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蓼沨君
扶罗原本也不想要他的性命,站在岸上沉声道:“这泥淖里的软泥有至少有十丈深,你不要再挣扎了,越挣扎陷得就越快。”
那人果然听从扶罗的劝告安静了下来,呵地笑了一下:“公主好本事,是在下输了。”
扶罗并未理会他的恭维之辞,继续问道:“你回答两个问题,我就救你上来,否则就留你在此自生自灭。”
谁想那人虽身陷险境,脑子却不糊涂,冷哼一声:“我知道公主想问我什么,不外是我到底是谁,为何要跟踪你,原本我也可跟你扯个谎,可我不想欺骗公主,请恕在下不能说。”
扶罗转身就走,可也不敢走远,虽然他跟踪自己,可到底不能放任他不管,让他活活淹没在这泥淖中,只得又转身回去。
没想到刚接近泥淖边,那人居然腾空而起,泥淖中跃了出来,无数泥浆从天而降,宛若下了一场不小的泥雨。
扶罗大吃一惊,跟着玉鞭挥出,卷向那人的身子,那人身在半空,抓住鞭头,用力一扯,借力使力,居然飞出了四丈开外。
那人一落地,跟着双袖一甩,左足一点,瞬间飘出了十丈。
扶罗大为惊诧,不禁惊呼,“凤凰三点头!”
扶罗在灵轵学艺时,曾听师父师娘提过,江湖上有一门极其高深的轻身功夫,凤凰三点头,可在瞬间移出十丈,让人难以追击。只是这门武功虽然厉害,可是非常耗费内力,会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使出来,看来那人不愿再跟自己纠缠,只想迅速离开此地。
扶罗奋力追了过去,却见那人几招过后,早已在几十丈开外,昏暗的灯火下,扶罗只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遥遥地传来一个声音,“公主,在下告辞了!”
扶罗明白自己已无法追上他,略略想了一下,当即展开轻身功夫,沿着那人退走的路线追了过去。
灯火实在太过昏暗,扶罗在地上捡了十几根粗枝条,拔了几棵蒿草,制了一个简易的火把,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晃亮点燃了火把。
视线一下子亮了开来,扶罗举着火把,在地上仔仔细细地寻找着,那人虽然硬是从泥淖中冲了出来,可身上的泥水是去不掉的,这一路追来,果然见地上散落了不少泥巴。青青小说
可追了不到一里地,扶罗突然发现地上有一摊黑乎乎的东西,左手拎起来一看,居然是一件黑色襜褕,想来那人也是发现了这个,才脱下了襜褕抛在此地,以免自己的行踪泄露。
扶罗只觉得胸口堵了满满一口气,却无法发作出来,她恨恨地把火把摔在地上,举足踏灭了,展开轻身功夫,向自己的帐子奔去。
扶罗一冲进帐子,就对守在帐子里的乌塔喊着:“乌塔,你去帮我办件事。”
乌塔傻愣愣地看着扶罗,一言不发,仿佛跟不认识自己一般,扶罗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这才发现自己跟那人缠斗良久,身上的衣衫已污秽不堪,而他从泥淖中跃出时,带出的泥水也淋了自己一头一脸。
“乌塔,快过来,我有事要你去做。”扶罗顾不得自己仪容不整,连连向乌塔招手,示意她赶紧过来。
乌塔立即回过神来,迅速走到扶罗身边,附耳听扶罗的吩咐。
“听明白了吗,快去!问清楚了马上来回我。”
乌塔虽然大惑不解,不明白公主为何要她这么做,可她还是立时答应:“是,公主,奴婢这就去。”
扶罗暗暗松了口气,乌塔是六年前从娘亲身边调过来伺候自己的,平日里爱玩爱闹,也不怎么会说话,倒是办事很稳妥,从不多嘴乱问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是个颇让人放心的侍女。
扶罗见帐子里放了一桶清水,想来是乌塔预备着自己梳洗歇息的,忙忙得洗干净了手脸,翻出一件交领藕荷色窄袖袍子换上,坐在毡毯上等着乌塔回来。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乌塔才走进帐子里,扶罗立时起身问道:“怎么样,查出是谁了吗”
乌塔摇摇头:“回公主,使者团一共住了二十个帐子,奴婢私下问遍了守在帐子不远处的侍卫,都说没看见有人只穿了里衣回到帐子里的。”
“那是否还有没回帐子的人”扶罗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不想乌塔还是摇头:“奴婢要侍卫找了个借口,进帐子查看了一下,二十个帐子里共一百零三人,没有少一人。”
是啊,想想也是,那人一身武功,想避开侍卫的视线溜回帐子,虽不能说轻而易举,可到底也不是多难的事。
扶罗重重跌坐在毡毯上,呼呼地喘着粗气,方才她一路疾奔回来,都没觉得这么累,而今晚跟那人一番斗智斗勇,却始终落在对方下风,她开始感觉疲累不已,也甚是烦闷。
不行,必须把那人找出来,谁晓得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否则何必这般鬼鬼祟祟行事
第19章 施计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故国梦 ”查找最新章节!
扶罗右手负在身后,在帐子里慢慢的踱步。乌塔熟知她的习惯,知道此时公主正在思考事情,千万不可打扰。
乌塔看着扶罗一步慢似一步,似乎走了半日,才从帐子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她知道公主如今遇上了难题,等闲不好解决。
“砰砰砰……”帐子外传来震天的声响,扶罗猛地一惊,转头看向乌塔:“怎么回事”
“回公主,新单于当选后,照例都要在子时放半个时辰的烟花,再接受四部俟斤朝贺,想必外面正在放烟花呢。”
乌塔明白扶罗自当上乌弋的公主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赶上乌弋推举新单于,很多规矩是不知道的,是以仔仔细细地给她解释着。
“朝贺那我要不要去”扶罗大为着急,自己现在虽说不上灰头土脸,可到底仪容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果自己这幅模样去参加朝贺,自己丢人就算了,只怕连累父王和娘亲也要被别人嘲笑。
乌塔极力憋着笑,“禀公主,照咱们乌弋的规矩,这个仪式除了单于和四部俟斤参加,也只有大阏氏和郅都王子必须参加,其余人是不用去的。”
扶罗不由自主松了口气,想想也是,要是自己也必须参加,只怕自己回帐时,乌塔早就急疯了,哪还有闲心去给她查看大周使者的帐子。
“那这朝贺之礼要多久”
“大约要一个多时辰吧。”
扶罗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那大周的使者要不要去”
乌塔不明白扶罗为何这么问,还是回道:“若是大周使者要去,单于是不会反对的。可大周使者若是不去,单于也不能强迫人家。”
不肯去不,大周使者抢在这个日子里到达乌弋,只怕不光是为了联姻,这更像对父王一种无声的支持。既然如此,大周使者不光要去祝贺,只怕是整个使者团都要前去,所以那人才那么急切地要摆脱自己的纠缠,这样才能在子时前能及时返回营帐,不耽误了使者团的行动。
想到这,扶罗登时双眼一亮,只觉得豁然开朗,太好了,这倒真是帮自己的大忙了,这下那人只怕无所遁形了!
“乌塔,你平日里跟大巫祝手下的护于丘最是要好,可能从她手中要点药出来”
乌塔听扶罗的声音陡地拔高,说话又快,看来是不知又想出了什么法子,低头道:“只要不是太多,应该不难。”
“太好了,”扶罗连连点头,“你马上去大周使者团的帐子去看看,如果使者团全部都去父王那里去了,你找到护于丘从她手中要一些离魂草和醍醐花,捣碎成汁,把这汁水涂在大周使者团睡觉的毡帐上,记住,一个也不能漏下。”
乌塔大惑不解,她不知扶罗为何一直跟大周使者团过不去,可是她素来惟扶罗命是从,也不多问,当下答应了一下,赶紧出帐去了。
扶罗跟着步出帐外,抬头望向半空,见远处遥遥的升起无数璀璨明亮的烟花,映得半边天空亮如白昼,引得众人纷纷引颈观看,啧啧称赞。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乌塔才匆匆地返回帐子,“公主,都做好了。”微微小说吧
“你做的很好,”扶罗赞赏地点头,“明日一早,记得给大周使者的奶茶里加上些鹤望兰,知道了吗”
乌塔越听越糊涂,她真的是闹不懂公主到底意欲何为,不过自己是个奴婢,只有照办的份,于是端了一盆清水,边伺候扶罗梳洗边答应着:“知道了,公主,很晚了,您先歇下吧,照规矩明日一早您还要去给单于大阏氏贺喜呢。”
扶罗折腾了一整天,也觉得浑身疲累至极,终于撑不住躺了下来,乌塔拉过薄被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轻手轻脚地走出帐外,却听身后扶罗轻哼了一声,略带得意地道:“明天可有好戏看了。”
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乌塔服侍扶罗更衣,穿上如意卷云银丝圆领朝服,头戴鎏金银冠,足蹬簪金黑靴,腰系金银蹀蹀带,颈上带了一串琥珀项链,把她柔软的长发细细梳理好了,编了几条辫子,又在她脸上抹了些香粉。
扶罗闭着眼睛,任由乌塔伺候,只是梳妆完毕,准备步出帐子时,才问道:“昨晚吩咐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公主放心吧,奶茶已经送过去了。”
“大周使者也会一早到父王的王帐去吗”
“昨日听说,单于体恤大周使者团远来不易,又闹到这么晚才能歇息,嘱咐今日可以不必一早过去,睡足了再说。”
单于的王帐内,鲜于裒和桓少筠端坐在上首,下首坐着乌贪訾、蹋顿和那离,郅都和扶罗给父王娘亲道过喜后就坐在了最下首,众人说说笑笑,热闹非凡。
扶罗人虽坐在此处,心早就飞到了大周使者团的帐子里,那人今日就要原形必露了,她倒要瞧瞧,到底是谁。
郅都跟扶罗说了几句话,见她满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是恼他昨日突然定亲一事,黯然神伤,可脸上还是堆着笑,“扶罗,你今日怎么不理哥哥了”
“我什么时候不理哥哥了”扶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只好胡乱找了个话题,“怎么不见东离部俟斤素古延呢”
郅都还没说什么,倒是他身旁的阿史那轻蔑地笑了:“昨日推举新单于,除了他之外,其余三部俟斤都拥父王继续当单于,你是没见他当时那个脸色,阴沉地就要下雨了,今日一早就派人来说了一声,东离部杂务缠身,他率人先回去了。”
正说着,帐外侍卫来报:“禀单于,大周使者来见。”
鲜于裒忙道:“快请。”
梅慎行率十几人鱼贯走进帐子,一齐鞠躬行礼:“见过单于。”
鲜于裒满面笑容:“多谢梅侍郎,难为众位这么早起身过来,快坐下喝杯奶茶,吃点点心吧。”
梅慎行又向在座的三部俟斤拱手行礼,惹得三部俟斤纷纷站起还礼:“梅侍郎客气了,不敢当。”
梅慎行这才率众坐了下来,马上就有侍女给端上茶水和乳酪,放在每一个人面前。
第20章 中计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故国梦 ”查找最新章节!
鲜于裒举起案几前的瓷杯,对梅慎行道:“梅侍郎从大周远道而来,我乌弋比不得大周菜肴精致,酒果美味,还请梅侍郎千万不要嫌弃才好。”
梅慎行忙不迭地道谢,举杯一饮而尽,同行几人也一同饮了下去。
梅慎行一杯茶下肚,脸上便浮现了笑意:“难为单于这般上心,这茶是我大周南境白茶中的极品白毫银针,连我也极少能喝到呢,这番可托了单于的福了。”
鲜于裒脸上不漏声色,心中却止不住得意:“也是托了两国榷场的福,上个月我命人用三十匹好马换得了些贵国上好的茶叶,预备着哪日贵国使者来访好有招待之物,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扶罗没有心情看两人在那里推杯换盏地客气,反而仔细盯着跟着梅慎行一道来王帐的十几个人,几乎人人都看着鲜于裒和梅慎行一来一往,只有角落里的一个人低着头,右手抚触肚子,神色极其难看。
扶罗心头一震,双目紧紧盯着那人,仔细打量着,想从身形辨别出是否昨晚跟自己交手的人,可惜那人坐在毡毯上,一时无法确认。
郅都跟扶罗说了几句话,见她只是不理,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登时发觉那人不对,立时站起身来,问那人道,“这位客人可是身体不适吗”
他这一开口,帐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被那人吸引过去了,见他脸色蜡黄,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涔涔而下,嘴唇发白,都不禁吓了一跳。
梅慎行见状,忙过去扶着他,一叠声地问道,“马将军,你没事吧,怎的疼成这个样子啊”
马将军,难道说这人姓马扶罗心内暗暗忖度,大周使者团的名单早已交给了父王,自己无法看到,也不知他到底姓甚名谁,跟自己有何渊源,以致他昨晚竟然跟踪自己。
那人已然疼的说不出话来,紧紧抓住梅慎行的手摇头,梅慎行大惊失色,转头对鲜于裒道,“单于,我想把他带回帐子,让随行的医官给诊治一下。”
鲜于裒听他这么说,走见那人疼的实在厉害,忙道,“我看马将军疼得难受,就不必撑着回帐子了,就在我这王帐歇着,请医官过来诊治即可。”
梅慎行本就不想拖着他回帐子,以免病上加病,如今听鲜于裒这么说,正中下怀,口中感激不尽,“如此,在下便替他多谢单于了。”
梅慎行命人速去帐子请医官,鲜于裒皱眉一想,对梅慎行道:“这位马将军头次来我乌弋,只怕是不惯我乌弋水土所致,若是梅侍郎不介意,我也请我们乌弋大巫祝的手下来给他瞧瞧,看看是否有法子能给治治。”
梅慎行确实担心随行的医官不熟悉乌弋当地的气候风土,会找不准病因,听鲜于裒这么一说,立即点头附和:“单于言之有理,如此便有劳贵国医者了。”
鲜于裒心中惴惴不安,自己方与大周结盟,使者团中便有人得了急病,如果是巧合倒也罢了,可怕就怕是有人暗中作梗,那就令人惕然心惊了。
扶罗闻言,转头瞄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乌塔,乌塔会意,顿时趁着混乱走出了帐子。迅
不过一盏茶时分,大周的医官与护于丘前后抵达王帐,两人忙乱着给鲜于裒与梅的慎行屈膝行礼,乌塔也趁乱走进帐子,站在扶罗身后,轻轻道:“成了,公主。”
大周医官盘腿坐在马将军身畔,右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双眉紧皱,诊了半日,又换了另一只手。
梅慎行见医官诊起来迟迟不见结果,不由着急起来,连连问道:“怎么样,诊出来了么,马将军到底得了什么病”
那医官早已大汗淋漓,狼狈的模样跟躺在毡毯上的马将军不相上下,如今又被上官催问,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梅慎行实在忍不住,大声断喝:“他到底是什么病啊”
在场众人无不吓了一跳,那医官更是胆战心惊,居然一骨碌跪倒在地,“梅,梅大人,请恕在下无能,马,马将军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任何异状啊!”
众人面面相觑,梅慎行更是恼怒异常:“你胡说什么,这人好好的,能疼成这个样子吗明明是你无能,诊断不出病因,待返回大周后,我必向陛下禀报,免了你这太医院医官的头衔。”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