丝站在杏树下,幽深黑亮的眼睛烁烁地望着她,“你若真想谢,就买些炒栗子……”
不由自主就调转头,没走望湖街,从胡同口的另一头出去。
木匠铺子自然上着锁。
旁边炒货铺子生意也不太好,吴大叔却甚是自得,坐在炉火旁边烤火,手里抓把葵花子悠闲地磕着。
严清怡默默盘算着,炒栗子是十文钱一斤,而她荷包里所余也只十七八文,如果买了,接下来几天就得省着用。
可若是不买……
修缮房子这段时间,林栝明里暗里贴补的钱,何至百文千文?
还有花费的精力和时间。
只不过提出这点小小的要求,怎可能不答应?
严清怡上前买了半斤。
栗子刚炒出来不久,隔着纸包都能感觉到它灼热的温度。
严青旻两眼亮晶晶的,“姐,我拿着吧。”
严清怡摇摇头,“不用,我是要送人的。”
严青旻失望地垂了头。
直到天色暗下来,严清怡也没有出门,炒栗子早就凉透了。
严青旻眼巴巴地盯着纸包,“姐不送人了?”
严清怡叹口气,不买觉得对不住林栝,可买了又不愿送给他,好像送过去就意味着回应了他的感情。
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所幸她现在尚不到十二岁,离议亲还差两三年。
抛去这恼人的念头,严清怡点燃油灯,把栗子在锅里炒热了,交给严青旻。
“谢谢姐,”严青旻欢欢喜喜地接在手里。
严清怡做饭,听到外面严青昊“喀嚓喀嚓”剥栗子的声音,心中黯然,他吃了这许多时候,竟是没想起来送给她一粒尝尝。
饭做好许久,严其华仍没有回来。
严青旻吃了炒栗子并不觉得饿,严清怡却不想再等了,端出饭菜,两人静默地吃了。
***
离宵禁还有半个时辰,这是瓦沿子在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房梁上挂了好几盏大红灯笼,把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里面摆着七八张圆桌,每张桌子都围着不少人。最里头那张桌子更是,层层叠叠地挤了十几人,有看热闹的,也有下注拼运气的。
庄家右手拿着骰盅,上下左右不停地晃动着,“最后一把,猜大猜小,买定离手,绝无反悔。”
桌面上零零散散地堆着铜钱及散碎银子。
严其华已经在这里消磨了一天,连饭都没吃,精神依然亢奋,踮着脚尖拼命地喊,“买大,买大,这次肯定是大。”
庄家笑道:“叫唤没用,有注下注,没有请便。”
严其华掏出身上仅剩的八~九个铜钱,看了看。
旁边有个蓄着山羊胡子的男人撇撇嘴,“就这几个铜板?兄弟,我给你指条路,明儿街口有几个小童子也好耍钱,你去那边玩去。”
是把他当孩子打发?
严其华顿时来了气,挤开人群凑上去,“这把我还真就赌定了,我买大。”
过了宵禁瓦沿子就关门。
现在是最后一把,庄家开了一晚上小,这次怎么也该轮到大了。
山羊胡子抓一把面前铜板,又松开手,铜板跟落雨似的噼里啪啦响,“你拿什么买?”
严其华红着眼嚷:“我家有间铺子,我押铺子。”
“就你这寒酸样,能有什么值钱铺子?是不是街上卖花生米的铺子?”
众人哄堂大笑,催着庄家,“赶紧开,开完了要回家,路上遇到查夜的不好脱身。”
庄家笑眯眯地看向严其华,“你那什么铺子,多大,在哪儿,把房契拿来看看?”
木匠铺子的房契根本不是他的,他只是赁下来开铺子而已。
里面就几块板子还有些板凳,根本值不了多少钱。
严其华咬咬牙,喊道:“我还有个闺女,押二十两银子。”
山羊胡子“哈哈”笑,“你那闺女是金子塑的,值得了二十两?不如把你婆娘一并押上?”
严其华红涨着脸大吼,“怎么不值?家里洗衣做饭都是她干,长得也漂亮。”
庄家打量严其华一眼,“看你这模样,你闺女也好看不了,算十两。”扬手叫来一个体格健壮的汉子,“看好了,这位爷把他家闺女押上了,回头跟着去领人。”
汉子粗嘎地应着,“放心,跑不了人。”
庄家笑笑,再问严其华:“想好了没有,你那闺女,押还是不押?”





严家长女 29.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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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其华晃晃悠悠地走在静谧的大街上。
虽然已经立春多日, 白天比冬日暖和了许多,但夜里仍是凉的, 冷风呼呼地刮,寒意刺骨。
严其华却半点不觉得冷,也觉不出饿来, 怀里那一袋子银钱灼得他心头暖融融的。
最后一注, 他终于押对了,庄家果然开出了“大”。
只可惜, 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山羊胡子临阵倒戈,在庄家开盅前,把原本押“小”的五十两银子换成了“大”,引得许多人也改了注。
结果, 山羊胡子赢了十好几两, 他才分到三两多银子。
可三两也是银子, 是白花花亮闪闪的银子, 而且说明了他严其华有魄力,有脑子, 有财运!
之前不过是一直没有本钱而已。
总有一天, 他会置办大宅院,养一批仆从,让那个眼皮子浅的薛氏后悔。
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和雄伟的志向,严其华热血沸腾地回了家。
饭厅里燃着一盏小油灯, 严清怡身上披件大棉袄正靠着椅子打盹。
灯火昏黄如豆, 映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 眼清秀神情温婉,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与稚气。
严其华怔一下,心头忽地柔软了几分。
这是他的女儿,身上流着他一半血液,会在冬夜里等他回家。
想到先前在瓦沿子,脑袋发热,把她抵押了十两银子,严其华隐隐生出几分悔意,又因为自己好运而侥幸。
那种地方,领了女孩子回去只会送到一个去处。
自己闺女年纪还小不说,他半点好处捞不着,走到街上更是会被人指指点点。
还是送到官府老爷那里靠谱,闺女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他也能跟着抖威风。
以后切不可这般冲动了。
严其华暗暗提醒自己,轻咳声,唤道:“阿清,阿清。”
严清怡恍然惊醒,眨了眨眼辩认出眼前人,忙起身,“爹回来了?”
严其华“嗯”一声,掏出怀里沉甸甸的布袋,将三两银子另外放了,那半袋子铜钱扔在桌上,“明儿买肉吃,跟爹过总归亏不了你,以后有你的好处。”
严清怡已全然清醒,看着严其华满脸得色,情知他是赢了钱,便默不作声地收了,拢紧棉袄出去把院门落了闩。
若非院门开着不敢睡,她还真不愿意在这大冷天苦等。
严清怡把门窗都关严实,又去厨房往灶坑里塞了两根木柴,回北屋很快睡下了。
严其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庄家开盅时候别人看他时敬佩的眼神。
这种感觉真是好啊!
可惜没人分享他成功的喜悦,如果胡寡妇在就好了,胡寡妇最是善解人意,每每能说到他心坎上。
而且她那里有五两银,加上他手头这三两,也该让瓦沿子那帮人开开眼了。
严其华越想越亢奋,身下那处也随之昂扬起来,涨得他疼。
第二天,严其华早早起来就去了后街,“梆梆”砸门。
田二胖不在家,胡寡妇还没起床,听到砸门本不想理,可那声音无休无止的,恐邻居们听了议论,无奈之下只好披件棉袄骂骂咧咧地开了门。
严其华见她鬓发散乱睡眼惺忪的模样,憋了一夜的欲望顿时发作出来,急急地闩上门,扬手将她扔回了被窝。
日上三竿,胡寡妇汗津津地从被窝探出头,吐掉嘴里一根毛,骂道:“这死鬼,又不是没开荤的毛头小子,往死里戳。”
严其华半眯了眼,餍足地道:“昨儿刚得了族里宗老同意,今儿就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你还不用心伺候点儿?对了族长那老儿应着每月另给咱六十文。”
“有这等好事儿?”胡寡妇伸手够着床边茶盅,骨碌碌喝口水,皱皱鼻子,“一股子腥气。”
严其华简单说下那天夜里商讨的情况,“……族长有得是银子,可惜没人替他花,家里儿子是个不中用的,三十好几了连个种儿没留下,也不知家产最后能便宜谁。”
胡寡妇“咯咯”笑,“没人花就咱们替他花,我心思着他那么上心孩子,一准打着过继的主意。咱把二胖过给他,到时候老头两腿一蹬,他儿子病怏怏的不中用,就让二胖把钱财孝敬给咱们,岂不是好?”
严其华细细琢磨片刻,抬臂捏一把胡寡妇胸口,“还是你脑子转得快,等你过了门,咱们好好合算这事儿。”
接着几天,严其华没往瓦沿子跑,倒是尽心尽力操办起跟胡寡妇的婚事来。
张氏年轻时吃累,到老了腿脚不灵便,尤其冬天更是难受,她使不得力,便将两个儿媳妇指使得团团转。
严其华少不得又哭穷,从张氏手里往外抠唆前。
孙氏气得心口疼,明里暗里嘲讽严其华,“好好的千金小姐你说休就休,一个千人骑万人骑的寡妇倒当成香饽饽,也不怕你头上长草?那孩子是谁的种儿也说不定呢?”
严其华反口回道:“你把阿贵叫来看看就知道。”
一提严青贵,孙氏心里发虚便噤了声。
没几天,严家就换了新模样。
窗上贴着双喜字,树上挂着红绸子,大门上过年才贴的春联正鲜艳,也被揭下来换了喜庆字样的。
严青旻默默地看着屋子里的变化,趁人不注意偷偷往双喜字上吐了好几口唾沫。
严家这般紧锣密鼓地张罗着,胡寡妇那边却闹翻了天。
胡寡妇公婆都不在世,相公也死了多年,但两个小叔子正年强力壮。听说胡寡妇再嫁,首当其冲要把田二胖留下。
胡寡妇万不肯的,严家人要她就是为了孙子,要是没有孙子,她哪里能直起腰来?
也不知谁传出去的风声,田二胖是严其华的私生子这事儿就传到了田家。
田家人怒不可遏,原来胡寡妇没丧夫之前就与严其华有了首尾,按例早就该把这对狗男女游街示众,连那个孽种都不得善终。
严家族长只得出面安抚。
最后调解的结果是,胡寡妇把后街的宅子归还给田家,另外掏出这几年租赁宅子的费用,算来算去刚好五两银子。
田家人仍不解气,冲进胡寡妇家里把东西砸了七零八碎。
胡寡妇基本算是两手空空地进了严家。
严其华如意算盘落了个空,顿生不满之意,好在胡寡妇擅长察言观色,又能伏低做小,将严其华伺候得舒舒服服,顺顺利利地度过了头一夜。
只是严清怡姐弟在北屋听着南屋的大呼小叫,恨不能用棉花塞住耳朵。
第二天,田二胖休沐,胡寡妇将他从府衙接回严家,严清怡真正犯了难。
以往,他们姐弟三人住北屋,中间拉个帘子。
可严青昊跟严青旻都是一母同胞的弟弟,而且是严清怡从小照看过来的,没觉得什么。
这田二胖已经十岁,个头比严清怡都高,怎可能再跟他一屋睡觉,何况夜里南屋那种折腾法,恨不得能把炕压塌……
严青旻也意识到这点,扯了严清怡的袖子问:“夜里怎么个睡法?二胖太大了,两人挤不下。”
严其华听见,不耐烦地说:“就一晚上两晚上的事儿,凑合凑合吧。”
严清怡咬着唇,温声道:“爹,我们年纪也不小了,没法凑合。”
胡寡妇“咯咯”笑着,“哟,年纪不小了,”一双媚眼往严清怡身上扫了扫,“姑娘大了心思多了,好事儿好事儿。”胳膊肘拐一下严其华,“你说怎么办?”
严其华瞧瞧田二胖,不养在身边没什么感情,可族里宗老们看重,明天就要上族谱;再回头瞧瞧严清怡,虽说也没多大感情,但看着柔柔弱弱的,眉间又带着倔强,开口道:“没法睡就睡厨房,铺子里有条凳,拼到一块就是张床。”
胡寡妇觑着严其华眼色,对田二胖道:“你睡厨房吧,反正就一晚上。”
田二胖满心不愿意,等严其华出门,便挥着拳头道:“你们等着,以后我有得是机会教训你们。”
严清怡不屑地撇撇嘴,“就凭你?”
声音不高,气势却足,乌漆漆的双眸闪着寒光,不但田二胖心生怯意,就连胡寡妇看见也是一愣。
第二天,严其华带田二胖去宗祠拜了祖宗先人,正式改名严青富。
家里多了胡寡妇,严清怡一反常态,不再像往日那般大清早就干活,反而听着南屋声音,那边起床了,她才悉悉索索地穿衣裳。
男人经不住饿,严其华一早起来肚子发空,却见厨房冷锅冷灶的,连火星都没有,拍着北屋喊严清怡起床做饭。
严清怡笑道:“这会儿做饭怕是晚了,爹实在饿,我就出去买几只包子。”伸手跟严其华要钱。
严其华现在手头算宽裕,皱着眉头数出五文钱给她。
严清怡喊严青旻一道出门。
她嘴头甜,见人就招呼,“婶子早,后娘睡觉没起,爹打发我买包子” ,“大娘真早,我家没做饭,后娘还睡觉呢”,“大爷遛弯回来了,我去买包子,后娘没起床。”
一路招呼着一路走到包子铺,自己先跟严青旻吃饱,再带三只给严其华。
严其华狼吞虎咽地吃个精光,撒腿就出去了,根本不惦记给胡寡妇留。
严清怡也不在家里待,打发严青旻往东屋找张氏说话,自己趁机去了东四胡同。
胡寡妇起床后,见家里没人,少不得亲自往街上去买饭食,一路走尽见街坊邻居冲她笑。
那笑却不是好笑,明晃晃的嘲笑。




严家长女 30.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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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薛氏搬来, 严清怡再没到过东四胡同的宅子。没想到,才半个月, 宅子竟完全换了模样。
东厢房和倒座房的门窗都换好了,跟正房一样,暗红色的窗框, 墨绿色的窗棂, 庄重大气。靠西墙的地已经平好,只待春分过后就下种。铁锹锄头等用具整整齐齐地摆在南墙根。
薛氏见到她, 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红着眼圈问:“你没事吧,怎么没带阿旻来?”
严清怡舒展双臂,笑嘻嘻地说:“你看哪里像有事的样子吗?三弟去祖母那边了, 我在家闲着也闲着, 寻思了许久不见娘, 就来看看。你最近过的可好?”
薛氏弯了唇角, 神情欢快,“……阿昊那位教头真是帮了大忙, 人前人后地跑, 阿昊也懂事了,跟换了个人似的,能干不能干全都抢着动手……早知道我该早点和离,早几天过舒心日子, 免得跟你爹耗在一起怄气。”
“二弟真是长大了, ”严清怡边说边走进严青昊的屋子, 见被子叠得方正,褥子铺得平整暗暗点点头,又见书案上摊着字纸,遂上前看了眼。
最上面的纸上写着“九天之际,安放安属,隅隈多有,谁知其数”的字样,笔法不像颜体那般沉稳端正,却有剑走偏锋之势,遂道:“二弟怎么想起学《天问》,这不像娘的字体?”
“还字体,”薛氏抿着嘴笑,“你外祖要走科举的路子,我跟在旁边学了几天,不至于当个睁眼瞎罢了,哪里有什么字体?这还是林教头写的……”顿一顿,问道:“你几时读过屈夫子的书?”
严清怡笑盈盈地说:“之前郭大叔念叨过,我央他给我讲了遍。”
薛氏并不怀疑,点点头,“郭大叔看着就是个能人,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不知道呢,”严清怡应着,又去薛氏屋子,瞧见针线笸箩半朵未做成的绢花,拿起看了看,对薛氏道:“娘在做花柄的时候收针紧一些,这样花瓣直挺,否则就蔫吧着。”说罢接着上面的针线缝了几针。
薛氏茅塞顿开,“难怪我做成的几朵都不水灵,连阿昊都看出来了,说离你的手艺差得远,害得我没好意思拿出去卖,”便说便将先前做的七八朵拿出来一字摆开。
严清怡挨个看了看,把不对劲的地方拆掉重新做,薛氏在旁边跟着学,不知不觉就晌了天。
薛氏笑道:“早起去集市上看到卖鲫瓜子,个头不大就三四寸长,倒是新鲜,活蹦乱跳的,价钱也不贵,五文钱买了整五条,我剁成肉馅炸丸子吃。”
“不用麻烦,家里有豆腐吗,炖个汤喝,热热乎乎的吃了暖胃。”
薛氏应声好,去厨房先淘米,打算给严清怡做顿白米饭。
严清怡也跟了去,见鲫瓜子已经去鳃剖净肚子,用盐粒腌上了,遂剥一根大葱,葱白切片,葱叶切成细细的碎,再切两片姜。
锅里划少许油,将鲫瓜子两边煎一下,将葱白与姜片放进去,加一大勺水,待水开过些许时间,将灶坑里火灭掉一半,小火慢慢炖着,等那边米饭焖好,这边开锅放进豆腐块,略炖些时候,撒几粒盐粒子,再把葱叶碎洒上去。
一锅豆腐汤就做好了。
严清怡盛在汤盆里,小心翼翼地端到饭桌上,又盛出两碗米饭。
趁这个空当,薛氏切了根酱黄瓜条摆在碟子里。
两人对坐着正要吃,院外传来门环叩响的声音,“薛家婶子?”话音刚落,那人便从影壁转过来,却是林栝。
他手里还拎两只木桶并一条扁担。
薛氏急忙迎出去,“这么快就做好了?来,正吃饭呢,进来一道吃。”
“我已经吃过了,”林栝推辞着,抬眼见到屋里的严清怡,不由愣了下。
“那就进屋喝杯水暖暖身子,大老远跑一趟。”薛氏不由分说往里让。
林栝半推半就地跟着进屋,看到桌上那一盆汤,汤水奶白,上面漂着翠绿的葱叶,因刚出锅,散着氤氲热气,鲜香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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