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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簧于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闲庭客
也是小凤那句,要了芳笙是好好报复了一回罗玄的玩笑话,才牵扯出了芳笙这一肚子的心事。
看她说完只顾低首,似在等她罚她,小凤倒并不言语,便携着她的手,要带她离开此处。
她抬头不解道:“就这么走了?”
她这呆呆的模样,反倒讨了小凤的欢心,忍不住说出心里话,宽慰了一番:“只听红萼禀报,你又见了一位故人,我这还剩一天的关,便再也闭不下去了,光我会醋海翻波,你便不会么?我既决计不与你分开,那我眼里只该看着你才是,也是我先时没同你说明白,过往云烟,总得有一个先放下的,我身边既有了你,那我何不大度些,将那些都抛开了,你既给了我这次机会,让我来选,不管是你的心思,还是我的心思,经此一次,我还能不明白么?至于你说我能猜中你那些小性子,说来也奇,我就是能知道,若我是你,也会如此而为罢,单说对琼枝,我至今还有一丝芥蒂,我又为何还要气你呢?我早把气给了那个已不相干的人了,同你只能是说不出的欢喜,正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两个一起,不会再有什么不好。”
小凤一番肺腑之言,让芳笙扑在她怀中,再不肯起来了。
小凤轻拍着她,细声哄道:“聂夫人,脾气也闹了,该做的也做了,可该同我回家了? ”
芳笙却又生了刁钻主意,摇着她的手臂,不住撒娇道:“那银针多多少少对我的记性有所影响,你我之前如何,我想听你一五一十说与我听,你答应了我,我再同你回去。”
芳笙此时模样分外娇美动人,撩人心弦,小凤心神一晃,便不曾还言,算是就了她,之后,又想起什么来,忍不住发酸道:“你这几日同亲哥哥在一起,少不得也同他撒娇罢!”
芳笙咬唇一笑,装作不解道:“这可稀奇了,敢问岳主,你这是气谁醋谁呢?”
小凤恨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又掐着她的粉腮:“自然是气你醋他了。”
芳笙很是灵敏,知意解意,立时摇头巧笑道:“我不记得了,看到你,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凤直将她扑在了树上,点头道:“看来我们两个,以后都不许提他了!”
芳笙不再说什么,合上双眸,长睫翕动,只将手中的那方海棠罗帕,摸索着系在了枝上,任凭清风将之吹去。
二人略略抚过衣衫上的褶皱,芳笙拿回霜枫罗帕,为小凤擦着唇上沾了的一点胭脂,脸上灿若朝霞。
小凤也不去取笑她,只是芳笙从不喜欢脂粉,这才出门几日,就改了习性,小凤心里,还是别扭了几分。
芳笙见小凤盯着帕子上那点朱迹,脸更红了,却不忘辩道:“我这几日,虽记不太清,但还是先画了你一副画像,挂在床边的,那画像上的妆点,我未曾用颜料,都是自己调制的,我实在太想见你,便将那胭脂,也给自己点了一点,只是这样!”
听她这么急着辩解,小凤伸手停在她头上,还未沾到她发丝,却背回了手,坏笑道:“你方才还说什么都忘了的?再说,我也不曾说怎样啊,是你做贼心虚罢了。”说着,先行往山下走了。
直羞的芳笙捂脸跺脚。
行到山腰处,无意间向下望去,远处竟蜿蜒着一片村庄,酒旗瓦肆,小路墙垣,端是安静祥和,小凤脚步不由住了一住,久坐冥岳,心有芳笙,忽对田园起了几分心向往之。
芳笙见是熟识的村庄,恰好有些相交的,便悉心询问道:“那里景致不错,我们过去瞧瞧?”
不知想了什么,小凤只摇了摇头:“改日罢。”便吹笛招来了等在山下的小野草。
芳笙也没再说什么,心中留了意。
待二人在仙鹤背上坐好后,芳笙环着小凤柳腰,问了最后一句:“若他真带走了我,你会去找我么?”
小凤也抚上腰间那双玉臂,定了芳笙的心:“天涯海角,也必将你带回!”
正是云蔼轻散,松风阵阵时,连绵不绝,莺语细细传。
回冥岳一月间,芳笙在小凤医治下,身子较以往强了许多,勤加练习下,轻功上依旧踏雪无痕,身轻如燕,但那高深功力,还要她此后再重新习得了。至于平常之时,芳笙便沉下心来,同小凤做针线,小凤也与她一起铸剑,二人总能想到诸多乐事。
今日琼枝来信说,既痊愈了许久,理当前来拜见师父师娘,芳笙亦有一要事早就挑在了今日,知琼枝早就好了非要装病,还恰巧选了今日来冥岳,她本想将这徒弟赶在半路,但当自己推算出琼枝此行目的后,芳笙反倒喜了起来。
待运完一巡功后,芳笙将一张要紧的雪竹笺封好,放在窗边等小野草来拿,以寄予天风道长,她满面春色深怀心事,又摸摸自己发烫的脸,暗道不可轻露,坐下来盯着小凤丽颜,故意对她叹道:“唉,我如今可什么都没有了。”说着,还将手帕蒙在脸上,假作嘤嘤哭了几声。
拉下她的帕子,又点了她头一下,小凤笑嗔道:“贪心不足的小滑头,你有了我,还想要什么?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有你在我身边,这天下都是我的,如今有本岳主在你身边,这天下自然也都是你的了,你还想求些什么? ”
她倒站起身来,煞有其事地行了一礼,颇具竹风梅格:“那芳笙就先谢过夫人了。 ”
“口说无凭,你要如何谢我?”小凤懒懒扫了她一眼,倒教芳笙心里,过了一道急电。须臾片刻后,她绕到小凤身后,俯下纤影来,取出罗帕,掩住了小凤双眸,吐气又带了寒梅清香:“我同你去些好地方。”
许是到了所在,芳笙将小凤从怀中放下,在前面牵手相引,小凤安心随着芳笙,又隐隐多了十分期待,清风吹起,幽香盈鼻,亦有铃声次第传来,似是说着什么情话,待小凤仔细听去时,芳笙已在她耳边呢喃道:“‘心悦之’,‘心悦之’,檐角上挂的风铃,我研制了些时,它们传出的乐音,就是《心悦之》,这第一处的银铃,自然是这琴曲的首章,趁天气大好,或踏着月色,你我在这峰上漫行,每当四方银铃奏起,便是芳笙对凰儿万种心意。”
《心悦之》正是芳笙半月前,为小凤演奏的大曲,共十二段。
小凤深知芳笙,遂摘下了眼前的帕子,便有一座新建的亭子在迎她,桐木匾上是“遇凤”两个金字,隽永绵长,红柱上另题有一首《临江仙 遇凤》,正是以“凤”字始,以“湘”字结,尽诉芳笙对“仙凤”如何之“感遇”,小凤因内功深厚而目力极佳,又一眼就看到檐角风铃上,刻着极工极致的凤湘花,“心悦之”在耳畔缠绵不绝……
这座寒泉峰的临峰,尚未修整得名,芳笙曾亲自走了一回,以足丈量过,如今她以一里为一亭,为小凤造了十二座各有其美的亭子,而心悦铃,桐木牌匾,和沿途树木花草,以及《临江仙》的词是都有的,只内容不同罢了,但情意是唯一的。
芳笙临行前托姑姑之事,便是请众贼中能工巧匠者,照她绘制的楼阁小苑图,建了这些亭子,而花草亦照图上细心栽种修剪一番,方同亭子相映成趣,亭上的题跋,自是她亲手为之。她灵思随兴忽至,笑吟道:“神女在巫山,巫山十二峰,我思在冥岳,冥岳亭重重,明月照冥岳,玉影怜情浓,兰夜惜卿意,愿为十二楼。”
小凤依在她怀中,朱唇贴上她雪白的脸颊,又流连颔尖,柔柔一吻:“你不说我快忘了,可是要兰夜七夕了,你这么变着法的为我欢心,那天我便听你任你了。”
小凤唯一一次肆意玩乐,是在二十五年前的那个七夕,却不久便与母亲天人永隔,小凤知道,芳笙必是早早安排下了这些,在自己的事上,她总是那么有心。
芳笙像藏着什么秘密似的,以指掩唇,又似不经意地透露一二,玩笑道:“没想到这就令你心满意足了,那我其他的,只算是锦上添花了,怎么觉得剩下的白力气了呢?”
小凤戳了她一下,真是又喜又恨:“看来我还是让你太闲了。”
她鲜见争道:“冥岳可只养我这一个闲人。”
“哪门哪派,修了几百辈子的福气,能养你这样一个闲人呢。”
小凤携她坐到了亭中,芳笙从迎春香囊中取了些茶叶,一应器具皆已备好。
“凰儿近来说话,耳熟的很。”
芳笙从一旁采了些蔷薇瓣,包在了帕中熏茶。
小凤有意逗弄她道:“是啊,同你久了,不自觉就油腔滑调起来了。”
芳笙听得这是明贬实褒,二人明远实近,遂笑不语。
小凤瞧瞧花,又赏欣起来了芳笙,芳笙本就生的清丽绝俗,即便做了聂夫人后,依旧是神人鸿姿,仙人气韵,此时她脸上又映了些粉团蔷薇的艳色,纤素煮茶,一尘不染,更像是在小凤心上起弦,令小凤想起她往日娇倚在自己怀中的模样,暗叹秦少游那句“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虽有些直白绮靡,但真是不错……
小凤贴芳笙更近些,抚过她不施燕脂的朱唇,沾了一沾,尝了梅雪冰饴般,舍不得放下,忍不住一再为之。
“你同你师父大哥在昆仑山上,定是学了什么妖法,不然我怎么偏偏对你着魔了?”
芳笙心上得意,回敬道:“夫人果然功夫大涨,尤其是这新学的一招,‘反咬一口’,明明是我为你如痴如狂,看来你这仙法,要比我这妖法高明百倍了。”
小凤夺过她手中的承露盏,问道:“你说我反咬一口,我咬在哪里了?说不出来,我这就把它做实。”
掐算好了时辰,芳笙两颊笑靥引人神眩,故意反问了一句:“那依凰儿,要咬在哪里呢?”
小凤早就盘算好何处了,正要下唇时,芳笙忽而站了起来:“快要忘了,都这个时辰了,琼枝怕是等在峰下了。”
小凤暗嗔了一声“小滑头”,琼枝这好徒弟很给她师父面子,在峰下运气禀道:“琼枝带着心上人,特来拜见师父师娘。”
小凤听见琼枝有了心上人,那一点子芥蒂,总算消除了十分之九,也起了一丝好奇,芳笙一派自然,手上也继续烹茶,心里想着:琼枝许能让凰儿吃上一惊。
琼枝向二人行礼后,从身后拉过来一位穿着墨衫,英姿飒爽,脸上却红了半面的姑娘,竟是玄霜。
思及以往琼枝为玄霜几次三番深入险境,原来并非是为着芳笙的缘故,但此事细细想来,也能想通,因而琼枝心怀玄霜,小凤并不是很惊讶,她惊的是玄霜竟能也对琼枝生情,还随她来了冥岳拜会自己这个亲娘,更未如往常那样,见面便对自己喊打喊杀,小凤一时之间,倒不知该如何对这个女儿了。
琼枝瞄了这母女二人一眼,又见师父模样一如往常,镇定自若,她心底发笑,便推了推玄霜。
抓住琼枝的手,掌心生了一股酥酥麻麻的热流,玄霜忙背过双手,蹭了蹭脚尖,却先走到芳笙身旁,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攀上了她的臂弯,笑道:“还要多谢姑姑救了我义父,玄霜从前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了姑姑,竟同姑姑拔剑相对,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还望姑姑恕罪,姑外婆也训过玄霜了,琼妹也什么都同我说了,如今我知道,您是我的亲姑姑了,看在她们二位的面子上,姑姑原谅玄霜好不好?”
芳笙吹了吹杯子上的热气,递于她道:“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呢。”
这话无疑触动了玄霜,饮了这茶,她不再扭捏,一鼓作气走到小凤身边,跪了下去,喊道:“娘……”又偏过头,解释一二:“我虽不认同你的作为,可生恩难偿,这声娘是我该叫的,义父和琼妹都叫我来看看你,我便来了,至于你我立场,那是以后的事……”先有琼枝常常带她给贫苦的产妇接生,她亲眼见了诸多生养之难,后有陈天相与赵老伯的苦口婆心,加之近些时日来,冥岳在百姓中口碑极佳,她还领略了正道有些败类的嘴脸,种种之下,心上人琼枝又使力促成,玄霜难会有所松动。
小凤手脚有些颤抖,只知点头,她本来已半绝了认回骨肉的心思,却不想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个女儿叫她一声娘。
芳笙是时握住了她的手,对徒弟赞道:“小琼枝,师父今日倒真是佩服你了,你果然做成了师父未能之事。”
琼枝嘻嘻一笑,正要说什么,小凤却转身从柱子上的金匣中,取出一把剑来,对琼枝严声令道:“跟我来!”
芳笙上前扶起了玄霜,带她坐到了亭中,劝她不必担心,小凤无非是要考校一下琼枝,之后还同这个小侄女闲叙了起来。
自从小凤练成了二经,又得了芳笙的内力,普天之下再无敌手,因而她只用了五成轻功,琼枝亦全力跟在她身后,不落下风。
在思凤亭前驻足,小凤长剑忽而抵在了琼枝肩上,离她修长的脖颈只差半寸。所谓风水轮流转,先时琼枝为师父试探小凤,如今小凤更要试炼琼枝了。
没想到刚认了女儿,就要被这油腔滑调的琼枝拐走,小凤本想装作发怒的样子,唬一唬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可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你以为会几句花言巧语,就能轻易将我女儿骗走么?”





凤簧于飞 洵美双姝偕鸾鸯(中)
四派掌门正私下里聚首相商。
上清道人恨的披头散发,捶桌怒吼:“千防万防,还是着了那帮妖魔鬼怪的道!”
崆峒掌门飞鸿子连连摇头:“数咱们四大派,损失最为惨重。”
上清道人越发眼中冒火,睚眦欲裂:“如今有了那个小贼,那妖妇更是如虎添翼了!”
点苍掌门青云逸翁,听闻此言,不由眉头深锁:“罗芳笙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我们查了这么久,连他家中来历皆不知晓,又怎能对症下药,将其制伏?”
上清道人愤而啐道:“老子就不信,这虾子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素女剑却惆怅轻叹:“英雄难过美人关,罗芳笙在乎的,无非是那个妖妇。”又与三人相询道:“众位师兄,我们去问问追魂楼如何?”
飞鸿子顿时摇头冷笑:“你们还不知道那位,认钱不认人,与罗贼又素来交好。”
青云逸翁若有所思:“但他更嫉恶如仇,前时有如上官堡主,不也与那贼子决裂了。”
素女剑继续提议道:“他虽是个贪财的俗人,但也有一件雅好,就是名画,听说有一人的画,他嗜之如命。”
众人忙问:“谁?”
见华山师妹忽然腼腆声,上清道人又急了:“师妹你快说啊!”
素女剑面上一红,又带些感伤,轻声追忆道:“二十五年前,他便在江湖上消失了踪迹,正是那位人人赞他竹郎,尊其郁离君的,武林第一美男子,饮中散仙江伯侃。”
忽而又半月,芳笙心法已成,正要去给小凤,但见小凤已盈盈而来。
她脸上微有喜色:“梦莲带回了上官炜。”
这半月来,正道武林可谓小事不断,先是少狮大会上,上官天鹏的侄子,上官堡的继承人上官炜,在比武之时,违背点到即止的规则,令方兆南重伤见血,在他身边照顾的却是梅绛雪,而其未婚妻陈玄霜早已不知所踪,后因冥岳见机从中搅扰,最终那少狮大会气势如虹而来,却悄无声息沉沙折戟;之后又是上官天鹏,为上官炜和其指腹为婚的周慧瑛大办婚宴,本来众人想借此番喜事,冲冲连日不断的晦气,谁知新郎竟撇下新娘一人,自己逃婚不见,又令上官堡大跌颜面,如今上官炜又来投靠冥岳,这些倒可以连成一出戏文来看了。
芳笙道:“听说他因对绛雪生情而轮番生事,被上官堡除名了?”又说:“能令夫人欣喜的,绝非此事。”
小凤笑道:“他当然不重要,只是一棵引风小树罢了。”亦不在意道:“他吃了迷心丹,背叛与否亦不要紧,只须他物尽其用。”
芳笙也回以一笑:“你运筹帷幄的模样,最迷人了。”又道:“我也有一事要和你说,毁兵捣器之事,今已大成,眼下他们正在路上,来送兵利器,明日即至,我想在山下为他们接风洗尘,不知夫人可否与芳笙同去?”
“夫人”二字,又令小凤粉面满是喜色,娇媚无匹:“随你便是。”
翌日,饮中苑慕筇阁里,小凤又调侃起了芳笙:“这又是你的地方了,我原不知,你与我居然比邻而居,已七八载了。”
芳笙只饮了一杯茶,说道:“这原是一间点心铺,是师父留给我的。”
话音未落,已有几人高谈阔论而来。
“若不是留他有用,以耽误湘君大事,我真想拿那贪官的耳朵下酒。”
小凤一听便知,他极善内家功夫。
“行了行了,那贪官也没少被你折腾了。”
“你这话倒推的干净,主意不都是你出的。”
前一人声音,小凤听来倒有些耳熟,她又知晓芳笙,待好友一向随和,便发话道:“你去罢。”
芳笙点头,眨眼间已坐到酒楼正中。七八个人登时围了过来,却仅立在一尺之外,各自寻位置坐下了。
其中一位,黄眉虬髯,为行事方便,装扮成财主模样,正是开头说话之人,此时他又先开口道:“知道湘君不喜热闹,素爱清净,就我们几个先来了。”再向后看了看,敬道:“帘内自然就是夫人了。”拿出一礼,倒像姑娘一般,磨磨蹭蹭,挤挤挨挨,更不好意思上前了。
旁边已有一人接着贺道:“我先代众位弟兄们,向湘君道喜了。”说着,就要把贺礼送至案上。
虬髯财主却急了:“我说闫小子,虽然湘君雅号是你所赠,但哥哥好歹比你认识湘君在先,今日这第一份礼,必是要我先送,才对这个理!”
一堆人又哪肯管他,各自挤眉弄眼后,一拥而上,须臾之间,礼盒已砌成三四座宝塔,都快摆不下了,有好些已然摇摇欲坠。
“湘君,这是我的,还有老吴,老许,老刘......”
“湘君,许久不见,你也不想我们这群兄弟啊。”
“湘君,你成亲时可别忘了我们啊,弟兄们虽生的蠢笨,但办起大事来,那可是像模像样。”
“是啊湘君,这等大事,总有用到我们的地方罢。”
芳笙一端茶,众人当即鸦雀无声。她环顾一周,笑了起来:“这几月,为了芳笙之事,众位兄弟都辛苦了,暂以茶代酒,先行谢过了。”
芳笙与他们情同兄弟,这又是芳笙一向为人,因而几位只嘿嘿一笑,坦然受之。他们也并非一般小贼,个有性情,又品趣高雅,却也曾是桀骜不驯之徒,但皆在心中敬重芳笙,是以奉芳笙为首,更是任凭差遣。
这位葛巾青衫,书生意气,非名画绝不驻足,堪称嗜画胜命,正是先时与虬髯财主相趣之人,他道:“这里我是有幸见过夫人的,瑰姿娟质,风神绰约,竟无一幅画的灵气,可与之媲美,湘君好福气啊。”
芳笙眉带春色:“有眼光,我那前人十八青绿山水,都送与你了。”
他搓手笑道:“前人山水自无可比拟,但湘君一画,更是难求啊。不如道恺去求求夫人,湘君就少不得动笔了。”
此人自称闫道恺,正是集三位大家,阎立本、吴道子、顾恺之之名,可见他嗜画如此。
芳笙诚然道:“近来诸事繁忙......”
他双眼放光,求道:“湘君,你那北地风貌的《长河孤雁图》,道恺可是心仪已久了。”
芳笙故意皱眉,装作为难道:“你来晚了,两幅我都送了琼枝,不如你去和她商量商量,让你一让。”
他却笑道:“湘君厚赐,道恺当以命相护。”便坐在一旁,垂眸饮茶,似在想令赵大姑娘割爱之法,他一旦陷入沉思,自此万事万物,皆干扰不得。
虬髯财主正要上前,只见帘卷香风,有一美人飞身而来,宛如轻燕飘鸿,又容貌绝丽,众贼都瞧的痴了。
芳笙伸掌相接,小凤与她抵足而坐。
虬髯财主虽形容粗犷,但一双眼生的神采奕奕,更对玉像情有独钟,他不由叹道:“湘君与夫人,真是一对璧人啊!”
芳笙兴高采烈:“说的好,我那四尊白玉美人,交你保管了。”
又有一人,举起酒壶道:“祝湘君与夫人白头偕老。”
芳笙虽感慨万千,但心中更是欢喜无度,只盼吉言成真:“嗯,这话顺耳,那翡翠屏风,你可要好生着了。”
芳笙为人一向大方,但今日又大有散财童子之意,把明珠宝石,犀角玳瑁,种种宝物,皆送了出去。他们一个个吉利话不住,又夸赞不止,芳笙连声笑道:“好了好了,我这有些银两,让众位弟兄多乐上几天,大家尽兴就是,不过要记着,这可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要谢,也只谢夫人才是。”
小凤亦是时出声道:“各位身怀绝技,又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夫君一向承蒙诸位看顾了,我敬诸位一杯,请!”
众人皆道:“夫人折煞我们了。”
此时芳笙又对他们提了一句:“夫人是冥岳岳主,芳笙自然也是冥岳中人了。”
虬髯财主把书生捅的回了神,看了看众贼,点头交接后,又对芳笙二人敬道:“我们并不能算是江湖中人,夫人看的起我们,那是我们的荣幸,湘君对我们恩重如山,待我们亲如兄弟,无论何时,我们都会跟随湘君一人,既然湘君入了冥岳,我们自然也是冥岳中人,还望夫人不要嫌弃我们驽钝才是。”说着将酒一饮而尽,又回身催着众人:“弟兄们喝酒去罢,就别再这里闹他们二位了,哈哈哈,以后可有的闹呢。”
之后,芳笙又与小凤闲聊众人,诸如虬髯财主,曾是烧火僧,那间茅屋,芳笙平时多托他照管,书生一人千面,极善仿人说话,正是少林一战中,混在人群里,与芳笙一唱一和的那位,等等等等,一一介绍个遍。
小凤听的认真,但笑不语,更多是为芳笙高兴,有这样一群生死相随,同心同德的真兄弟。见芳笙又要饮酒,她便以话止道:“玉人,名画,翡翠,明珠,哪个不是你心上爱物?更有那副孤雁,你和我说过,曾倾注多少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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