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僵尸嬷嬷
小仲,要快快好起来啊。今萧在心里祈祷。
忽而又听他睡梦中发出含糊的呓语,似疼痛,又似噩梦,昏昏沉沉,不知所以。
醒来时,已近下午两点,游仲看见今萧坐在窗边低头翻书,金灿灿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整个人温暖极了。
他定定望着,半晌不出声,待她发觉时,嘴角微扬,浅笑说:“醒了?怎么不叫我?”
游仲没有搭理,好似在生闷气一般,今萧倒也习惯,他自从烧伤以后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计较他的冷漠比较妥当。
起身走到床头柜前,打开保温桶,她说:“外婆身体不舒服,妈回采河县了,这两天换我来陪你,你饿了没,这里有鱼和蛋羹,还有白菜肉丸,我看看先吃哪个……”
她一边摆放饭菜,一边自言自语,实在没话可讲时,就此又安静下来。
这时倒听见病床上的人开口了。
“你都不来看我。”埋怨又委屈的语气。
今萧回头,弯起唇角:“傻话,我明明每个星期都来看你,而且每天都给你打电话的。”
他想了想,又问:“你刚才在看什么?”
“六级单词。”
“要考试了吗?”
“嗯,下个月。”
他因为发烧、虚弱,以及疼痛的关系,声音又轻又淡,还有些含糊,目光也是迷蒙的,耷拉着眼皮,淡淡望着姐姐。
今萧用勺子挖下一小块肉丸喂他,他左脸烧伤,咀嚼会拉扯伤口引发疼痛,于是只能一点点一点点地喂。
“姐,”游仲问:“大学好玩吗?”
今萧说:“等你以后自己上大学就知道了,姐姐读的成教自考,跟普通的大学生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什么差别?你上的不也是全日制吗?”
今萧说:“全日制只是一种模式,最后拿到的文凭跟统招生不是一回事儿。而且,我们学院不管地理位置还是资源待遇,都有别于其他学院,身边的同学也大多没有归属感,对理工大来说,我们还是属于外人吧。”
“听上去有点惨。”
她笑:“能学到东西最重要,不过你可别像我这样,将来还是得正儿八经上学。”
“我还有机会吗?”
“当然,怎么没有,”今萧忙说:“大不了复读一年高三,凭你的成绩,985,211,那还不是随便考吗?”
游仲闻言皱起眉头,冷冷的,一字一句:“谁说我想考大学了?”
今萧愣住:“为什么不考?”
他冷道:“我这个样子,跑出去会吓死人的,姐姐。”
今萧心里狠狠一抽,张张嘴,发现喉咙有些酸堵,她暗自做着深呼吸,缓过片刻,说:“我怎么觉得身上有疤痕的男孩儿很有男人味呢?现在医疗技术发展很快,你看那谁,有个明星,早年不是也差点毁容了吗,现在还是很帅啊。”
游仲漠然别开眼,不想继续听她捉襟见肘的安慰。今萧垂下眼帘安静半晌,轻声开口:“小仲,不管你以后想干什么,我和妈都会陪伴你,支持你,但前提是你自己不可以自暴自弃,未来还要生活,我们总要把这个坎儿迈过去不是吗?”
他无动于衷,当下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今萧叹气,不多言语,只是耐心喂他吃饭。
浮沙 28.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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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么?她心下腹诽, 兴许脑子还有些迷蒙, 盯着他的手机, 想起昨晚那通电话,游今萧, 她只仓促一瞥, 竟然牢记于心了。
是女孩儿的名字吧?呵, 不晓得跟周措什么关系,也不知他们昨晚在聊什么, 裴若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及时问个清楚, 导致自己陷入这样漫无边际的遐想里,自讨苦吃。
正发着愣, 忽然发现周措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腰间围着毛巾, 发梢滴着水,眉目清淡, 一边拿打火机点烟,一边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下。
裴若心里沉沉跳了两跳, 当下竟有些挪不开眼。
周措吐出烟圈,静默片刻, 然后提醒她:“手机给我。”
她如梦初醒,忙将那烫手山芋递过去, 撇撇嘴, 语气僵硬道:“阿玉打来的。”
周措没吭声, 裴若见他面无表情,登时也有些不舒服:“我没有乱翻你的手机。”她按捺住一股冲动,解释说:“刚才它一直在响,吵到我休息了。”
周措淡淡道:“其实你可以叫我一声。”
裴若闻言很是刺耳,眉尖拧起来:“我是想叫你,但它突然挂断了,拜托你看看未接来电,别说得我好像在撒谎行吗?”
气氛就此变得异常冷冽,手机一直是他们之间敏感的禁忌,碰不得,说不得,否则一不小心就变成现在这副情景了。
裴若又气又委屈,冷着脸,实在忍不住,说:“你挺介意的啊,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想让我看到吗?”
“如果你想看,可以事先征询我的意见,”周措面无波澜:“无关秘密,但每个人都有隐私,大家应该保留一定空间,这样相处起来才会舒服。”
裴若深吸一口气,冷笑:“你觉得夫妻之间设置这种空间合适吗?”
周措拿起烟灰缸,随手弹掉灰烬:“我从来不看你的手机。”
“那我应该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还是指责你对妻子漠不关心?”裴若嗤一声:“再说我坦坦荡荡,根本不怕你看。”
周措不接话,低头回拨来电,接通放在耳边,然后自顾走进了更衣间。裴若瞪着他的背影,深吸几口气,把被子一掀,倒头继续瞌睡。
“你好,阿玉。”
“你好,周先生,”阿玉直来直往,告诉他说:“游小姐给你打过电话吗?昨晚她突然和我说,不用再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了。”
“我知道,”周措按熄烟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太大问题,虽然伤口还没痊愈,但她现在可以适量的活动,只要注意饮食和休息,别太劳累就行。”
周措“嗯”一声:“既然她已经可以自理,那就随她去吧。”
阿玉迟疑片刻:“其实昨天我看见她跟家里人通话,脸色不大好,打完以后她就跟我说不需要陪护了……”
周措捏捏眉心,不等阿玉说完,道:“那是她的家事,我们外人不好插手,就这样吧,游小姐是成年人,她会处理好的。”
阿玉明显愣了一会儿,回过神:“好,我明白了。”
***
这晚,周措与安华在清平斋吃饭,略喝了点酒,随意聊些琐碎。
安华说:“去年你推荐的那个年轻人还不错,脑筋清楚,做事灵活,而且脚踏实地,今早我父亲还特地问起这个人,称赞他呢。”
周措想了想:“阿玉的儿子么?人家从小吃过很多苦,当然知道要抓住机会拼搏。”
安华笑:“世界上吃苦的人不少,自强的可不多。”
又问:“很久没见裴若了,她最近怎么样,还跟你闹别扭么?”
周措略微挑眉:“她应该要忙起来了,最近在准备开店。”
“真的?在哪儿?”
“东城区。”
安华煞有介事地鼓掌拍手:“恭喜,我得打电话祝贺她,金丝雀终于要出笼了。”
周措撇他一眼,但笑不语。这时手机响起,安华接通,应付数语,接着对他笑说:“我同学在楼下聚会,让我们过去。”
“谁?”
“美梦家私的李总,还有飞鹏灯饰的孙总,就那几个,你见过的。”
周措说:“你去吧,我跟他们不熟。”
“人家知道你跟我在一块儿,不去怎么好?”
周措摇头轻叹:“那就吃完饭再说吧。”
如此,酒足饭饱,他们二人从六楼下来,走进ktv包房,里面男男女女,歌声旖旎,桌上堆满杯瓶盅骰,众人兴致正浓。
见他们来,自然一阵起哄和簇拥,周措走向沙发,目光一恍,蓦地愣了下,登时以为自己看错。
今萧亦不曾想会突然见到他,一时间四目相对,心下诧异,接着回过神,微笑打招呼:“周总,好巧。”
十一月的寒夜,包厢里暖气开得很足,她黑眸红唇,长发妩媚,身穿一条酒红色天鹅绒连衣裙,没记错的话,正是那次陪他去南华参加酒会穿的那条。
周措目光骤然变沉,看了两眼,没跟她说话,自顾落座。
“叫一下经理,再挑几个女孩子过来,我记得周总好像喜欢清纯型的?”有人笑着吩咐几句,公主便去找经理了。
今萧收回注意力,转而对身旁的客人笑说:“李总,我敬您一杯。”
那人轻揽她的肩,道:“小姑娘没有诚意,你敬我,应该先自饮几杯吧?”
今萧点头:“我不懂事,自罚三杯,您随意。”
说着倒爽快,烈酒入喉,连饮三杯,嗓子立刻烧了起来。
“露露年纪不大,酒量还不错嘛。”那人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今萧略微一颤,额角渗出冷汗,手指暗暗紧攥着,垂眸定了片刻,抬头仍是一笑:“再敬您一杯。”
“好啊,”对方哼笑:“这里的酒随便你点,只要你喝得下,无论多少我都买单。”
“这可是您说的。”
“对,我说的,”他随手指了指:“不过,我看你还是先把这瓶干了比较好。”
今萧果真倒酒,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胃里又辣又闷,可真难受,真想吐。
“不着急,慢慢来。”客人笑着,起身去洗手间。
她放下杯子,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这时忽而听见一阵欢声笑语,转头望去,隔着两三个人,周措坐在中间,旁边不知开了什么玩笑,男男女女被逗得乐不可支,他亦嘴角带笑,斡旋其中,应对自如。
今萧收回目光,拍拍脸,强自打起精神。
这厢,周措点了根烟,胳膊搭在膝头,若无其事地听着无伤大雅的荤段子,脸上笑意不减,眉目却异常清冷,在这缭绕的烟雾里凝着一重寒意,晦暗不明。
歌曲换了一首又一首,那位李总从洗手间回来,扫一眼,问今萧:“怎么不喝了?刚才不是夸下海口了吗?”
她挺直背脊,笑道:“等您回来啊。”
说着往杯里放了两块冰,再把酒倒下去,心里有点麻木,仰头便饮尽了。
“好酒量!再来再来!”
她便继续倒酒。
这时有人站起身,径直走过来,稍稍弯下腰,手指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
今萧转头望去,看见了周措面无表情的脸。
“你跟我出来一下。”
“什么?”
他蹙眉,已然忍无可忍,抓起她的手,默不作声,头也不回,直接把人带出了包厢。
第十一章
裴母坐在副驾座上,眼看着裴若胡乱扯下耳机,脸色沉郁,目光冷淡,仿佛在跟别人生气,又仿佛在跟自己赌气。
她欲言又止,忍不住道:“小若啊,你怎么和周措说话这么不耐烦?他是你老公,不是仇人,你看你像个小孩子似的。”
裴若微抿嘴唇,盯着路况不搭腔。
“我过来你也不提前告诉人家,他这两天忙吗?”
“他哪天不忙。”
“你们这样可不行,”裴母皱眉打量:“夫妻两人,再忙也要留时间交流的。”
见她不语,又紧追着问:“他刚才说什么?晚上回来吃饭吗?”
“嗯。”
“那就好,周措还是很懂事的,”裴母道:“不像你哥,这两年生意做起来了,架子也越来越大,对你嫂子娘家那边爱搭不理,去年春节都没去看看两个老人,被我说了一顿,根本不听话。”
裴若心下烦躁:“妈,照你的意思我还应该庆幸吗?你为什么要拿我哥那种人做标准?吃惯了馊饭,给你一碗糟糠,你就感激涕零了?”她强压住一股怒火,道:“再说周措跟我哥根本不一样,你别把他们扯在一块儿谈。”
裴母笑:“哎哟,哪里不一样了,你哥哥是没文化,但现在不也混得挺好么。”
裴若皱眉,语气不耐:“混得好又怎么样?走野路子,一身江湖气,混得再好也是个土大款,金表金链子,摇头晃脑,趾高气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兜里有几个钱,他要不是我哥,我正眼都不会看他一下。”
裴母轻叹:“知道你瞧不上你哥,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别忘了你上大学那会儿还是你哥帮忙挣的学费呢。”
裴若撇撇嘴,没说话。
她母亲思索道:“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你说以前吧,你哥哥要靠周措的人脉搭关系、找资源,那会儿真是低人一等,可现在工厂做起来了,有钱有面子,怎么还是觉得矮一截呢?”
裴若冷笑:“周措虽然出身普通家庭,但人家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秉性教养非常温和,他从小到大没走过弯路,接受高等教育,没毕业就签了大公司,之后出来创业……精英和暴发户能一样吗?就算不提家庭环境和教育背景,你们这种求人的时候献殷勤,发际之后就蹬鼻子上脸的做派简直为人所不齿,再有钱也得不到尊重。”
浮沙 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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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今萧忙轻轻摇头:“我妈妈很快就过来了, 她会带早饭的, 不用麻烦。”
周措默然片刻:“不麻烦。”他居高临下,双手抄在裤袋里, 见她脸色惨淡,眉尖微蹙,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 不禁问:“是不是伤口疼?需要叫医生打镇痛吗?”
她略微一笑:“昨天麻醉刚过的时候很疼,已经打过镇痛了,现在还行, 医生说那个不能多用。”
“你昨晚肯定没睡好。”
她耷拉着眼皮子:“痛醒了几次, 有点难熬, 不过比起我弟弟受的也不算什么。”
周措一时不语,垂下眼帘,弯腰为她整理被子,掖好被角, 问:“你背上取皮,割了多大面积?”
今萧思忖着, 本想探出胳膊比划给他看,但又怕牵动伤口,便说:“大概, 有你手掌一半的大小吧。”
周措闻言低头, 把手心摊开。
今萧也望着他的手:“伤口应该是平整的, 取下的皮会制成邮票状, 数倍扩大,然后再给小仲植下。”
那真是血淋淋的画面,单单听着仿佛已经感受到疼痛了。周措缓缓深吸一口气,默然落座,这时却见她眼波微动,带着病中几分虚弱和不加掩饰的亲和,对他笑说:“周总,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来看我,事实上我根本没想过会有人来探病,你对我这么友善,心地太好了。”
他有点愣住。今萧的表情像是因为意外得到了友谊,于是由衷开怀起来。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活了三十七年,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评价:心地好。
心地好……
周措暗自苦笑,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穿着壳子时,全身心都在防备你,卸下壳子,你瞧,她透明得像块玻璃,让你心底那些不明不白的微妙都羞愧地躲了起来。
正想说点什么,这时听见一声“萧萧”,她母亲提着早餐进来了。
“妈,”今萧忙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周措周先生。”
他站起身:“您好,游妈妈,昨天我们通过电话了。”
游母自然十分讶异,呆呆地张了张嘴:“你好你好。”其实她只比周措年长八、九岁而已,可不知怎么,自然而然就成了长辈与晚辈的模式,她下意识想喊“小周”,但见对方如此体面,莫名有点不敢,于是客气道:“周先生啊,你真有心,这么早就来医院看萧萧了。”
他笑说:“没有,刚好在南华市出差,顺路过来看看。”
游母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床前,弯腰抚摸女儿的头发:“乖乖,你觉得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
周措站在一旁,见游母粗糙的手掌不断轻抚今萧的额头、脸颊,温言细语,满是怜爱,又满是心疼。
“给你买了豆浆和包子,要趁热吃。”游母说着,插上吸管,把豆浆喂到她嘴边,然后回身从包里掏出一个电暖宝:“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这里又没有暖气,昨晚我都担心你睡不着……来,这个充过电了,抱着会好一点。”
她掀起被子,琢磨着该往哪里塞。
今萧说:“妈,给我放腿中间吧,膝盖冰凉的。”
游母照办,摸索着,将电暖宝塞到她腿窝的地方,接着整理被褥,发现她光着脚,便又找出厚袜子给她穿上。
今萧扯扯嘴角,略微尴尬地冲周措笑了笑。
他也回之一笑。
游母忙完,抱歉地对周措说:“周先生肯定还没吃早饭吧,你稍坐一会儿,我赶紧再去买点吃的。”
他忙说不用:“我很快就走了,您不用招呼我。”
“那怎么行?”
今萧怕母亲太过热情让人家为难,便解围道:“妈,周先生都多大的人了,自己知道吃饭的,你不要瞎费心了。”
游母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们聊,慢慢聊,我去看看小仲。”
周措见她离开,清咳一声,说:“你母亲这样来回奔波,照顾两个病人,很不容易。”
今萧恍惚点头:“是啊……不过好在我今天输完液就可以出院了。”
“今天出院?”周措吓一跳:“你昨天才动完手术,怎么也得住院三五天吧?我问过医生,你至少要休息两周才能活动的。”
她回过神来,解释说:“但也没有必要一直住在医院,回家趴着就可以了。”
“不是,”周措看着她:“你的伤口需要医生观察,预防感染,多住几天花不了多少钱的。”
今萧耳朵有点红:“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医生也说了,一周以后复查,再过一周敷料会自动脱落,到时候差不多痊愈,就可以拆掉纱布了。”
周措没有接话,默了半晌,放轻语气,略感无奈:“那么,你说的回家是回哪儿?”
今萧动了动唇,没答。
“学校宿舍?”他眉宇微蹙,脸色认真:“宿舍有人照顾你吗?饮食起居怎么打理?还有你打算怎么回去?坐高铁?自己一个人?”
今萧趴在那里看着他,静默稍许,不知怎么轻轻笑了:“我妈妈会陪我的,其实情况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难,这是普通人看病的常态,有很多比我还要糟糕的,像烧伤科某些病患,他们从县城、从外省过来医治,有的负担不起,就转回县里的医院,或者干脆回家,这些人四处奔波,照样是坐高铁、坐长途汽车,不然怎么办?这种情况在我们这样的阶层太普遍了,只是你接触太少而已。”
周措闻言默然半晌,略叹了声气,说:“我今晚回忘江,如果你非要今天出院的话,可以坐我的顺风车回去。”
今萧正要开口,谁知立刻被他打断:“好吧,你肯定又要说‘谢谢’、‘不用了’、‘太麻烦你’之类的话吧?”
她张张嘴:“难道不会添麻烦吗?”
“你怎么知道是麻烦呢?”周措略微挑眉:“正如你刚才所说,我不了解你的生活常态,同样你也不了解,很多对你来说会困扰的事情在我这里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今萧微弱地笑了:“明白,您是周总嘛。”
他也莞尔,低头撩开衣袖,看了看表:“我得走了,晚上过来接你。”
“你今天在南华出差办公吗?”
“嗯。”
周措离开,今萧盯着他刚刚坐过的凳子,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人虚弱的时候,脑子也不大够用,她不再多想,慢慢喝完豆浆,吃两个小笼包,没过一会儿,又在持续细微的疼痛里昏昏睡去。
母亲从小仲那边过来,守在床边半晌,她幽幽转醒,伤口发疼,一直趴着十分难受,母亲帮她按摩四肢,然后轻轻翻身,侧躺几分钟,接着又趴了下去。
“那个周先生是你们学校的吗?我看他人还挺好的,长得也端正,是个善心的人。”
今萧听见母亲的话,心里也在琢磨:“其实我跟他不是很熟,见过几次,交情不深。”
“那人家还过来看你,晚上又说送咱们回去。”
“他就是这样的,”今萧说:“他在人情世故面前一向做得周全,而且,我先前请他帮我介绍兼职,他应该猜到我有困难,所以随手帮一把而已。”
母亲说:“那也是雪中送炭,以后咱们得好好感谢人家。”
今萧答是。
她们都以为周措今天一直待在南华,晚上顺路载一程而已,其实他出哪门子差呢,早上赶回忘江开会,直到下午一点才得空吃了些东西,之后排满工作,没有半点空隙,但越是这样,时间过得越快,傍晚五点,从供应商的厂子出来,推掉饭局,他片刻不停地驱车前往南华接人。
游母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上了车,今萧扶着前端的座椅撑了一会儿,实在顶不住,把头靠在母亲腿上,身子趴了下去。
周措从后视镜里见她闭着眼,眉尖紧蹙,表情因疼痛而显得克制且忍耐。游母亦十分疲倦,搂着女儿的肩,口中细细碎碎,温柔安抚。
他看着这对窘迫的母女,心下有细微的情绪交织,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消失在这封闭的车厢里,没有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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