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残地缺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深藏未出韬
女人们又受一次惊吓,战栗不敢做声。
那人道:“我告诉你们,现在我们匈奴伟大的左贤王正在金顶大帐中饮宴,你们能为他服务,是天大的荣幸。
若是被他看上了,也许还有机会成为侍妾,从此飞黄腾达,却比做奴隶强上百倍。我再问一遍,究竟有没有会舞蹈的”
第163章 汉匈战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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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雪听了他的话不禁心中一动,暗想道:“我正愁没法混到左贤王身边,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怎能错过”便站起来道:“我会。”
胖子一愣,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她。只觉的这女子不仅容貌姣好,更是有股从容不迫的气概,让人不敢轻视,于是说话也客气了三分,道:“请跳来看看。”
美雪缓步向前,一干人等竟不自觉的退后。
忽然见她袍袖一抖,身子如杨柳般弯下去。只这一个动作,便看得众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接连不停的跳下去,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如同画中仙子一般。
一曲舞罢,众人不觉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许久后,那胖子突然大呼道:“好!好!”
美雪微微一笑:“大人,这舞蹈可入得了左贤王法眼”
胖子道:“当然可以……”说罢他按汉人的礼仪深鞠一躬道:“姑娘此去必备左贤王赏识,日后平步青云,请别忘记小人举荐之功。”
美雪心想做戏便做全套,于是问道:“敢问阁下姓名妾身也好在大王面前美言几句。”
那人大喜:“在下万俟全忠,愿护送姑娘。”
美雪假意道:“如此多谢将军了。”然后随万俟全忠来到金顶大帐。
原来匈奴人世代游牧,无论贵贱都住帐篷。马儿走到哪里,他们的家便在哪里。
只见这金顶大帐高两丈有余,四周以兽皮、金箔为饰,华贵无比。帐外数百卫士,各个架鹰持刀,对经过的人虎视眈眈。若是胆小之人走进这群如狼似虎的卫士中,只怕立时会被吓哭。
即使胆大如美雪,也不免心中惴惴。
走进帐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几十根粗大的蜡烛将这里照如白昼,什么炙肥羊、烤小牛、蜜饯鲜果等物堆积如山。
正中央一个深坑中燃烧着熊熊炭火,两名奴隶汗流浃背的转动支架,上面的庞然大物原来是只烤骆驼。
炭火四周挖沟筑渠,里面灌满美酒,竟如同一条细细的河流。七八名贵族趴在酒河边开怀畅饮,还有几个已经醉死过去。
正座金交椅上是个体格魁梧的匈奴人,他的肚腹已涨起老高,显然没少喝酒,但脸上也只是微微泛红而已。此人正是匈奴左贤王吉吉哈鲁。
万俟万忠与门口的守卫低语几句,便将美雪让到帐后换衣服。
舞者共有六十四名,依稀能辨认出有中原人、波斯人和回纥人。这些女子的面容都十分出众,可表情冷漠,似乎对周围所有人都抱着深深的敌意。
美雪心中奇道:这些女子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好像要上战场一般
片刻后她拿到衣服,换上一看,不禁暗暗感慨:都说匈奴野蛮,不通王化,现在看起来只能算是种偏见。
因为这服装以雉鸡尾装饰,是专为一种古舞蹈定制,唤作“八佾舞”。
所谓“八佾”就是指纵横各八人的方阵,欣赏这种规格的舞蹈是周天子的特权。
曾经有叫季氏的诸侯越级组织了舞会,气得孔子他老人家气急败坏的说道:“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如今左贤王演试此舞,不难看出问鼎中原的野心。
但此时由不得她多想了,外面一阵急促的管弦声,大幕拉开,舞者们缓缓登场。
美雪虽然曾在古书上了解过此舞的跳法,但毕竟第一次动真格的,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她环顾左右,却惊奇的发现居然所有人都在尽量减小动作幅度,似在有意保存体力。她不晓得这帮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照葫芦画瓢跟着做下去。
突然,管弦之声戛然而止,蓦然间金鼓齐鸣。
舞者突然分列成两队,噌的一声从靴子中拽出闪亮的匕首,朝对方猛刺过去。
美雪大惊失色,连忙向后躲闪,不料后背咚的一声撞在酒桌上,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回一推。
这下险些把美雪推到别人的匕首上。美雪竭尽全力躲闪,胳膊上还是被刺出个口子,鲜血直流。
她强忍疼痛,弯下腰在靴子中一摸,果然也藏有把匕首。这时又有个女孩儿挺刀刺来,她奋力隔开,叫道:“喂,咱们干嘛自相残杀”
那女孩儿恍若不闻,匕首舞起一片寒光,分明是要置美雪于死地。
此人身手矫健,似乎是个老手了。美雪根本不是对手,被逼得步步倒退,再过片刻就要支撑不住。
她暗暗在掌心扣了一张符,若到万不得已之时,即使暴露身份也只能先求自保。
但此时金鼓渐息,丝竹又起。
厮杀的女孩儿们当即分开,两队人重新合成一队,和和气气的跳起舞来,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只有刚才差点杀死美雪的那个女人,盯着她冷笑一声,似乎在说:你跑不了,早晚是我的猎物。
美雪终于明白了,这不是什么舞蹈,而是披着舞蹈外衣的生死格斗。
刚才那一场大战死了六个人,剩余的刚好再分成两队,准备开始又一轮搏杀。美妙
美雪脑子里飞快的转了几个弯儿,深知此时的情形越是拖下去越不利。
最先淘汰的总是较弱的,往后的人战力更强。第一轮她便已受伤,若再过一轮真的走投无路了。
此刻只有以出奇制胜的手段结束比赛方是明智之举。
倒下的女孩儿被抬走,血迹也已擦干,新一轮的战斗即将开始。
美雪的目光则四下搜索,寻找着可以利用的物品。
忽然间,她的目光落在大帐中央那头烤骆驼上。
两个奴隶被浓烟所熏,汗流浃背,苦不堪言。但那骆驼只有四足看起来熟了,身子上却还滴着血液,似乎是生的。
美雪突然间灵光乍现,三两步跃到火坑旁,一脚蹬翻烤骆驼。
左贤王勃然变色,站起来用汉话呼叱道:“好大胆的婢子,看我不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门口的侍卫一听,拔出刀剑上前,就要当场斩杀美雪。但只见美雪踊身跃入火坑正中,稳稳站住,高声道:“愿为大王献‘火中金莲舞’!”
在场所有人无不惊骇万分。
这火焰高五尺有余,偌大的骆驼都能烤熟,她一个小姑娘怎敢站在火焰中心舞蹈
左贤王惊道:“此女莫非是仙人不成”
话音未落,美雪已翩翩起舞。
她身姿曼妙,烈焰鼓动着衣裙,真像一朵在烈火中盛开的莲花一般。贵族们停杯投箸,舞者目瞪口呆,就连乐师、侍卫都忘记了职责,全神贯注的欣赏这神奇舞蹈。
然而,只有美雪自己明白其中的玄机。
她刚才望见烤骆驼便知道,这火坑中间没有加炭。也许是一时疏忽,也许是因为奴隶的懒惰,但这就是事实,而美雪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更难得的是她的勇气。
要知道,如果判断失误她马上会葬身火海。所以说这支舞蹈惊世绝伦倒也并不过分。
更何况中间虽然没有燃烧,但依然滚烫难耐,美雪的双脚不知道承受怎样的痛苦。
但当她从火坑中跃出时,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丝毫看不见异样的神色。
一曲舞毕,左贤王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美雪顺口胡诌道:“贱妾花花奴儿。”
“波斯人看着不像啊为何会说汉话”
“回大王的话,贱妾之父是汉人,我自小在汉地长大。花花奴儿乃是我母亲之名,我父为纪念她而取的。”
左贤王点头道:“好。你可愿意做本王的侍妾”
美雪假装惊喜道:“这……这是天大的福分啊!我不是做梦吧”
左贤王哈哈大笑:“自然不是。爱妾呀,以后你便是他们的主人了!”
在场所有人当即跪下,贺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美雪假作欢欣不尽的样子,眼睛却始终盯着左贤王的领口。
她知道,那十三枚鸣镝就藏在那里,现在她距离它们只有一步之遥了。
她摘下自己的头冠,在酒河中舀满,呈给左贤王道:“大王,难得您今日高兴,咱们需多多的饮酒。”
左贤王大笑道:“正应如此!今天我帐中所有的人,全都赏赐五头羊,一个奴隶。全军所有将士赐酒一壶,庆祝我得到花花奴儿这绝世珍宝!”
众人欢声雷动,一个劲儿的赞颂左贤王的仁慈。
左贤王志得意满,喝酒可就有些失去了节制,再加上美雪有意劝酒——开始是用杯,后来是盏,最后则直接让他趴在酒河旁痛饮,他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大帐中一片狼藉,人们东倒西歪。只有美雪一个人是清醒的。
她假作过量的样子,对侍卫道:“快……快扶我和王爷回去休息!”
侍卫知道这是左贤王的新宠,哪敢懈怠,忙不迭的将二人送入寝帐。
美雪侧耳听了听动静,人的确都已经散了。她假装醉醺醺的口气道:“王爷,王爷……再喝呀……”但回答她的只有阵阵鼾声。
美雪心中阵阵窃喜,悄悄走到左贤王身畔,解开领口的扣子。
她已经将仿制的鸣镝带在身上,只要此刻一更换,即便大功告成。
但令人惊讶的是,左贤王脖颈上什么都没有。
第164章 汉匈战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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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雪愣住了,她不相信事情会是这样。
她仔仔细细的把左贤王的身上搜了一遍,还是不见那一十三枚鸣镝。
不可能,美雪想道。
因为那是她在预知未来的法术中亲眼见到的情景。
左贤王将脖颈上的鸣镝摘下,安上箭杆,对准梁军射过去。十三支鸣镝,他只用了六支梁军便尸横遍野。
法术是不会错的。如果不加干预,那景象一定会发生,这是被无数次证明的铁律。
但为什么鸣镝没有出现在它应该出现的位置
美雪第一次感到心慌。她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道:“冷静!”幸好左贤王已经烂醉如泥,就算把他扔到猪圈里也不会醒。
美雪一咬牙,将他扒得赤条条的,在每件衣物上一寸一寸的翻找。但结果还是一样,连鸣镝的影子都没有。
美雪的脑袋开始飞速运转:金顶大帐中有不少其他贵族,这代表匈奴最高军权的鸣镝绝不会藏在那儿,它只能藏在寝帐中。
美雪又从目力所及的地方开始搜,今天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鸣镝找到。地毯下、火盆里、被褥中、床榻旁。没有,没有,没有……别说鸣镝,就连个铁器的也见不到。
美雪咬着食指——这是她全力思考时的动作。
她忽然想起冒顿单于的传说。冒顿单于为了试演鸣镝,最后一个靶子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宝马。
在匈奴人眼中,马比女人可靠得多。女人会骗你、伤害你,甚至为了家产而谋害你,但马永远不会。
它伴着匈奴人冲锋陷阵所向无前。训练良好的战马即使知道眼前是万丈深渊,即使知道下一秒便会粉身碎骨,但在主人的驱策下它仍会毫不犹豫的前进。
所以匈奴人即使饿死也不会打战马的主意,因为那是他们最忠诚的伙伴。
细细想来,很多人都可以进入左贤王的寝帐,比如像她这样的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子。所以这里也远谈不上安全。但若是他把鸣镝藏在战马身上,岂非安全得多,也方便得多
甚至——他也有可能将鸣镝缝进马身上的某块毛皮中,这样的话更没人能猜到鸣镝的下落了。
想到这儿,美雪精神一振,立即离开寝帐。
门口的侍卫见了她纷纷避让,哪里敢拦
美雪直奔马厩,心中已打定主意:若是马儿不听话,自己便是杀马也要拿到鸣镝。
想到这儿,她一推马厩的门,却见到一副令她深深震惊的景象。
这里不是马厩,叫作马场更为合适。
上千匹骏马在月下或伏或卧,一眼望不到边。若是一匹一匹找下去,一个月也未必找得完。
美雪顿感一阵气沮,左贤王要是真把鸣镝藏在马身上,自己也无计可施了。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到寝帐,想最后再做一次努力。但毫无意外的再次失望。
美雪颓然靠在一个坐垫上。如果自己不能盗走鸣镝,明日梁军则必败。眼下只有说服李残和严信,让他们带着部曲先行逃命再做打算。
但以李残的脾气,他会逃走吗……
美雪一时出了神,却忽然感到后背一阵不舒服。她拿过坐垫仔细端详起来。
这个坐垫她先前搜过了,里面没有任何硬物,显然不是自己要找的。
方才她心急如焚,所有心思都集中在鸣镝上,无暇顾及其他。而这会儿整个人放松下来,心思反而敏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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