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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尽春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是今
如今得了六天的假期,云琮高兴不已,晚上打拳虎虎生风,越发的像模像样。云翡暗暗欣喜,回到房里给娘写信的时候,把阿琮大大地夸了一番。
难得阿琮放假,云翡打算好好地陪他玩,索性将酒肆停业一天。一大早,她带着阿琮,宋惊雨,齐氏,茯苓离了居处,朝着洛阳城中最繁华的门市街而去。那八名禁军,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虽然有宋惊雨在,云翡觉得多些人保护,也没什么不好。
一行人到了门市街,市坊林立,游人如织,走轮飞鞚,车如流水马如龙,街铺里更是买什么的都有,西北广场之中更有不少杂耍艺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看热闹。
阿琮欢欢喜喜地四处看,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一行人顺着街边往前走,面前便是洛河,河边的一处空场上,有一中年男人正在耍猴,外面围了不少人看。
云翡对这种倚强凌弱的残忍把戏一向没什么兴趣,阿琮心底良善,也见不得小猴子被主人抽打,于是看了几眼,便继续往前。
这时,不远处的柳树下,一头相貌奇特的牛,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这只牛的头上长着两只弯曲的长角,身躯强健,高大威猛,但是又长着一身雪白的长毛,长可及地,仿佛披着一身的白雪,那雪上又放着一条亮丽的红毯,真是漂亮之极。
不仅云翡和阿琮被这头神气漂亮的牛吸引,路过的行人纷纷好奇地投去目光,一旁站着一个年约三十许的大汉,身材高大,面容黝黑,模样十分敦厚老实,有一些小孩子凑上去,想要上手去摸那白色的长毛,却又不敢,又爱又恨的嬉笑一团。那牵牛的大汉也不生气,憨笑着站在一旁,问那些孩子:“要不要骑牛?”
阿琮激动地问:“姐姐,这是什么牛?”
云翡只见过水牛黄牛,一时也答不上来。
身后的宋惊雨道:“这是雪域高原上的牦牛,如此通体雪白的,当真少见。”
那牦牛仿若听懂了人话,竟然发出一声低叫。
牵牛的大汉对阿琮吆喝道:“小公子要不要坐一坐这牦牛,十钱一次。”说着,他摸了摸牦牛,笑吟吟道:“小公子,这牦牛是被驯过的,性情温顺,没有危险。”
牦牛的确温顺极了,低着头被主人摸了摸去也不动弹。
阿琮心里痒痒,仰头摇了摇云翡的胳臂:“姐姐,我想要坐一坐,我从没骑过牦牛呢。”
云翡见那牦牛如此温顺,又有大汉牵着缰绳,便点了点头,让茯苓付了钱,然后牵着阿琮的手,走到牦牛旁。
阿琮好奇地摸着牦牛那长可及地的白毛,又是新奇又是兴奋。
“来小公子,小的抱你上去。”大汉正欲抱起阿琮,宋惊雨上前一步,道:“我来。”
他将阿琮抱到了牛背的红毯上,守在阿琮身边。
阿琮兴高采烈地坐好,握着缰绳笑嘻嘻说:“可惜不能骑着走。”
“小公子想让它走,那还不简单。”那汉子笑吟吟说着,突然扬手一抬,一柄匕首竟然插入了牦牛的臀上,顿时,白色皮毛上血流如注,牦牛吃疼,痛叫一声,便疯了似的冲了出去。
阿琮在牛背上根本不提防,瞬间身子往后一仰,那牛背根本没有鞍座,云琮吓得失声尖叫,身子一歪,从牛背上甩下来。一匹快马不知从何处冲了过来,骑马人策马直奔阿琮而去,阿琮若是倒栽在地,就要被马蹄踏中。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云翡眼前一黑,又急又怕几乎快要昏过去,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宋惊雨腾身而起,飞扑过去一手握住了阿琮的胳臂,然后使出全力用力一提,阿琮堪堪落地便被提起,这才免于一头倒栽在地的噩运。宋惊雨提着阿琮一个飞跃,避开了那匹横冲过来的快马。
马匹几乎从两人身边擦身而过,那牵牛的汉子趁机飞身而起,跃上马背。跟在后面的八名禁军蜂拥而上去追两人,可惜他们早已策马狂奔而去。
这一刻发生的风驰电掣般快捷,一刹那的时光,阿琮从生死线上走了一趟。他吓得脸色苍白,半晌才眨着眼睛出了口气。
云翡吓得手脚发软,扑上去抱着他一连声地问:“阿琮,你有没有事,那里疼?”
阿琮感觉了一下,回答:“胳臂疼。”云翡还以为是方才宋惊雨抓住他右臂,力道太大抓疼了他,可是等阿琮挽起袖子,她才发现疼的是左臂,衣衫单薄,胳膊肘方才落地时撑到了地上,被磨破了皮肉,一片鲜红。
“阿琮先忍着。”云翡再也无心游玩,立刻带着阿琮回去。
马车上,齐氏和茯苓都惊魂不定地看着阿琮。方才真是危险之极,若不是宋惊雨反应机敏,此刻恐怕
云翡搂着阿琮,心里后怕不已,危险并非一眼就能瞧见,那样温顺的牦牛,那样敦厚的汉子,却能出其不意地致人死地。即便人多,也挡不住人家早有预谋的精心算计。
齐氏道:“我看那两个人绝不是普通的百姓,是存心要害阿琮。”
茯苓道:“此事应该告之尉将军。查出那两人的来历。”
云翡摸着阿琮的脸蛋,道:“我们不必说,那几名禁军自然会禀报给丞相和尉将军。”
阿琮年幼,不可能与人结仇。两人要置阿琮于死地,显然背后有人指使。
云定权现在正与秦王打仗,或许这两人是为了离间云定权和朝廷的关系而来刺杀云琮,也或许,是林青峰和林清荷派来的人,除掉阿琮,林清荷将来的儿子便是长子。
想到这些,云翡开始忧虑阿琮的未来,如果有一天父亲得偿所愿,成就霸业,那么阿琮的安危将更加令人担忧。没有任何背景的长子,将会成为除之后快的众矢之的。
回到居处,云翡立刻让茯苓去请章松年。还好,阿琮的胳膊肘只是皮外伤,并没有骨折。章松年给他敷了药粉,包扎好,交代不要见水,结痂便没事了。
云翡含笑致谢,让茯苓付他诊金。
章松年觉得能来见一眼云翡,已是莫大的幸福,提到钱财只会玷污他心里的圣洁情感,所以无论如何不肯收诊金,推迟之间一不小心碰到茯苓的手,窘得脸色通红,转身便走。
茯苓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发笑,这情形一看就是在暗恋她家小姐。
阿琮好不容易得了几天假期,却碰见这种事,接下来几天只能乖乖呆在居处不得外出。吃过晚饭,阿琮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桌前看书,云翡坐在灯下,看着眉目如雕如琢的弟弟,心头的后怕久久没有散去,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宋惊雨那千钧一发的机敏相救,自己又该如何对母亲交代。
她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前院。因为避嫌,她和云琮茯苓齐氏住在后院,宋惊雨单独住在前院的东厢房,奇花异草住在西厢。
已是初夏,天气炎热,褚红色雕花窗户打开了一扇,从外面可以看见宋惊雨正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卷书,跳跃不定的灯光照着他英挺严肃的面容,莫名让人心安。
她走上前,站到窗外。
宋惊雨听见脚步声,一开始以为是奇花或是异草,不甚在意,直到窗前光影一暗,他才从书卷上抬起眼帘。
见是云翡,他怔了一下,立刻放下手中书,站起身。
“宋大哥,今日多亏有你在,我替阿琮谢你救命之恩。”云翡隔着窗户对他郑重地施了一礼。
宋惊雨有些窘迫,忙道:“在下不敢当。”
云翡抬起头,冲他嫣然一笑:“宋大哥,你是阿琮的师父,有什么不敢当的。”
窗外光线昏暗,她的笑靥却仿佛照亮了檐下暮色,清雅的烟灰色长裙,在晚风里轻轻地飘动,仿佛一缕炊烟。
宋惊雨一时恍然。庭院安静之极,依稀有一声飞鸟的鸣啼,从暮色中穿过去。
“我听闻阿琮遇险,过来看看。”忽然身后有人说话。
云翡一怔,回头便看见尉东霆正站在月亮门处,似乎刚来,又似乎在那里已经站立了一会儿。暮色昏昏,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依稀有一股清冷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仿佛月色初升的那一刻光亮。
对他的突然造访,云翡并不意外,阿琮作为人质在京城遇险,无论如何尉家都要给个交代。她疾步步下回廊,开门见山地问:“尉将军有没有查出那两个人的来历?”
宋惊雨从门内出来,站在檐下抱拳施了一礼。
尉东霆冲他点点头,目光落在云翡急切的脸上,“阿翡,我们进去再说。”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含着无比亲昵的意味,他没有称呼她云小姐,直接唤她的乳名,云翡又羞又窘,特别是当着宋惊雨的面,立刻脸上便腾起了一抹红晕,想要发火,却又无从发起。
他自顾自走向后院,她只好跟上去。
檐下的灯照着他宽阔的肩膀,负在身后的手清奇修长,却给人一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
他突然脚步一停,转过身来,云翡一时收脚不住,险些撞上他。惊诧之下,她抬起眼帘,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暗香浮动间扇起一缕让人沉醉的风。
他看着那双灵动妩媚的眼睛,正色道:“阿翡,明日起,你不能再去酒肆。”
云翡一怔:“为何?”问完,发现他唇边浮起笑意,她这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承认了自己就是伙计小苏。她懊恼地咬住唇,忍不住腹诽面前的他,实在是狡猾的让人防不胜防。
尉东霆收敛笑意,正色道:“设计谋害阿琮的人,一时还没有抓到,不过已有线索表明是秦王手下。你父亲现在正与秦王开战,所以你还是安安生生地呆在居处比较好。”
云翡蹙了蹙秀眉:“你是担心秦王的人会对我不利?”
“敌暗我明,防不胜防,小心为好。这段时间你乖乖待在居处,不许乱跑。”
“那我的酒肆怎么办,本钱还没收回来呢。”情急之下,她毫不避讳地看着他,檐下的灯光映照在幽黑的眼眸中,像是两颗醉人的黑葡萄。
太了解她见钱眼开的个性,所以他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反应,蹙着眉问她:“银子重要,还是你的安危重要。”
“当然是都重要。”一想到那投入的本钱就要打了水漂,她立刻心如刀绞,“不成不成,我要把本钱收回来才行。”
尉东霆沉下脸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这人很奇怪,笑如春风拂面,严肃起来,又冷若冰山雪光,轩昂的气度中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仪。
云翡气结:“你干嘛要管着我?”
尉东霆居高临下,看着面前凶巴巴像只发怒的小猫一样的少女,那股灵动明媚的俏丽气息,像是无孔不入的春风,吹进心尖的每一个毛孔里,有一种奇异的痒。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不就是心疼你的银子么,那我买下来酒肆如何?”
云翡吃惊的问:“你买下来?”
他点点头:“多少钱,你开价。”
听到这句话,云翡更加惊诧,他为何要购买她的酒肆?
折尽春风是她生平第一次做生意,费了很多的心思,而且刚刚有财源广进的意思,就要被关张大吉,她实在舍不得。
可是京城是尉氏天下,尉东霆是皇帝的舅舅,她不能和他硬碰硬。闹僵了,说不定自己也会像阿琮一样失去自由。反正开酒肆是为了赚钱,既然他要买,不如狠狠敲他一笔。
她权衡利弊之后,果断地伸出手,脆生生道:“酒肆我要卖五百两银子。”
他微微拧眉,看着她那只晶莹如玉般的小手,淡粉色的掌心里三道清晰的掌纹,再没有比这更好看的川字。他几乎忍不住想要摸一下。
云翡见他看着自己的手也不说话,以为他嫌贵,正考虑着要不要适当地降点价。
没想到他点点头:“好。”说着,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递给她,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咬着唇,没有接。
尉东霆看着她一脸的后悔,忍不住心里好笑,问道:“是不是后悔开价太低?”
被他料中心思,云翡脸上一热,伸手抢过他手中银票,紧紧握住手里。
他眸光一闪,低笑了一声:“小财迷。”
明明是个贬义词,为什么会充满了宠溺和暧昧的味道,他的眼神深得像是一潭没有底的汪洋,暗流汹涌,一不小心会沉没。云翡莫名其妙脸上发烫。忽然间又有点后悔不该卖给他,掌心里的银票像是长了小勾子,一不小心就要被勾住脱不了身。
云翡低头,心里好不矛盾,一面觉得大赚了一笔,一面又不舍得折尽春风。
尉东霆道:“我去看看阿琮。”
云琮正在打呵欠,一见房门处阴影一闪,走进来一个人,顿时把那个呵欠吞了回去,麻溜地从凳子上跳起来。
“大将军,这一次我可没装病,我是真的病了,受了伤。”说着,把袖子撸起来,露出胳膊肘上的布带。上一次大将军要亲自给他治病的经历实在是太可怕,让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尉东霆莞尔:“阿琮好好练功,你看今日,你若是自己有宋校尉的那一身本领,也就不会这样受伤。”
阿琮点头,“我当时没有防备。”
尉东霆将上次被云翡谢绝的那一盒紫玉膏又拿了出来。遗憾的是,这一次又被谢绝了。
“多谢将军,章大夫已经给他敷过伤药,没有大碍,只是擦伤。”
一听章大夫三个字,尉东霆便不自觉地蹙了一下眉,方才她和宋惊雨窗内窗外的那一幕,他也恰好看在眼中。她眼中只有银子,对别人隐藏于心的情愫浑然不觉,真是让人不知道是好,还不是不好。好的是,别人的心思她看不出来,不好的是,他的心思,她也看不出来,除非他脸上贴上金箔,估计她才会多看他几眼。
失落的尉东霆弯腰一看,阿琮看的书竟然是一本《陶朱公》,当即拿起来拍了一下他的头,冷着脸道:“明日叫人给你送些兵书过来。”
说着,便将那本书握住手里,眼看要没收的意思。
云翡忙道:“是我看的。”
尉东霆斜睨了她一眼,“是你看的,更要没收。”再看下去,她眼里除了银子永远都不会有别的了。
一看宝贝书要被拿走,云翡急得脸都红了:“大将军你怎么能无故拿走别人的东西。”
“明日送你比这更好的书,你等着吧。”说着,尉东霆起身离去。
送更好的书来?云翡期盼了一天,果然翌日尉东霆派人送了些崭新的书来。六本兵书自然是给阿琮的,给她的却是《梁祝》《凤求凰》《鸳鸯记》以及一本《诗经》。
云翡翻了几页失望之极,这些情情爱爱悲悲戚戚的都是什么东西?什么梁祝,凤求凰,鸳鸯记,她通通没兴趣,那本陶朱公才有意思,里面讲了许多陶朱公如何经商赚钱的故事。
她不屑地将这几本书抛给茯苓,搞不懂尉东霆是什么意思,简直多管闲事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折尽春风 24、V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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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惊雨听闻尉东霆买下了酒肆,反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此行来京城,担负着保护云翡云琮姐弟两人安危的重任,云琮白日里在皇宫里,他只需要在来回路上护送即可,等他入了宫,自是不必担心他的安危。但是云翡却不同,这位小姐,天生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又古灵精怪一肚子奇奇怪怪的主意,他丝毫也不敢大意。
茯苓听闻酒肆被卖掉,也很高兴,因为足足卖了五百两银子,大赚了一把,若是自己经营,恐怕两年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多。
云翡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私房钱,笑眯眯道:“茯苓,你说我再去开个茶舍如何?尉将军会不会再掏五百两银子来收购我的茶舍?”
茯苓半晌无语,扶着额角哀叹:“小姐你是想要活活气死尉将军么?”
云翡莞尔,气一气他,也不错啊。
茯苓趴到她耳朵边,小声道:“小姐,我看尉将军是喜欢你才买下酒肆,他不舍得你当小伙计太辛苦,又怕你去酒肆碰到什么危险。”
云翡嗔道:“胡说八道。”她虽然板着脸,耳根后已经红了一大片,茯苓忍不住偷笑起来。
阿琮的假期过完,刚好胳臂上的伤疤也好了,早上秦方来接他入宫,宋惊雨一路将他送到宫门,这才折返。
酒肆被卖,茯苓云翡都失了业,宋惊雨护送云琮去了宫里,回转回来也无所事事,坐在天井里擦剑,擦了好久好久
云翡走过去,弯下腰笑吟吟问:“宋大哥,将来你有儿子了,也会这样给他洗澡么?”
宋惊雨手里的剑噗的一声砸到脚上,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来,脸红的像是一块盖头布。
廊下做针黹活的齐氏笑得弯了腰。正在浇花的茯苓巴巴跑过来,“什么事这么好笑。”
云翡笑眯眯摆摆手:“没事,你去忙。”
本来忙惯的人骤然闲下来,简直是种折磨。茯苓提着水壶在院子走来走去,把花花草草浇水浇了三遍。这样下去,花草迟早要被淹死。云翡觉得大家还是出去走一走比较好。于是站起身道:“茯苓,我们出去转转吧。”
茯苓立刻扔了水壶,眉开眼笑:“好啊好啊。”
宋惊雨一听两人要出去,忙道:“尉将军说,你们还是不要出门为好。”
“闷在这里像是坐牢。我去买一些书回来看。”挣钱是一辈子的事,既然这段时间不能出去开店,那就先储备些知识和想法,等将来有机会再重整旗鼓,厚积薄发。
茯苓听说她去买书,甚是不解:“大将军送的书很好看啊。”
“我才不喜欢。”云翡嘟着嘴哼了一声,转头冲着宋惊雨嫣然一笑:“宋大哥,叫那几名禁军一起去就好了,反正他们闲在大门口打瞌睡。”
七月的天气已经热的一团糊涂,日光白花花地照着熙熙攘攘的大街。
云翡沿着树荫一边走,一边留意观看那些生意兴隆的店铺,还不时进去和伙计聊上几句。
茯苓好奇的问:“小姐你打算做什么?你不是要去买书么?”
云翡笑眯眯道:“我现在手上有笔闲钱,想要找个铺子入股,这样就可以坐收红利,总比存在钱庄里强。”
茯苓叹气:“我的小姐,你怎么老是一门心思地想挣钱。”
云翡眨了眨眼:“想挣钱难道有错么?那我应该想什么?”
“当然是,想,嫁人了。”茯苓伏在她耳朵边,噗噗的笑。
云翡捶了她一拳:“这件事,用不着我想。”关于她的婚事,云定权一定会反复权衡利弊,给她定一门最有利于他的亲事。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云翡去书肆里挑了一沓书。茯苓一看便叹气,什么陶朱公、石崇传、商经。可是这一头扎进钱眼里的少女,却如此的娇丽明艳,眼波流转,笑靥如花,引得那书肆的掌柜不停看她。
出了书肆,云翡一眼看见街上走过来一辆华丽丽的马车,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正是陆源的马车。
侍从护着马车经过,陆源果然端坐在车里,手里拿着一柄乌骨折扇,身着白色冰丝长衫,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毫无一丝铜臭气,完完全全不像个商人,像是世家公子,文雅出尘,清高孤傲。
唉,生意做到了陆家这份上,那才是商贾中的帝王啊,云翡向往而艳羡地看着马车里的陆源,直愣愣的目光一直目送着他的马车远去。
茯苓从未见过小姐看那个男子用过这种**辣直勾勾的目光,难道小姐竟然对这位傲气冲天,恨不得眼睛长到头顶的陆公子一见钟了情?她心里不禁暗暗替尉将军着急,不忿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人家尉将军是皇上的舅舅,可也没见像他这样傲气,有什么了不起吗,不就是首富之子。”
云翡偏头一笑,不置可否。
傍晚时云琮从宫里回来。
秦方带着两名小内监,引着一位白白胖胖的太监到了后院,对云翡道:“云小姐,这位是懿德宫的魏总管。”
原来是太后身后的红人,云翡连忙含笑见礼,心里却奇怪,他怎么会来?太后自从进京第一天赐宴接风洗尘之后,便再也没有过问过她,仿佛已经忘了她的存在。
这位懿德宫的大总管魏敏,长的富态安详,肤色比女人还要白皙细腻,就像是一颗刚才蒸笼里出锅的白面包子。
他双手捧着一个黑漆描金的小箱子,笑眯眯道:“云小姐,这是太后娘娘的赏赐,特派老奴送来。”
箱子很小,但他双手捧着,仿佛箱子里的东西很沉。
云翡连忙谢恩接过箱子,果然沉甸甸的十分有分量。
魏敏又道:“太后娘娘明日请云小姐入宫赴宴,届时老奴驾车亲自来接云小姐入宫。”
云翡再次谢恩,心里又是吃惊又是疑惑,这不年不月的,太后为何突然宴请她?
等秦方魏敏一走,云琮便好奇的催着她打开箱子:“姐姐,快看看太后赏赐的什么东西。”
云翡将小箱子放在桌上,单单是这木箱,已经是十分的精美绝伦,黑漆描金,四角刻如意吉祥纹,中浮雕并蒂莲花,盖子上是一柄双鱼戏珠金锁,那鱼儿的眼珠缀的是两颗红宝石。不愧是宫里的东西,雕饰的巧夺天工。
云翡将双鱼戏珠金锁打开,一时华光四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灿若云霞的云锦。这种皇家贡品,寻常百姓家难得一见,茯苓和齐氏都看花了眼,啧啧称赞,叹为观止。
单单是一块布料,箱子不会这么沉,云翡拿出云锦,赫然发现下面竟然是方方正正的四行四列金元宝,整整十六个。
云琮并不认得云锦,但金元宝却认得清清楚楚,当即瞪大了眼睛惊叹:“哇,金元宝。”
云翡也没想到太后竟然会赏赐这些,一时心里像是揣了小兔子般开始怦怦乱跳,这赏赐有点莫名其妙。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这平白无故的,怎么突然又赏赐金子又请她入宫赴宴?难道是父亲打了胜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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