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蓼沨君
扶罗不满地撅着嘴,满脸不高兴,桓少筠跟着解释:“这几年,单桓因为水源土地跟乌弋闹得很是不快,这次他们主动来与乌弋修好,我们断没有绝之门外的道理,可你父王也知道,那个檀莫槐实非善类,绝不能把你嫁给他。”
“最好的拒绝借口,自然是我已有了婚约,可什么样的婚约才是最不能被单桓说三道四的,自然是跟哥哥的婚约,他是单于唯一的儿子,他的妃子,单桓自然是不敢抢的。”
桓少筠没有说下去,倒是扶罗劈里啪啦地替她说了一大通,桓少筠嗤地一声笑:“既然你这么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扶罗也知道父王说的有理,可明白归明白,愿不愿意又是另一回事,而且一旦真的答应了自己跟哥哥的婚事,就再也无法反口了。
桓少筠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又开始替她释疑:“你父王说了,只是明面上跟单桓说定亲,你若不同意,就拖着先不成婚,等到檀莫槐不再打你主意后,到时你愿意嫁谁就嫁谁。”
扶罗无奈地撇了撇嘴:“娘亲,父王这话是唬三岁小孩子的吧,单桓既然是想跟乌弋通婚,只要我没了婚约在身,他们自然还会来求亲,我这一辈子何时能等到那一日呢”
“你也知单桓不会死心,依娘亲看来,与其嫁给那个檀莫槐,倒真不如嫁给你哥哥,你也说了,你哥哥待人温柔,更何况他是真心喜欢你,自然不会委屈了你。”
扶罗听着桓少筠苦口婆心的劝说,心中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厌烦,“娘亲,难道除了说自己已经跟人有了婚约,就没有别的法子断了单桓的求亲之意我不信!”
桓少筠没想到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虽然知道她自小足智多谋,可面对关系两个国家的大事,她不相信扶罗还能想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来,可她好似胸有成竹的样子,遂半信半疑地问道:“罗儿,你到底有什么好法子”
扶罗自从知道这件事后,这几日来倒也想来五六个法子,可总觉得不太可靠,此时见娘亲问起,也不好把自己也拿不准的事说出来,只得含糊道:“法子自然是有,可也得到时看看单桓到底打算怎么做。”
桓少筠一听,就明白她根本没有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继续纠缠,于是拍拍她的肩膀:“听娘亲一句劝,就依了你父王的主意吧,昨晚你父王一说,娘亲就觉得这个法子不失为一个难得的好法子。”
扶罗不想再跟桓少筠讨论这个事情,反正两人再怎么说也说不到一块去,她还是要趁着单桓来的几日,赶紧把自己先前想的那几个法子再好好思考一下,看到底是哪个方法能有效阻止单桓对自己的心思。启炎读书
桓少筠见扶罗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就知道她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突然想起一事,立即问道:“罗儿,你跟娘亲说实话,你不愿意嫁给你哥哥,是不是心里有了喜欢的人了”
扶罗顿时一惊,结结巴巴地道:“娘,娘亲,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桓少筠只是随口问问,万没想到扶罗居然是如此惊慌失措,她也是过来人,一见之下立即明白了,埋怨道:“你这孩子,有了心上人何必遮遮掩掩,早跟我和你父王说,我们也好替你做主,也不必兜这么个大圈子来回绝掉单桓的事了。”
扶罗低头不语,右手手指卷着自己的袍边玩弄,桓少筠极少见到她这个样子,忽然灵光一闪,“罗儿,你喜欢的人不是乌弋人,对不对”
扶罗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桓少筠,“娘亲,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是乌弋人,再隐密也会有端倪,草原上这种事能隐瞒多久,怎么可能一点迹象都寻不到。
桓少筠见自己猜对了,沉吟片刻,“跟娘亲说说,到底是谁,看父王跟娘亲能不能帮你”
扶罗知道娘亲既然已经发现,这事就没办法再隐瞒下去,只好把从去年在滍川河相遇甫君凌一直到最后自己在灵帜放走他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桓少筠静静地听着,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大周浈阳长公主的儿子,若真是能成,单桓自然不敢再来打你的主意,可惜……”
桓少筠没有再说下去,可扶罗依然明白她的意思,两人的婚事断无可能。
扶罗自幼长在乌弋,虽然是被桓少筠抚养长大,大周人的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一样也没少读,可也有着乌弋女子对感情执着,不轻言放弃的性子,是以对此事倒不似桓少筠那般悲观。
“娘亲,我这次回乌弋,就是想着解决了单桓的事后,亲自去一趟大周的雒邑,我要去找那个甫君凌,瞧瞧他是不是真的值得我喜欢,若是他只是徒有其表,那我自然死了这条心,乖乖听你跟父王的话,嫁给哥哥。”
若是他真的是个不凡的男儿呢
这话压在桓少筠的嘴边,险些就脱口而出,然而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真是这样又如何大周浈阳长公主和大元帅的儿子怎可能娶乌弋女子为妻,即使罗儿头上顶了个公主的名号,说到底也只是个弃婴罢了,讲究门当户对的大周断不会把她放在眼中。
让她碰碰壁也好,在乌弋有鲜于裒和自己,在灵轵有她师父师娘,她被保护得太好了,以致不知世事艰难,以为凭着自己的这份聪明才智,世间的事就能无往不利。
“这事以后再说,只是别忘记了今晚还要参加你父王招待俟斤和大周使者的宴会。”桓少筠忍不住叮嘱着。
第24章 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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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苍穹上繁星璨璨犹如漫天明珠,在远阔的天际上,一轮明晃晃的圆月,月色极是明亮,从墨黑的天边一直流淌到人间来。
清风徐徐,夜凉如水。
偌大的莫何川,处处皆是高悬的灯盏,灯烛辉煌,灼灼耀眼,与夜空中的满穹璀璨明亮的群星一时交相辉映,给整个莫何川镀上了一层朦胧神秘的光华,加上笙歌四起,令人分辨不清天上人间。
单于王帐里,鲜于裒正与众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其余人也无不言笑晏晏兴致颇高,扶罗坐在位子上,细细打量席上众人,除了素古延,其余三部俟斤都在此处,大周使团以梅慎行为首,却只有二十人,那位马将军想是还在养病,今日并未到场。
席上美酒佳肴,鲜美肉脍,新鲜菜蔬,摆满了案几,这些平素里乌弋难得一见的菜肴居然这么做的这般精致可口,显然鲜于裒事先做了不少准备。
扶罗照例跟阿史那坐在一处,两人不时窃窃私语,低声交谈。可比起往日里,两人几乎时时耳鬓厮磨笑语不断,今天两人都显得有些神情恍惚,心不在焉。
扶罗一直在想着那个马将军,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要跟踪自己,要说想从自己这里套出什么乌弋的机密,却又不像,何况只要仔仔细细地查查,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机密可查,莫不是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从昨天起,扶罗就在努力回忆,可直到现在,头都想疼了,依然没有任何结果。
阿史那眼光则是不住地往郅都那边飘,他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她的眼睛,自从两人定亲后,郅都不仅对她不仅没有半分亲密之态,反而比以前更显疏离。
扶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是鲜于裒为了招待大周使者团特意从大周高价寻得的梨酥白,呈梨花白色,入口香甜绵软,隐隐有梨子的甘甜可口,后劲虽大却不霸道,喝下去五脏六腑熨帖得很。
可再好喝,毕竟也是酒,不多时扶罗便觉得脸上隐隐发烧,心突突地跳,俯身在阿史那耳边道,“姐姐,我出去方便一下。”
阿史那点点头,“要不要我陪你去”
扶罗笑着摇摇头,“不用,有乌塔就行了。”
扶罗瞧着众人言谈甚欢,没人注意她这边的动静,带着乌塔悄悄走出了王帐。
一出帐子,清凉的夜风缓缓吹拂,仿佛有一只凉爽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摩挲,扶罗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
“公主,咱们去哪”
扶罗想了想,“先回我的帐子吧,你给我打点水,我洗把脸。”
乌塔答应着去了,扶罗慢慢走回自己的帐子,方要掀帘门进去,身后破空声中,一物夹带着风声扑了过来,扶罗偏身让过,那物啪地一声打在帐子上。
扶罗遽然转身,就见远处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扶罗原本有些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下来,只沉吟了下,就展开轻功,追了上去。
扶罗一路追随,天上月光很是明亮,却也只是照得地上的路影影绰绰,浑看不清前面疾奔的人的身形,只能辨清他身着白衣,个头看似比自己还要高上一截。
可是不管看得清还是看不清,扶罗心中清楚,此人就是白日里的那个马将军,这次他既然主动现身,那自己绝不能再像赏赐那样被他溜之大吉,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弄清楚一切。
两人一口气奔出了五六里,这一路奔驰,扶罗已隐隐觉得,对方的轻功提纵术应微在自己之上,自己几次几乎要追赶不上,都是对方稍稍放慢脚步,明显就是故意在等着自己。电子书坊
又过了一盏茶时分,两人一前一后,又来到了昨晚交手的巫闾山前。
来到此地,前面那人倏然刹住了脚步,背对着扶罗站在当地。
扶罗缓缓走进那人,拱手行礼:“敢问阁下夤夜引我到此来,有何见教”
那人沉声道:“公主当真好手段,在下佩服。”
果然便是那个马将军。
扶罗没理会他的恭维之词,反而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阁下为何要跟踪我,莫非以前我们见过”
马将军笑了笑,“我可以告诉公主,不过公主可否先告诉在下,这次我到底是如何着了您的道”
“如果我告诉了你,你是否会实话实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爽快,”扶罗不知为什么,听了他的话居然想也不想地就信了他,“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今天早上侍女端去的奶茶里,我命人加了鹤望兰,那种草会让人腹痛不止,可以从脉象上诊断不出什么来。”
“原来如此,可是那个小姑娘根本没给我用药,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给我止住了痛”
扶罗好笑地说,“你怎知她没给你用药,难道只有从口中服下的才是药吗她的药涂在手上,只是那药无色无味,从你的鼻中进入体内,把离魂草的毒解点了。”
真是高明,马将军恍然大悟,跟着又疑惑不解地道,“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公主的人毒下的这么准,她是怎么知道我会饮哪杯奶茶的”
扶罗哈哈一笑,“马将军太高估侍女的能耐了,她又不是能掐会算的人,如何知晓,我只是命她给所有的人都下了毒。”
马将军大吃一惊,“你给所有的人都下了毒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马将军没有继续说下去,扶罗替他补充道,“为什么别人都好好的,你却中毒了呢”
马将军哧的一声笑,“公主说的不错,在下百思不得其解。”
“很简单啊,别人没中毒,是因为他们早就服了解药了啊。”
扶罗慢条斯理地说着,可听在马将军的耳中却不啻惊天巨雷,“你说什么,他们什么时候服的解药,我为何不知”
扶罗抿嘴一笑,“马将军昨晚睡在何处,是不是没睡我们乌弋给您备好的毡毯”
马将军闻言一愣,沉默了半晌,忽然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公主好细腻的心思。”
第25章 相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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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事说起来简单的紧,毡毯上被抹上了离魂草的汁液,这草对一般人来说根本无害,只是感觉凉飕飕的,可对刚使了凤凰三点头耗损了极大内力的马将军来说,简直就是彻骨严寒,他自然不会睡在那样的毡毯上。
马将军立时想起昨晚,他本想趁着晚上歇息,好好恢复内力,不成想躺下没多久,就觉得身下冷得好似铺了一层寒冰,他当即明白扶罗在毡毯上动了手脚,想靠着这个法子把自己挖出来。
他立刻与帐内的梅慎行换了毡毯,可不想所有毡毯皆是一般无异,而且此时天气炎热,许多人对凉丝丝的毡毯很是喜欢,根本不疑有他。他立刻明白,这是扶罗逼他一定要睡在这样的毡毯上,说不准半夜还有侍卫借机来查看之类。
他心中冷笑不止,暗暗嘲笑扶罗居然想用这么笨的法子把自己找出来,只怕没这么便宜。当下不再睡觉,反而盘腿打坐,准备应付侍卫的随时检查。
可不想等了一个晚上,连个侍卫的影子也没见着,他心中大惑不解,不知扶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只是故意恶整自己,一晚上不许睡觉,只是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他累了也饿了,侍女端来奶茶,他等别人都端走喝下肚去,他才把剩下的那一杯喝了下去。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谨慎了,可没想到还是着了她的道,他一整天都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听她这么一说,终于明白了其关窍所在。
毡毯上的离魂草逼迫自己不得不放弃了睡眠,而这就是她的目的。因为这么做,虽然避开了离魂草,可同时也避开了醍醐花,而醍醐花正是鹤望兰的解药,其他人闻了一晚的花汁气味,饮下鹤望兰根本不会有任何不适,可自己却因此中毒发作,生生露了馅,被她轻而易举地翻了出来。
而且她在想这个计策的时候,考虑得非常周全,既把自己找了出来,也没把事情闹大,影响大周和乌弋的和亲,从头到尾,所有不知内情的人即使未必都信乌弋那个小姑娘的信口胡说,也会以为自己不过是突然身体不适罢了。早上自己一回帐子,就有同僚看望自己时,问是否不惯乌弋水土,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好含糊以对。
扶罗见他不过听了自己一句话,就想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也颇为佩服他的聪明睿智,拱手行礼,“马将军既然已知全部实情,是否该兑现承诺,也告知我想知道的事情了”
马将军欣慰一笑,“公主放心,在下一直言而有信,何况我现在乌弋的土地上,公主还怕我飞上天去不成”
扶罗展颜一笑,这话确实,她一直不急着去帐子找他麻烦,就是知道短时间内,他走不出乌弋这片土地。
”公主听好了,在下是……”马将军正说着,突然冲着扶罗身后厉声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扶罗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去,却见身后空荡荡的,情知不好,还没回头,就听前方破空声中,有一物迎面而来,她听声辨位,向旁跃开一步,就见一个纸团落在地上。
她不及捡起地上的纸团,立时去堵截已经飘散而去的马将军,却听他大笑道,“公主,别再逼我动用凤凰三点头了,好好看看地上的纸吧。”
扶罗一怔,停步不追,捡起地上的纸条,展开一看,整个人顿时如五雷轰顶,全身僵硬,傻在了当地。
夜已经沈了,暗淡的天空中黑云愈来愈厚重,四周弥漫着一股燠热的气息,令人心烦气躁。
“公主,瞧这天气,恐怕会有一场大雨呢。”
乌塔伸手擦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回头看向扶罗,却见她一直呆坐在毡毯上,眼光直直地望向前方,可仔细瞧去,她的眼神虚无缥缈,似乎根本就没看见什么,自然更没有听见她的话。起点
乌塔无奈地摇头,公主从上午回帐子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任凭自己跟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紧紧盯着手中的一张已经揉得皱皱巴巴的纸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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