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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茗荷儿
“咦,这是什么理儿?”何若薰不平地喊,“你们两人比试,为什么要我出银子做东道?”
严清怡“吃吃”地笑,“这样才公平啊,要是五娘做东道,我岂不就输了?我既不认得那许多人,又没有闲散银子,肯定做不来。”
魏欣面露喜色,点头道:“没错儿,就是如此。”
何若薰佯作无奈地答应,蔡如娇见状,大剌剌地插话道:“我不缺银钱,我可以替何姑娘出菜钱。”
何若薰愣一下,正要开口,严清怡笑道:“不如这样,阿薰还是做东道,表姐替我们买酒曲、江米、还有白糖,我跟五娘用一式一样的东西才真正公平。”
蔡如娇皱着眉头,“这些东西到哪里买,要用多少?”
魏欣淡淡道:“还是我差人去买吧,我家里有个管事的娘家哥哥在醉仙楼当差,能弄到好酒曲。”
严清怡看蔡如娇面色不虞,替她打圆场道:“那么表姐负责买八只酒坛子,砂土陶的就行,不用太大,能装一斤酒或者一斤半的都可以。”
何若薰道:“我们三人都有了职责,你干什么呢?”
严清怡指指头顶的树,“我打桂花。”
魏欣唇角微弯,轻轻道一声,“刁钻。”
严清怡浑不在意,将几人让进屋子里。
魏欣四下一打量,脱口而出,“怎么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你也太朴素了。”
“已经很好了,”严清怡笑道:“这些瓷器瓦罐都是大姨母给的,那对玛瑙碟子是表姐送的,我自己可真是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阿薰没告诉你我们是如何认识的?”
“她说过两句,我没怎么当真,”魏欣盯着她,问道:“那你怎么学会读书认字,还会酿酒?”
严清怡不假思索地说:“因为我聪明又能干啊。”
魏欣“噗嗤”笑出声来,“没见过你这么能自吹自擂的。”
“谁说是吹的,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有多谦虚了,”严清怡笑吟吟地将以前做的绢花找出来,“没什么可送的,你们看哪支喜欢,拿回去戴着玩儿。”
何若薰当先选出两支捏在手里,“婉表姐上次写信说你送了绢花到她那里,原以为她能进京带给我,没想到吃吃未能成行,倒是你先来了……头先那几朵,我只余下两支,其它的都送了人。”
严清怡笑道:“这不难,你要喜欢我再做了就是。”
“哪好意思让你费事,要是方便,你教给我怎样做法?我回去自己试试。”
严清怡道声好,取过针线笸箩拿出一条布头,告诉她怎样先行把布浆好,又如何卷成花朵儿形状,如何封边如何固定。
魏欣闲着没事,拿起书架上的书随意地翻看,看过一本又换一本,索性一并抱到严清怡面前,“这是你抄的书,能不能借我看看?”
严清怡失笑,“我哪里写得出这样一手好行楷,是姨母家中二表哥抄的借我看,旁边注解也是他的心得。他爱书成痴,我不敢擅自借给你,等禀明二表哥之后,若得他允许,我把注解抄给你。”
魏欣点头,“也成,这几本书我家里都有,就是觉得注解颇有意思,回头让我七弟也看看,他读书都是囫囵吞枣,根本不往心里记。”说着将书放回原处,又取过纸笺来,“你喜欢谢公笺?我觉得浣花笺更好看,对了,夏天我用素馨花熏过几刀玉版纸,回头给你送一些,用那个写信比谢公笺好。”
严清怡了解魏欣的性情,毫不客气地答应了。
几人说说笑笑甚是相得。
唯有蔡如娇觉得坐立难安,论起女红,她基本不会,书画她倒是懂一些,可对纸笺又是一窍不通了。
蔡家是商户,交往之人也大都是行商的人家,姑娘们凑在一起谈论的大都是新做的衣裳新添的首饰,再就是东昌府哪里的点心好吃,哪里又新开了脂粉铺子。
何曾有过一同制香酿酒熏染纸笺的雅事?
先后插过几次话,都导致片刻冷场。
最后还是严清怡提到她善抚琴,她才得以大显身手,出了点风头。
大姨母有意让她们多相处,午饭也吩咐她们单独在西厢房用,并且亲自拟定菜谱,足足摆出来十二道菜。
吃过午饭,何若薰两人略坐了会儿就跟大姨母道谢告辞。
趁严清怡送她们出门的时候,大姨母叫了春兰问话。
春兰谨慎地回答:“几位姑娘很能合得来,何姑娘说等天气凉爽些就下帖子请两位表姑娘去做客,魏姑娘还答应给表姑娘送几刀她自己熏染的玉版纸。”
大姨母默默地思量会儿,又问:“你觉得蔡姑娘表现得怎么样?”
春兰斟酌道:“蔡姑娘倒不是特别能说上话,不过两位客人都很和气,并没有难堪的时候。”
大姨母点点头,自妆盒取出支银簪子,“回去好生伺候表姑娘,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春兰行礼接过,回到西厢房把大姨母的问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严清怡,又将银簪给她看了。
严清怡笑道:“既是姨母赏你的,你就收着吧。”打发了春兰下去。
大姨母的打算,她隐约猜出几分,不外乎想利用她跟蔡如娇来拉拢京里的权贵。
她住在这里,花费都是大姨母给的,也愿意尽些绵薄之力,但是要让她赔上自己的亲事和将来,那是万无可能的。
她有林栝。
想起那道高瘦的,靛蓝色的身影,严清怡低低叹口气,分别已经一个月了,她着实有些思念他。
不由地掏出贴身悬挂着的那只玉指环,摩挲片刻,复又塞了进去。
夜里,陆致下衙回府,大姨母提起家里来的两位客人。
陆致惊讶道:“真是出人意外,你的外甥女倒有些本事,既然她能结交淮海侯府的人,这倒好办了。恩师所提的贵人跟淮海侯颇有些渊源,恩师生辰那日会有所安排,趁着还有些时日,你再给她们添置些衣饰,最好做身月白色绣牡丹花的褙子……”





严家长女 50.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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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陆致夸自家外甥女, 大姨母有种与有荣焉的得意,可听到后面, 又觉得诧异,“月白色太寡净,贺寿哪好穿这个颜色?”
陆致不耐烦地说:“跟你说你就照着做, 恩师福禄深厚, 什么魑魅魍魉都能压得住,还在乎这个?”稍顿顿, 补充道:“多绣些花在上头,不就鲜亮了,天天捯饬这些东西,脑子一点儿都不变通?”
大姨母也没了好声气, “是让哪个穿, 还是两人都穿?每人喜欢的衣裳样式不一样, 你既然想行事不着痕迹, 也不能强着她们往身上套。”
陆致觉得有道理,无可奈何地说:“先做了再说, 要是做得漂亮, 哪个小姑娘不爱?还有早告诉你找人教教她们规矩,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大姨母道:“我这天天忙得脚不点地,刚把屋里利索出来,想找人也不能一时半刻就找到。你们选官要把祖宗十八代查个底儿朝天, 咱家里请人来还不得打听下底细?再有, 你前阵子还说阿娇天性烂漫, 不用太过拘着她,这会子又三天两头规矩规矩,能不能有个准主意?”
这一连串质问让陆致没了脾气,反倒想起刚成亲的时候,开头好的如胶似漆,过了半年就开始争吵,大姨母性格爽快嘴皮子也利索,一句接一句地辩解。
他被驳得无话可说,只能堵住她的嘴抱到床上。
磕磕绊绊风风雨雨也过去二十年了。
陆致站起来,张开双臂,“伺候我更衣,早点安歇。”
大姨母听出他话里的暗示,红下脸,嗔道:“没羞没臊的,讲不出道理就来这一套。”
却上前帮他脱了外衣,吹灭蜡烛。
已到中年,床上事情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冲动莽撞,却是多了缠绵与温存,更让人沉醉。
酣畅之后,陆致搂着大姨母说心里话,“我这把年纪能做到这个位子算是到头了,最多致仕前能升到正五品,以后就指望三个儿子能承继家业光耀门楣了。其实抡起自在跟来钱快,京官不如外放,可抡起尊贵还得数京官。你我两家都没有显贵亲戚可以攀附,只能靠我给孩子们铺路。老大脑子活泛处事稳妥,可我瞧过他写的文章,科举这条路实在不敢抱太大希望,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个武将跟着出去混个军功,可军功哪能容易,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将领还巴巴盯着,岂能允许个外人分一杯羹。”
大姨母跟陆致成亲二十年,很快听出他的话音,“你想拉拢的是个武将?”
“不是,”陆致否认,犹豫片刻想开口,又咽回去了,“不一定能不能成,以后再告诉你,免得你话多说漏嘴。”
大姨母觉得不对劲,支起脑门正色道:“你可别寻那些胡子一大把没两年活头的,还有家里妻妾十几房的也不行,这两人可都是我嫡亲的外甥女,要真送到这样人家,我还怎么见我九泉之下的爹娘?”
“这你放心,绝对不会,我还得要脸面呢,真那样做了,我在衙门里也抬不起头来。可你也得清楚,位居高官的可没一个青年才俊,除去几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其余哪个不是寒窗苦读十几年,一场场考下来,一年年从底层熬出头的?咱儿子的前程总比你外甥女要紧。”
大姨母重重叹口气,“我自然分得清轻重,只是……唉,阿清也就罢了,我三妹性子软和,咱们拉扯把两个外甥也就说得过去,阿娇却万万不可,蔡家就这么一个姑娘,虽说想往做官的人家嫁,但绝对不能离谱。再说,南边几间铺子还要仰仗蔡家打理,每年收益多少都着落在阿娇身上。”
陆致笑一声,拉上被子,“睡吧,不用多想。眼下先准备着,能不能成全看贵人的心思,万一他看不入眼,说什么都没用……成亲这些年,你可曾见我走错过半步,放心睡。”
大姨母想想也是,陆致为官十几年,先后经历过好几次变故,不都安然过来了?他安排好的事情,定然不会出错漏。
第二天,大姨母送走陆致上衙,将严清怡两人叫到正房,乐呵呵地说:“眼看着入秋了,咱们再添置几身冬衣。”
严清怡诧异道:“才做过好几身衣裳,有两件还没穿过呢。”
大姨母道:“先前做的是夏裳,现在做秋冬穿的,正好收拾箱笼挑出两匹月白色的布,都是上好的杭绸,再搁下去怕发黄起褶子,还不如裁出来穿了。”
蔡如娇笑着点头,“我娘也这么说,再好的东西也经不起放……但是月白色秋冬穿太素净,做几条挑线裙子倒可以。”
“我也在寻思,” 大姨母笑道,“记得我像你们这么般大的时候,家里裁过件本白的褙子,前身、袖口还有褙子下摆都绣了成簇成簇的红梅,并不显得冷清。我觉得绣上牡丹或者芍药也会好看。”
严清怡想一想,附和道:“这倒可以,别的颜色要是绣大朵的牡丹花太花哨,用白色却是相得益彰。”
蔡如娇一听,提起了兴致,“那就绣牡丹,再配两片绿色叶子。”
严清怡笑道:“我跟姨母学,绣红梅花好了。”
大姨母装作无意地看眼严清怡,“随你们两人喜欢,不过家里绣活好的,除了姓柳的娘子外就是秋菊,让柳娘子给阿娇绣牡丹,阿清的衣裳交给秋菊绣。”
说罢,唤柳娘子来。
严清怡道:“柳娘子给表姐裁就行了,我的自己来。我也能做衣裳,以前我爹跟弟弟的衣裳都是我缝。”
大姨母笑道:“一看就知道你是个能干的,你乐表姐也做得一手好女红,在余姚时专门跟绣娘学过双面绣,可惜只刚学了个皮毛就嫁出去了。”侧头对蔡如娇道,“你跟我一样不爱动针线,但是不爱归于不爱,会还是应当会的,否则以后成亲怎么办?嫁衣、喜帕样样都得自己来。”
蔡如娇伸展着胳膊让柳娘子量尺寸,笑嘻嘻地道:“东昌府有专门绣喜帕喜帘这样东西的喜铺,各种花色很齐全,京都肯定也有,姨母不用发愁。”
大姨母嗔怪地瞪她一眼。
正说笑着,垂花门的婆子打发小丫鬟进来回禀,淮海侯府来人送东西。
大姨母忙道:“快请。”
雨荷陪了两个婆子进来。
婆子都是四十出头,虽是下人打扮,可身上穿着潞绸褙子,头上戴着赤金簪子,非常体面,恭敬地福了福,呈上一个木匣子,“里面是五姑娘应允严姑娘的玉版纸和一沓洒金五色笺,再就两只湘妃竹的笔筒,两盒墨锭是给两位表姑娘的,五姑娘说多谢陆太太和两位表姑娘盛情款待,酒曲和江米已经吩咐人准备了,过两天就能得,请严姑娘别忘记昨儿说过的话。”
“有劳五姑娘惦记,请五姑娘得闲时候再来玩。” 大姨母乐呵呵地接过匣子,对雨荷使个眼色。
雨荷点点头,送两位婆子出门的时候趁机塞了两只荷包过去。
严清怡打开匣子,将一只笔筒和一盒墨锭交给蔡如娇,对大姨母解释道:“五姑娘看了二表哥借给我的几本诗集,想抄了上面注解给家里七弟看看。我还没知会二表哥,也不知他许不许。”
大姨母道:“是诗集,又不是什么紧要东西,哪有不肯的?你尽管抄给魏姑娘。”
严清怡笑笑:“还是问过二表哥为好。”
想起陆安康那副古怪脾气,大姨母叹口气,“也罢,就问他一声。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的脾性,半点人情世故不懂,有时候能让他气死个人。”
临到吃晚饭时候,严清怡果然见识到陆安康的倔脾气。
却是因为陆致让陆安康回乡准备院试,陆安康不同意而争吵起来。
陆致拍着桌子怒吼:“既然你不打算科考,花那么多银子请夫子上学堂干什么?还不如趁早回去种地。”
陆安康梗着头回答:“我就是不想考,不想当官。当官整天就知道汲汲营营搜刮民财,有几个能为民做主?”
陆致怒不可遏,指着门外道:“滚,你给我滚!”
陆安康毫不犹豫地甩袖离开。
隔着窗口,严清怡瞧见他的背影,犹豫一下,终于决定不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等到再一次见到陆安康,已经是三天之后。
严清怡赔笑说出魏欣的意图。
没想到陆安康答应得很痛快,“书不能借,想抄却是可以。读诗比读八股文有意思多了,你读了这些日子,可有什么心得没有?”
摆出一副先生考校学生的模样。
严清怡略思量,答道:“最近读了杜子美的集子,觉得颇为感慨,杜子美既有‘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想法,只可惜他人微言轻,如果能得居高位,未必不能造就第二个贞观之治。”
陆安康立刻沉了脸,“你什么意思?”
严清怡笑道:“表哥是管中窥豹一叶障目,只看到官员鱼肉百姓,却没看到官吏为民造福替民请命。我是觉得人居高位,能够为百姓做得事情更多。”
陆安康冷着脸道:“我对做官没兴趣,也不喜欢溜须拍马。”
“人各有志,表哥有这想法也应当,只是表哥一介白身,往后少不了跪拜官吏,就是路上遇到个差役也得敬着,最难堪的是,以后恐怕还得跪拜同窗,尤其那些书读得不如表哥的人……想想就替表哥不忿。”
陆安康沉吟一番,“也罢,我去考个秀才堵住他们的嘴。”
大姨母得知陆安康回心转意打算回乡应考,喜道:“终于想通了,不枉你爹费那般苦心教导你。”
陆安康傲然道:“我就考个秀才,没打算做官,让爹不必高兴。”一句话将大姨母气得心口疼。
严清怡私下劝大姨母,“姨母别生气,二表哥喜欢读书,书又读得好,到时候那些不如他的都考中举人了,他见了自然不服气,说不定不等人劝,自己就赌气应考了。”
大姨母一把拉住严清怡,“还好有你解劝着,否则他跟头倔驴似的,八匹马拉不回来。”
过些天,柳娘子把衣裳做好了,蔡如娇迫不及待地换上去给大姨母看……




严家长女 51.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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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如娇平常爱穿水红、银红等鲜亮颜色, 难得穿月白色,竟是出人意外的漂亮, 而且因为褙子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并不显得素淡,反而更添几许喜庆。
“好看, 好看, 就跟画上的仙女儿似的,”大姨母仔细打量后, 连声夸赞。
蔡如娇来之前已经对着镜子照过,自认为也非常漂亮,可听大姨母这般夸奖,半是得意半是羞涩地道:“姨母惯会拿我们寻乐子。”
大姨母“啧啧”两声, 对严清怡道:“瞧瞧, 说真话都不爱听, 以后就说阿娇跟钟离春一般, 她便高兴了。”
严清怡抿着嘴儿笑。
蔡如娇摇着大姨母手臂撒了会儿娇,问严清怡, “表妹的衣裳做好了吗?”
严清怡笑道:“这几天赶着抄诗集, 只把衣裳做出来了,花还没绣,秋菊身上不爽利,我没让她多费神。”
蔡如娇摇头, “表妹太好说话了, 花银子买下人就是来干活的, 你还当小姐给伺候着?”
“这倒不是,”严清怡解释,“她平常没闲着,过上这三四日就好了,否则累出病来更是麻烦。”
大姨母一听就明白,压低声音道:“女人家每月都有这么几天,歇着也就歇着了,你们两个来了癸水没有?”
蔡如娇恍然,看严清怡两眼,摇摇头。
严清怡也摇头。
大姨母叮嘱,“以后来小日子时候可得记着千万不能贪凉,也别累着。”
两人俱都羞涩地答应了。
大姨母含笑点头。
蔡如娇与严清怡在相貌上都随薛家人,皮肤白净,又长了双大眼睛,有三四分的相似。只是蔡如娇脸盘略方鼻梁挺直,性格上跳脱欢快,严清怡则生着圆润的鹅蛋脸,鼻头有些趴,因为腮边那对时隐时现的梨涡,整个人显得娇娇柔柔的。
两人并肩而立,宛如一对姐妹花,各有各的美。
大姨母笑着吩咐,“阿娇先把衣裳换了,阿清抽空早点做出来,下个月你姨父恩师整满六十六,咱们一道去贺寿。”
严清怡好奇地问:“姨父的恩师是哪位?”
大姨母道:“是张弦张大人。”
严清怡心头一跳。
张弦是翰林出身,先在吏部为主事,后升迁至礼部任侍郎,没几年就成为礼部尚书忝作内阁群辅之一,跟祖父罗振业私交颇笃。
每年生辰,罗家都会费尽心思地打点寿礼。
而六十六岁大寿……记得娘亲苏氏是带她一道去的,那天皇上赐了柄老寿星的桃木拐杖。
可巧张大人正在内院,司礼监的范大档亲自送到里头。
柔嘉公主也去了。
就是那天,柔嘉公主相中了几位世家女子,才有了来年春天的桃花会。
桃花会上,罗雁回结识了陆安平。
记忆中那些残缺不全的片段终于连在一串,严清怡既是期待又是紧张,一颗心“砰砰”直跳。
蔡如娇看出她的异样,问道:“你怎么了?”
严清怡恍然回神,“听说主考官都是一二品的大官,天天陪在皇上跟前的。我怎么有点害怕呢?”
大姨母笑道:“这些老大人官做久了天生有种官威,不怪你害怕,就是你姨父在张大人跟前,也规规矩矩的不敢有半分放肆……老大人对家里门生子弟严苛,对你们小姑娘不会板着脸,再者贺寿的人多,能不能见到张大人还不一定。我带你们主要是去见见世面,再结识几个好朋友。对了,正好今儿得空,我给你们讲讲去做客的规矩,免得闹出笑话。”
蔡如娇与严清怡都乖巧地听着。
连续几日,大姨母得空就给她们讲规矩,挑剔两人的坐走行立。
蔡如娇性格跳脱单是走路就被挑出许多不当之处,严清怡倒还好,但为了不叫大姨母生疑,不让蔡如娇记恨,少不得也做出些纰漏,被大姨母指责了好几次。
蔡如娇面皮儿薄,连番被挑刺脸上就挂不住,拉着严清怡诉苦,“姨母太苛刻了,京都的小姐真就行不动裙笑不露齿?我看魏家五姑娘跟何大姑娘也没那么讲究啊?何姑娘笑起来嘴张得大,露出来好几颗牙。”
严清怡禁不住笑,“在私底下没有长辈在,可以自在些,但是当着众位夫人太太的面儿,肯定要注意举止。就好比,五姑娘去南屋找书看,在咱们这里根本没什么,如果到了张大人家中,她能那样乱翻东西吗?自然不会。”顿一下,又补充道:“姨母也是为了咱们好,我听说有些勋贵夫人会趁机相看儿媳妇。”
蔡如娇眸光顿时亮了亮,“真的吗?”
“你没听何姑娘说花会诗会的,女眷这种聚会一来是多结交些人以后走动,再就是带着闺女出门给别人相看啊。要是咱们总不出去走动,谁知道姨母家中有两位表姑娘,而且都这么好看?”
蔡如娇给逗乐了,捂嘴笑道:“你可真有意思……说起来魏姑娘声音真粗,跟个男人似的,乍听她张嘴吓了我一跳,难怪她开头不说话,娇滴滴一个小姑娘怎么长了副公鸭嗓子。何姑娘声音倒好听,就是长得丑,两眼离得太宽了,嘴也大。”
严清怡顿时沉下脸来,“表姐别这么说,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我觉得她俩都很好,性情爽快又随和,要是她们知道你背后排揎她们,以后怕再不跟你往来。你想想,要是有人背后议论你,你心里高兴?”
蔡如娇讪然道:“我就随口说两句,又不是说她们不好……你不会背后告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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