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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庚新
而今,罗德的前程没了,罗一刀自然就没了许多顾虑,于是便返回来。
“四六叔愿意回来,小乙正求之不得。”
罗一刀应了一声,目光在玉尹手中的嵇琴扫了一眼,旋即流露出了笑意。
“怎地小乙哥今日,欲使一回琴吗?”
“总是无事,便来消遣。”
“自家可听人说,小乙哥使琴一绝,可惜无缘看到。今日却能一饱耳福了!”
玉尹哈哈大笑,从铺子里拉出一张长凳,靠在栏杆坐下。
他拿起弓子,试着在嵇琴上拉了一下,感觉音调有些不对,于是便调整琴弦。就在他拉动琴弦的时候,原本很热闹的玉家铺子,突然间安静下来。
许多衣着华美的姐儿,自动靠上前来。
未等她们开口,却见玉尹突然动了……
如泣如诉的琴声,在马行街上空响起,那样突兀,却与这环境如此契合。玉尹今日使得是一个民间小调,琴声也显得有些悲凉。偏偏这琴声,又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不多时,那玉家铺子门口,便聚集了上百人。
这感觉真好!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时代,可以找到知音。
似乎每一个人,都是音乐大家。哪怕是那市井中的贩夫走卒,也能谈音说率。比之前世,苦苦寻求却不得一知音,这时代,似乎更适合自己。
幽幽琴声,凄凄萧索。
宛如这天气一般,让人心中感受压抑。
待一曲结束,竟无一人出声。好半天,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叫了一声好,顿时引起一派叫好声。
“小乙使琴,真个冠绝。”
一个女子上前,欠身一揖,“此前坊间流传,总有些不信。然今日听得,才知传言不假。这开封府内,能与小乙齐肩者,恐唯有冯超一人……然小乙方才使琴,似有忧虑,却不知这心中忧虑者,究竟为何?”
说完,她也不等玉尹回答,便走到肉案前,要小七取了一斤精肉,扔下一贯钱,便施施然走了。
这妞儿是谁?
好生爽气,颇有些大丈夫气概。
不过,她确是个知自家心意的……方才玉尹琴声里,隐隐包含着些许不安和燥郁情绪。这妞儿居然听得出来,看见她在音律上,端地不俗。
“刚才那姐儿何人?”
“作死不成?那是武节郎夫人。”
“哪个武节郎?”
“真个啰唆,还有哪个武节郎?自然是韩武节……你怎可称之为姐儿?”
韩武节?
玉尹忍不住扭头低声问道:“韩武节是谁?”
罗一刀笑道:“便是三年前率五十骑,在滹沱河畔大败金人的韩世忠韩武节……怎地小乙哥忘了?当初韩武节滹沱河大败金人后,你还说恨不得为韩武节牵马缀镫。呵呵,刚才那女子,想来便是韩武节夫人。”
梁红玉吗?
玉尹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去。
只是此事,那女子已不知去了何处,踪影不见。
真的是梁红玉?
那个黄天荡擂鼓助战,大败金人的梁红玉吗?玉尹不免,感到吃惊。
先有岳飞,而今又有梁红玉。
靖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心中,随即又多了几分焦虑……
“小乙哥,今日生意端地是好。”
待晨间的生意过去,玉家铺子渐渐归于平静。
玉尹只使了一次琴,便没有继续。这也让许多特地来观瞧的姐儿,不免心生遗憾。但既然玉尹能使一次,就一定能使第二次。这也使得玉家铺子周围,总有不少姐儿徘徊。有的是慕名而来,有的则在白矾楼常驻。
不过没有人上来要求玉尹再使一曲,那不免有些唐突。
可许多人,还是心怀期待,等着玉尹再使一次。可惜整整一个晌午,玉尹没有再去碰触嵇琴。
然而这许多姐儿徘徊,却为玉家铺子带来不少生意。
待闲下来后,黄小七清点了一下,意外发现今日的生肉,竟卖了三分之二还多。这正午还会有一个高峰期,若是没了生肉,岂不是要坏了勾当。
黄小七忙告诉玉尹,玉尹想了想,便让黄小七去周围的铺子,平价收购些生肉过来。总不能使中午没了生肉,断了档才是。黄小七答应一声,便匆匆走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见他推着一头生猪回来。
“刚才在潘楼街遇到个相熟的,本说好了要给千金一笑楼送去,不想那千金一笑楼却减了一头生猪。那厮正头疼如何回去交差,正好被自家碰到,便说好了十八贯买来。待会儿,自家再把钱给他送去……”
千金一笑楼?
啊!
却忘了这桩事情。
昨日和张真奴说好,这千金一笑楼日后生猪会从他这里购买。
原以为是说笑,但现在看来,恐怕是当真了……午后还要去千金一笑楼走一遭,若真个能做成了这买卖,倒也是桩好事。至少能多赚个一两贯来。
还有白矾楼那边,要三百斤熟肉。
也是要做成才好……
玉尹和俏枝儿不对付,但是和白矾楼,却没什么恩怨。
既然他们要送钱过来,玉尹自然不能放过。没办法,谁让他缺钱呢?
“小七,明日里你找个人来!”
“要招人?”
“倒也不是……晌午后我要去谈些事,若谈得好,怕要增加这生肉的数量。你一个人未必能顾得住,需找个人帮衬才好。最好是识字的,能通晓算术最好。到时候必然会有大笔钱的交割,我担心你忙不过来。”
“有这等事?”
黄小七顿时兴奋了。
玉尹笑了笑,点头拿起了嵇琴。
就在他准备使一曲的时候,罗一刀却突然开口:“小乙哥,我家大哥识得字,而且算学极好。不知小乙哥能否给他个机会,让他来做此事?”
“你是说,罗德吗?”
玉尹一怔,想了想,便明白了。
罗德而今从书院里被赶出来,怕一时间也找不到事情。
罗一刀家里有没有田产,如果单靠他一个人操劳,恐怕也照顾不来。
让罗德帮忙,问题不大。
却不知那家伙是否愿意?
玉尹道:“若大郎愿意,自家当然欢喜。
不过还要等自家晌午后去谈好了,才能决断。而且,大郎愿意操劳这卑贱之事吗?我却担心,他未必愿意。四六叔不妨回去,和他商议一番。”
“他敢不答应!”
罗一刀勃然大怒,“偌大的人了,难不成要老子为他切一辈子的肉来养活?
就算上他,小乙哥莫担心。
他若不答应,我回去就打断他的狗腿。”
罗一刀把话说到这地步,玉尹自然没有办法再拒绝。
于是,他点头,算是应下此事。
坐直了身子,玉尹正要再使上一曲,忽见一个中年男子,昂首阔步,走到他面前。
一袭青衫,头戴方巾。
身上,还背着一个琴囊。
他站定之后,沉声道:“玉小乙吗?”
玉尹抬起头,看着那人,点了点头道:“正是自家。”
“自家冯超,听闻你琴艺无双,故而特来向你讨教,不知小乙可敢应战。”
冯超?
玉尹觉得这名字好生耳熟,偏偏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正要开口,却见那冯超一手抄起长凳,滴溜溜在原地一转,而后单腿翘起,朝长凳坐下。同时,他取下琴囊,拿出嵇琴,弓子一颤,琴声顿起。
玉尹脸色,随之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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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 第二五章 斗琴(上)求推荐,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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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超使的曲子,名为《流水》。
是一个极为古老的曲子。如果放在后世,与另一个曲子和在一起,称之为《高山流水》。
这高山流水,出自于《列子·汤问》一文。
说的是古时候有伯牙善于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于是钟子期就说: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如果伯牙鼓琴志在流水,钟子期就会说: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总之,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
等到钟子期死后,伯牙谓世上再无知音,于是破琴绝弦,终身不复再用。
后人常用伯牙钟子期来形容知音或知己。
《高山流水》原本为一曲,但是在唐代以后,《高山》和《流水》便分为两个独立的琴曲。其曲谱,最初是见于明| 代《神奇秘谱》当中。不过在宋代,这两首曲子颇为广泛,并且衍生出各种曲谱,作用于各种乐器。
瑶琴之中,有高山流水一曲。
二胡里面,也有这首曲子。
然而在最初是,高山流水属于古筝曲目,并由此在后世,衍生三个流派。
其曲谱略有不同,指法和曲调,差距甚多。
玉尹一听,便听出了冯超演奏的《流水》曲谱,而且是近似于后世山东派曲谱,或者说,这是后世山东派前身雏形。山东派的《高山流水》颇有齐鲁大板的风格。把曲谱挪到二胡之后,依旧不改其独特之处。
大指使用频繁,刚健有力。
而在大指连‘托’下的花指更种类繁多,堪称一绝。
指法刚健,琴弦纤细,于是便产生了刚柔并蓄,铿锵深沉的特点。而其演奏风格,更加传统和古雅,是北宋年间,极为流行的一个曲谱,同时也是最见功力的曲目。
斗琴!
玉尹马上便明白过来,冯超的来意。
与此同时,也正是因为冯超的出现,引得许多人都驻足观瞧。有认得冯超的姐儿,忍不住低声细语:“这冯大家未免欺人太甚!玉哥儿又非勾栏中人,他这样做,分明就是逼着玉哥儿和他相斗,又怎生个好?”
“是啊,当初是俏枝儿太过霸道,难道还不许人还手吗?”
“果然是俏枝儿的面首,这打了俏枝儿的脸,他便耐不住性子来生事……”
“就是就是,若非如此,他怎会出头?”
人群中,一身朴素衣装,素面朝天的俏枝儿,听到这些话语,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紧咬着红唇。她也是听说,冯超要来为他讨回颜面。可没想到,确是已这样一种手段,出现在众人面前。若冯超今日输了,恐怕再也无法在开封讨生活,甚至终身无法使琴。因为,冯超所用的手段,是破釜沉舟。他在逼玉尹应战,不仅是那名声来赌,更是用后半生来搏。
其实,冯超也不愿意这样霸王硬上弓。
问题在于,玉尹并非勾栏中人,他无法勉强玉尹应战。
唯有这种办法,才有可能迫使玉尹应战。可如果按照行当中规矩,他若输了,便再也不能使琴。因为他这样做,难免给人一种以势压人错觉。
“怎地这么多人?”
燕奴昨夜失眠,以至于起晚了。
当她赶来玉家铺子的时候,只听到一阵阵悠扬琴声。
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人,根本无法看得清楚状况。一开始,燕奴还以为是玉尹在使琴。但当她听那些围观者窃窃私语,立刻便知道不妙。
强行从人群中挤进去,却见玉尹取了个搭子,把琴筒搁在搭子上,正欲使琴。
“小乙哥……”
燕奴开口想要阻止。
但距离太远,玉尹却听不见。
这欺上门来的斗琴,由不得玉尹不应战。
早在前世,他便听人说过这种斗琴规矩,看样子对方,是发了狠要挽回面子。
其实,于玉尹而言,无所谓要应战。
他已经打了俏枝儿的脸,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自然也不想再和俏枝儿计较。
可如果对方找上门来,他自不会退缩。
学音乐的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子普通人难以理解的傲气。更不要说,冯超的琴技的确是高明,那齐鲁大板的磅礴气势,更让玉尹怦然心动。
玉尹二胡技艺,师承河南派。
虽然在后世,最流行的属于浙江派曲谱。但玉尹学琴时,教他二胡的老师告诉他:“河南派曲谱,号中州古调,有称郑卫之音。是最为传统的流派,远非浙江派可以相比。浙江派从发展到现在,吸收了太多东西。以至于古谱中所蕴含的本意,被淡化许多,更流于近代音乐特征。
而真正能体现古谱本意,还是山东派与河南派曲谱。
特别是河南派曲谱,素有曲高和寡,妙技难工之说,需仔细体会,方能理解。”
玉尹见冯超一曲流水,使得精妙绝伦。
不由得也生出了比试高下之心。
事实上,在后世山东派与河南派为正统之名,争斗的也非常厉害。两派传人在民国时期,更将争斗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甚至是你死我活。
而正因为这两派争斗,也促使浙江派崛起。
等到后来,两派再想要重整旗鼓,已是元气大伤,许多曲目都已失传。
玉尹曾有幸,学到了河南派《高山》曲谱。
如今这流派之争,尚未兴起。但玉尹却忍不住生出,为河南派正名的心思。
冯超打上门,他自然不能退缩。
这是琴派弟子的骄傲,更是他们的原则。
深吸一口气,玉尹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抹好看的弧线。弓子一振,琴声旋即响起。以高山配流水,可谓相得益彰。但关键在于,是那高山可以永驻,亦或者是流水长存?玉尹左手,随着弓子振动,大幅度的做出揉颤动作,顿时令《高山》一曲,透出浓浓的戏剧性效果……
在河南派曲目中,将这种技法,称之为‘游摇’。
原本是曲子古筝技法,但后期加以简化,形成了独特技艺。玉尹的左手滑按,每至音位,必有一个几乎是不为人所注意到的弹弦动作。如此一来,也就使得迎音更加迅速滑上,敏越无迹,颇有些鬼斧神工之妙。
当玉尹使出这游摇技巧的时候,冯超心中一乱。
他下意识想要稳住,花指乱舞,试图从玉尹高山一曲节奏之中摆脱出来。
真个是大家!
玉尹心中,暗自赞叹。
冯超技艺之高妙,出乎玉尹意料之外。
能够迅速从自己营造的节奏之中摆脱,正说明,他基础之稳,技巧之高。
而在一旁聆听众人,不仅大呼过瘾。
斗琴本就是一种极能挑起人们兴趣的行为。更不要说,这里面还牵杂了许多因素。恩怨纠葛,绯闻八卦……等各种因素在里面,更让人心生好奇。
一个是开封府老牌乐师,师从徐衍,有开封第一嵇琴之名。
而另一个则是新生代浪子,曾为闲汉,争强斗狠。一日突然醒悟,琴技高超,不畏权贵。
玉尹和冯超这一番比试,不自觉吸引无数人关注。
燕奴悄悄走进铺子里,伏在案子上,纤手撑着下巴,怔怔看着玉尹,目光有些迷离。而人群中,俏枝儿则紧张万分,恨不得冲进去拦住冯超,中止这一段比试。
“超哥儿,奴不争那上厅行首了!”
俏枝儿在心里面大声叫喊,但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冯超何故会这样跳出来,逼着玉尹斗琴?他可以说,是用他后半世前程做赌博。为的只是给俏枝儿,讨回颜面……至于他,勿论胜负,都将背负恃强凌弱的骂名。
眼睛,在不经意间,湿润了……
白矾楼上,马娘子推开窗子,面露不可思议表情。
她轻叹一声,回身道:“早知小乙有这手段,便为他偿那笔债,也是值得。
凭今日这一战,小乙嵇琴无双之名,当被认可。
却可惜,冯超为那俏枝儿,却坏了名号。若徐衍复生,不知要多难过……真个一情种。
妹子可以为,自家能请小乙入行吗?”
屋中,李清照正侧耳聆听那琴声,听到马娘子言语,她摇摇头,轻声道:“闻其声,治其人。玉小乙虽说是市井出身,也是有傲骨的,否则断然不会接受今日冯超的挑战。你想要让他入行,他却未必能看得上。
否则,他大可以毛遂自荐。
自大相国寺之后,有不少人,都在盯着他呢。”
马娘子闻听,不禁有些失落。
但旋即展颜一笑,“那我与他多走动,拉拢关系总不会差。”
“嘻嘻,姐姐其实不必如此。
玉小乙使琴,多为乐趣。他每日能在这里使一回琴,于楼中生意也有益处。姐姐又何必,一定要让他入行呢?这行里规矩甚多,他也未必喜欢。这等人,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方能够有所大成,而非在这勾栏瓦舍里营生。”
李清照说着,言语中却不经意流露出一抹神往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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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玉尹和冯超之间争斗,也越发激烈。
冯超沉稳大气,丝毫不乱。而玉尹技法奇妙,更具效果。两人的琴技,说实话冯超略胜一筹。但玉尹的见识,却远非冯超可以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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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支嵇琴在他手中,使出万般技巧。
小颤,颤音细密急促;
滑颤,边沿边颤……
每一次变化,都给冯超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一曲高山产生无数种变化,竟使得冯超几次险些走调,是硬生生拉回来。
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水。
但于冯超而言,此时此刻,却忘记了斗琴之争。
他已经全身心投入曲谱,将一曲《流水》,奏得若同天籁。两个曲子,相互呼应,又相互干扰。只看得围观者,如醉如痴,不时发出叫好声。
那些个姐儿,更是眼睛都红了。
只恨不得参与其中,否则必然是一番佳话。
玉尹同样紧张!
| 后背衣衫,更湿透了。
冯超几个花指变调,也险些让他走了音。幸好他注意力集中,方不至于失败。
峨峨兮若泰山……
洋洋兮若江河!
两人的演奏,把这高山流水使到了极致。
玉尹心知,若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冯超所败。毕竟论技巧,他比冯超高明,可是若以基础而言,恐怕比冯超差了许多。深吸一口气,玉尹旋即使了个大颤技法。说实话,这技法他并不是特别熟悉,缠幅阔大,动宕有情。那巍峨泰山之雄姿,令人心驰神往,更引来一片叫好声。
“使琴,别太刻意!”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世父亲的教诲:“不管是那慢板或是快板,也勿论曲情欢快与哀伤。我自在这里,无悲无喜,不着意追求清丽淡雅,纤巧秀美……”
那是有一次,他闲来无事,奏高山时,刻意去卖弄技巧。
但最后却被父亲一顿责骂,言过于追求技巧,则失了河南派曲谱的真意。
“我以河南派曲谱,抚琴一曲,你且听之。”
父亲旋即,抚琴而歌。
那景象,玉尹至今记忆深刻。
胸中突然有一股积郁之气,也使得玉尹忍不住,生出想要放歌冲动。
琴声,陡然一变,自先前那花俏炫目风格,转变为浑厚淳朴之音。那种于深沉内在中的慷慨激昂,令冯超心里不禁一乱,差一点走错了调子。
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燕奴看不出来。
不过人群中的俏枝儿,以及白矾楼里的李清照,却听出奥妙,顿时表情生出了变化。
特别是李清照,起身迈步,走到窗前。
她幽幽一叹,轻声道:“超哥儿这次,怕是要输了!”
“何出此言?”
马娘子闻听一怔,忙开口问道。
却在这时侯,只听一阵洪亮而又浑厚的歌声,从街上传来。
玉尹纵声长啸,引得周围惧惊。
“泰山天壤间,屹如郁萧台。厥初造化手,劈此何雄哉。
天门一何高,天险若可阶。积苏与垒块,分明见九垓……”
玉尹的歌喉,并不算太好,有些沙哑,往往会产生破音。偏他用吼的方式长啸而出,却带着别样雄浑之气,直令人浑身不由自主,为之战栗。
合着那慷慨激昂琴声,巍巍泰山,恍若眼前。
人群中,陈东和李逸风不由登时色变,骇然看着玉尹,久久竟不能平静。
而燕奴眼中,更透出万般柔情。
这是奴的夫君,谁说他只是一介肉贩,奴的夫君,乃这世上大大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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