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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云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镜中影
“你这老头儿若还不退下,本大爷的腿脚无眼,打着你别说本大爷欺负老弱病残!”她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好言”规劝。
红衣神官边左右躲避,边怒道:“胆敢擅闯神宫,罪不容恕!”
“切,怎么不管在哪个世界,当官者都这副口吻,好生的无趣。”她扁嘴啧舌。
红衣神官眦目厉声:“你叫什么名字?是受了谁的指使?擅闯神宫是是想对神王不利,还是另有目的?”
她嘻笑道:“你猜,猜对本大爷就告诉你。”
“你——”
这时,树枝婆娑间依稀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送来微风般的叹息:“优昙罗,你彻底改变了吧。不仅容貌,连性情也变得让我认不出你。”





锦云谣 第036章 依稀识得故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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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裹着宽松的米色长袍,披着慵懒的褐色长发,一道金色抹额齐眉勒束,黑色宝石嵌中而居,身形魁伟,目光深邃,瘦削的面容透着象牙白般的冷冷色泽,宽阔的唇线勾勒出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他出现的瞬间,鸟儿尽相展翅飞隐,树木悉数停止摇曳,连空气也仿佛凝固。
红衣神官弯腰一礼,退没下去。
向此聚拢的卫士们各作鸟兽散。
秋观云发现连自己的容貌也在不知不觉中恢复到本来面目。
惟一值得欣慰的,是悬于头顶的那把修罗刀亦在对方现身之际自发隐形:不愧是开天辟地时蕴生的物什,比她还懂得趋利避害明哲保身,值得一赞。
是而,她仔细审视着这位显然非同小可的出场者,道:“本大爷名叫秋观云,阁下是何方神圣?”
“擎释。这曾是你心中最为深刻的铭记,未来也一定如此。”
她回之干巴巴毫无诚意的一笑,道:“擎释君是吧?至少你比方才那个白胡子老头少了一点年纪,我打起来不必有太多的过意不去。”
那位擎释君摇首:“我长赫什一百余年。”
她一窒,瞠眸道:“你居然比我家老爹更有欺骗性吗?”
对方微讶:“老爹是谁?”
“老爹当然是我……”她蹙眉,“眼下应该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吧?如果阁下不想打架,我就要告辞了。”
“你不能走。”
她正眸眙之:“你说了算?”
“是啊,我说了算。”擎释淡笑,“这座神宫,这个天地,这个世界,只有我说了算。”
她细薄的唇角浅浅扬起:“请问您老人家贵姓大名高堂是否健在可有兄弟姐妹健康情况如何有无不良资产?”
“……什么?”这个反应很难在任何人的预料之内,擎释也不例外,“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她送出爽朗健康的笑容一枚:“毫无意义!”
他惑然:“既然毫无意义,为何要问?”
“可以浪费时间啊。”
“……这是什么话?”
“你没有朋友吧?”不待对方作答,她径自点头确认,“这是当然的。依你刚刚说话的语气和腔调,谁会和你做朋友?帅到没朋友值得原谅,拽到没朋友就是自寻死路。”
擎释静默思考了片刻,说:“优昙罗从来不曾如此和我说过话。”
她嘴儿大咧:“因为你是她的顶头上司吗?”
“她服从我,爱戴我,崇敬我。”
“……”这叫所答非所问啊,大哥。“再问阁下一句,打不打?不打的话,本大爷事务繁忙……”
“他们果然没有撒谎,你变了许多。”
“谁们?”这位兄台是所答非所问的鼻祖不成?
“我的两个神官。虽然被抹去了记忆,睡眠之神仍然可以通过他们的催眠令我知道你的许多事。”
被母亲大人送回老家的那两只跟屁虫吗?她抱拳道:“恭喜恭喜,擎释君果然了得,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本大爷真心羡慕,绝对嫉妒。然后,劳烦您集中注意力,听本大爷一句:您是打,还是不打?打,动手;不打,让行,时间如此宝贵,不该如此浪费。”
擎释缓缓摇头,道:“遑说你,纵是优昙罗本尊回归,也不敢向我挑战。”
“那是怎样?打还是不打?”真心愁死,这位就不能给个痛快利落的答案?不过,这么个曲折迂回,可为老狐狸争取若干时间,她心中的某个角落暗暗支持就是了。
他转身:“你随我来吧。”
“去打架吗?”
“我给你看你昔日用过的几样物品。”
“抱歉。”
“嗯?”
她笑:“本大爷的脚长在自己身上,只听从自己的意志,没有意愿接受外力的安排。”
他瞳内氤氲起一层薄薄的锐光,乃压制住的怒意,未露声迹的峥嵘。
她暗中咋舌,道:“擎释君这么认定我就是你们的那位优昙罗,有什么证据不成?”
“你出现在这里,便是证据。”
“也许我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而已。”
擎释眼尾一挑:“时空之门不会随意为任何一个无关的人敞开,你顺利穿过那道门,是因为时空拨乱反正的需要。”
她倏地做个鬼脸:“时空的需要,不代表本大爷需要,既然你不想打,本大爷走也!”
话音未落,她已纵身跳过一片树顶,向反方向逃去。
擎释眉心起褶:“优昙罗不会做这么徒劳无功的事。”
她听到耳中,才想反唇说一句“因为本大爷不是优昙罗”,下一刻即有一道断山般的身影阻横眼前,方领会对方是在劝她不要傻到做自己力不能及的蠢事。
他伸出手掌:“随我来。”
她腹中默念咒语,猝然往后疾退。
“你——”擎释声中透出愠意,挥袖排出数道金芒,瞬间形成圈阵,向她周身罩下。
“呀呀,本大爷不稀罕劳什子的金钟罩,去之!”她一边放声大叫,一边抽出折扇促其壮大,击向头顶来物。
擎释叹道:“优昙罗,不要再玩下去了,会受伤。”
她忙不迭点头:“是啊,会受伤,所以你小心着,本大爷对男子可不懂怜香惜玉。”
他面上一层薄霜覆现,手臂突然向前延长,两只巨掌捉向这个胆敢挑战自己权威的女子。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那把心爱折扇在他的指间粉身碎骨,连心疼也顾不得,放足狂奔。当然,自诩美貌与智慧双全的巫界美少年也非有勇无谋之辈,既已晓得对方那股力量的压倒性,逃命方式自是另存玄机,看起来杂乱无章的奔跑,脚底实则按着自家老爹所授的九宫格阵的阵式起足跃动,变幻出无数身影供对方筛选缉拿。
然而,屡次扑空后,擎释失去最后一点耐心,手指挥出数道金芒织其为网,并迅速延展扩张,以铺天盖地之势罩捕而来。
这下,不管虚实,都将成为人家的网中鱼了呢。她正叫苦不迭,一记清冷喝声天籁般抵达耳廓——
“接住!”
她下意识张手,显于其间的居然是修罗刀,心中一动,对着那张天网般的物什挥刀直迎。
同时迎击的,还有一把狐王剑。
刀、剑合璧,与庞大的金网撞击出脆烈的声鸣,余音不绝,震彻整府神宫。
擎释稍怔。
借此机会,增援者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驱动纸鹤化为行云团雾,借遁其间,逃之夭夭。
~
“老狐狸,真的是你吧?你别不是本大爷被人打得晕头转向陷入绝境时产生的幻觉吧?你笑一个给本大爷看看?哭一个也成,让本大爷明白你是你,不是稻草人,不是木头人。”
神宫外大致三百里处,两人脚步甫定,秋观云即扑了过去,两手捏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一气揉捏搓磨,尚不住地求确认。
百鹞本来负臂在后听之任之,孰料她得寸进尺,两只手竟向自己颈间意味深长地探摸过去,不得不将其按住,道:“给我安分点。”
“这声音真的是老狐狸呢。”秋观云困惑眨眸,半信将疑,“如果是幻觉,也是个不错的幻觉,至少老狐狸还保持着丰艳的皮毛。”
他皱眉:“你真是劣性难改。”
她目望苍天,喃喃有语:“黄天在上,鉴于当下真假难辨,本大爷惟有舍身取仁。”
“什么舍……”明白了。
她遽地一跃,张口含住近在咫尺的那两片厚薄适中、味道鲜美的红唇,尽兴品尝。




锦云谣 第037章 未道故人心易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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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情郎?”织罗望向百鹞的目光里,充满浓浓的兴味。
秋观云小小诧异了一下。
同属清冷一派,老狐狸一半来自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一半是不愿表达内心的傲娇。但这个织罗,更多是因为对周遭一切的不感兴趣,将自己放在一个局外旁观者的位上,事不关己,心平无痕。是而,她对老狐狸表现出如此显而易见的兴致,着实不易,不易到巫界美少年连领土不容侵犯的独占欲也暂时忽略。
“织罗你看上他了吗?”她问。
百鹞蹙眉睨来。
她讨好赔笑,而后郑重其事的声明:“放心,你是我的,我不会让除了我之外的人碰你。”
织罗忍俊不禁:“我不是看上他,只是正在看他。”
她一径不依不饶:“为什么看他?”
“因为他是你的情郎。”织罗薄荷色的瞳仁,“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知道你是在丰沛的爱里长大,你的善良风趣、坚强自信,源自你所受到的热爱与教养。苦难固然也可磨砺出一个人的强韧,却如一把包着布帛里的剑锋,用之不当极易刺伤别人与自己。而被爱滋养出的开朗,能够源源不继地向其所重视的朋友供给热情与温暖,不然,你那个被叫做‘查呆呆’的朋友不会那样喜欢缠在你的身边。”
“是这样?”她笑靥倏然盛放,“查呆呆,看来本大爷今后还要对你多加照顾才行。”
查获一下子跳到墙角,瞪着织罗:“你不要乱说话,会死人!”
织罗抿唇,道:“我曾经想过,你惟一的痛脚也许来自男女情爱。如今看来,我是多虑了,你在另一个世界没有爱错。”
百鹞瞳光明灭,若有所思。
秋观云眨眸:“你只看几眼,便判定我没有爱错,老狐狸这么讨你喜欢吗?”
织罗浅笑:“他讨你喜欢就足够了,你能够摒弃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全力以赴地去爱一个了,足够了。”
她呲牙:“呈你吉言,我会继续努力。”
“不打扰你们的世界,两位晚安。”织罗走了五六步,驻足瞟向躲在墙角的某位大爷,“这里有数不尽的空房间,今晚这里属于他们,你另外找一间安歇吧,只须小心别再闯进昙帛的房里。”
百鹞眉心收紧。
查获好是不甘,悻悻瞪了百鹞一眼,气昂昂离去。
织罗走出后,甚是贴心地将房门阖拢。
“啊哇!”秋观云一头扎向那张宽阔大床:“太好了,今晚不必听着那只查呆货的惊悚鼾声入眠,总算能与周公老爷子好生见上一面,令人期待呀。”
“他一直和你同居一室?”百鹞问。
“……谁?”
“查获。”
“是啊,你也晓得那是个极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拳打脚踢也轰不出去……嗯,困了。”才进行过一场激战,一场小小的逃亡,此刻稍一松弛,倦意随之袭来。
“他睡在哪里?”狐王大人岂肯罢休?
“睡在哪里?”她已是半眠状态,飘摇的思绪努力搜索着答案,“你看那边没有?那个长长的椅子样的东西,里面塞满天鹅的羽毛,外面包着丝绒,据织罗说它名为‘沙发’,查获对它一见钟情,沾上即会好梦……梦……咦?”一个颇具惊喜的猜想似电光石火划入意识,她蓦地清醒,翻身而起,“老狐狸你莫非是在吃查获那只呆货的醋?”
他傲然扬眉:“不行吗?”
她嘻咧薄唇:“嘿,你只傲不娇的时候也蛮可爱的嘛,本大爷赏你一记香吻呗。”
他厉眸一横:“这是在神庙。”
她不以为然:“神庙又怎样?”
他颜容肃淡:“易地而处,我绝不想看到有人在我的洞府内妄行妄为。”
“……无趣的老狐狸。”她扁嘴,重新栽回床上,拉过薄毯覆住脸面,闷声道,“人家织罗是这座神庙的侍祭,已经允准我们的小别胜新婚,你还在矫情个什么劲?迂腐,陈旧,古板,教条,我开始怀疑你与那个迎天雷上九天的狐王许只是同名同姓的乡亲。”
他不予置辞,寻着她所说的沙发置身落座,阖目养神。
经过这番折腾,巫界美少年睡意全无,百无聊赖中不知哪里的福至心灵,开始摇头晃脑自哼自唱:“从前山的那边有一只老狐狸,他傲娇又无趣,他古板又呆滞,他天真无邪接受野合却不想亵渎神灵,他是如此纯洁无暇不讨人欢喜……”
“你可以了。”百鹞忍无可忍。
她恶声回击:“本大爷的构思刚刚开始,打扰者杀无赦。”
他声线悠然:“你既然有时间在此构思无聊歌谣,为何不去向织罗探个究竟?”
她窒了窒,推开薄毯,问:“探什么?”
“你很清楚探什么。”他道。
“我……为什么要探清楚?”她声透迟疑。
他开睑,深深凝视着她,道:“既然我才来半日便感知到了你和织罗之间的莫名联结,你决计不会毫无觉察。平常时候,你的好奇心永远取之不竭用之不竭,惟独面对织罗,你不作深究,不予盘问,就仿佛你在害怕从她那里知道些什么。”
“谁在害怕?”她忒是不服,“你才来半日,哪知道我没有对她深究盘问?”
百鹞轻叹:“适才,她说到担心你惟一痛脚,说到你在另一个世界没有爱错,代表她晓得你曾经爱错,晓得你在这个世界的所有过去。搁在往时,你一定追根问底,那时却那般一带而过,实在不是你素来的风格。”
她冷嗤:“别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本大爷,本大爷……”
“为什么不去问呢?无论那些事是如何得不愉快,也不能使如今的你少被爱一分。”
她霍地坐起:“说得正是这个道理,本大爷如今活得欢天喜地,为什么硬要钻进不属于自己的套路里自我厌弃?”
他细长的瞳光逼进她的目底,道:“因为你已经被硬生生带到了这个世界,已经领教了这个世界的对手是如何不可思议的强大。难道你不想明白自己为什么经历这段突如其来的遭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了解,不想去了解,如何打败我们的对手回到原有世界?那个优昙罗当真令你如此抗拒,抗拒到宁可沉浸在此也不想触碰关于她的一切?”
“我……我没有抗拒。”她僵硬着声嗓。
“那就去向织罗问个明白。”他缓声静气。
她憋唇:“她一定知道?”
他扬唇:“她一定知道。”
“你凭什么断定?”她冷哼。
“凭她在这里等你。”他淡语。
她沉默多时。
他无声等待。
“我……”她讷讷道,“在幼时曾经梦到过。”
他点头。
她颦眉,搜索着回忆,道:“我梦到自己陷夺无底的黑暗中,飘浮不定,无处停靠,时而焦虑,进而骇惧,纵使仅是一些零星片段,每次醒来都是全身觳觫,哭叫不止。每逢那时,爹和娘便将我抱在怀里,唱着歌儿哄我入睡。之后,这些恶梦渐渐远离,我开始梦到织罗。直到恶梦在后来消退得没有一点痕迹,惟独织罗,我偶尔还会梦见,梦里的她和我一起长大。她说得对,因为我饱受双亲疼爱,故而不曾被恶梦留下半点阴影。但,没有人喜欢令自己不快的东西,我的逃避,只是我体内的保护机制自发启动。”
他唇角扬起浅笑:“我相信。”
她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晴不瞬不移,和他对视许久,霍地起身:“好呗,看在老狐狸你方才对本大爷把一年份的话都说尽的面上,本大爷勉为其难走一趟。”
他沉吟,道:“如果当真觉得为难,不必急于成行。”
“你——”她疾射眼刀数枚,“你到底想怎样?本大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自寻伤害,你又在泼冷水算怎么回事?”
“不。”他长起身形,徐徐踱到她近前,抬指抚过她的精致玉颊,“我只想你永远做那个无法无天没心没肺的秋观云,不管是逃避时的佯作轻松,还是决心未定时的左右为难,皆不适合你。”
啊啊啊——
老狐狸深情款款的模样绝色到天怒人怨,正正击中心扉,她胸中发出万马奔腾般的咆哮,突然客串傲娇:“你才没心没肺,我是纤细脆弱敏感多思的巫界美少年好吗?”
他扬唇,低首浅浅一啄。
她目眦欲裂:“你不是说这是神庙?”
他挑眉:“我只想浅尝辄止,也有自信适可而止,你不是,也没有。”
“……”她舔了舔唇,虽不够,聊胜于无,“本大爷去了。”
“哦?”
她昂首举步,朗声道:“没有为难哦,左右全是些陈年旧事,对本大爷既不伤筋也不动骨,怕它何来?”
他颔首,淡道:“我等你回来。”
她回眸怪笑:“如果你洗干净了钻被窝里乖乖等着,本大爷更……当我没说!”在他视线里突然多了一丝荆棘时,她如一尾鱼般滑出门外。
他摇头,细长的眸角闪现淡淡笑意。
~
白色烛光下,修罗穿着麻布睡袍,打开了两条麻花长辫,倚在床头看一本古旧书籍。
听到敲门声,她瞥了眼墙上的时钟,问:“是昙帛吗?”
“是观云。”
“你找我?”这么多天,她从未主动找过自己,尤其今夜还是她与情郎相会的甜蜜夜晚。
“长夜漫漫,老狐狸无聊透顶,我来找织罗共度良宵。”
短暂的困惑过后,织罗心中一动,下床打开门锁,问:“终于想解开疑团了吗?”
“诶?”秋观云煞是意外,“我还以为神庙里的所有门皆是向外打开,你这道门竟是向内开启,而且还挂了锁。你不开,便没有人闯得进来是呗?”
“只有我欢迎的人,才进得来我的门。”织罗移开身形,“请进来吧,我煮了花草茶,想不想尝尝?”
“也好。”她有预感,这必定是个不眠之夜。
两人走向待客区。
“想知道什么?”织罗递上一杯芳香四溢的玫瑰茶。
“我是谁?”她接杯在手,问。
“优昙罗。”
“不尽然吧。”
织罗怔了怔,掀睑道:“看来你当真做好了准备。”
她坦然直视:“我从来不勉强自己。”
织罗伸出素白的五指:“握住我的手吧。”
她盯着它,握拳未动。
“还是不行吗?”织罗轻问。
“不。”她慢慢摇首,“我这才想到,我来了这么多日,居然从没有握过你的手,明明我是如此喜欢和自己喜欢的人做肢体接触。”
织罗微笑:“因为你在躲避。”
“握住它,便可以知道一切吗?”
“不是知道,是记起。”
她一愕。
“我承载了全部的记忆,你拥有着全部的智慧。”织罗的手落到她虚张的掌中,掌心相抵,十指交握,“我们两个人,便是完整的优昙罗。”
过往,从未远逝。
热情与冷漠,仁慈与残忍,热爱与背叛,拥抱与遗弃……在那段群神混乱的岁月里,宛如孪生的双胞,如影随形。
而后,由远及近,扑面而来。




锦云谣 第038章 噩境如沼成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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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切纲常尚未形成、一切法纪尚未建立的年代。
百余年的人神混战过后,神王冕社登上王位,成为首任天帝,为天地间带来了两百一十年的和平。塔设在自己三百岁的生日宴会上,被前来贺寿的魔王托耳、妖王罗刻以一把取自天尽头的玄铁利剑杀死。天帝之弟月神旻弥继位,成为第二任天帝,与魔界、妖界的混战再度拉开序幕。
又过百年,魔界、妖界主动表达和平意愿,旻弥也厌恶了年复一年的征杀,与两界之王签订和平协议。冕社之子擎释因杀父之仇未报,公然站出来反对,被旻弥罚到极寒之地凿冰服役。随后的五十年内,旻弥沉迷于短暂和平下的安逸享乐,好色贪花,沉湎后宫,政务被帝前大臣跋硕一手独揽。跋硕暴戾恣睢,贪婪无度,向人神两界横征暴敛,惹得各方诸神大怒,在向天帝旻弥抗议无果的情势下,诸神纷纷出走,远离职守,致使人界秩序大乱,瘟疫、战争、饥饿、灾难横行。
火神烨索、冥神墨斯、战神戎戈找到在极寒之地服役的擎释,求他重组天界秩序,拯救人界。擎释答应,并将爱侣春之神优昙罗与姐姐四季轮回之神娥依诺拉到自己的阵营,组成义军讨伐天帝旻弥。
战争进行到第五十年时,摩诃山大战,旻弥被擎释击败,逃到老友海神修淮洛的地界寻求庇护。修淮洛掌管咸水水域,一直以来都以旁观者的姿态观察这场战争。擎释明白,一旦海神参战,几个被海洋分隔的大陆永远无法联结一气,战争形势将产生逆转。他站在海边,思索取得胜利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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