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蓼沨君
扶罗心中明白,从那个店老板对姬峰的态度来看,凌云盟在此地实力不小,而五柳庄以给他人传递消息为业,背后肯定也跟凌云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怕自己前脚进了五柳庄,凌云盟后脚就已经得知了消息。
至于那封信,恐怕也逃不过被拆看的命运,这正是扶罗想要的,那封信虽是用乌弋文写的,可以凌云盟之能,想译成大周文也不是难事,既然敢拿出来,就不怕对方偷看。而且信不是直接送给灵轵双杰,而是递送到灵轵城中暗设的一处桩脚,收信人也是她娘亲派来暗中伺候她的乌弋人罗素,经师父师娘允许,一直就栖身在这处桩脚里,自己的这封信一旦以
这样的方式交给他,他也会明白自己的意思,避开所有的耳目暗中把信交给师父师娘。
扶罗这么做,自然是想让凌云盟消除对自己的疑心,可万一凌云盟太过谨慎,还是对自己紧追不放,信中也以暗语述说了自己的遭遇,师父师娘也必会清楚自己身处险境,师父师娘定会尽全力相救,以师父师娘在江湖上的地位,想必凌云盟也要多少给几分薄面,不至于太过为难自己。
怕只怕,师父师娘又出门游历,不知何地,不知归期,那可就难办了。不过现如今大周人的元日将至,照惯例,师父师娘即使外出也会等过完年吧。
说实话,扶罗是真不愿意惊动二老,而且她向来认为搬靠山是极度无能之人才会做的,自己自来不屑为之,可现如今她居然被大周第一帮派的凌云盟盯上,举步维艰,也只好厚着脸皮请二老出面了。
可万一师父师娘没有接到自己的信,而自己又被凌云盟所擒,那该如何是好呢自己能当着众人之面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靠着乌弋和师父师娘两座大山来震慑凌云盟不行不行,这种事她当真做不出来,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事情应该还不至于坏到如此地步。
扶罗躺在舱房的榻上,头枕在交叉的双臂上,心中默默地盘算着,想来想去也没个准主意。此时已近午时,扶罗只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起身拿出早上买的两个肉包子,食不知味地啃着,顺手打开了舱房的窗子。
窗外原本阴郁沉沉的天空,乌云倒是散去了不少,太阳透过几分厚重的云彩后散出了一缕缕金光,稀疏地射进了湿气重重的舱房内,连藏在角落中的尘埃也在难得的光芒中飞舞跳跃,扶罗的心情蓦地变好了许多。
总会有法子解决的,任何事都会有过去的那一日的,娘亲常常对自己这样说,自己也深信不疑。
第55章 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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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很快降临了,渐渐地夜色越来越深了。
“喀、喀、喀”舱门上传来轻轻地三下声响,如若不是房间里寂静无声,几乎听不见这三下敲门声。
扶罗猛地翻身坐起,握住放在身畔的匕首,轻轻下榻走到舱门边,贴耳在舱门上听了半晌,正想拉开舱房的门,不知为何却停了下来,又悄无声息地走回了榻上。
哼,故弄玄虚,不过是小伎俩,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扶罗抱膝坐在榻上,包袱紧紧系在身上,手中牢牢握着匕首,这几日来,她都是这样入睡的,因为心中有事,自然也不会睡得太沉,可前几日舱门从未无缘无故地响过,而今日便出了这般蹊跷事。
凌云盟疑心倒真是大得紧,自己做足了功夫,可依然无法彻底消除他们的疑心,还是要各种试探。
大约过了有一个时辰,外面还是阒寂无声,扶罗暗笑自己有些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或许原本就没有什么异常。
扶罗打了个呵欠,重新躺了下来,眼皮越来越沉,连着折腾了这么多天,也是真的累了,可到底不敢睡实了,只是迷迷糊糊的。
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听舱房外一片骚动,似乎有人在甲板上高喊了一句:“不好了,走水了!”
扶罗猛地坐起身来,疾步冲向门口,一拉开舱门,大团大团的浓烟滚滚涌进舱房。
扶罗扶着胸口剧烈咳嗽,却不忘把舱门紧急关闭,左手掩住口鼻,迅速冲向窗户,右手重重一推,窗户应声打开。
窗外冷洌的北风一下子灌满了整间屋子,浓烟须臾消散殆尽,可舱房外的烟尘却依然源源不断地往屋内翻涌。
这时舱房外早已乱成一片,各舱房里的人惊呼着纷纷逃出,却被浓烟又逼了回去,有人在人群里焦急地喊叫着,似乎是在找寻自己的亲眷,更有不少人嚎啕大哭。整个船到处充斥着噪杂纷乱的脚步声,弥漫着令人心悸揪心的惨呼声。
扶罗情知舱房外浓烟太大,已无法从房门处冲出去,再加上不知火到底从何而起,甲板上状况如何,绝不能贸然过去。
扶罗把头伸出窗外,细细瞧了瞧外面的情势,水天皆是黑漆一色,船的这边都是不见丝毫火光,想来此处不是起火之处。
不到一盏茶时分,浓烟已经笼罩了整间舱房,连窗户大开也无济于事,扶罗用手紧紧掩住口鼻,整个上身探出了窗户。
一片混乱中,就听“扑通扑通”声不绝于耳,终于舱房里的人眼见从房门出不去,房内又无法再待,居然不管不顾地跳了江,可江水虽水流平缓,到底深不见底,很多人入水后就开始在水中扑腾着直喊救命,不多久就没入了江水中,只有少数几人水性不错,摸索着向岸边游去。图播天下小说
扶罗情知舱房内确实无法再待,可眼见客驳船离开岸边实在太远,北风冷冽入骨,光是想想在冷水中浸泡上那么长时间,扶罗都觉得头皮发麻。再者自从那日她从水中遁走后,就一直觉得身子不舒服,这时实在不想再沾冷水了。
扶罗细细打量周遭,确定左右无人,遂右足在窗上一蹬,反身跃出窗外,双臂一伸,登时紧紧搭住船身。
扶罗施展壁虎游墙功,紧紧地抓住客驳船,漆黑一团中,只听得耳畔风声大作。
渐渐地,扶罗发觉从舱房窗户中飘出来的烟尘愈来愈少,人即使留在房中也不会有危险,遂右手在船身上重重一拍,身子摹地拔高,跟着飞扑蹿进房中。
果然,从甲板上传来的嘈杂声小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沸反盈天,也有人高声喊道:“谢天谢地,火终于被扑灭了。”
没过多久,就听船伙计一间间拍打着舱房的门,“客人可还好吧”
几乎没有几个人应门,船伙计见无人回应,于是破门而入,没过多久出来,叹了口气,“这下子可有大麻烦了,只怕官府可不会跟我们甘休了。”
扶罗心念电转,迅速拿起榻上棉被堵住舱房的门,跟着把房中的帕子弄湿放在榻上,方做好一切,那船伙计又来拍她的门,口中却有气无力地问道,“客人还在吗”
“在,在,”扶罗忙不迭地答应着,把棉被摘下放在一旁,打开舱房门,“我好好的。”
船伙计一脸震惊,仿佛没想到这舱房中还有活着的人,讷讷地道:“客人还活着”
扶罗故意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船伙计跟着回过神来,满脸堆笑,伸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陪笑道:“瞧我这张烂嘴,客人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爹娘以前就常骂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您老没事,真是天大的好事。”
扶罗嘴角一扯,算是笑了一下,可终归是皮笑肉不笑,一指地上的棉被和榻上的帕子,“幸亏以前有人教过我该怎么做,否则我也只有跳江的份了。”
船伙计是个行家,只瞟了一眼就明白了,深深叹了口气,“如果其他客人也懂这个理就好了。”
扶罗轻轻一笑,并不回答,船伙计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一事,回身对扶罗说道:“还有一事要告知客人,火虽然被扑灭了,可客驳船却损伤严重,船上人员亦有伤亡,老板无法只得立时靠岸,等天明后报官,等官府处理后才能继续。”
扶罗万万没料到会有如此变故,急急问道:“那要等到何时”
船伙计垂头丧气地道:“这个谁知道这船上死伤这么多人,官府只怕饶不了我们,说句真心话,这船还保不保得住都说不准。我私下劝客人一句,等天亮官府来清点过船上的人后就赶紧再寻别的法子上路吧,别指望这船了。”
船伙计说完转身离开了,又继续去敲别的舱房,扶罗一屁股坐在榻上,愁眉苦脸地思量着明日该怎么办,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自己怎得这般倒霉,又撞上了这样的衰事。
第56章 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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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哉生长当驿边,官家使我牵驿船。辛苦日多乐日少,水宿沙行如海鸟。
逆风上水万斛重,前驿迢迢后淼淼。半夜缘堤雪和雨,受他驱遣还复去。
夜寒衣湿披短蓑,臆穿足裂忍痛何。到明辛苦无处说,齐声腾踏牵船歌。
一间茆屋何所直,父母之乡去不得。我愿此水作平田,长使水夫不怨天。”
粗犷嘹亮的歌声响彻在宽广的江面上,江上风势大作,竟也压不住船夫的歌声。原本悲凉沧桑的词曲似乎在与呼呼作响的风声一较高下,居然有了一份意想不到的豪迈奔放。
扶罗坐在船头,看着江水滔滔,惊涛拍岸,水波连绵至天际,竟无尽头,江上的大风吹得她衣袂飘飘,整个人似欲乘风而去。
“喂,那个小哥,船头风太大了,你回船舱坐坐吧。”船舱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冲扶罗喊道。
扶罗闻声回首,见那妇人一脸慈善地笑着,遂点点头,弯腰走进船舱,坐在一张小几旁。
那妇人端起一旁炉火上烧着的陶罐,拿出三个粗瓷大碗,一一满上,对扶罗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道:“今日是腊八,我做了点腊八粥,两位不嫌弃的话,就喝上一口暖暖肚子吧。”
腊七腊八冻死寒鸦,这话扶罗以前从母亲口中听过,也知道大周人颇为重视腊八节,在这个日子里还要单独做粥来应景。
扶罗道了声谢,拿起调羹在碗内轻轻搅着,粥里泛起腾腾的热气,扶罗轻轻吹着。
“到底是年纪小,这般娇气,这也用得着吹凉”那二十多岁的汉子嗤笑了一声,说着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右手在嘴唇边抹了一把,把碗递给那妇人,讨好地道:“大嫂子,这粥当真好吃得紧,可还能再给一碗”
那妇人笑道:“难得这位兄弟这么看的起我这粥,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事,想喝尽管喝便是。”
那汉子眼瞧着那妇人又盛了一碗,嘴巴不停地咂着,偏头瞅了一眼扶罗,又是一声嗤笑。
那妇人摇摇头,“小哥年纪小,又是乌弋人,只怕喝不惯咱们这粥,也是有的。没事,怕热就让粥凉一凉再喝。”
“怕热”那汉子冷笑一声,“我瞧他是怕这粥脏,自从昨日上船后,他就不愿同咱俩多说一句话,生怕咱们脏了他呢。”热搜小说
昨日一早,失火的客驳船停靠在运河岸边,没多久当地的官府派人来核查失火原因,又一一清点船上人数,那时扶罗才从船上人口中得知,原来是船上的厨子在给客人做夜宵时不甚引了火,难怪舱房走廊里会有如此大的浓烟。最终官府发现船上少了十人,只怕都是为了避火跳了江,官府当即扣押了船老板和伙计,命人乘船在运河上打捞救人。
对于客驳上侥幸活下来的人,官府倒是没多做刁难,一一验过身份文牒,循例问了几句,便挥手放行了。
扶罗虽然没有大周人的身份文牒,却有乌弋的通关文牒和灵轵官府开出的官凭路引,也被顺利放过,甚至官府的人以为他不会说大周话,连问话环节都省略了。
客驳船上众人登时作鸟兽散各奔前程,扶罗跟当地人打听了一番又查看了舆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继续走水路北上。
在伊川大运河的码头上,扶罗撞见了同样要去坐船去雒邑的两人,三人一道在几十艘乌篷船中选了一艘看起来还干净的,扶罗暗中试过,那妇人和汉子都不会武艺,想来不是江湖中人,至于那船上的两个船工,更是无甚稀奇之处,也是运河上常见的乘船拉纤之人。
可饶是如此,扶罗还是不愿与旁人多说话,一日来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不言,那妇人倒也罢了,可不知为何,那汉子一直对她看不顺眼,冷嘲热讽,扶罗自然更不愿再多说什么。
那妇人忙打圆场道:“净瞎说,我瞧这小哥的大周话说得磕磕绊绊的,他是怕我们笑话他才不肯多开口。别说这些了,再多喝些腊八粥吧,瞧今年这年过的,小年竟还是在船上过的,只怕以后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扶罗怕两人起疑,忙笑着使劲点点头,便是赞同那妇人的话。
那妇人笑道,“我就说嘛,这小哥看起来挺老实的,哪是瞧不起人的,来,这粥也不烫了,多少喝点吧,也尝尝我们大周人的东西好不好吃。”
扶罗不好推辞,只得勉强拿起调羹,吃了一口,只觉得味道甚是香甜,可不想多吃,生怕那妇人再劝,忙故意操着蹩脚的大周话问道:“大嫂子,您怎么一个人赶路”
“嗨,别提了,”那妇人一提这个就显得一肚子委屈,“三个月前我弟媳来信,说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又要跟别人去屈兰做买卖,要我无论如何去劝劝,我这一去就是两个月,好说歹说才算劝住了。”
扶罗还没作声,那汉子倒是笑了,“大嫂子,你这弟弟倒是有趣的紧,不听媳妇的话,只听你这个当姐姐的。”
那妇人叹了口气,“父母走的时候,弟弟才五岁,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在他眼里,我不止是个姐姐,跟娘也差不了多少,他也是个不听劝的,就是我的话他多少还能听几分。”
扶罗插嘴道:“大嫂子,你弟弟学着做生意有什么不好我在乌弋时见跟大周做买卖的商人都能挣不少钱呢。”
“如果能挣钱,谁不愿意他去呢可他压根就不是做买卖的料啊!”那妇人长长叹了口气,“上次他跟着别人去做买卖,弟媳倒是没拦着,可他竟然把本钱赔光不说,还欠了不少钱,回来后只好把父母留下的田地卖了几亩才补上了亏空。这次弟媳是死活不让他去了,我也同意,他二人守着父母留下的十几亩薄田,收收租金,虽不会大富大贵,可也能衣食无忧,也别去再想些别的门道了。”
三人正聊着,那汉子无意中向外瞟了一眼,忽然奇怪地问道:“哎,船家,你们怎得改换了水道”
第57章 被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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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罗心中猛的一震,忙走出舱外,见江面骤然变窄,江水湍急,夹江两岸的高山上,皆生着耐寒的树木,确实与方才平静舒缓的情景大不相同。
扶罗从没到过雒邑,并不知那汉子说得是真是假,就听那船工耐心地跟他解释道:“这位客人,我们没走错,从这也可以到雒邑。”
那汉子勃然大怒,对着船工的脸就啐了一口:“呸,娘希匹,你欺负我是没去过雒邑的乡巴佬吗实话告诉你,这条水路我走过,这是到定陵的,根本到不了雒邑,说,为什么要改道”
此时眼见水流愈来愈急,湍急奔腾,波浪翻滚着涌向前方。那汉子性子急,已经跟那船工动起了手,乌篷船开始左右摇晃,突然前方出现一块巨礁,若是乌篷船撞在上面,必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扶罗迅速扫了那两个船工一眼,见一人正全力应付那发怒的汉子,另一人却偷眼悄悄打量扶罗,发现扶罗注视他,马上又把视线移了开去。
扶罗灵光乍现,心念电转,指着那个船工大声道:“你是凌云盟的人”
那船工一声长笑,“我们一路上极力掩饰自己的身份,不想还是被你看穿了,不过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
扶罗脸色大变,正要上前制住船工,突然耳中嗡的一声,浑身一震,一声响彻天际的长啸凭空而起,扶罗登时觉得头昏眼花,耳膜似乎都要被他震破了,脑中登时一阵眩晕,不多时居然有晕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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