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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茗荷儿
严清怡听得毛骨悚然汗毛直竖。
性情这般暴戾,今儿能摔死哈巴狗,他日若是薛氏开罪了他,会不会也跟哈巴狗似的?
这就是二姨母所说的好亲事,这就是二姨母说的进门就是太太。
让自己嫡亲的妹妹嫁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傻子,让自己的外甥女和外甥被人耻笑,二姨母究竟还有没有人性?
薛青昊气得满脸通红,“娘放心,我绝对不会答应。咱们这就走,就当没有这门亲戚。”
薛氏红着眼圈点点头。
严清怡深吸口气,“娘来时带了什么东西,赶紧收拾起来。”
薛氏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从衣柜取出三五件衣裳,用蓝底白花的粗布卷好,两头一系,“我就带了这些东西,别的什么也没带。”
严清怡看着衣柜里还有几件杭绸和锦缎褙子,猜想是薛氏来东昌府之后二姨母给添置的,也不打算要,便道:“走吧。”
薛青昊当先带路,严清怡扶着薛氏走在后面,出去门口的时候,平嫂子拦住他们,“没有太太吩咐,薛娘子不能随意出去。”
薛青昊一声不吭,对准她圆鼓鼓的肚子,抬脚就是一下。
他虽年岁不大,身量也算不得高,可习过两年功夫,腿脚上颇有几分力气,平嫂子不防备,捱了这下,立刻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旁边丫鬟倒是机灵,见势不妙,撒腿朝正房跑去。
二姨母带着数人气呼呼地堵住了他们的路,“三妹,你这是什么意思?自打你住进府里,我可亏待过你,吃的是精米白面,穿的是绫罗绸缎,还拨给你两个丫鬟伺候,你是想招呼不打一声就走?”
严清怡讽刺地笑道:“二姨母说哪里话,这不正要跟姨母辞行,顺道感谢姨母照顾。我们这便走了,不劳姨母远送。”
“长辈们说话,你一个晚辈切莫插嘴,”二姨母不高兴地指责严清怡一句,又看向薛氏:“素真,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闺女,一点礼数不懂?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情愿,朱家儿子的确脑子不太灵光,可他是真心相中了你。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们想想,就你家那破烂院子,以后拿什么娶儿媳妇,拿什么给闺女置办嫁妆?只要你肯答应,朱家立马给你买座五进院子,给你买两百亩地,两间铺子。这么大好的事儿,你怎么就不好好考虑一下?”
薛氏流着泪,根本说不出话,就知道一个劲儿摇头。
二姨母续道:“要不是朱家少爷瞧中了你,这种好事怎么能轮到你这个合离过的妇人头上?你不愿意嫁,外头有大把的黄花闺女排着队等着。”
严清怡笑道:“那正好两相便宜,我们不耽搁别人的好姻缘。”推一把薛青昊,“走吧,再磨蹭会儿,就晌午了。”
薛青昊应着,往旁边想绕开二姨母。
二姨母咬咬牙,脸上突然换成凄惨的表情,口里呼喊着,“三妹啊,二姐这阖家性命都系在三妹身上,你不能见死不救呀,二姐给你跪下了。”
说着竟然不顾旁边好几个下人,作势就往薛氏腿前跪。
严清怡不防备,被这突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薛氏也愣了下,苍白脸去扶二姨母,“二姐,你快起来,快起来。”
“三妹不答应,我没脸起来,”二姨母就势抱住薛氏双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你姐夫去年接了两桩大生意,要往京都送上万匹各式绢帛丝罗,可去年天旱桑树叶子都干掉了,生丝贵得离谱,根本备不齐,眼瞅着四月中就要交货,你姐夫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三妹呀,朱家年前已经给了一万两银子的谢媒钱,你若嫁过去,他家愿意再分担半数布匹。可你这么撒腿一走,我们全家怎么办,都要跟着你受牵连了。一万匹布,好几万两银子,二姐就是砸锅卖铁都凑不齐,还有那一万两银子谢媒钱,三妹啊,咱们姊妹一场,从小在一床睡觉盖一床被子,你千万得帮我过去这道坎儿。”
一万两银子!
薛氏脑子“嗡”一声,她幼时家境尚好,但能有上百两纹银已经不错,这会儿听说自己身上背着上万两银子的干系,脑子就跟锈死的门轴似的,顿时转不动了,颤着声道:“二姐,有话好好说,你快起来。”
二姨母仰着头问:“三妹你可答应了?”
不等薛氏开口,严清怡冷声道:“二姨母这话没道理,债是你们蔡家欠的,谢媒钱也是你们蔡家拿的,跟我娘可有半分干系?姨母跟我娘从小一张床睡觉,就忍心看我娘往火坑里跳?”蹲下来,用力掰开二姨母的手,将她甩到一旁,吩咐薛青昊道:“赶紧带娘走,你想让娘嫁给个武疯子?”
薛氏本来被二姨母说得心软,听严清怡口里“武疯子”三字,又想起她亲眼所见的那一幕。
皮毛雪白的哈巴狗,头一刻还摇着尾巴呜呜地养狗的丫鬟撒娇,下一刻就被那个傻子抓在手里。
鲜血把雪白的毛染成一片红。
丫鬟婆子都吓得四散而逃,那傻子却开心得拍手笑。
连着好几天,她做梦都梦见哈巴狗,张着血盆大口朝她叫。
薛氏半点不敢停留,死死抓住薛青昊的手往外走。
身后,二姨母扬声道:“拦着,别放他们走。”
严清怡猛地掏出怀里短匕,恶狠狠地道:“谁敢拦着,我就不客气。不信的话尽管试试。”
她是真动了怒,脸色铁青,眸里燃烧着愤恨的火焰。
内院的婆子丫鬟面面相觑,都是虚张了声势,却不敢真的靠近拦阻。
三人顺顺利利地走出二门,迎面看到蔡如泽领着五六个小厮站在身前。
蔡如泽拱手作揖,“姨母、表妹、表弟,我家实在没办法,否则真的过不去这个坎了。一万匹布眼下只凑齐了三千匹,还差七千,差不多六七万两银子。要只是银子还好说,多借几家未必不能借到,可生意上的事儿都是牵一发动全身,这边出了错漏,其它生意也会跟着受连累,而且外头还有别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蔡家上下四五十口子全都得完。姨母大恩大德,帮我度过这一劫。等过了这个紧要关口,再合离或者想别的法子就成。”
七尺高的男子,长揖到地,神情谦卑之极。
严清怡冷笑,蔡家真还把别人当傻子,朱家因为个合离过的妇人愿意出一万两银子的谢媒钱,焉知不是蔡家狮子大张口?
还要买房子置地,花费这么多,会轻而易举地让薛氏合离?
再说,这些年蔡家跟陆家合伙儿做生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有谁想过几乎揭不开锅的薛氏?有谁惦念着被严家人欺负得渣都不剩的薛氏?
蔡家对锦绣阁出了新的衣裳样子都了如指掌,为什么对薛氏就置若罔闻?不是说盖一床被子的亲姊妹吗?
是,亲戚家帮忙是情分,不帮也无可指摘。
换到现在,薛氏同样也可以不帮。
严清怡冷着脸道:“蔡家表兄别为难我们了,我们自小家里穷,连银子长什么样儿都没见过,你们动辄几千几万两,我们听着都要吓死。我们没见过世面,也不懂做生意,你跟懂行的人去说。”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蔡如泽忽然就变了脸,对小厮们说:“都拦住了,当心别伤着人。”
薛青昊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喝一声,“想拦我?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说得倒是气势十足,但他两手难敌四拳,再加上小厮们个个比他年长体壮,没几个回合就被人摁在地上,紧接着两手被反捆在了背后。
薛青昊红涨着脸道:“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不要脸!”
蔡如泽诚挚道:“这也是没办法,表弟放心,我不会把你怎样,等姨母想通了,自然会放开你。”
意思就是要拿薛青昊来逼薛氏就范了。
果然薛氏看到薛青昊被五花大绑着就乱了阵脚,扯着严清怡胳膊不迭声地问:“阿清,怎么办,怎么办?”说着,眼泪又哗哗往外流。
薛青昊也多少了解薛氏的脾气,连忙道:“娘可不能答应,我就不信了,他敢一直捆着我。”
便在此时,墙头上传来“噼里啪啦”的拍手声,“好!说得好,有骨气!”
却是那姓秦的壮汉见他们迟迟没出去,想进来看个究竟。因为不想看门房冷眼,就仗着一身好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墙头翻了进来。
蔡如泽见状,斥道:“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这是犯律法的,识相得赶紧走,我饶你这次。”
壮汉“哈哈”笑两声,“私闯民宅犯律法,你私自捆人犯不犯?告诉你,老子是这位小兄弟雇来接人的,我既然收了人家银子,就得把事办周全了。”说着,走到薛青昊身旁,也不知怎么回事,手里突然多了把利刃,手起刀落,捆着薛青昊两手的麻绳立刻断成两截。
壮汉道:“小兄弟,扶着你娘,尽管往外走,我看谁敢拦?”
薛青昊稍有怯意,可见到壮汉豪迈的样子,顿时有了底气,跟严清怡一左一右扶着薛氏。
蔡如泽挥手喝道:“一道都拿下,不能容他们走了。”
话音刚落,蔡如泽只觉得有东西擦着手指飞过,他抬手一瞧,只见右手小指最上面指节已然断掉,只留下半边皮与剩余的指根连着。
断裂处,鲜血汩汩往外冒,瞬间流得满手都是。
蔡如泽惊讶不已,片刻反应过痛来,“啊”大叫一声,忙不迭地把那半截指头往上摁,一边摁一边嚷,“快请郎中,请郎中!”
壮汉冷冷笑道:“这只是个教训,如果再有下一次,就不仅仅是半截指头了……你好自为之。”
蔡如泽再顾不上他们,小厮们自不会傻乎乎地上前,只得眼睁睁地看他们离开。
出得蔡家大门,薛青昊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对准壮汉“扑通”跪下去,“师父!”
“操,你小子会来事儿,”壮汉一把拉起他,“这次不算,今年我不得闲,等明年开春,你到京都找我,正儿八经行个拜师礼,我再收你这个徒弟。”
薛青昊答应着问道:“不知师父名讳?”
壮汉笑道:“我姓秦,属虎的,就叫个秦虎。你到京都之后找荣盛车行,说我秦虎,大家都知道。走吧,别磨蹭了,我赶紧把你们娘仨送回去。”
薛青昊点点头,跟来时一样,仍然坐在车辕上。
严清怡则扶着薛氏上了马车。
李实倒是有眼色,知道几人没吃午饭,颠颠去买了几笼肉包子,顺便往旁边讨了壶热茶。
严清怡半点不饿,可见薛氏哭哭啼啼无心吃饭就强露出笑颜掰开一只,自己留一半,另一半递给薛氏,“娘尝尝,闻着还挺香的。”边说边咬了口。
没想到包子果真很好吃,而且一下子把她的饿劲勾了出来,索性又吃了两只。
薛氏倒是只用了那半只,再不肯吃。
严清怡倒出半盏茶给薛氏喝了,低声问道:“娘,这到底怎么回事?平白无故的,朱贵家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娘了……”





严家长女 98.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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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长长叹口气, “你不是写信让我来东昌府吗,我来了约莫半个月, 你姨母带我一道逛铺子,顺路又到绸缎店看衣裳样子,突然朱贵的儿子就闯进去了, 店里女眷急忙躲开, 我根本摸不清情况,没反应过来。后来见是个傻子就没当回事, 先前买了包点心,他朝我我,我就全塞给他了。”说着便是一脸地懊悔,“早知道惹出来这番事情, 我也早就躲起来了。”
严清怡轻轻挽住了她的胳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别人恐怕都知道朱贵儿子的恶名, 所以见着就躲, 薛氏刚去东昌府没两天,怎可能知道?
而且薛氏生性善良和软, 一个傻子要吃食, 肯定不会不给。
薛氏定定神,又道:“第二天,你姨母请我出去见客,我也没多想, 走到厅堂又见到那傻子, 才知道是朱贵太太来了。傻子冲我嘿嘿笑, 当着客人的面,我也不好说什么。略坐了坐,就看到你姨母养的那只哈巴狗蹿到院子里了,那傻子追上去一把抓起来就摔死了,吓得我差点没晕过去。等朱贵太太离开,你姨母说,那傻子看中我了,要娶我回去。
“我伺候你爹十几年,给他生儿育女,他都没半点情面,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我早就受够男人了,何况还是个傻子?你姨母左劝右劝,把朱家说得天花乱坠,又说傻子就只缺心眼,没别的毛病,就当养个大儿子。那个平嫂子还有几个丫鬟也赞不绝口,夸得跟个花儿似的,我只当作没听见。
“可有天,那个养哈巴狗的丫鬟偷偷跟我说,傻子虽然没有明媒正娶地成过亲,可上赶着伺候他的姑娘却不少,过不了多久要么被打死,要么被打残了,最短的一个,不到一天就瞎了眼。朱家有银子,死了人就砸银子,从来没有人闹过事。可东昌府的姑娘都知道他这毛病,生怕被他瞧中……朱贵就这一个傻儿子,但凡他想要谁,朱贵没有不应的。”
所以姑娘们看见他撒腿就跑。
朱贵舍得砸银子,一般寒门小户的人家,见到白花花的银子哪个会不动心?即便知道把闺女送过去也是个死,可仍是经不住银钱的诱惑。
一来二去,朱傻子暴戾的名声就传出去,除去那些实在不把闺女当人看,不在乎别人闲言闲语的,谁都不愿意往朱傻子跟前凑。
即便去朱府当丫鬟也得小心掂量掂量。
朱贵没办法,就不让丫鬟伺候傻儿子,而是雇了两个会拳脚的护卫,一来护着傻儿子别被人劫了,二是拦着他别再沾上人命官司。
可对于傻儿子搭讪女眷,或者折腾死猫狗之类的动物,护卫却是不管的。
薛氏虽然生养了三个孩子,可她也只有三十出头,又长得副好相貌,还好心地把点心给了傻子。
傻子回到家就说要娘子。
护卫看见薛氏跟着二姨母一道,稍微一打听,朱贵太太就打算带着儿子上门相看。
果然,傻子看到薛氏就咧开了嘴。
朱贵太太明白,傻子虽然傻,可也不是见着谁都高兴,得看顺眼才能留在身边,否则二话不说就动手打。
朱贵太太仔细观察薛氏的言谈举止,觉得又温柔又顺从,是个良善人,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傻儿子。
二姨母一听朱贵太太相中了薛氏,既惊且喜。
惊得是,薛氏平常很少出门,就出去那么一次竟然被傻子瞧中了,喜得是自己家里正犯愁,要是能得朱家相助,可不就顺利解决了?
虽然蔡家也算得上东昌府的富裕人家,可跟朱家比起来却根本不够看。
但是二姨母又不敢私下做主,毕竟京都还有个当官太太的大姐,要是薛氏真嫁给傻子,兴许会连累大姨母的脸面,到时候她两边受埋怨。
二姨母左思右想,又跟二姨父商议了好几天,从账上挪出八千两银子送到陆家去,说是朱家给的。
到底是财帛动人心,大姨母很快回了信,说薛氏这些年不容易,既然能够寻到个富裕人家,让她后半辈子享享清福吧;又说,万晋朝虽然合离再嫁的妇人不多,可也不是没有先例,往后少出门招摇就行;然后说蔡如娇跟严清怡在京都都不错,也结交了不少朋友,这种事不好跟年轻姑娘讲,先就瞒着吧。
信里只字未提薛氏要嫁的人是个傻子,就好像根本不知道一般。
二姨母得了大姨母的支持,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当即开口要了一万两的谢媒钱,除去把给陆家那八千两的亏空补上之外,自己还净得两千两。
既然收了朱家的银子,二姨母就开始说服薛氏。
薛氏是合离妇人,需要薛青昊点头,二姨母寻思着薛青昊年纪小,只要薛氏点头,他肯定答应。所以,她时不时在薛氏耳边吹风,要么说朱家如何有钱如何良善,要么拿着薛青昊做文章,说如果朱家能帮衬一二,薛青昊的前程不用愁,就是严清怡也会有副体面的嫁妆。
若非薛氏亲眼看到傻子摔死哈巴狗,兴许还真就被二姨母的花言巧语打动了。可她嘴拙,说不过二姨母,一口咬定等见过严清怡姐弟商量之后才能决定。
而二姨母觉得严清怡心眼子多,就想逼着薛氏点头,还特地写信给大姨母,让她拘着严清怡。
薛氏既不如二姨母强悍,也不如她有心机,天天被关在芳园里,差点就撑不住了,谁知道严清怡突然就来了。
薛氏顿时见到了救星。
一路上,严清怡听着薛氏哭一阵儿说一阵儿,说一阵儿再哭一阵儿,不知不觉就回到济南府东四胡同。
秦虎等人马不停蹄地直接回京都,临行前又与薛青昊约定了明年相见。
严清怡扶着薛氏进了家门,介绍了春兰跟冬梅。
这大半天的工夫,春兰两人把院子也收拾了一遍,锅里也温着水,严清怡伺候薛氏洗了脸,因见她疲惫不堪的样子,劝服着薛氏回屋睡了。
春兰小声道:“今儿上午有两位小公子过来了,说是姑娘的弟弟,张口要银钱,我没给。两人满院子转了圈,还踢了冬梅一脚。”
严清怡一听就知道是严青旻跟那个严青富,忙问:“踢哪儿了,要不要紧?”
“不要紧,”冬梅撸起裤腿,指着膝盖下面两寸处的淤青,“就是这儿,不妨事。”
严清怡叹道:“以后他们来,别给开门,要钱也不给,就说没有。”
春兰应声好。
这会儿薛青昊从外面进来,手里还牵着条半人高的大狼狗,“李实送的,他早就找好了,因家里没人就先养在他那里。这狗凶狠,我要是不在家,多少能帮着你们吓唬个人。”
严清怡见狼狗皮毛黝黑,尾巴粗壮,两眼黑漆漆地发着绿光,先自发了怵,“这能行?别没吓唬别人,先把自己家人咬了。”
薛青昊道:“狗通人性,先过来让它闻闻,它认得你们的气味就不下嘴咬了。它叫黑虎。”突然想起跟师父秦虎重了名,摇摇头,又道:“叫黑豹吧,别冲了师父。”说着松了松手中绳子,黑豹围着三人转了两圈。
严清怡想着薛氏在屋里歇息,不便惊动她,便取来薛氏的鞋子放到黑豹跟前,也让它闻了闻。
薛青昊摸摸黑豹的脑门,把它系在树底下,安抚了一阵。
严清怡把今天薛氏所说一五一十地讲给薛青昊听,“我觉得这事儿没完,蔡家跟朱家肯定不会就此罢休,要不这几天先别往府衙去了,我跟娘在家心里头没底儿。”
薛青昊从小就见严清怡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没有害怕的东西,今儿头一次听她说没底儿,心底顿时洋溢出一股豪气,拍着胸口道:“放心,姐,我这就去跟头儿告半个月的假,留着家里陪你和娘。”说完,一溜烟蹿了出去。
树底下的黑豹“唔唔”哼了两声,严清怡估摸着它没准饿了,便到厨房切下一小块生肉,又见中午剩下半碗菜粥,寻只破了边的陶瓷碗,将肉和粥放在里头,可又不敢靠近,用跟竹竿把碗一点点推到树底下。
黑豹闻了闻,慢慢地吃了。
连续几天,严清怡不太敢独自出门,也不让薛氏出门,便打发春兰两人去买菜,倒也是平安度过。而东昌府的蔡家却是鸡飞狗跳。
蔡如泽先后请了好几个郎中都说筋骨都断了,只剩下皮接着,就是勉强安上去也长不好。蔡如泽不信,硬让小厮削了竹签子两边夹着把那半截指头固定在小拇指上,又仔细地敷了药,缠上棉布。
可过得三天之后,上面那半截已经变得青紫,稍一碰就掉了。
蔡如泽万念俱灰,他自幼爱读书,字也写得好,只苦于身在商籍不能科考,现在大姨父陆致已经应允找门路替他脱籍,他就等着一旦脱籍便要下场试试,以便将来光大门楣。
现在手指断了半截,执笔都不得劲,还怎么写出一手好字来?
二姨父也郁闷不已,指着二姨母的鼻子骂她无能,“家里养这么些人,都是白吃饭的,连妇孺三个都拦不住?”
朱贵太太耳目灵通,听说薛氏离了东昌府,颠颠过来问:“听说前两天薛娘子的儿女来了,写了婚书没有?我们拿到婚书马上把宅子田产过户。对了,薛娘子手里银钱够不够,虽说她是二嫁,我们却是头次成亲,务必得办得风光体面。”
二姨母只得打着“哈哈”应付,“朱太太放心,这亲事绝对错不了,那可是我的亲妹妹,也关乎我的脸面,肯定操持得风风光光的……婚书不急,我那外甥年纪虽小,心思却重,怕咱们这边合得八字不对,想回去重新合一下。”正说着,突然想起薛氏要嫁得是个傻子,东昌府谁没听说朱贵家的傻儿子,还谈什么脸面?
可脸面比起阖家的生意,比起数万两银子,那也就不算什么了。
朱贵太太听她说的笃定,没多寻思,放心地离开。
二姨母思量来思量去,对二姨父道:“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年夏天我给了三妹五十两银子,给她闺女一整套金头面,今年冬天三妹在这儿住了将近四个月,我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她却是怎么待我的?还有阿泽那手指头,阿泽气得连书都看不进去了。你给我挑几个人,我得往济南府跑一趟……”




严家长女 99.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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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 天气越发暖了,严清怡跟薛青昊把院子空地的土松了松, 种上黄瓜、豆角和茄子,过了六七天工夫,地上就冒出嫩绿的新芽, 平添了勃勃生机。
而先前移栽的几棵月季已经枝叶繁茂, 有些枝子竟然鼓出小小的花苞。
薛氏把薛青昊冬天换下来的棉袄都拆了,棉絮在太阳底下暴晒了几日, 严严实实地包在包裹里,棉袄的表衣已经见小,就拆下来准备纳鞋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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