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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赤军
当晚车驾宿于谷城,曹cāo先使从事王必将粮秣牛马前来,以资供给。翌ri再行,自谷城而至雒阳,只见兖州兵旌旗蔽天、铠甲映ri,排成两列,于路jg戒,见天子来,皆俯首而高呼“万岁”。刘协自登基以来,即为权jiān所挟,从无一ri得见此景,感慰之下,即召钟繇前来,奖勉他道:“昔曹cāo使王必奉使长安,李傕、郭汜云关东yu自立天子,此非善意,唯君言cāo心向王室,不可逆其忠款——朕今得兖军护卫,得还故都,皆卿之功也。”
钟繇喏喏而退,回来就跟是勋、董昭炫耀。是勋心说,曹老板这“心向王室”么,路还长着哪,你们且擦亮了眼睛慢慢瞧,嘿嘿嘿嘿~~
行将半途,曹cāo亲自前来迎接,并且下马为天子执辔前导,天子奖勉有嘉。进得雒阳城后,即暂宿董承卫将军府。是勋领着董昭来见曹cāo,曹cāo拉着他的手,连声道:“今ri得奉天子,皆宏辅之功也。”是勋微笑摇头:“不敢居功,此为董公仁之谋。”
当下曹cāo就朝董昭施礼,一手一个,把董昭和是勋都扯到身边坐下,然后问董昭:“吾今既到雒阳,以后如何?请公仁不吝赐教。”董昭答道:“将军兴义兵以诛暴乱,入觐天子,辅佐王室,此chun秋五霸之功也。然而河南诸将,各怀异心,未必服从,今若留镇雒阳,恐事势有所不便。昭为将军谋,不如移驾向南……”
这基本上就是史书记载过的言辞,是勋一边在旁边听着,一边跟自己的记忆相对照。可是听到这儿,却不禁微微一惊——啊呦,董昭要建议迁都到许县去了,老子怎么早没想到,应该先抢了他的风头,提前一步跟曹cāo进言才对啊!好在反应得快,急忙插口:“以勋愚见,颍川许县为中夏之故邑,道路辐辏,堪为新都。”
董昭点头:“愚意与宏辅相同。然而朝廷飘零ri久,新还旧京,远近皆望自此而安,不愿再徙。请以奉车驾暂幸鲁阳就粮为辞,以惑杨奉等……”三个人商量了好一阵子,完了董昭、是勋就去联络杨彪、赵温,曹cāo去跟董承商量——这时候兖州军已经彻底控制了雒阳的局势,董承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好暂且咬着牙关认了。
于是天子在雒阳呆了不到五天,就又启程南下。杨奉等人在函谷关闻讯大怒,合兵来追——吕布不愿意跟他们掺和,自引兵渡河往河东去了。曹cāo派兵在伊阙关设伏,大破河东联军,太史慈阵前一槊捅穿了杨奉,韩暹、李乐死于乱军之中,就比原本历史上的结局更惨。只有胡才狼狈逃回河东,后为仇家所杀。
南下的途中,曹cāo就对是勋说啦:“宏辅大才,待到许县,cāo必上奏天子,为求好官——不知宏辅属意何职啊?”是勋无比诚挚地回答道:“唯愿侍于主公幕中,不愿立朝。”曹cāo捋着胡子微笑不语。是勋心说老子这是在表忠心啊,曹cāo你丫究竟明白不明白呢?
(拔难返旧都之卷五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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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 第一章、辅政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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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勋安步当车,悠闲地走在新都许昌的街道上。..
其实他并不是不想乘车,奈何此刻的许昌就是一座巨大的工地,兖、豫、徐三州的工匠全都汇聚于此,新辟道路、建造屋舍,乃至于兴修宫室,搞得别说车马了,很多地方就连骑马都不易通行。最近百官往谒天子,除了包括曹cāo在内寥寥数人因为府邸距离较近,附近街道也已整备完成的以外,大多都被迫要弃车而步行。
没办法,高官家宅附近的道路最先施工,这是领导的特权……
一阵东风袭来,卷着浓重的尘沙和木屑,喷了是勋满脸。他赶紧抬起袖子来,遮住了头面——但是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丝毫的厌烦之sè,终究这点点灰尘,比起后世的所谓“雾霾”来要干净多啦。
大约一刻多钟的时间,他终于来到了“西宫”门外。所谓“西宫”,因其位于城池西侧而得名,其实原本不过是某世家的府邸而已,略加休憩,请天子暂时巡幸、栖身。天子幸许之前,曹cāo即遣豫州刺史袁涣南下,增城修宫,虽然天子反复叮咛:“朕暂幸许,且待殄灭关西丑类,宇内粗定,终究还是要返回故都去的——宫室不可过奢,宜居即可。”但那终究不是随便起两座民宅就可以当皇宫用的,预估不到建安元年的年终,不大可能迎天子入住。
是的,天子幸许以后,即改年号为“建安”,以祈太平——就比原本历史上这一年号的出台。提前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等是勋来到“西宫”门外的时候。已经满头满脸的全是沙尘了。好在他早有准备。当下在仆佣的协助下掸净了公服,重新整理一下巾帻、梁冠,仆佣又递上包裹好的湿手巾,让他好好擦了把脸。然后他恭立门外,报名道:“议郎是勋入觐。”
是勋虽然曾经大表忠心说不愿立朝,宁可继续呆在曹cāo幕中为吏,但曹cāo最终还是没如他的愿,而举荐他担任了议郎之职。秩六百石。这是个很清闲的职务,虽属光禄勋,为郎官之一,却无须当值,只负责顾问应对而已——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大户人家的门客、清客也没啥不同……
曹cāo一开始想让是勋当尚书的,但被他借口自己实务能力有所欠缺而婉拒了——开玩笑,已经任命荀彧当尚书令了,自己要在那个工作狂手底下干活儿,非得给累吐血了不可!
幸许以后。荀彧便被任命为侍中,守尚书令。基本上掌控了朝政。曹cāo一开始就任大将军、录尚书事,封武平侯,是勋就知道他在这个位子上呆不长,但是不好直接泼冷水,于是只得拐着弯儿地劝了一句。果然没多久,因为袁绍的犯横,曹cāo被迫把大将军头衔拱手奉上,自己退居司空。
袁绍远在邺城,所谓大将军也只不过个空头衔而已,于是司空府就替代大将军府成为外朝的中心。曹cāo任命郭嘉为司空祭酒,从荆州召来荀彧的从侄荀攸担任司空军师,以毛玠为司空长史,任命王粲、山阳凉茂、河内司马朗等人为司空曹掾,搭起了一套完整的班子。
原本兖州士人大多不愿出仕曹cāo,豫州则因初定,士人们亦皆观望,可是等到曹cāo把天子给挟持到了身旁,以朝廷之命行文征召,那些家伙就纷纷地束装而行,赶紧到许昌来捧臭脚了。曹cāo某次就得意洋洋地对是勋等人说:“若非孝先、文若、宏辅、仲德使某奉迎天子,安得如此人才广聚啊!”
这些人当中,就也包括了那位小字万亿的李通李文达,虽然是勋早就给他写了荐书,但他还一直犹豫,不肯依附,直到车驾幸许,才赶紧率部曲五百人往归曹cāo,被任命为振威中郎将,仍然屯驻在汝南西界朗陵一带——至于他的老乡陈恭,则跟原本的历史上一样,被妻弟陈郃谋害,陈郃旋为李通所杀。
拉回来说,荀彧为尚书令,等于曹cāo在内朝的代理人,此外,曹cāo还任命程昱为尚书、钟繇为御史中丞、董昭为符节令,加上是勋,一起作为荀彧的羽翼。是勋心里明白,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曹cāo的姻亲,信任度很高,不把自己安插到朝廷中去,那实在是太过可惜了呀。
传报天子召见,于是是勋从仆佣手中接过一方托盘,托盘上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六卷竹简,下三中二上一,正好垒成一个金字塔形,他双手捧着,就大步迈上了台阶。几名当值的郎官赶紧过来相助,嘴里“是议郎”长“是议郎”短的谀词如涌,甚至还有一位挥起袖子,跟在后边儿给是勋扇凉。是勋觉得颇为好笑,心说虽然宫中不用宦官,但这些青年郎官的德xg,对上官卑躬屈膝,对下僚颐使气指,其实也跟宦官没多大区别嘛。
进了正殿,就见献帝……哦,这时候还没有这个谥号,只能称为“天子”,是勋自己心里,可是老实不客气地直接叫他“刘协”——就见刘协端坐在几案后面,左手展开一卷竹简,右手提着笔,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肯定不会是写诏令啦,这年月根本就没啥公务需要皇帝自己处理的。
刘协本年虚岁十五,就是个半大孩子,虽然历经艰险,仪态颇为老成,而且天xg聪敏,又勤奋好学,但还真没有什么威势,遑论所谓的“帝王心术”了。他见到是勋进来,赶紧就放下了笔。是勋跪拜稽首,刘协赶紧一伸手:“是卿快起来。”等到是勋站稳当了,刘协便兴致勃勃地说道:“昨闻少府所言,道是卿曾于襄阳学宫之内与儒者论经,座中竟无可诘难者。不想郑学之渊深,一至于斯!”
刘协嘴里的“少府”,便是原章陵太守黄shè黄公礼。是勋建议曹cāo把他留在了许昌。这一来是为了示好于黄祖。二来也是为了牵制刘表。黄shè由外任的太守入为中二千石,九卿之一,当然是非常满意啦,就此三天两头的在天子面前说是勋的好话。
是勋拱着手回复天子:“黄少府昔ri并未与会,所言有所夸大。臣所与论者,皆当世之大儒也,安能尽屈之?”言下之意,我打不过他们全体。打一两个还是没问题的。
刘协没有仔细琢磨是勋的话,仍然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前ri遣人往青州去召郑康成,却称病而不肯赴许。若得郑先生入朝,重订五经……”说到这儿,眼角才瞟到是勋背后帮忙端盘子的郎官:“是卿携来何书啊?”
是勋一摆手:“荆州刘牧使宋仲子、綦毋广明作《五经章句》,所成诗、书,赠之与臣。此为《风》也,臣已抄录得,乃将原本,并臣所注文。进呈陛下观览。”他已经把《诗经》的前三卷,也就是《国风》部分都注完了。后面的雅、颂有点儿无趣,暂且搁笔。这半部《诗经》和“是注”,他让人抄录了两份儿,第一份已经在昨天献给了曹cāo,第二份儿拿来献给天子——自己的经注要想产生一定的影响,从而使士人乐意接受、愿意研读,走上层路线是最便捷的法门啦。
刘协挺高兴,当即让那名郎官把竹简给呈上来,自己解开一卷翻了翻:“朕正yu观卿之注也——刘表保安地方,专心于文事,本循吏也,奈何赵邠卿有奏,说他僭越王章……是卿可知此事吗?”
是勋说臣知道,于是当即就把刘表郊祭天地和打出九旒龙旂的事儿添油加醋给打了小报告。刘协皱皱眉头:“朕尝闻刘璋在益州僭越天子仪仗,如今刘表又是如此……难道便连宗室也不可信了么?”
是勋趁机说:“臣以为,宗室最不可信。是非父子兄弟,血统疏远,其忠心未必过于外姓之臣,而僭越之意反易炽烈。昔有吴、楚七国之乱,又有淮南逆谋,皆因诸侯王据地自守,而又有承继大统之名分也。今宗室在外为牧,亦赫然有割据之势,陛下不可不察。”
刘协点头:“是卿所言是也。”
是勋跟天子聊了一顿饭的时间,七成谈经,三成论政,完了就退至殿外。应对之时,他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辞,尽量不提任何相关皇权的话题,而光说社稷、百姓,对于时局,所言“大一统”,也是统一在zhongyāng朝廷之下,而不说统一在大汉天子之下。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么说能够产生何种效果,能不能在潜移默化之下点醒刘协——你就别再做啥手持国柄,重光汉室的美梦啦。刘协要是够聪明,肯老老实实当曹cāo的傀儡呢,这人生要踏实、平安很多,起码,不会再被人当着面儿把老婆拖出去一直关到死啦(还有一说是当场处死)。
是勋每天的工作也就这样了,有事应召,没事就陪皇帝聊聊天儿。这眼瞧着ri才过午,家眷还都没从鄄城接来呢,回家也没啥意思,不如……老子还是去司空府上转转圈儿。
哦,等等,老子……余如今也是朝廷官员、海内名士了,即便只是心里想想,也最好别自称“老子”,免得一个不慎真说出了口。嗯嗯,余是有身份的人,必须讲礼……至于讲不讲理的,那个另说。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又有一名郎官迎了上来,但是行礼后却不称呼“是议郎”,一开口就是:“侄儿拜见姑婿。”是勋闻言不禁一愣,仔细瞧瞧眼前这小年轻,大概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轮廓倒是有点儿眼熟——“难道你是……是政儿?”
那郎官笑着答道:“正是曹政,上月才始冠礼,父亲即遣侄儿入许为郎。”是勋点点头:“令尊安好?既已及冠,起了何字?”“小字安民。”
“哦,为政之道,以安民为上……”是勋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心里却不禁扯起了千头万绪:这就是曹德的儿子曹政啊,也是曹cāo的侄子曹安民,果然自己当年就没有猜错……历史已经有了很大的变更,他将来还会不会再年纪轻轻地就死在宛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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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 第二章、载舟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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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天sè还早,是勋遛遛跶跶地就奔了司空府上,这一路走,免不了又是满身的灰尘。好在他是司空府上常客,又与曹cāo有亲,故而进门先喊:“打盆水来予我净面。”门子不敢怠慢,赶紧就把热水奉上。
端正了仪容以后,是勋由一名小吏引领,直奔ri常议事的大厅而去。才刚进院,远远的就见曹cāo站在厅外阶下,正与一人对话。是勋一瞧不对,俩人脑袋挨脑袋,凑得挺近,但语声却似乎颇低——这是在密谈了,自己还是先不要打扰为好。
时候不大,貌似对面谈完了,那人朝曹cāo深深一揖,转身离去。是勋瞧得分明,微微一揖:“慈范,久违了。”那人也赶紧还礼:“卢洪见过是议郎。”
是勋拉着卢洪的手说:“你我故交,何必如此多礼?但不知慈范今在司空府中,担任何职啊?”卢洪轻轻地扯脱了是勋的手:“小吏而已,岂劳动问——司空适才便说起是议郎,议郎可速往拜谒。”说着话又是一揖,擦肩而过。
是勋心说这家伙神秘兮兮的,究竟在搞啥?眼看着曹cāo还站在阶下,正注目自己,当下不敢耽搁,快步趋近。他还没来得及行礼,曹cāo先一按他的肩膀:“cāo料宏辅今ri必来也——且堂中去,正有要务相商。”
是勋跟着曹cāo到了堂上一瞧,嘿,敢情到的人还真不少,包括荀攸、郭嘉、毛玠、王粲,甚至还有董昭——荀彧是每天都要坐班的。忙得根本就没空再到司空府上来。反正曹cāo有啥想问的。都会即时写个便条儿派人送去,许昌城本来不大,也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是勋朝众人罗圈作揖,笑着说:“群贤毕至,想必是有大事要商量了。”王粲跟他最熟,当下半开玩笑地问:“宏辅多智,可能猜到是为了谁家么?”既然问到“谁家”,是勋眼珠一转。当即回答:“莫非是淮南那位?”
曹cāo“哈哈”大笑着登上了正座:“宏辅不言则罢,言必有中。”笑完了面sè一沉,转向荀攸:“公达可备悉道来。”
荀攸虽然是荀彧的从侄,但年岁比荀彧要大……甚至比荀谌还大,都快四十岁了,面象老成,仪态也很端庄。听到曹cāo发话,荀攸想要往起站身,却被曹cāo摆摆手拦住了:“无须多礼,坐着说。”
荀攸点点头。不疾不徐地开始叙述道:“岁初,袁术渡江而南击扬州刺史刘正礼(刘繇)。我军袭其后路,取庐江五县。袁术遂还寿chun,但是留下其将孙策经营江东。前ri有信来报,孙策于秣陵破笮融、薛礼,复于牛渚破樊能、于麋,进围曲阿。刘正礼残兵不满万数,恐无回天之力了。”
是勋闻言,淡淡地一惊,心说“小霸王”终于渡江发威了——但是没有办法,以自己目前的能力,蝴蝶翅膀还搧不到他那儿去,除非当ri帮着太史慈把他给砍了……不可啊不可,一代豪雄,死于子义之手倒也罢了,可是瞧子义就未必会取他xg命,要是死在自己手里,实在不怎么落忍的……
毛玠有些担心地说:“我当面之敌,唯有袁术。此前他蜷曲淮南,旦夕可灭,但如今渡江而取丹扬,进逼吴郡,其势稍长,若不即除之,必为大患。”荀攸缓缓地摇一摇头:“大驾幸许,才始月余,四方人心未附,又将秋收,此际实不应发兵淮南。”
曹cāo用手指轻轻敲打着面前的桌案,沉声道:“吾必灭袁术!但即便动兵,亦当在秋冬之届,此时此刻,诸君可有妙策应对?”
是勋瞟了郭嘉一眼,郭奉孝貌似想到了什么,低垂着头沉吟,暂时并没有发言的意图。是勋心道你不说,那我就说啦:“诸公可知那孙策何如人也?”王粲答道:“据闻乃故破虏将军孙文台之子,为人极其骁勇。”是勋微微一笑:“勋与其亦尝有一面之缘。”
曹cāo将身体朝前略略一倾:“宏辅何时得见孙策?”是勋答道:“曹……主公可还记得,昔ri是某守成阳令,押解粮秣前往汝南,于卢门亭为袁氏游骑所逐,若非子义相救,几乎不免——敌将即孙策也。”
曹cāo说对,对,我想起来了,你回来以后跟我提起过的——“此人果然骁勇么?”是勋点头:“孙策弓马娴熟,只稍逊于子义,而与吕布在伯仲间……”他心里说,吕布你要是当面听到这种话,非得气得吐血——“至于用兵之能,亦一时之人杰也。然而年轻气盛,xg如烈火,又有一桩事极肖乃父……”
曹cāo问:“哪一桩事?”是勋微微笑道:“自视过高,不甘屈居人下。昔孙文台与袁术共讨董贼,袁术断其粮秣,文台亲驰马袁营中,当面责斥。可知袁、孙之间,非主从也,实同盟也。我料孙策亦不甘久居袁术之下……”他本来接下去想说,请朝廷赏以名爵,遣一介使往说孙策,让他跟那袁术划清界线,但是转念一想,他喵的老……余自使荆以来,席不暇暖,若献此计,恐又将远涉江湖。何必呢?我这是何苦来哉?算了,说到这儿就闭嘴,别再继续往下扯了。
可是他没说出来的话,郭嘉竟然帮忙给说了:“宏辅所言,与嘉相合。如今可遣一介使前往江东,赍以朝廷名爵,加以笼络,使其徐徐以绝袁术。袁、孙相合则难取,两分则易与也。”
啊呀,他说了,他说了!是勋赶紧把脑袋转过去,假装沉思,既不瞧郭嘉,也不瞧曹cāo,希望他们暂时把自己给忽略过去。不过他这又有点儿想左了,此刻许昌朝廷才刚搭建,百废待兴,曹cāo就根本离不开身边儿这些主要谋士,尤其是特意安插在朝中的荀彧、是勋等人。再说了,天子从关西带来那么多公卿百官,整天吃闲饭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不过出回使授回官嘛,随便指一个人去就成啊。
当下曹cāo想了一想,又注目荀攸。荀攸微微点头:“二君所献离间之计,甚为妥当。”曹cāo说好,那就先这么着,我等会儿写信给文若,授孙策何职,遣何人往赴宣旨,就全都交给他了。
当下又随便聊了聊目前的形势、都中的情况,曹cāo便宣布“散会”,但是他特意把是勋给留了下来,说:“宏辅昨ri所献经注,cāo读之整夜,虽不敢尽所苟同,亦见其中有全新之论,非老儒常谈也。倘所料不差,其论源出《孟子》?”
是勋心说你丫果然目光如炬,当下点点头,又扯大旗做虎皮:“前此出使荆州,得遇赵邠卿公,传授《孟子》之义,故有感而为《诗》注。孟子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此旁人未发之论,而孟子独言之,细思实为至理。”
曹cāo点头,说我昔ri曾作《度关山》诗,也提过这个道理,当即曼声长吟道:
“天地间,人为贵。立君牧民,为之轨则。车辙马迹,经纬四极。黜陟幽明,黎庶繁息。於铄贤圣,总统邦域。封建五爵,井田刑狱。有燔丹书,无普赦赎。皋陶甫侯,何有失职?嗟哉后世,改制易律。劳民为君,役赋其力。舜漆食器,畔者十国,不及唐尧,采椽不斫。世叹伯夷,yu以厉俗。侈恶之大,俭为共德。许由推让,岂有讼曲?兼爱尚同,疏者为戚。”
是勋心说你这首诗我很熟啊,急忙恭维道:“主公大才,此诗文意俱一时之选。”当然光说空话是不行的,他接下去就分析:“‘天地间,人为贵,立君牧民,为之轨则’,可知先有斯民,民聚而为国,因国而立君。顺乎民意,则国全而君任,逆乎民意,则国亡而君死。斯民如水,而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载舟者,高祖、光武,因之而兴;水覆舟者,夏桀、商纣,因之而亡。”
曹cāo一拍几案:“宏辅此言大善,载舟、覆舟之说,亦可注为经传,传之后世。”说着话题突然一转:“议郎之职,甚为清闲,且宏辅的家人未至许下,有暇之时,不如将此理以教吾子——子修(曹昂)虽冠,学问未通,正须长辈教导。”
是勋趁机就问啦,说我在宫中遇见了安民,已庇荫为郎,为什么你不让子修也去做郎官,或者别的什么职务锻炼锻炼,要一直带在身边儿呢?曹cāo笑着撇了撇嘴:“时人yu为郎者,为近于天子,利乎前程也。然而如今,近天子……子修在司空府中,相助于我,亦不输于为郎也。”是勋心说你敢把那急忙咽掉的话说完吗?你是想说“近天子何如近我”?
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吐曹cāo的槽,当下拱一拱手:“王仲宣诗文俱佳,子修的文艺,可委之于仲宣;荀公达久历黄门,为政之道,可委之于公达。勋别无所长,也便只好跟子修谈谈经了。”
曹cāo“哈哈”大笑道:“还有卿这张利口,亦当传之子修——此儿过于老成木讷,颇使人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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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 第三章、天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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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勋跟曹cāo的绝大多数属下全都不同,并不怎么喜欢曹昂。..他有时候也会暗中问自己,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前一世贪爱曹丕、曹植之文,敬佩曹彰之武的缘故吗?嫌曹昂挡了兄弟们的路?似乎不是很对……
仔细考究起来,可能是因为这孩子实在太听话了。其实论起天赋来,曹昂只是中人之资——好,跟老爹相比,曹家兄弟几个也就曹植在文艺方面略有所长,其他几个都可说不肖,哪怕是建安文坛的领袖、后来的大魏文皇帝曹丕,文采仿佛,但气魄太逊,至于治政和用兵,更连老爹的后脚跟儿都摸不到。说不定放别人家里,曹昂就算是聪明孩子了,可是在老爹的光辉掩盖下,却显得非常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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