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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复何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达瓦里希
说完一大串的她长舒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鼓了掌。王应呈抬起头来看着她,陈更只能盯住他餐盘里的菜。
“说真的,” 王应呈轻柔地说,“你真的很特别。”
陈更刨了一口饭到嘴里,差点被呛到,连忙喝了口水。赵文欣拍拍她的背,说,“ 平淡地说出所谓的关于性的禁忌词汇,也是反抗父权制的方式呢。”
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性癖与爱欲,陈更正在尝试用这样的方法找回对自己欲望的控制权。嘴里的饭也食之无味了起来,这种越界的效果超乎了她的想象—— 无论是告诉余微她还喜欢徐行,她考过一百名,还是她坦白自己对性欲的好奇,这都能让她感到无比踏实。不是用拙劣的演技操着诙谐地口吻去言说那些 “不可描述”的事物,而是坦诚地、一字一句地诉说。
自我表达是找回主体性的一种方式,陈更想。
晚饭后的他们又回无人问津的教室。陈更越来越觉得这里像是她在北京的庇护所,而图书馆四楼的窗边是她的秘密乐园。好像外面的世界已经和她无关了似的,她和外界的联系除了每周和余微通电话就是和父母视频,再加上周末的聚餐。
那种不真实感在此刻又充满了她的大脑。她把椅子拖开,问王应呈,”这是我们第几次来这里了?”
王应呈说他已经记不清。下午来这个破教室写作业成了她的daily routine,没迭好的书还是像一个小山一样没过她的脑袋,埋在里面好像就会做一个甜美的梦。
她回忆起第一次来哲学社活动室的时候,那是这间有些寒酸的教室最热闹的时候。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把窗边桌上的一排书都镀上了一层金边。她几乎感觉不到同学的存在,周围的登记、点名又或是寒暄的喧嚣都成了背景音符。
在不知不觉流过的时间里,那一排书她已经翻过大半,但还是懒散地堆在那里,像从来没有变过。王应呈还是她第一次见他那样神色淡淡,她经常想把他的眼镜摘下来,看看没了本体的他是个什么样子。
王应呈看陈更在发呆,猜测她应该是有些累了,把几张桌子拼起来,把衣服垫在下面,“ 将就一下,我有时中午也这么睡。”
她愈发怀疑王应呈是不是对她有超过朋友的感情了,不过她也不确定,因为她除了徐行并没有和哪个男生走近过。她一直觉得青春期的男性是性欲与躁动的混合体,那些一点也不好笑的黄色笑话和幽默感在陈更眼里都只是无趣的卖弄,所以陈更也不接近他们。
她如今和王应呈走得这样近,好像已经有些超出她曾经预设的界限,而她自己也没有发觉。王应呈每天除了学业、社团的事务之外偶尔和她一起自习,他们的话题一般也是围绕着读书会要做报告的书。
赵文欣已经在教室的角落打起了盹,陈更拍拍王应呈的肩膀,盯着他的喉结,清清喉咙说, “王应呈,你是不是喜欢我?”





今夕复何夕 爱情和其他魔鬼
几乎是说出口的同一刻,陈更有些后悔了。徐行曾经问过她的话如今她居然也对别人说了,她心里有些酸涩,也感到内疚。她急忙摆摆手,“对不起,王应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错话了,我们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她脸涨得通红,似乎是为了自己的莽撞道歉,她从桌子上跳下来对着王应呈直直地鞠了一躬。王应呈被陈更这一连串的动作给逗笑了,他抿抿嘴唇,用有些令陈更有些不可置信的温柔声音说,“好”。
不过,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没法真的被抹去的,即使假装。陈更索性并排和王应呈坐下来,小声问他,“你觉得喜欢是什么呢?”
她并不期待听到什么“是想触碰又回的手,是未经触碰却颤抖的心”之类的已经听过无数次的话,她只想弄得更清楚一些。
“迷恋一个人,把对方理想化,情不自禁地产生一些想法。” 王应呈一字一句地说。
“所以喜欢是掺杂了理性与非理性决定的矛盾体。” 陈更接着说,“我总是认为,每个人都是有个潜在的期待标准的,于是符合这个标准的人才被允许进入了喜欢这个程序。” 她叹了一口气,看向已经天已经黑下来的窗外,“很令人失望的,这个标准也是被社会文化与生活的背景所建构的。成绩好,长得好,一般的喜欢不都是这样吗?”
黑夜下的操场沐浴下暖黄的灯光下,有几个男孩在踢球。她看着那些人的脸,有些出神,虽然她并不能看清楚。她好像看到了汗水从徐行的脸庞滴下,然后缓缓地说,“甚至连脸好看的标准,也是被文化所建构,然后又内化于自身的。我觉得好失望。”
她终于把困扰了她很多年的话说出来了,连余微都没有告诉过的话。这一点上,陈更固执地认为,是因为洒脱的余微无法理解她,可是凭什么王应呈会懂得她的疑惑呢?
“有时候并不需要把事情看得太清楚,” 王应呈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好像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低沉又渺远,“你说理论背后的故事很动人,我觉得那些理论本身也很动人。”
去体验,去感受,去见证每一个份情感的发生。因为某种迷恋而理想化一个人并不是一个贬义的论断,只在于阅读的人如何去看它。陈更低下头,腿一晃一晃,“我们去外面操场逛逛吧。”
“好啊”,王应呈站起来,把聚在一起的几张桌子分开。
学校的操场很大,是400米的标准跑道,他们并排走在最外圈。在b校,晚自习放学后她也会来操场跑步,她有时一个人来,有时和室友一起来。b校的操场四周围着一圈几十年的老树,不像现在学校一样空旷宽敞,却有一种奇妙的安全感。树下模糊的角落是情侣们散步的绝佳选择,月光和路灯暖黄的灯光交织在一起,好像身处另一个世界。
北方的风像砂纸一样摩擦着陈更的脸,她用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王应呈和她隔了一点距离,但也并不是很远。她扯了扯王应呈的衣角,“等春天来了,我们去景山公园吧?” 她呼气,看着白色的水雾出现又消失,“来到北京那么久,我还没有好好玩过呢。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和外面的世界脱节了。”
他们就这样缓缓地向前走,看着踢足球的几个人拾好东西离开,唯一的一点喧嚣也消失在风中了。陈更抬起头看身侧的人,见他点头,她开心地蹦蹦跳跳,走到他的前面。“我曾经还以为来到这里就可以摆脱教室——食堂——宿舍的叁点式生活了呢,现在觉得换汤不换药。”
“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只想呆在舒适圈里,没想过迈出那一步。” 她笑了一下,望着空空荡荡的足球场,那里的草坪让她想起了初春的公园,“你说呢?”
他良久无言。走到他们放书包的起点时,王应呈忽然开口,“其实,我才是不愿意迈出那一步的人。” 陈更想起王应呈对自己说过的他对未来的不确定,也许是这个让他情绪有些低落了。她安慰道,“有时候,你得需要一些机缘巧合—— 比如阴差阳错打开学校的网页,比如进了哲学社。”
王应呈认真地看着她,“最后一句话,你说的对。” 他背好书包,拍拍陈更的背,“走吧,赵文欣还在教室里睡呢。”
回去的路上王应呈把他过去的生活告诉了陈更。“我一直知道自己要出国读书,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说,“出国你是自己做出的选择,但我好像没有。我一直在顺着一条既定的路往前走。” 王应呈苦笑了一下,“可以说那条道路很清晰,但也可以说很无趣。”
“可我想走的路不是最典型的亚裔道路吗?” 陈更反问他,“法学院——biglaw, 商学院——投行咨询,医学院——医生。这些都是很符合亚裔学生刻板印象的职业道路吧。”
“王应呈,你或许不知道” 她自顾自地摇摇头,“我初一的时候想开蛋糕店,即使我连白米饭都不会煮。但那是我最天真的时候了。后来我想上t大是因为排名好,决定转学是因为能离法学院更近,我真的很无趣、很preprofessional。虽然我也爱哲学,但我做不到像你那样。在我这里,每件事都有priority,个人发展排在其他所有的前面。”
王应呈第一次听她说了这么多话。他停了下来,有些急切地握住陈更的手,手心温度有些灼热,“我知道别人说爱能战胜一切。但最好也别相信它。”
他们在今夜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共识。




今夕复何夕 书签 m
一眨眼final week结束了,寒假开始了。陈更本来准备留在a市上sat课直到年关再回家,但想到父母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自己,还是早早地买了机票。
和同学们告了别,又在哲学社的书架上随便拿了两本书,陈更回宿舍打包行李。拾完还有些早,她躺到那张比b校的上铺稍微宽敞一点的单人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几个月前,来到这里的第一晚,她就是这样盯着眼前的黑暗一夜无眠的。那时她有一种很强烈的冲动,想要打电话给徐行,告诉他她已经走了,然后想象徐行会怎么回复她。
她想象不出来。她总是觉得徐行从某个时刻开始就变了一个人,于是在她心里他有两个形象。
初中时代,他们是暧昧过的同桌,徐行是她的指明灯,让她知道往哪里走。高中没有如愿分到一个班后,除了在课间做操时陈更装作后转去寻找他的身影,物理竞赛课坐在阶梯教室的高处盯着他的后脑勺,他们几乎没有再碰过面。
他们发过的邮件,他说过的喜欢,都在初叁毕业后的那个夏天消失不见了。考完后返校拿成绩那天,班上组织聚餐,徐行很晚才来。她感觉到了他的沉默——和平时的沉默不同,那天的他第一次让她觉得冷淡。 于是她就猜到了徐行并没有考好,她换了个座位,坐到徐行旁边。
就像有个隐形的钟形罩把两个人和外面的喧哗隔离开来,他们都没有说话。也许和她一样,成绩也是他的尊严吧,陈更想。
徐行放下筷子,难捱的沉默终于过去。他和周围人打了个招呼,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身准备离开。陈更很担心他,于是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袖口, “ 徐行,你还好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再见。徐行的中考发挥得并没有陈更好,于是她第一次阴差阳错地走在了徐行的前面。她能理解他叁年的骄傲,所以当他守卫的护城河在最后一战被敌军攻下时,她也知道徐行有多难过。
很快就会过去的,陈更想,他还会振作起来的。可他没有再回复她的问候,整个暑假都没有。无聊的时候,陈更把他们的往来邮件翻了又翻,每封几乎都能倒背如流。
“考完后,要不要在一起?” 出成绩的前一天,徐行发邮件问她。
她那时回复说好,但陈更现在也不敢问他了。她觉得像是梦一场,和徐行的感情偷偷摸摸又小心翼翼,像是在漆黑一片的山洞里摸索。而他们终于接近终点见到光明时,男主角却亲自把洞口堵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算什么。不算徐行的女朋友,尽管他说过喜欢她。又不算普通的同学,因为他说过爱她。
爱真是个奇妙的词汇,陈更想。不过在那个折磨人的漫长夏天,徐行口中的爱和喜欢除了自我安慰,也没什么作用。
高中没有分到一个班,两个人都当那些邮件没有存在过一样,成为了陌生人。爱情小说里男女主角之间千万种奇妙的重逢方式,他们之间都从未发生过。
他在新的班级里又重新建立了他的骄傲。在年级大榜里,他频频出现在最前面。陈更为他开心,但他们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又时陈更还会想,没有交女朋友的徐行是不是还在等她,但当余微告诉她消息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闭上眼睛,温热的液体从眼角留下。她连忙坐起来找纸巾,却在抽屉里找到了她从b市带过来的书签,是徐行初叁送她的生日礼物。
“ 希望我的陈陈天天开心。” 书签的背面有一行小字,陈更之前从来没仔细看过。
她怔住,有些颤抖地盯着那张已经泛黄的白色卡纸。
我不是你的陈陈了,陈更想,但我在这里过得还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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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复何夕 走廊的谈话
陈更回家后有些无所事事,决定回学校逛逛。今年是b校第一次在寒假组织高叁学生补课,因为去年没有状元。
她听余微说,徐行没有进冬令营,意味着t大的初审都没有过。申请第一轮最看的是年级排名,徐行高一高二总是最前面的几个人,除了高叁成绩大滑坡,她想不到什么其他原因。
她拿着以前的学生证混进了b校,熟练地绕过教学楼前门的保安,从侧门溜进了楼梯间。高叁是单独占一栋教学楼的,每层楼只有两叁个班,大厅很空旷。她蹑手蹑脚地伸长脖子看教室门口的班牌,爬了两层楼,终于找到了徐行在的班级: 高叁十班。
教室里很安静,是自习课。十班位置很偏,在楼梯的拐角处,因此也很适合学习。陈更躲在后门,想透过玻璃窗找他,却被一排排课桌上的教辅书挡住了视线。
门边的同学注意到陈更的存在,打开后门,笑嘻嘻地问她, “同学,你找谁?”
戏谑的语气让她心脏蹦蹦直跳,就像曾经她写的日记被捣蛋的同学读给徐行听的时候那样抑扬顿挫。冷静,陈更对自己说,不能再联想到不好的回忆了。
她镇定地对那位同学笑了笑,“ 你好,我找徐行。”
教室里一片哗然。又要开始起哄了吧,陈更苦笑,就像当时一样。那样的笑一点也不幽默,就给她的记忆只有自我谴责和忘不掉的卑微。陈更仍然努力保持着嘴角的弧度,说,“我在走廊边等。”
徐行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的视线对上了她的。陈更已经记不清楚这是多少个日夜以来第一次正面看徐行,她俯视他、他仰视她。
她急忙别来脸去,想要避开徐行的目光。但陈更转念一想,她没有任何理由去惧怕他。徐行只是个普通人,陈更想。
在一片起哄声中徐行出来了。 “陈陈?”他似乎是有些疑惑为什么陈更在这里,” 你不上自习吗?”
这一刻,那一声 “陈陈” 似乎是为了讽刺她们之间的过去似的,陈更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一个学期了,徐行都不知道她已经不在b校。如果他稍微能想起她,他就能打听到的—— 陈更告诉了很多人她要去北京读书了,甚至包括和徐行一起打篮球的初中同学,即使陈更和他并不熟。
一股苦涩蔓延开来,她有些无奈地开口,”徐行,我已经不在这里读书了。我转到了a市的国际学校,去美国读大学。”
徐行诧异的目光让陈更相信了这个滑稽的事实:他是真的不知道。
她从包里掏出那个被她压平的书签还给他, “谢谢你的书签。” 徐行并没有接。在沉默中他忽然揽住她,把她压到墙角,直视着她的眼睛, “ 陈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转学?”
陈更怒极反笑,挣脱他的手,“ 为什么不告诉你?” 她揉了揉有些被勒红的手腕,“ 是你先不理我,也是你在逃避我,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六年了,我才发现我对你什么都不了解。现在你有资格说我吗?”
陈更好像卸下了一个大包袱,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再说,我去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徐行,你考虑考虑自己吧,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别替我的未来操心了,去操心你女朋友吧。”
这是她第一次和徐行面对面说这么多话。徐行沉默了很久,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陈更,你变了。”
溢出的悲伤已经快忍不住,她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不想让徐行看见自己留下来的泪水,“ 不是我变了,是你从来没看清过我。”
她抹掉了眼角的湿润,看着徐行,她两年多都没有好好看过他,“ 转学、去美国,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没有谁能影响我的人生,只有我自己。相比之下,你多想想自己吧,没有进冬令营,你还能去a大吗?”
徐行表情又重新变得冷漠了,“ 你觉得我就一定会读t大?我也没那么想过。”
陈更忽然发现,她和徐行就像两条相交线,短暂的相交后就是渐行渐远,他们从未看清过彼此—— 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徐行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今夕复何夕 烟雨不留人
陈更在校园里逛了很久。学校有一条小路一直通到湖边,于是她沿着这条路默默地走。上课时间学校里几乎没什么人,于是一个人沉默地往前走,这是她高中回宿舍的一条小道,她会在考完月考后走这条临湖的路散心。
再一次回学校,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间教室、任何一个课堂,食堂的饭卡她也已经弄丢了,没有变的只有这条鲜少有人踏入的泥泞小径。
可她走后也许再也没有人走这条路了。绿色又重新掩盖了曾经的痕迹,她在这里存在过的证据好像也被抹去了。风吹过后的沙漠也看不出商队留下的印记,如此伟大的征程也不过随风而逝,自己渺小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更如此安慰自己。她想起和徐行的争执,是两个时空的自己的相互拉扯。也许徐行根本就不想考a大,是她自己对所谓名望的追求去推测出徐行的愿望;她对他只有无数的幻想,无论是在回忆里还是梦境中,真实的他们的交互少的可怜。
她的大脑剧场里想象过她和徐行的无数种可能,她和徐行一起在a大是她最满意的一个。陈更从来就不是言情小说里无忧无虑的女孩,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轻易得到的、被命运选中的主角,尽管她觉得人类是在冥冥之中被选中的生命体。
陈更喜欢湖,喜欢海,喜欢能让人放空的蓝色天空。每次坐在湖边坡地的夜晚就是她那一段时间的高光时刻,晚上倒映着昏黄灯光和点点星空的湖面出奇地让人沉静,学业、未来、和她纠结的感情,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虽然此时的她和曾经还属于这里的她已经有了许多不同了,但此时的心境还没有改变。没有人的湖边还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她长吁一口气,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转身离开了。
陈更忽然觉得,必须把徐行作为划分她人生阶段的符号,学校的湖也许更适合:她在成长的时候,徐行也在改变,但那些她在湖边度过的平静时光不会。
于是她失魂落魄地出了学校。本来计划地找余微聊天也没有心情了, 她走出校门买了一杯b市本地的奶茶。奶的味道有些刺激,却真真实实地提醒着她当下的存在:她真的无处可逃。
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有她初中最爱吃的炸里脊,还没放学店里也只有寥寥几人。她决定把之前吃过的、因为父母告诫而没有吃的“垃圾食品”都在今天吃个遍。神厨小福贵,炸里脊,大面筋,酸辣粉—— 当辣得眼泪出来的时候,她也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了。不断地交织起那个怯懦的、背着书包攒了几天零花钱来吃一次酸辣粉的她和现在的她,一时间陈更竟分辨不出哪个是梦境。
家乡给她的感觉熟悉又陌生,即使她仅仅离开了一个学期。父母都笑她有了北方口音,火锅开始沾起了麻酱;但在a市的时候,每一次出去聚餐点菜时她都能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是南方人。她站在两个时空的边界、两种文化的边缘,不安地寻找着自己的归属,好像这样就能得到久违的安全感。
“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陈更告诉自己。她从一个世界进军到另一个世界,她一直在进步。现在她能学自己想学的东西,wachtell也不再那么遥远,她想要的prestige和事业已经能够努力触及。如果——是说如果,留在了国内,这一切就会是一个遥远的梦境。
她也许会在职场里挣扎,在首都做一个漂泊的旅人。也许她就会被劝说考公务员,也许她会在父亲公司做一份不咸不淡的工作,在日复一日中无可救药地走向庸俗。她拒绝这样的人生,就算和徐行能在一起也不行。
陈更想做一个changemaker, 想在世界上最有活力的城市地生活、工作。为了这个目标她愿意放弃平静舒适的现状:她实在不喜欢被各种规则所束缚,即使现在新旧交替的撕扯时不时让她痛苦。
陈更觉得也许已经和自己和解了。劣质的辣在她的胃里有些灼热,但她知道几个小时后会好起来的—— 她一定会的。




今夕复何夕 却道海棠依旧
迫在眉睫的托福考试是陈更的救命稻草。
寒假的她终于过上了规律平淡却略显奢侈的生活。清早坐车去市立图书馆的路上听托福听力,上午则写夏校的文书。中午回家找tpo来刷,准备来准备去还是那几个例子,还有那些“两个观点加两个例子”的答题结构。
忙碌让陈更忘记了那些风花雪月,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在意了。偶尔的钝痛也不再是为了那个不欢而散的谈话,而是为自己不长进的口语发愁。
哲学社的同学中,除了赵文欣,其他人都已不用再刷托福。赵文欣比她早一年a市的公立高中转学来,和陈更一样的半路出家。
陈更每天晚上都和她掐时间练口语。
赵文欣上学期一口气报了四次托福,这是最后一次,ets刚好宣布涨价。
“这次能出分吗?我真的不想再考了。”
“不知道。” 陈更对自己没什么信心,“我也不想再给ets送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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