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残地缺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深藏未出韬
其他坐垫都很舒服,只有这个沉重且粗糙,却不知是何缘故。
她轻轻剥开外面的布帛,却从中掏出两样事物:第一件是张熊皮,炮制成衣衫大小,刚好可以披在身上。第二件则是以纸包好的油彩,像是化妆用的。
这两样东西是做什么的与自己要找的鸣镝有关系吗
美雪一时陷入了沉思。
另一方面,李残被匈奴人像赶牲口一般赶到一处篝火堆前。几十人围着篝火而坐,正在大快朵颐。篝火上架着整整三头全羊,看来这里便是他们的厨房。
两名奴隶时不时转动羊肉,以其烤得均匀一点。
只见为首的匈奴人走到一个奴隶身旁,拔出佩刀,二话不说便将他砍了。其余众人熟视无睹,就连另一名奴隶也好似没看见一般。
李残怒道:“喂,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忽然有人狠狠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一下,然后是一句冰冷的匈奴语,不难听出是咒骂之词。
李残心想:小不忍则乱大谋,看我熬过今天,明日怎样收拾你们!
这时他背后的匈奴人为他解开绳索,往篝火旁一推他,说了句匈奴语。金沙中文
李残明白,这是让他展示手艺呢。
一旁的匈奴头子按刀而立,如果味道不合他的意,他会立刻送这新厨子见阎王。
李残活动活动手腕,瞪了他一眼,转而看了看羊肉。
这羊肉烤的若用四个字概括,便是惨目忍睹。
一方面用火过猛,外面一层已经烤焦,里面却是生的。二来羊肉没经过预先入味,烤出来必定寡淡,难怪匈奴人会生气。
但事已至此,重新弄是不可能了,只有补救。
李残拾起那死去奴隶的扔在地下的小刀,轻轻刮去羊肉表面烧焦的部分,又在上面划几个口子,只见汁水噗嗤一声迸出来。
李残摇头叹息,这羊肉本属极品,弄成这样实在可惜。
他顿时生出一股作为厨师的责任感,认认真真的烹调起来。
他将盐巴捣碎,均匀的涂抹到羊肉上。然后忽然站起身,朝外边走去。
匈奴兵一声呼叱抽出刀来,那首领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激动。
李残在地上找来找去,忽然一声欢呼,拔出几株长着紫色小花的野草。
他回到篝火旁,将一半野草切碎,洒在烤肉上,另一半则挤出汁,尽数涂上去。
忽然间,羊肉的脂肪和那些草汁被火一燎,爆发出强烈的香气,众匈奴忽然觉得手中的吃食不香了,一个个直勾勾的望向李残这边。
李残又摆弄片刻,将羊肉向外一推,说道:“烤好了。”
只见那首领三两步赶过来,也不怕烫,直接从羊肋处撕下一大块肉塞进嘴中大嚼。
他吃完这一块,一声不吭,又连吃两块,忽然大叫道:“哈森达!哈森达!”
夸赞美味之意溢于言表。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点头,一拥而上分食烤羊。而原先的吃食无论多少,尽皆被撇在地下。
这时首领一挥手,有人又抬过来两头剥好的肥羊放在李残面前。
这回是尚未加工的食材,李残一看便来了精神,腌制、调味、翻烤,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他本是西北名厨,特别擅长烹制肉类,做出的菜肴令多少达官显贵赞不绝口,更别提这些匈奴人了。
片刻间,他们风卷残云一般将两头羊吃得只剩半只,那首领忽然一扬手,说了些什么,便无人再去割肉了。
李残时时注意首领的表情,猜度着他说话的内容。
他叫来几名手下,指指羊肉,又指了指远处一座装饰怪异的帐篷。
李残恍然大悟,定是那帐中的人还未用餐,剩下这半只羊便是留给他们的。
但只见那几个手下面露难色,纷纷摇头,似有推辞之意。首领沉下脸来,斥责了几句,手下却低了头一声不吭。
李残又猜道:莫非是那帐中之人脾气过于火爆,以至没人敢给他送饭不成
首领连问几人,但只见无一人敢答应,他忽然把目光落在李残身上。
李残心想:让我送饭去也好,刚好找个机会脱身。于是假作愚笨状望着首领。
首领眼珠转了转,笑着走过来,亲自将剩下的半只羊切了,装进盘中,拍了拍李残的背,又指了指那帐篷。
李残故意连比划带问道:“让我送过去”
首领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突然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肉以示嘉许。
李残胸中顿时涌起一股愤怒,这些匈奴把汉人看作猪狗一般,和对待畜生的方式全无两样,杀起来时自然也不手软。
他心中杀意渐起,冷冷的盯着首领。首领见他不动倒有些生疑,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他。
李残强压怒火,想道:今晚重任在身,自己的举动关系到数万大军的生死,切不能因小失大。
于是假装笑了笑,托起木盘道:“不就是送个饭吗好,我去便是。了”
只听首领在背后与别人窃窃私语,李残也懒得再猜,大踏步来到那古怪的营帐门口。
这个帐篷与匈奴的其他所有帐篷都不一样。
别的帐篷无论大小,都以兽皮、彩带为装饰,华贵程度虽然不同,但形式都是一样的。即:下面呈圆筒状,顶部呈锥状。
但这个帐篷却是三角形的,即使与普通帐篷中最破旧的比起来也稍显简陋。柱子表面由上到下以红、白、褐三色为饰,帐顶系着些五颜六色的羽毛,随夜风摇摆。
最格格不入的是这个帐篷中传出的气味。
匈奴大营中,腥膻之气极重,一般人闻了定会掩鼻皱眉。然而这么重的气味竟不及这帐篷中散发出的十分之一。李残光是站在门口,便几乎忍不住要被熏得晕了。
第165章 汉匈战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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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帐篷还有一点奇怪之处,便是它方圆两百步之内什么都没有,别说人绕着走,就是狗、马也不从前面经过。
这奇怪的帐篷是做什么用的,里面又住着什么人,实在难以捉摸。
李残刚要迈步往里进,忽听里面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略一辨认,竟是汉语。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朽下面的话每一句都是杀头大罪,诸位若是有谁不愿听,只需向腾格里起誓后,便可自行离开,老朽绝不为难他。”
另一个较年轻的声音道:“长老,需防隔墙有耳……”
老人傲然道:“怕什么咱们以汉语交谈,防的不就是这一手咱们匈奴人中懂汉话的实属凤毛麟角,即便偷听,又能明白什么那左贤王倒是会说,可他此刻在金顶大帐中饮宴,怕是顾不上咱们的。
哼,大战在即还纵情声色,如此堕落下去定会让咱们匈奴健儿染上奢靡之风!”
他似乎十分愤怒,说完用什么东西重重在地上一击,砰然作响。
众人劝了几句,那老者继续道:“看来在座的都没有异议,那我便直说了:左贤王吉吉哈鲁拒绝迎接匈奴人真正的单于,已经违背了腾格里神圣的旨意,我请求在座诸位和我一同起事,暂时扣押左贤王,等待大单于的降临!”
李残心中一惊,暗自道:原来这伙儿人要政变,但他们不足十人之数,怎能闯得破重重守卫
那些人似乎或多或少的猜到了老者的法眼,所以并未表现得十分惊讶。
只有一人说道:“长老,想来那吉吉哈鲁称王以来并无大过,若是贸然扣押他,只恐……只恐众人不服啊!”
一言既出,立即有两人低声表示赞同。
老人道:“此言差矣。吉吉哈鲁一再打压我们萨满祭司的地位,若是再过数年,只怕没有族人再会敬畏我们了。
你们不要觉得我这是危言耸听,若是让他坐稳了左贤王之位,只怕我等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李残心道:这些人是萨满祭司,怪不得寥寥几人便敢谋划政变。
原来这萨满教是匈奴人唯一的宗教,教主以及祭司都由神通广大的奇人异士担任。他们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平素极受族人敬畏,地位绝不亚于一个身居要职的贵族。
这时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大长老您言重了,我看那吉吉哈鲁不像那种心狠手辣之人。”这个声音极富磁性,听起来浑厚悦耳,仿佛乐器一般。
老人叹了口气道:“你们不懂那个人。我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的宽厚仁慈都是假装的。
唉……其实他若是肯遵循腾格里的旨意,那即便是大权独揽,我们修行之人也不会与他一般见识。但他居然拒绝奉迎腾格里指定的大单于,你们说咱们作为腾格里的奴仆能忍下这口气吗”
那浑厚的男声道:“您且息怒,那吉吉哈鲁只是说神迹还不明显,并没有说拒绝奉迎啊!”
老人焦躁起来:“还想怎么明显你们忘了烈火中的文字吗‘黑暗圣贤献祭自己,换来了大单于和他的四个仆人。你们不可辜负他,要奉他为主。’
你们或许忘了,但我可是一字不差的记着呢!
好,就算你们忘了文字,也一定会记得那烈火中升起的图腾……”
他顿了顿,沉声道:“那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李残一听“黑龙”二字,不禁大惊失色,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帐内的祭司们几乎同时察觉到了,齐声喝到:“谁!”
李残心念电转,掀开门帘走进去,在看到里面的瞬间不禁心中一惊。
帐篷中有七个人,同时还有七匹野兽。
正中间一人头发苍白,戴着狰狞的鬼面具,手中拄着根龙头拐杖。他脚下盘着只白色巨蟒,身子几乎有水桶粗细,一双眼好似明灯,嘴中鲜红的信子吞吐不定,同时发出嘶嘶的声音。
其余各人身旁都跟着头野兽,有狼、獾、野猪、豹子和一只乌鸦。
这些动物全都安安静静的,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自己。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角落里的一个汉子。
他身上披着一整张熊皮,脸上涂满油彩,好似愤怒的山神,让人根本无从辨认本来面目。他身旁一只巨熊安然俯卧,舔舐着自己的爪子,看似对周围的情况漫不经心,但实则是彰显着力量带来的自信。
李残当即单膝跪下,将托盘举过头顶,几人一看,道:“原来是送吃食的奴隶。”
老者上下打量李残,忽然用匈奴语厉声问了句话。3a阅
李残听不懂他讲的什么,心道:我何不装成聋哑人打消他们的疑虑于是茫然的看看老人,又作出恍然大悟之相,指了指自己的嘴和耳朵,连连摇头。
老人用汉话道:“原来是个又聋又哑的奴隶。时间紧迫,咱们接着商议,不用理他。只是别用匈奴语,以防有诈。”
那与熊为伍的大汉道:“长老,怕他偷听宰了便是,何必搞得如此麻烦”
李残一听便知道,这便是方才那浑厚的男声。
不料萨满长老摇头道:“不可。腾格里说过:不能杀害为你提供食物的人。此人不过一个奴隶而已,又是聋子,更兼不懂汉话,留着又何妨来,咱们先吃点东西吧,吃完好对吉吉哈鲁动手!”
那大汉道:“大长老一定要如此”
老人道:“那是自然了。怎么,合着我刚才半天都白说了吗”
“非也非也,属下明白。”那大汉又对一众人道:“诸位也愿追随大长老”
剩余几名祭司齐声答道:“大长老对我等有知遇之恩,我们自然唯他马首是瞻。”
长老狐疑的盯着大汉道:“赫连穆特,你不会是持反对意见吧”
那大汉笑道:“那怎么会我只是随便一问罢了。”
但他话音未落,身后那只巨熊突然咆哮着跃起,一巴掌拍在身旁一名祭司的头顶。那祭司哼都没哼一声,扑通栽倒在地。
奇怪的是他肩上的乌鸦也委顿身形,抽搐几下便咽了气。
众人大惊,怒道:“赫连穆特,你干什么!”
大汉并不答话,冷冷一笑,巨熊出掌如电,左右开弓,接连拍死那带狼和带野猪的祭司。
这时几人方才醒悟,连忙站到一起。而这名叫赫连穆特的大汉面对以一敌三之势,居然毫不畏惧,甚至看上去游刃有余。
长老怒道:“赫连穆特,你这叛徒!我一直着意提拔你,甚至把你看作唯一的接班人,你……你居然干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腾格里一定会惩罚你的!”
赫连穆特狞笑道:“老匹夫,你们这群神棍吃左贤王的食物,喝左贤王的美酒,反而吃里扒外尊旁人为单于。还有脸说我是叛徒吗”
长老气得白头发乱颤,大骂道:“好哇,原来你是给左贤王当了走狗!我们萨满祭司中有你这等趋炎附势之辈,真是天大的悲哀!”
赫连穆特眼眉倒立,当即骂了回来,双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李残趁这个节骨眼儿躲到帐篷角落里,他意识到就在这个帐篷里即将有大事发生,而自己的举动可能会影响明天的整个战局。
于是他仔细的观察着这场冲突的双方。
从人数上讲,长老一方自然是占优势;不过若论力量,赫连穆特却是远超三人的总和。
他的那只巨熊一站起来身高丈二,小小的豹子和獾简直不够给它塞牙缝儿的。三兽中唯有长老的巨蟒有一战之力。
李残看着赫连穆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异样。此人的穿着与别人似乎有些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却也说不清楚。
这时只见赫连穆特率先发难,那巨熊双爪齐出,直奔白蟒。白蟒知道厉害,忙将身子蜷成一团以抵御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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