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在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程十七
陆显想了又想,临走时不忘悄声对韩嘉宜说:“嘉宜妹妹,等我休沐回去,咱们再好好说道……”
“陆二,走了!”大东家有些不耐烦地催促。
陆显答应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韩嘉宜走出书坊有一会儿了,又回头去看。她那天只是随便走进了一家书坊,没想到居然是二哥陆显与人一同开的。
初时她心中充满了被人窥破秘密的不安,后来想想,其实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二哥是她相熟之人,又沾亲带故,不至于欺瞒她。而且,这样一来,也给她免去了不少麻烦。
不过,二哥为了书坊的事情忽视学业,这一点可要不得。有了机会,得规劝一二。
韩嘉宜回到首饰店时,恰逢雪竹带了糕点回来,而陈静云还未挑选好心仪的首饰。
“嘉宜,你瞧这两个,哪一个好些?”
韩嘉宜笑了笑:“都好看,不过这个和你那身石榴红的衣裳更搭一些。”
陈静云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就它了。”
沈氏诧异:“家里好几个书房,什么书都有,哪里用得着去书坊?”怕女儿心中不快,她匆忙改口:“不过你要是想去就去吧,快些回来。”
韩嘉宜粲然一笑:“知道了,娘。”
书坊就在距此不远处,韩嘉宜快步走了进去。她视线逡巡,扫视了一遍书坊里出售的各种书目,心里已经大致有了数。
此时只有她一个客人,掌柜的干脆迎上来:“姑娘想要什么书?咱们书坊经史子集、医药农书、道藏佛典都有。”
“印的最多、卖的最好的是什么?”韩嘉宜不答反问。
“新出的话本……”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韩嘉宜轻笑,眸中光彩流转:“是吗?”
她在睢阳时就曾听相熟的书商感叹:“卖古文不如卖时文,印时文不如印话本。”书坊里卖的最好的,是普通老百姓们最喜欢的话本小说。
韩嘉宜止了笑:“那,你们书坊缺稿子么?”
自从书坊刻印话本时改用简单方便的匠体以后,刻字的速度大大提高,成本低廉,书价又贵,利润极大。书商们最头痛的其实是稿子的来源。卖的最好的是话本,然而对于话本小说,文人不肯写,书商写不好。市面上真正叫好的并不多。
掌柜的狐疑地打量着她:“你什么意思?你会写?”
韩嘉宜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啊,是我们家公子会。”她说到这里,暗暗有些后悔。她今日的打扮不够寒酸,装丫鬟也不知道对方信不信。
“你们家公子?”掌柜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眼前这个姑娘容貌美丽,衣饰不俗,一时也猜不出她的身份。
韩嘉宜坦然自若:“是啊,我们家公子以前在睢阳,专门给绮文书坊写书,名号是澹台公子,不知道掌柜的听过没有?他好像写过一本《宋师案》……”
兄长在上 123.番外:静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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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晋瞥一眼已经跳下马车的韩姑娘, 他神色淡淡,对阿大略一颔首:“侯爷和夫人今日可曾出门?”
问侯爷和夫人?这是让他们过目?阿大深吸一口气, 连连点头:“在的,在的。”很快,他又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出去。他们都在家。”
陆晋点头以示知晓, 回眸对身后的少女道:“走吧。”
“嗯。”韩嘉宜稳了稳心神,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怕什么呢?她又不是假的。
目送世子和那个姑娘进府, 阿大还在感叹:了不得!世子竟然带姑娘回府。不管是娶妻还是纳妾, 过得一年半载,可能就有喜事。再过个两三年,小小少爷就能在地上跑了。了不得呀了不得。
韩嘉宜心里有事, 也没留意周遭景色, 只跟在陆晋身后, 行了十来步后,往东转弯, 穿过一个东西穿堂, 绕过大厅, 走进一个院落。
“夫人呢?”陆晋沉声问。
正房外的台阶上站着一个俏丽的丫鬟,她不敢直视世子, 低眉敛目, 忙回答:“夫人在后院陪老夫人礼佛呢。”
得知母亲不在, 韩嘉宜微微有些失望, 心头却不由突突直跳。她再次攥紧了手心里的玉佩。
“嗯,那就先等一等。”陆晋眼皮都没抬。
他说着等一等,丫鬟雪竹却不敢真教他久等。一面招待他们,一面给小丫鬟使一个眼色。
小丫鬟会意,悄悄去后院找沈夫人。
沈氏嫁到长宁侯府已有八年。婆婆常年礼佛,不问外事,丈夫温和体贴。她没有生育,不过两个继子对她倒也算恭敬。可以说,她在长宁侯府的日子还挺舒心。有时闲着无事,她会陪着婆婆礼一会儿佛。
小丫鬟匆匆忙忙告诉她,世子有事寻她,沈氏有些惊讶,随即想到,陆晋找她,必然有要事。她略一沉吟:“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同老夫人打过招呼,沈氏匆忙赶回正房。
途中,小丫鬟小声提醒:“夫人,世子带了一个姑娘回来。”
“姑娘?”沈氏脚步微停,“什么姑娘?”
陆晋今年十九岁,按说早该定下亲事了。可是他生母早逝,由太后教养了数年。宫里隐约透出信儿来,说是陆晋的婚事,不用他们操心。沈氏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如今听闻陆晋带了一个姑娘回来,沈氏眼皮跳了一跳,不由加快了脚步。
刚一进院子,沈氏就看见了负手而立的继子,以及他身旁的姑娘。他们背对着她,沈氏看不见那姑娘的面容,见其身形纤细袅娜,略一点头。她正欲开口,继子陆晋已然回身,冲她颔首致意。
沈氏指一指那姑娘,轻声问:“这位是……”
她话音未落,那姑娘就转过头,明澈清丽的眸中泪光盈盈,嘴唇翕动,似是要说什么。
这姑娘瞧着也就十四五岁年纪,莫名给她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巴掌大的小脸莹润如玉,弯弯的眉下是水光盈盈两痕水波。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勾得她的心一抽一抽的有些疼。她不由自主向那姑娘走近了几步。
韩嘉宜一颗心狂跳着,耳畔如耳鸣般嗡嗡直响。她望着面前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子,母亲的相貌和她模糊的印象中有些出入。可是在沈氏出现的一刹那,她脑海里模糊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她清楚地听到自己一声大过一声的心跳:“娘……”
沈氏瞬间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这个姑娘美目含泪,声音极低,可她还是捕捉到了那句“娘。”
紧接着,她听见那姑娘轻声说:“娘,我是嘉宜。”
很轻很轻的声音,听在她耳内犹如晴空霹雳:“嘉……宜?”
韩嘉宜摊开手,露出手心里的蝉型玉佩:“这是娘给我的。娘离家的时候,跟我说,我要是想娘了,就去写字,一天写一张,娘很快就回来了。”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缓缓勾起唇角,眼中却有泪花闪烁:“我已经写了三千多张了。”
沈氏只扫了一眼玉佩,就认出是自己的旧物,再听得“写了三千多张”,瞬间泪如雨下。她一把将这姑娘揽在怀里:“嘉宜,你真是嘉宜!我这不是做梦吧?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不是做梦,娘,是我从睢阳来找你了。”韩嘉宜眼眶发热,感觉犹在梦中,她喃声道,“娘,我是嘉宜,我很想你……”
“嘉宜,嘉宜……”沈氏紧紧抱着她,心中又酸又暖。这十年来,她又何尝不想女儿?她亲生的女儿,她唯一的骨肉……
沈氏心中有许多疑团,嘉宜在睢阳好好的,又怎会忽然到京城来?也没有提前托人带信?她往女儿身后看看,只看到了她那个面无表情的继子,却不见旁人。嘉宜是和谁一块儿来的?怎么不直接来找她,反而先找了陆晋?
见这母女二人相对而泣,陆晋紧抿着唇,眸色幽深。
韩嘉宜依偎在母亲怀里,片刻也不舍得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但是她泪眼朦胧中瞥见了站在一旁的陆晋,心中一激灵,她抬起头,认真问道:“娘,你信我是嘉宜么?你还记得我身上哪里有明显的印记吗?”
“什么?”沈氏握着女儿的手,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陆晋却隐约听猜到了她的意图。他长眉微皱,没有说话。
韩嘉宜认真而固执:“娘还记得我身上的印记在哪里吗?”
沈氏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说道:“你小时候娘不知道给你洗了多少次澡。你身上哪里有印记,娘又怎么会忘?”
“在哪里?”韩嘉宜追问。
“你的右臂手肘处,就有颗红痣。”
韩嘉宜笑了,她小心擦拭了眼泪,将玉佩放进母亲手中,复又将母亲的手合上。
陆晋心念微动,低声道:“罢了,你……”
他话音未落,就见她将右臂的袖子撸起来,露出一截白皙光洁的手臂。她右臂微屈,手肘那里,红痣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娘,你是说这个吗?”韩嘉宜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却佯作无意瞥了陆晋一眼,慢悠悠地放下袖子。
陆晋垂眸盯着自己鞋面,并不看她。
沈氏只当女儿是为了打消自己的疑虑,颇觉心疼,再次将女儿揽入怀中,轻声道:“下次可不要再这样了,你大哥还在这儿呢,也不怕他笑话。”
陆晋轻咳一声,他双眉紧锁,目光沉沉,手心却烫得厉害。
“王爷说笑了,王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恼从何来?”陆晋微微一笑,眼角的余光却看向二弟,知道平安郡王的到来和二弟陆显脱不了干系。
陆显心虚,也不敢去看大哥,他东张西望,似是全然被宅子的风景所吸引。
郭越轻舒了一口气:“表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真怕表哥恼了我,把我给赶出去。”
陆晋长眉一挑,唇角微勾:“怕我赶你出去,还敢跟着过来?可见还是不怕的。”
郭越只笑了一笑,没有反驳。
他们表兄弟说话,韩嘉宜只在一旁默默站着,也不吭声。她隐约觉得她的到来或许有些多余。因为她并没有见到其他的女客。确切的说,客人只有她、二哥、王爷这三人。
大哥陆晋领着他们闲逛了一会儿,又特意给郭越和韩嘉宜做介绍:“这是舍妹。嘉宜,这位是平安郡王。”
韩嘉宜心头一跳,惊讶异常,平安郡王?原来大东家是平安郡王。
平安郡王的名头,她自然是听说过的。先帝的子嗣以康王居长,康王早逝,只留下侍妾所出的一子,就是平安郡王郭越。康王和成安公主不同母,不过平安郡王和陆家的关系看着倒不错。
她稳了稳心神,福身行礼:“王爷。”
郭越抬眸,眼波清雅若水,作势去虚扶她,口中说道:“妹妹不必多礼,你方才不是还唤我郭大哥么?”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不然叫表哥也行。”
韩嘉宜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连说不敢。大哥还恭恭敬敬叫他王爷呢,她胆子有多大去跟他攀扯喊他表哥。万一谁给她扣个冒认皇亲的名头,那可就糟了。
陆晋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他长眉一皱,轻声道:“嘉宜。”
韩嘉宜闻言立时松一口气,身体向陆晋稍微靠近了一些,笑盈盈着他,清丽的眸子乌黑如玉:“大哥,你说。”
少女眸如星子,熠熠生辉。陆晋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不由地一动,眉目略微缓和了一些。他轻声道:“你瞧瞧这园子里的花有没有你看上的?看上哪个只管说,我教人给你送去。”
韩嘉宜对花花草草兴趣不大,但还是露出惊喜的神情:“真的么?大哥真好。”
陆晋黑眸沉了沉,唇角轻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心头却莫名的有些烦躁。或许他前日不该一时兴起让他们过来,他没什么好招待他们的,尤其是继妹嘉宜,连个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陆显和郭越并不觉得被怠慢。事实上,第一次去陆晋私宅,这一点就够让他们兴奋了,更不要说他带着他们在宅子里闲逛了。
临近晌午,陆晋命厨房整治宴席,四人也无需避讳,干脆同桌而食。
陆显这会儿精神十足:“有肉怎能无酒?哥,咱们今儿应该不醉不归才是。”
“是极,是极。”郭越毫不犹豫附和,神情飞扬。
兄长在上 124.番外:静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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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嘉宜随着众人向郡主行礼。那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女子, 五官甚美, 皮肤极白, 几乎不见血色。她虽然置身于热闹的明晖堂, 却无端给人一种清冷之感。
她向老夫人问好, 并命侍从献上了准备好的寿礼:“这是昔日六祖慧能手书的《金刚经》。”
老夫人好佛,闻言满面笑容, 连声说好。
陈静云小声在韩嘉宜耳畔问:“你见到大表哥没有?”
“好一会儿没见到他人了, 兴许是在前院招待客人。”韩嘉宜想了想。
陈静云叹一口气, 遗憾极了。
她们正说着话, 明月郡主忽然朝她们看了过来。
韩嘉宜心口一紧, 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
明月郡主只轻轻点了点头, 又收回了视线。
今日长宁侯府老夫人过寿,宾客极多。不过午时前后,渐渐没有新来访的女客了。
沈氏也总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前院忽然一阵喧闹,长宁侯父子大步走了进来。
明晖堂里的众人俱是一怔,沈氏上前,惊问:“怎么……”
“皇上来了!”
沈氏这才注意到。见那男子看着三十上下,一身藏青色长衫,黑发高束成髻,金冠压顶,器宇轩昂。
“皇上?”
明晖堂众人纷纷行礼。皇上竟然来给长宁侯府的老夫人祝寿?这老夫人的面子可真不小。
连老夫人自己都惊讶非常, 匆忙行礼, 连称惶恐。
皇帝哈哈一笑:“老寿星不必多礼。”他视线逡巡, 眸光轻闪, 忽道:“季安!”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面白无须、相貌阴柔的青年站了出来:“这是皇上给老夫人的贺礼,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赫然是一串佛珠。
老夫人匆忙道谢不迭。什么贺礼并不重要,皇帝亲自道贺,堪称荣幸之至。
明晖堂中多女眷,皇帝并未久留。然而他走后许久,众人都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
陈静云俏脸晕红,小声道:“嘉宜,我刚才不是做梦吧?我第一回见皇上!”
“不是做梦。”韩嘉宜看着稍微淡然一些,“我也是第一回见。”
“那个季安是谁?是宫里的太监吗?”陈静云继续问道。
韩嘉宜回想了一下季安的形貌,忖度着道:“我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侍卫吧?”
陈静云皱眉想了想,觉得不对,却没反驳。
韩嘉宜心想,可能她对长宁侯府的了解还不够,她最初只以为大哥陆晋是皇亲。原来整个陆家都很得皇帝重视么?
沈氏也很惊讶。她为老夫人张罗寿宴多次,也曾参加过其他诰命夫人的寿宴。但是皇帝亲自出席道贺,她之前也从未见过。她暗暗叹一口气,也不知此事究竟是好是坏。
中午的宴席是沈氏命人精心准备的,宾客们颇为满意。皇帝的到来所带来的震惊也渐渐淡去。
沈氏在午宴结束后安排了听戏。
女眷们平日消遣少,对听戏也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园子里有个不小的空地,扮相漂亮的旦角咿咿呀呀唱得颇为动情。
韩嘉宜坐在母亲身畔,她对唱戏不大感兴趣,她在考虑着过几日出门去书坊的事情。
不过一旁的陈静云听戏听得入神,戏台上的旦角做拭泪状时,她也跟着红了眼眶。忽然,她秀眉紧蹙,伸手扯了扯韩嘉宜的衣袖。
“嗯?”韩嘉宜诧异,“怎么了?”她取出帕子递给陈静云。
陈静云没接,她眼中闪过一些窘迫,小声道:“嘉宜,你跟我来一下,就站在我后边。”
韩嘉宜不解何故,但见她一脸难色,忙点头应允:“好。”
两人快步离席,避过人,陈静云小声道:“你站在我后面,帮我看一看,裙子污了不曾。”
韩嘉宜仔细瞧了瞧。今日陈静云穿的是绯红色的衣裙,鲜亮大方,并无一丝污渍。她摇头:“没有。”
陈静云松一口气:“那就好,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那你要不先回房更衣?”
陈静云摇头:“我这会儿感觉又不像了。”她弯弯的柳眉轻轻皱起,声音娇柔,满脸恳求之色:“嘉宜,你陪我一起去那边看看好不好?不用回房,就去那边看看。”
戏台上鼓点密布,想来是唱到了精彩处。
陈静云隐隐有些紧张,却见嘉宜笑了一笑,轻声回答:“好啊。”她眼中立时溢满了笑意:“嘉宜,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韩嘉宜笑道:“别这么说。梅姨妈听到可要难过了。”她陪着陈静云去园子里的厕室。
两人行了数百步,还未至厕室,陈静云就感到小腹热流涌动,她欲哭无泪。
“怎么了?”韩嘉宜见她神色有异,连忙问道。
陈静云羞愧而懊恼:“我可能真的要回去更衣了,好丢人。”
韩嘉宜有些哭笑不得,轻声安慰:“这有什么丢人的?要不,我陪你?”
唱戏的鼓点声隐约传来,陈静云不好意思让她再陪着自己,红了脸:“不用了,不用了,你回去看戏吧。我一个人就成。我对府里可比你熟悉多了。”
韩嘉宜心说有理,没再坚持。不过她并没有如陈静云所想回去听戏,而是慢悠悠在园子里闲逛。不远处锣鼓声声,甚是热闹,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莫名有些感伤。
“你来这里做什么?”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耳中。
韩嘉宜微惊,循声望去,却被假山挡住了视线。
只听一个男声笑道:“你说我来这里做什么,你自己不清楚?还是你来得,我却来不得?宝儿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这人语带调笑,说的话亲昵而又有些不正经。
“好了,宝儿,我亲亲你,你别跟我置气,好不好?”
紧接着是一阵奇怪的声音。
韩嘉宜眼皮突突直跳,心想,莫非这就是话本子里写的私会?今天运气好像不大好啊。她不欲多事,正想悄悄离开,却听那边一声冷喝:“谁?”
她心里一惊,要躲闪已来不及。电光石火间,她被人从背后抱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一跃。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是一瞬之间,她再睁开眼时,已经不是在假山后了,黑乎乎的,教人心生恐惧。她檀口微启,还未出口的惊呼被人用两根手指堵住。
冰凉的手指抵在她唇上,她瞬间清醒过来,轻轻点了点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抬眸打量着周遭环境以及眼前的人。
从方位估计,这难道是假山里面?这假山是空的么?
至于眼前这个人,眉目英挺,神色冷峻,是大哥陆晋。
韩嘉宜心里疑惑极多:大哥怎么会突然出现?他们为什么要躲在这儿?私会的又不是他们!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这假山从外面看挺大的,可里面并不宽敞。两个人待在这儿,身体挨得很近。她能清楚地听到大哥的呼吸声。
她不由地紧张起来。
回想起那些传言,韩嘉宜心头突突直跳,不由一阵惊慌。
高亮眼睛盯着手里的刀,眼角的余光却在留神观察着她,见她有些失神,他轻嗤一声,心说:就这胆量,也敢假装是大人的亲眷?
他慢吞吞道:“哦?是吗?那你不用遗憾,今天大概就能知道了。”
韩嘉宜脸上血色尽褪,呼吸也不由地急促起来。她声音隐隐发颤:“什,什么?”
高亮抱刀而立,不再搭理她。
韩嘉宜一颗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她发觉她只要身形略微一动,高亮就会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她,且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他的刀上打转。
威胁的意味这般明显,韩嘉宜还怎敢轻举妄动?她欲哭无泪,她只是做了个假路引而已啊。
过了好久,她才努力稳住心神,暗暗思忖,高亮大概是来看守她的,真正决定她生死的恐怕还是陆晋。她得好好想一想,如何应对她的那位兄长。
反正她的身份是真的,她也有相应的证据证明这一点。陆晋只要肯跟她好好谈一谈,没道理真的把锦衣卫的十八种刑罚用在她身上。——他如果一点也不相信她,兴许直接就将她带到诏狱去了。如今她人在这里,说明事情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清早没吃东西,腹中空空,此时越发饥饿。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听到高亮略带惊喜的声音:“大人!”
韩嘉宜精神一震,立刻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幽深的黑眸中。她怔了一瞬,移开视线。
来者正是陆晋。他进宫向皇帝复命后又去了趟诏狱。在已经用过刑的杨洪升那里再一次证实“韩嘉”并非其同党。处理完公事后,他才回了梨花巷陆宅。
陆晋长眉一挑,将眼底的讶然藏下。不过几个时辰而已,这小姑娘怎么瞧着不安了许多?
“大人!属下幸不辱命。”高亮躬身行礼,脸上满是笑意。他按照大人的吩咐,看得很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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