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蓼沨君
梅七姨急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她招呼来的人被淳于秋的奴仆盯着,不许他们上前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淳于秋轻蔑地笑着,一步步走向师呼徵,然后一脚脚重重地踢在师呼徵的身上,师呼徵痛的发出一声声惨呼。
淳于秋冷笑道:“小子,你胆子不小,竟敢动手揍老子,老子不会放过你。不过,今日老子心情好,不想要你的命,这样吧,老子就要你那只先揍老子的手吧。”说着,冲奴仆一打眼色,奴仆顿时递上一把锃亮的匕首。
淳于秋手持匕首,慢慢地向师呼徵的右手斩去,师呼徵眼中充满了恐惧,可是他一直以来强横无比,竟然到了这地步也不开口求情,或许他觉得就算是求情也无济于事,只能得到更多的羞辱罢了。
甫君凌与伏夔原本一直在作壁上观,不愿插手两人的事,也觉得师呼徵确实太过嚣张,也该吃些教训,可一听淳于秋要砍掉师呼徵一只手,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站起来,道:“淳于公子且慢。”
淳于秋闻声回头,见甫君凌与伏夔齐齐向他拱手,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耳边一个奴仆疾呼:“公子快闪开!”跟着身子一晃,同时大腿上一阵剧痛,回头一看,原来师呼徵竟趁着自己和众奴仆分神之际,挣脱了右手,拔出了藏在靴子中的匕首,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淳于秋大怒,挥起匕首一把刺进了师呼徵的胸膛,师呼徵一声惨叫,胸口喷出一股鲜血,打在淳于秋的脸上,淳于秋随手一抹,整张脸成了鲜红色,看上去甚是骇人。
淳于秋呵呵笑道:“小子,还想跟老子玩这个,你还太嫩了……”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大腿受伤的地方越来越痛,人也渐渐浑身无力,倒了下去。
众奴仆大惊,忙乱着要找医官,甫君凌与伏夔万没料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急急上前探查两人的伤情,就见师呼徵大睁着双眼,淳于秋俯卧在地,两人均是一动不动。
甫君凌与伏夔分别在二人鼻下一探,颈间一摸,两人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甫君凌回头对早已吓傻了的梅七姨道:“老板,都死了,报官吧。”
梅七姨顿时身子瘫软了下来,良久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第214章 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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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贤王内弟与中仆射之子在烟花场所打架斗殴以致双双惨死,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不出半日就传遍了整个雒邑城,成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是如同所有的消息一般,越多的人谈论,原本的真相就越发走样,到得最后,居然演变出了各种不同的版本,说右贤王与中仆射恩怨所致有之,说两人争风吃醋夺云梦泽有之,更有甚者,居然传出了其实是右贤王与中仆射争夺云梦泽,导致两家大打出手。
可是不管小道消息传的如何不靠谱,对于整个案情来说无疑是清晰明了的。雒邑刺史听闻属下禀报后,因为案件双方都是当朝的大人物,为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亲自带人到语莺斋勘察。
在场所有人都异口同声说是两人斗殴所致,再加上左仆射之子伏夔与枢密使之子甫君凌也当场作证,案件本身无可疑,他也不想在这种事上多做纠缠,迅即命人书写案卷,呈报给刑部。
可是不管案件怎么清晰明了,语莺斋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开下去了,雒邑刺史当日就查封了语莺斋,遣散了斋内所有人众,扣押了老鸨和云梦泽。
事情闹到这般田地,自然不可避免地惊动了当朝皇帝宇文翙,他亲自过问此案,弄清事情原委后,下旨抚慰右贤王与中仆射,又因老鸨与云梦泽虽没有直接牵涉在此案内,可毕竟令朝廷两名重臣折损亲人,遂下令云梦泽终身不许脱营籍,并将两人逐出雒邑,永世不许进入。
“毕剥,毕剥”门上传来轻叩声,伏夔走到门边,低声问道:“是谁”
“伯卿兄,是我。”
伏夔迅速拉开房门,放一身夜行衣的甫君凌进来,关门前特地仔细查看了半晌,确认无人跟随这才轻轻闭上了门。
“难为贤侄了,这么晚,偷偷摸摸进老夫家。”一个苍老慈和的声音响起,伏湛正坐在堂中上首,微笑着望着甫君凌。
“仆射说的哪里话,都是替陛下做事,没什么难为不难为。”说着,躬身冲伏湛一揖。
伏夔引甫君凌在下首坐下,关切地问道:“这一路可还顺利,没被人发现吧”
“伏大哥尽管放心,说来还要感谢伏大哥故意调开你家侍卫,不然我翻屋越墙进你家,只怕立时就会被侍卫发现。”
伏夔但笑不语,倒是伏湛说道:“为了防连且昌的人发现伏家与甫家过从甚密,只能如此,你父亲可知你今夜来老夫家中”
“知道,父亲还要我向仆射问好。”
“好了,客气话先不说了,这次让贤侄寅夜至此,一是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二是合计一下这半年来雒邑城中发生的刺杀案到底是何人所为。”伏湛严肃地说着,转头问伏夔,“伯卿,右贤王与中仆射两边有什么动静吗”
伏夔摇摇头,“根据咱们的人探到的消息,现在两家都在忙着办后事,暂时还没什么动静,不过这血海深仇肯定是结下了。”
“没错,”甫君凌点头道:“师那离有三个女儿,半生只得一子,平生爱若珍宝,淳于秋虽不是右贤王的儿子,王妃却自幼就疼爱这个亲生弟弟。三九
原本咱们的计策只是想让两人大打一架,结下些梁子,也好为以后离间连且昌与师那离埋下些伏笔,没想到两人居然……”
伏湛微微一笑:“很多事一旦开始筹谋,就存在变数,没法一一掌控。这两人都是惯受奉承之人,绝不肯在众人面前丢失半分颜面,是以当初我们定下了离间之计,只不过事情的发展确实出乎我们的预料,倒也替我们省下不少麻烦。”
甫君凌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伏仆射教训的是,只是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做”
“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跟阿君又都在现场,师那离是个粗人,不会疑心到我们头上,可是右贤王妃那边就没这么容易混得过去,虽然现下她还心伤幼弟之死,无暇顾及其他,可一旦等她缓过来,就难说得紧了。”伏夔缓缓地说道。
伏湛倒是不以为意,淡淡地道:“把你俩安排在那里,本就是想让你俩掌控事态,原本打算两人斗得狠了,可出来装模做样地劝阻,好给双方施些恩情,也能趁机离间二人。如今事情已然是如此局面,也说不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至于右贤王妃,她即使怀疑也无法证实,出言挑拨之人已趁乱溜走,老鸨毫不知情,只有云姑娘是我们的人,她也已离开雒邑,右贤王妃根本找不到她,总不能无法处置别人,拿你俩去问罪。何况咱们本来就是政敌,也不怕再多些仇怨。”
“父亲说的有理,那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要把骁果卫大将军拿下来”
“万万不可,”伏湛阻止道,“现如今宜静不宜动,必须蛰伏下来,不能再惹事端了。你跟尹家的婚事就定在两个月之后,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忙你的婚事,不能再引人注目了。”
伏夔也是聪明之人,自然马上就明白了伏湛的意思,躬身道,“父亲说的是,儿子领命。”
伏湛点点头,“早上公主悄悄派人来传话,说过几日连贵妃生辰,陛下准备大办,礼部已经在拟节目单了。
可是陛下的意思是宫中的那些个歌舞都看腻了,准备找民间的杂耍进宫为连贵妃贺寿,礼部也依命在寻找了,我们也要准备了,这次来不及就算了,但是以后不能老让礼部来操心这事,这才是我们下一步要忙的事情呢。”
甫君凌与伏夔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时候为连君章贺寿也跟他们所谋的大事相关了,虽然他们都知道为了大计,宇文翙不得不做出宠幸连君章的样子来,可要让他们去拍连君章的马屁,两人可是一百个不情愿。
两人心中百般不愿,脸上自然而然显现了出来,伏湛无奈地摇头,“到底还是孩子,这般意气用事,不就是找杂耍班子吗,你就当是为自己找的不就成了么”
两人无法,只得答应着,就听伏湛问道:“伯卿,那个死在大牢里的刺客,家属可安顿好了么”
“父亲放心,我已给足了他们一家下半辈子的吃用,还把他们安顿到了大周南边,那个刺客没有留下身份文牒之类的东西,刑部查不出他的身份,更不会追查到他的家人。”
那晚宇文翙要他帮自己的忙,终于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甫君凌才终于知晓原来那日猎场上的刺客居然是宇文翙指派,目的就是要借着这件事,撤换龙禁尉大将军满屈,同时在龙禁尉中撕开一个口子,建立一个真正忠于自己的组织。
一切都是按照预定的在发展,原本伏湛以为要跟对方唇枪舌剑好久才成形,却没想到后来居然不知打哪儿窜出来一只老虎,虽然被击毙,却也成功惹得众人对满屈不满,没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满屈,推上了尹贺弗。
也是从那晚开始,他正式参与到了宇文翙扳倒连且昌的计划核心中来,偷偷与伏家联络,执行宇文翙与伏湛安排的种种命令,为了不让外人看出他与伏家的联系突然密切,每次来伏家,他都是半天翻墙偷偷来,商量完事情后,再跃房悄悄去。
第215章 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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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终,宇文翙都没有要他隐瞒他的父亲,而且还说,甫琛手握兵权,一有动作就会引起无数人的瞩目,所以很多事他不方便做,倒是甫君凌,只是个郎将之职,又是个少年,即使跟伏夔有些接触,也不过是少年人常有的朋友之谊,反而不容易引起人怀疑。
虽然宇文翙没许他再告知他人,可一开始他就没隐瞒扶罗,他信任扶罗,知道无论他做什么,扶罗都会全力支持。
果然,那日在城外郊游时,扶罗故意弄脏了师呼徵的衣裳,迫使他不得不回家更换,一来一回,延迟了他到语莺斋的时间,避免了他过早跟淳于秋打照面,因为很多时候,师呼徵基于父亲的叮嘱,见到淳于秋往往掉头就走。
本来他跟伏夔做了很多计划,错开二人时间,不想扶罗倒是歪打正着,成功为他们解决了难题。甚至他知道,每次他来伏家,扶罗都偷偷地跟在他身后,当然不是为了跟踪他,而是暗中查察,看他的身后是否有尾巴。
“嗯,那就好,”伏湛的声音打断了甫君凌的胡思乱想,跟着又沉吟道,“可是那只老虎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这也是甫君凌一直以来的疑问,刺客是宇文翙派来的,可是那只老虎却来历不明,那晚宇文翙也跟甫君凌提到过,老虎肯定不是连且昌放的,这个毋庸置疑,没有人会傻到给自己头上栽罪名。
那就是说在雒邑,还存在一股政治势力,在推动着政局向前发展,这股势力目前看来,对宇文翙尚不存恶意,因为这件事直接成了最有力的借口,彻底堵住了连且昌一派人的嘴巴。
甚至经过这件事,宇文翙改变了当初认为行刺公主是连且昌所为的观点,隐约怀疑也是这股势力所为,只不过,这件事他没有对甫君凌直言。
“是啊,刑部那边在猎场周围倒是找到了几个有老虎的地方,可是派人去调查,却都没有任何结果,当地的猎户也说不清那只老虎是不是本地的,更说不清有没有外人私下来捕过老虎。
现在线索已经全部断掉了,刑部只能把案件暂时列为悬案,上报给陛下。陛下发了一通脾气,可也没有办法,只能有了线索再继续调查。”
甫君凌又待了片刻,终于告辞离去。
伏夔送他离开后,回到堂中,见伏湛还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双眼紧紧盯着案几上的青瓷花茶盅。
伏夔熟知父亲的习惯,知道此时他正在深思熟虑什么,万万不可打扰,也就坐了下来,默不作声地等着。
过了大约一盏茶时分,伏湛抬起头来,问道:“送走甫公子了”
“是,”伏夔恭恭敬敬地答道。
“怎么看他”
伏夔一愣,倒是没想到父亲会问这个问题,不禁笑道:“心高气傲却心存仁慈,不适合在朝堂中打滚。”
“心高气傲却心存仁慈,”伏湛不自禁地重复着伏夔的话,随即嘲讽地一笑:“你说的不错,他跟他父亲一般,确实不适合朝政中的尔虞我诈,在这方面,他远不如你。”九四好书网
“父亲……”
伏湛挥手制止了伏夔的解释,正荣亢色地问道:“那只老虎,还有襄国公主遇刺的事,都是你们的人做的吧”
伏夔一时语塞,想不出该如何作答,只好低下头来,端起案几上的茶盅,把里面的残茶一饮而尽,茶汤已经凉了,凉气顺着肚腹中慢慢地散播开来,一直沁入了他的四肢心口中。
“伯卿,往日里你跟大燕皇甫家的人暗地里接触,我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如今他们的手居然伸到雒邑来了,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其实,从伏夔出现在伏家大门外的那日起,伏湛就已经猜到了伏夔的真实身份。
包着伏夔的襁褓中,塞着一块上等丝绸做成的帕子,上面绣着一枝小小的红色珊瑚。那是皇甫闳家独有的帕子,他跟阿茵相好已久,怎会不认得她家的东西。
过了没多久,他就听说燕国随王的夫人在娘家诞下了个女儿,他登时就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旁人都是偷龙转凤,而皇甫闳则是偷凤转龙,用一个别人家的女孩顶替了自己的儿子,却又怕自己的儿子在别人家里吃苦,索性派人抱来大周,在一个大雪天里,扔到了自己家门口。
他把此事隐瞒了下来,甚至连阿茵都不知道。
他无怨无悔地替皇甫闳养着这个孩子,无他,只是在报答皇甫闳当年并没阻止他和阿茵的私下往来,尽管最终阿茵还是被逼嫁给了大周皇帝。他知道,皇甫闳对此事无能无力,是以他并不怨恨他。
他给予了这个孩子最好的教育,幼时亲自教他识字读书,大些了请来名家教他习武骑射,孩子也不负他所望,日日都在成长,整个雒邑城中同龄孩子无一人能与之相比。
他原本以为皇甫闳把孩子甩给他,是希望孩子不要像他那样,在仇人的脚下匍匐生长,能有个好的前程,所以他从来没打算把真实的身世告诉他,可他却没料到皇甫闳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直到有一日,孩子跑来问他,自己是不是姓皇甫,他才大吃一惊,立时明白皇甫闳居然私下找到了孩子,还告诉了孩子的身世。他愤怒异常,想尽办法,联络到了雒邑城中皇甫闳的人,疾言厉色地问皇甫闳到底想怎么样。
那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伏湛会这么质问他,云清风淡地回答,皇甫闳从来就没打算让伏夔一世都留在大周,长大成人后就会把他接走,自然从小就要告知他真相。
伏湛哑口无语,他虽然从没想过霸占别人的孩子,可终归养育了这么多年,心底还是隐隐不舍,可也知道,皇甫闳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如果他要强行带走孩子,自己根本无权阻止。
从那以后,他对皇甫闳的人私下与伏夔接触不闻不问,甚至伏夔再次来找他确认身世,他也坦然承认,可是打那以后,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孩子跟他渐渐有了隔阂,尽管还是一贯对他恭孝尊敬,可似乎也只剩下这些了。
他对此无能为力,而且随着伏夔渐渐长大,他开始担心他随时会离开自己,可如今皇甫闳根本没有带走他的意思,却频频在雒邑出手,插手大周的政事,他再也不能放任不管,在阿茵临死前,他曾对她起过誓,要一生守护她的孩子,绝对不让任何人威胁伤害到他们。
伏夔沉默不语,伏湛也不再追问,只是淡淡地道:“我不管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只一条,让他们赶紧收手,回东越去,我就当先前的事都没发生过,可再妄想在雒邑城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知结局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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