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蓼沨君
扶罗吃了一惊,刚想出言斥责,可左右想想,确实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遂长长叹了口气,“苦了百姓了,不过好在也就一年,明年国库钱粮足了,税赋自可下调。”七界
“但愿如此吧。”甫君凌一想起目前宇文翙的处境就不由难过,“其实先前我们对付连且昌的时候,就曾预料连家会有反扑,可无论怎么推演,也万万没想到连且昌会出了这么一招来还击,当真是难缠。”
扶罗越想越不甘心,恨声道:“这次的匪患,就是连且昌搞出来的,如果有后果要承受,也不能跑了连且昌的家人,可偏偏他们倒是毫发无损,真是令人气愤。”
“谁不明白这个道理呢”甫君凌也是愤恨难言,可也知道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如今连且昌掌握着朝政大权,朝廷上近七成士族官员都唯他马首是瞻,陛下也投鼠忌器,敢怒不敢言,明面上还要给连家无上的荣宠。”
扶罗突然想起一事,“那邓叔叔有没有说怎么对付连且昌”
“邓叔叔信中只提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扶罗闻言好奇地问道。
“釜底抽薪。”
“釜……”扶罗甚是不解,微微有些不满,“邓叔叔到底想说什么呀,还能说得再不明白些吗”
甫君凌无奈地笑笑,“你不了解邓叔叔,他就是这么个性子,其实这一次,他已经很难得了,还能帮忙出谋划策。”
甫君凌见扶罗还是一脸的迷惘困惑,笑道:“我认识邓叔叔这么久,除了见他对北府军的事情上过心以外,对其他人其他事都是漠不关心,别说出主意想办法了,就是连问都懒得问一句。”
扶罗点点头,“我明白了,想来他肯一再为陛下出谋划策,不过也是冲着甫伯伯和你,他是在报甫伯伯当年的救命之恩。不过话说回来,这釜底抽薪到底是什么意思”
甫君凌并未回答,轻轻拉着缰绳,手指在绳子上慢慢地抠着,扶罗跟他相处已久,知晓他此时正在思虑,也默不作声,转头望向小道两旁。
此时小路两旁的田地已荒芜得不成模样,地里没见长出几株庄稼,倒是蒿草几乎有半人那么高,一阵强风刮过,仿佛一片绿色海洋一般高低起伏不定。
扶罗明白,此时两人早已骑马走出了甫家的田地,这里说不定是哪家朝廷皇亲贵胄的土地,把原来耕种的农户赶走,自己却不知如何打理这些田地,只好任由其荒芜下来。
扶罗心头叹息了良久,突然听甫君凌道:“我想我应该能猜出邓叔叔的意思了。”
“是吗他到底要我们怎么做”
“其实釜底抽薪四字后应该再加上离间计三字更恰当些。”
扶罗听他这么没头没尾的几句话后,就没了下文,几乎与秦禹信上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也不屑再问,撅起小嘴,细细想了半晌,突然灵光一现,“啊,我明白了,邓叔叔是要我们想法子离间连且昌与他夫人的关系,让连且昌不再相信他夫人的话,那样单独一个连且昌就好对付的多了。”
“没错,邓叔叔就是这个意思。”甫君凌脸上并无丝毫兴奋之色,反而有些困惑不解,“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人家夫妻一体,岂是外人说离间就能离间的”
第252章 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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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纵马奔驰了大半天,扶罗胯下的白狮子倒罢了,本就是日行千里的良驹,这一通奔跑也没什么。可甫君凌的那匹青海骢就不行了,速度也是越来越慢,白狮子明白主人的心意,一直约束自己,跟在青海骢身旁,可时时打着响鼻,显然已极其不耐烦。
转过一个路口,前面不远处有个不大的湖泊,湖面四下里都是茂盛的莞草,湖水清明澄澈,几只水鸟在湖面上下翻飞,偶然箭一般冲下去,从湖水中捞起一尾活鱼,翅膀轻轻一沾水面,斜着身子飞掠过去。
甫君凌与扶罗奔到湖边,翻身下马,让马匹自行饮水,扶罗在湖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正要坐下来,甫君凌拉住她,在衣袖中取出一方手帕,铺在地上,这才拉着扶罗坐下来。
扶罗微微一笑,头轻轻靠在甫君凌肩头,遥望着远方天际上缓缓流动的洁白云朵,两人双手紧握,心中只觉得说不出的安宁幸福。
突然,路上传来一阵车轮辘辘之声,一辆四轮马车慢慢从远处驶来,两人见那马车是精致的黑色楠木所做,四面皆是华美的淀湖绸布装裹,一帘浅蓝的丝纱遮挡着一尺见方的窗牖。
不知是那户富贵人家的马车,就连坐在赶车位上的车夫穿着亦是不俗,甫君凌与扶罗不免多瞧了几眼,那马车行驶得不紧不慢,经过两人身畔时,车内传出一个女子清甜的声音:“来苏,还有多久才到雒邑城”
两人皆是一愣,对视一眼,不知为何这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可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又不方便上前拦下车子,正出神之际,马车已渐渐驶得远了。
扶罗憾道:“可惜我没有尹姐姐那般好本事,过目不忘,过耳不忘,否则就能立时知道马车内坐的到底是谁了。”
想起尹惊鸿的惨死,至今还没抓住幕后黑手,心中又是一阵阵难过,甫君凌担心她想起旧事难免伤痛,忙一手拽起她,道:“行了,咱们歇得够久了,再到前面去玩玩吧,难得爹爹放我出来一日。”
扶罗点点头,正打算翻身上马,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隆隆马蹄声,那声音转瞬即至,两匹黑色的骏马上,两个虬髯汉子劲装结束,奔到跟前见到两人,勒住了马,其中一人粗声大气地问道:“喂,两个小娃娃,有没看见一辆马车从这驶过去啊”
扶罗本来对两人并无恶感,可见他说话如此粗鲁,不由甚是厌烦,扭过头去不予理睬,甫君凌淡淡地道:“没看见。”
那汉子不由大怒,举起马鞭正欲挥下去,旁边一个汉子举起马鞭在空中一挥,卷住了那人的鞭子,道:“子张,不可鲁莽,我们还有要事在身,犯不上跟两个小娃娃一般见识。再说,左右也没有岔路,咱们一直追下去,肯定能截住她。”
那汉子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恨恨地道:“便宜了两个小杂种。”说完,两人一提缰绳,策马而去。
扶罗大怒,正欲对甫君凌说自己要去好好教训二人,就甫君凌牵过了白狮子,对扶罗道:“来吧,咱们同乘一骑。”
“为何要同乘一匹马”
甫君凌笑笑:“既要追赶这二人,那匹青马肯定是不中用的,只能辛苦白狮子了。”
扶罗大喜过望,当即使劲点头,“嗯。”33小说
甫君凌骑在白狮子上,伸出右手,扶罗笑嘻嘻地在他手上一握,飞身上马,坐在甫君凌身前。
甫君凌一拍跟在一旁的青海骢,“你自己回去吧,我们可顾不得你了。”说着一提缰绳,白狮子一声长嘶,四蹄翻飞,几个起落,已把那匹青海骢远远抛在身后。
白狮子载着二人大约奔驰了一盏茶时分,来到一个岔路口,两人停下马来,左右为难,甫君凌跳下马来,细细察看路上的痕迹,跟着臂向东一指:“那边。”
甫君凌话音还没落,东边远处传来一声声女子的呼救声,听声音那像是方才那马车里的女子,甫君凌急忙上马,两人疾驰而去。
不过片刻时分,两人就远远看见先前的两个汉子正把一个女子从马车里往外拖,那女子双手扳住马车壁,口中不住惨呼,而那赶车人早已身首异处,脖颈处还汩汩淌着殷红的鲜血。
扶罗本就对两人厌恶至极,如今见他二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行凶杀人,强抢民女,更是怒气填膺,顺手解下腰间玉鞭,啪的一声,打在一个汉子手上,那人痛呼声中,被鞭子卷倒在地。
另一个汉子一惊,赶紧缩手,可是玉鞭却毫不停留,在空中划过,卷住他的腰身,使力一带,那人被摔出了三丈远。
等到扶罗这两招堪堪使完,白狮子也已奔到近前,两人飘然下马,扶罗上前扶起那女子,不由地一惊:“云姑娘,怎么是你啊”
甫君凌也是一怔,原来这女子居然是当日语莺斋内的云梦泽姑娘,可自从中仆射之子淳于秋与连且昌小舅子师呼徵在语莺斋内斗殴以致双双惨死,陛下下令云梦泽被逐出雒邑永世不能返回,可如今她怎么又回来了。
正出神至极,只听云梦泽一声高呼:“当心!”
甫君凌只听脑后呼地一声,当即侧头躲闪,一柄钢刀从空中劈下,甫君凌伸手搭住那人的手腕,使力前甩,登时把那人摔飞在地,跟着踏上一步,卸了那人的双臂膀关节。
那人登时疼的叫唤起来,另外一人见势不好,正想跳上马去逃走,扶罗顺手一鞭,把那人从马上卷了下来,跟着又是一鞭,把那人抽的摔倒在地,一头撞在路边的坚石上,立时晕了过去。
剩下那人还在大声呼痛,扶罗听得心烦意乱,拿出甫君凌方才铺在地上的手帕,扣住那人的下颌,塞进口中,扶罗手法利落无比,那人的声音居然好似被人用剪刀当空剪断一般,霎时就不见了踪影。
云梦泽走上前来,对着两人敛衽行礼,诚心诚意地道:“多谢甫公子与这位姑娘的救命之恩,云梦泽这厢有礼了。”
甫君凌微一拱手,道:“敢问云姑娘,这两人为何要追杀于你”
云梦泽轻轻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甫君凌与扶罗对视一眼,以为她不愿意明说,却听她又道:“两位若不嫌弃,请到我庄上一坐,聊表小女子的谢意。”
第253章 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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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甫君凌轻轻拢住马头,马车跟着停了下来,淡蓝色的门帘掀开,扶罗扶着云梦泽下了马车,抬头一看,霎时愣住了。
眼前是个三面环山的小山谷,清幽静谧,谷中一泓清泉悄无声息地从山上流淌下来,汇入了一条小河中,河水清澈见底,河底鹅卵石五彩斑斓,一条小小的木桥横架其上。
距离小河不远处,一所大庄园巍然矗立,黑瓦粉墙,庄园外遍植杨柳,草木青青,鲜花满地,令人不由精神一振。
云梦泽对二人道:“这便是寒舍了,请二位移步随我前来。”
甫君凌与扶罗二人皆是一惊,原以为她家不过是一户柴扉,万没料到是如此一座精致幽深的院子,四尺高的院门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杨柳山庄”四个大字。
进的山庄,只见庄内山石拙朴,亭阁雅致,园中小径皆是由河中鹅卵石铺就,庄园正中是一个小小的水阁,四周池中栽种着几十株各色兰花,开得姹紫嫣红,欣欣向荣,香气清幽,微风轻送,令人备觉畅快。
甫君凌边看边暗暗点头,这庄园看着极为简致,可实则设计之人胸中颇有丘壑,他越看心中越是疑心,一个勾栏的雅妓居然有如此好的一所庄园,实在令人大惑不解。
云梦泽把两人引入水阁,阁中摆着两张檀木小几,三人坐下后,两个未留头的小丫头端上一壶清茶,又端来几叠新鲜的蔬果点心。甫君凌端起雨过天青的瓷杯抿了一口,不由赞道:“真是好茶,清香爽口,甜而不腻。”
云梦泽微笑道:“多谢甫公子谬赞,甫公子贵为枢密使之子,什么好茶没见过,奴家哪敢在公子面前献丑”
扶罗顺手拈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边吃边问道:“云姑娘,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
云梦泽襦软地说道:“请教二字如何敢当,扶罗姑娘有话尽管问便是。”
“你为何不同意把那两个企图劫持你的盗贼送官法办”
说起这个,扶罗就觉得疑惑不解,两个盗贼被制住后,甫君凌与扶罗都主张送官法办,可云梦泽却苦苦哀求,千万不要把两人送官,甫君凌与扶罗见她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无奈之下只得同意。
三人把那车夫的尸首就地掩埋,任由两个盗贼横卧路上,想来不久那个晕厥的盗贼就会醒来,自然会携同伴离去。
云梦泽一声苦笑:“扶罗姑娘有所不知,那两人是一家私营勾栏院的打手,那家勾栏院一直想逼迫我去她那卖艺,可我又不愿,却又得罪不起,只好尽力躲避。如果今日一旦报官,势必要我去官府对质,可这样一来,我非但跟那家勾栏院结下死仇,连我意图私入雒邑的事情也会被彻底揭发,那我势必要被流配南疆了。”
扶罗越听越怒,转头对甫君凌道:“大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朝堂上官员把皇帝逼得无路可走,连个民间的勾栏院也这般嚣张,肆意欺压良善,在这里律法到底算个什么”
甫君凌尴尬极了,虽然不愿听到这样的话语,可也不得不承认扶罗说的有道理。
云梦泽甚是善解人意,见甫君凌无言以对,忙对扶罗道:“多谢扶罗姑娘为奴家打抱不平,那家勾栏院是开在武川,在当地颇有势力,连官府都要给三分薄面,奴家一介雅妓,自然不敢跟财雄势大之人为敌。”爱读书吧
扶罗闻言极是担忧,“可你就算不报官,那以后该如何是好,若是那家勾栏院再派人来抓你,又该怎么办,今日有我二人救你,到那时你该如何自救”
云梦泽轻轻一笑,“我听说那家勾栏院的老板为人极重义气,我这次给了他这么大的面子,说不准他会看在这份仗义相助的份上放我一马。”
扶罗见她虽然笑了,可眼中的神气却甚是迷茫飘忽,显然自己的这套说辞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转头看向甫君凌,见甫君凌轻轻点头,遂道:“云姑娘,你别担心,如果那家勾栏院再来找你的麻烦,你就派人来找我俩,我们一定会想尽法子救你的。”
云梦泽大喜,虽然扶罗说的很是谦逊,可她知晓两人的身份,别的不说,就凭甫君凌的身份,那家勾栏院想必再不敢为难她。她心中感激,当即给两人跪下叩头致谢。
两人大惊,忙一起站起侧身,避开她这大礼,扶罗快步走过去,亲手扶起云梦泽,略带歉意地道:“云姑娘这是做什么,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
云梦泽忙不迭地道谢,扶罗与甫君凌相识一眼,面带微微尴尬,其实两人倒真不是为了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才相助,毕竟当日为了离间连且昌与师那离,才连累语莺斋一干人等,也害的她终生不能踏入雒邑,两人本就有愧于心,如今又见她被欺辱至斯。更是愧疚不已,是以主动揽下了这桩事。
云梦泽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忙忙招呼二人坐下,吩咐侍女换茶上菜,二人连连推辞,可云梦泽不许,只得致谢。
扶罗突然又想起一事,正欲开口,又颇为犹豫,正踌躇间,早被云梦泽发觉,对扶罗展颜笑道:“两位是奴家的救命恩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扶罗点点头:“云姑娘既然已被陛下逐出雒邑,又为何要冒险潜入雒邑,你也知道,一旦被官府发现,可就不是简单的逐出了,而是流配之罪。”
云梦泽苦笑道:“奴家岂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可是奴家有不得不进雒邑城的苦衷啊。”
“愿闻其详。”
云梦泽沉默了一瞬,语含呜咽地道:“语莺斋的妈妈自从被逐出雒邑后,身子骨就弱了下来,虽勉力支撑,可还是无力回天,前几日刚刚过世。她临死前一直惦念自己再雒邑城中体弱多病的儿子,托我将她最后的一点积蓄带给他。”
两人大吃一惊,那日在语莺斋都是见过那老鸨的,丝毫不见病弱之态,居然在这短短数月就驾鹤西归,看来语莺斋被查封与逐出雒邑对她的打击确实太过重大,居然导致她一病如斯,没撑过一年就离世了。
扶罗心中有些伤痛,勉强地道:“难为云姑娘这般有情有义,明知前方如此危险还是要冒险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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