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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簧于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闲庭客
芳笙莞尔一笑:“有凰儿这位大美人在,我为何还要去看别的美人?他们是真心祝福你我,我只觉得快活莫过于此,赏心乐事自当共享。”
又轻握小凤葇荑:“万事万物,岂有常主?但在我心中,唯有长情。”
小凤抚她脸颊,含情脉脉:“明珠美玉,也总会为你光所挡。”
芳笙却奇道:“凰儿何时,也会说这种话了?”
小凤又起了逗她之意:“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总爱说些风言风语,听的人久了,也会记得几句。”又点着她鼻子:“你说过的话,我可全部记得,你可别想赖账,也别想骗我。”
芳笙甜甜一笑,尚未温存片刻,却被书生拉到了一旁,意喻不明道:“阿湘,你当真打定了主意?”
芳笙心中欢畅,乐道:“我多年所想,你最明白不过,依你我之间的渊源交情,对我可谓知根知底,此事你最该乐见才是。”
这样一句后,举着银杯,上前嘱着众人:“以后你们为百姓做善事,可都要打着冥岳的旗号了。”
他们当即大笑道:“这还用湘君说么!”
书生却向众人辞别:“我还有事要办,各位,少陪了。”
虬髯财主又举起了一坛,正要扔向空中,一气吸入腹内:“不用说,定是去讨画了,真是心急。”
他们更大着胆子,争先来为小凤讲述,如何与湘君认识,湘君又如何带他们惩罚贪官污吏,其中一件便是,芳笙出手拿来官服和大印,又命他们将那贪官全身上下,弄的只剩一件亵裤,清晨倒掉在衙门前,给过往路人观赏,却给猴儿换上官服,顶着大印,意为“沐猴而冠”,那官也是读书人出身,简直羞愤欲死,自此再不敢阳奉阴违,此类妙行,不胜枚举,若都说出来,少不得要说上几天几夜。至此,芳笙那“小滑头”的爱称,更在小凤心中根深蒂固了。
却不知何时,来了一个浑身上下,覆满黑纱的人,亦不知其年龄性别,只在角落里一人喝酒,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度,身上更笼罩浓浓悲哀,挥之不尽。
见芳笙坐到身旁,似是嗔怪道:“托你的洪福,我那小楼一向清净,如今门槛都快要被人,踏破百十来道了。”
芳笙倒了两杯酒,自己那杯不喝,将另一杯摆到他面前,诚然相谢道:“累你如此,芳笙惶恐。”
这人并不买账:“连皇帝老儿那宝库,你一天就能出入三趟,你多厉害啊,谁能比你胆子还大?你又怕过谁!”又盯着手中酒杯道:“唯独这位冥岳岳主,倘或她半刻不理你,你倒好表演哭天抢地给我看了,也算你破天荒戏娱亲一回了!”
芳笙心中无奈一笑: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训斥我?
他又气道:“你就不能学学你师父,他是怎样拿捏那个笨和尚的!”又觉得有些不好,毕竟从血缘上细细论来,即便是徒弟也比侄女外些,便改口道:“你也是个女孩子,她也该疼你顺着你才是。”
芳笙淡然一笑:“师父与大哥,是师父与大哥,凰儿与我,是凰儿与我,不能混为一谈,何况她疼我,同我疼她,所用方式自然不是一样。”
他暗中点点头,倒不再提此事,又接连灌了几杯:“他当初仅剩了这一间铺子,七八年间竟有如此成果,你很不错,是个经商之才。”
芳笙面上忽而有些凛然:“只是想让你们江家人瞧瞧,没有江家又如何,师父依旧是师父,纵使师父不在,他的爱徒亦毫不逊色。”
他哈哈大笑,笑中满是苦涩,只得借酒消之。
“自他去后,我也就不是江家人了。我曾经最恨自己是江家人,恨我与他......”静默些时,又仔细看着芳笙,不禁柔声道:“但凡有一技之长,又有一颗待百姓之心,哪怕曾是地痞无赖,你也愿意招揽,真心接纳,你很有他当年风范。”
芳笙将杯中酒,抛了又接,接了又抛,一滴不洒,不为所动道:“我只是做了该做之事。”
他又拿过一坛,笑道:“我可知道的清清楚楚,你当初做贼,对朝廷心灰意冷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为找到温养经脉的奇珍异宝。”
芳笙叹了口气:“凡事皆有两面,没人比我更了解冰棺中的危害,若真可奇迹再现,我又怎能让他们二位,也受寒气侵害之苦。”她又霎时晦然无比:“我未能完成师父报国之志,唯有为百姓做些小事,退而求其次了。”
待她看向身后,早已柔情满怀:“无论因何而为,贼就是贼,做贼更没什么不好,何况,我偷得了世间至珍。”
他又笑了起来:“你的确不将虚名浮利萦绕于心。”
芳笙亦笑道:“虚名浮利,怎及心上人倾心相待。”又道:“却也别谬赞芳笙,我还是喜好钱财的,无黄白二物,何以成事?”
他却感动不已:“你愿做贼,也是将他流落在外的珍藏,一一了回来。”
芳笙欣然而叹:“只差最后一件了,我已有些眉目,师父赏鉴过的,怎可流落外人之手。”
他对着墙上孤雁出神:“你做的真好,比我都好......”又状似随意提道:“都有人向我问及你的身世了。”
芳笙不以为意:“谁知道我家中还有何人,我只有师父和大哥,姐姐和二哥。”又神静心坚道:“我与过往缘分已尽,冰棺十几载,早如那哪吒削骨还父,割肉还母一般,生养之恩已偿,血缘之系已断,即便生身父母在此,也动摇不得我分毫,我只与她一人有缘。”
他紧紧盯着芳笙,泫然欲泣:“你和他性子真是相像,简直是他亲生女儿。”
芳笙也顿觉伤感:“这和师父与我说的第一句话,大致无差。”
他转过身去,泪流满面:“在娘去后,他消沉了两年,我怎样都不能让他开怀,谁成想他会为了那个臭和尚,连世家公子都不做了,故意和老顽固闹翻,被他逐出家门,又为了那个无情的老和尚,被人重伤......如今还有几人记得他呢?”又骂道:“他那么喜欢笨和尚,他从小就喜欢那个笨表哥,那个什么都比不上我,却有一个好身份的混蛋!”
他像是喝醉了,趴在桌子上,手也一直捶着,嘴里不住喃喃:“臭和尚,臭表哥,把他还给我......”忽而又哀声连连:“哥哥,哥哥,不要丢下我......”
这让芳笙心中一软,但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低声唤她:“师,师叔......”
她却突然抬起头来:“叫我姑姑!”又不住在心中惋叹:“若你真是男子,也能承继他当年美名了,可惜,可惜......”想到近来流传甚广的血池图一事,她只摇了摇头:“你偷东西从来不是为了自己,你也从不会替别人偷东西。”
芳笙双眸中,顿时情意缠绵:“她不是别人,是我唯一的心上人,今生至珍,将来爱妻,让她高兴,是我份内之事。”
她顿时恨道:“你什么都像他,唯独这一点,像极了那个死和尚。”虽愤愤不平,却哀而欲绝:“明明我们才是孪生兄妹,是我与他心意相通,亲密无间,他为何对那个笨表哥那么好,他们二人比翼双飞,多年来音信全无,我还是从你这里......”
芳笙只能宽慰道:“师父对大哥说过:‘在我心中,从来都是阆儿最重’,大哥亦点头回道:‘阆儿是我们的小妹妹,自当如此。”
听闻此言,她又哭又笑,半晌稍止,看着芳笙,难过中夹杂一丝希冀:“你为何不是他呢!”
芳笙淡然道:“师父只有一人,芳笙也只有一人。”
她本是聪慧之人,这样一句话,有如当头棒喝,令她连连揩泪点头,语气中带些释然:“说的极是,在这世上,何人皆只有唯一一个,他那样的人,更无人可以相替!”闭目片刻后,又问道:“你真已经想好了?”
芳笙一叹:“只要身处江湖,人命皆为草芥,我以前不知道,我将来会怎么死呢,自从遇见了凰儿,才恍然彻悟,我注定要为她生,为她死,这条命便圆满了,不枉身在江湖一遭。”
“好!不愧是哥哥的徒弟!是那呆和尚的好妹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盒:“这对玉镯,哥哥和我各有一只,就当做长辈的贺礼罢,祝你二人天长地久。”
芳笙无奈道:“兄妹之镯,不太......”被她断然喝止:“我就像看自己女儿出嫁一般,心里高兴,不可以么!还是你连这份心意,都不想我给她?”又解释说:“这镯子是要留给后人的,将你师父的那只,合该予你那新媳妇,你也知道,我这只不好当面给她,便好心直接送你了,反正最后也到你手上,有何不可!”
芳笙自是知晓,这其中尚不可言之隐情,每次见面,她都会多嘱咐自己一次:千万不可失言透露,恐惹她怨恨,因而先行了一礼:“多谢师叔。”这才接了过来。
“都说了......”又堪堪改作柔声:“叫我一声姑姑罢。”之后唇边带笑:“无论从哪边论起,这声姑姑你是跑不掉的,姑姑我先替你记下了!”不等芳笙回答,她却先在面上肃然:“我老人家是不能陪你小侄女胡闹了,以后也不会再给你送酒了。”又像是抱怨道:“至于其他好东西,反正你也看不上,每次都要扔给琼枝,我就直接给她好了,还是小琼枝更识货一些,嘴又甜,最会哄老人家开心了。”
更早已出得楼去,只留下了一句:“江湖诡谲,多加小心!”
小凤这时走到她身边:“看来,为了护你帮你,更为了你师父和大哥,她也想尽办法了。”
芳笙将那只凤镯,戴到了小凤皓腕上:“凰儿,你总是这样聪慧过人。”却又想:但这不仅为我,更是为你。
又见红萼急奔到二人面前,禀道:“师父,湘君,少林寺派人送来一张帖子。”
一览之后,小凤先出声笑道:“我的阿萝真有本事,连那四个缩在后院的老和尚,都要出山向你研讨佛法。”心中分外不屑:“缓兵之计。”
芳笙亦嘲道:“达摩三剑与《达摩残本》二事,还要请我给个说法,唉,这四个好歹也是大哥的师侄啊。”却也在心中有数:“另有图谋。”
二人对视一眼,便明彼心中所想,皆笑了起来。
小凤撇嘴嘲弄道:“人家豁出老脸来请,阿萝,你就当给大哥面子了。”
芳笙明白小凤用意,点头应下了。
小凤又关心多问了一句:“只你一人前去么?”
芳笙也不看众贼,晃着一指道:“让他们好生歇几天罢,只须请动一人即可。”她又仰首一笑,眸生慧黠:“自然是要夫人,与我同去了。”
小凤一下便知她话中深意,唇边嫣然一抿,浅涡盈媚,点她头道:“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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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应他人之事,自不可说,若有一日为卿所知,卿可谅其乎?





凤簧于飞 洵美双姝偕鸾鸯(下)
五日后,少林深山别院,芳笙如约而来,小凤却远远坐在一旁,只几个女弟子侍奉在侧。
芳笙手持折扇,一身紫棠长衫绣有莲黼,更显身形修长,纤腰欲折,正轻抚忍冬玉带,那是来时小凤为她系上的。
在场都是三帮四派的得意弟子,掌门传人,见此心道:虽是初春光景,却也没有用折扇之理,这人也不过如此。
是以皆在鄙夷芳笙装模作样。
大方向前行礼道:“阿弥陀佛,今日请罗施主前来,乃以禅会友之意。”
芳笙也回了一礼,笑道:“贵寺重义守信,芳笙不胜感激。”她看似是在称赞,少林寺还算信守诺言,未在明面上相助三帮四派,实是在嘲讽,觉生背信弃义之行。
大方面上一赧,心中道了一声罪过,又难硬着头皮解释一二:“阿弥陀佛,施主稍安勿躁,的确是师叔近来身上不好,待他大愈后,必定亲至冥岳。”
芳笙心中嘲道:今日之后,我不信他不去。却笑道:“觉生大师德高望重,佛门清净之地,更是不容诳语,芳笙又岂敢多心。”
大方愈加无地自容。
“罗施主,四位师叔祖就在禅院之内,连老衲也不能轻易打扰,还请施主一人前往。”
芳笙却连连摆扇:“不忙不忙,在此之前,先下个注才是。”又回身朗声道:“承蒙各位看的起,来此苦修之地,观一难见之战,这样罢,还请诸位好汉做个见证,芳笙这有黄金若干,索性今日做个东道,一赔一百,压我四场全胜,若还愿给芳笙面子的,便来玩上几局,大家乐上一乐,倒也可解无战可观之乏闷。”
大方立时横杖斥道:“罗施主,佛门圣地,岂容你如此亵渎,罪过,罪过。”
芳笙一展折扇,双眸含星:“记得观音心经有云: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和尚,你着相了。”又警道:“借禅为名,实以武切磋,早就与佛法南辕北辙了。”
大方未及辩驳,已有一女子娇声喝道:“我不与你赌钱,只与你赌命,若你输了,你这条命就归我了!”
这样一句笑话,她只好凛然而笑:“如今芳笙这条命,是要留着和夫人白头偕老的,可比祝姑娘你的贵重多了。”
此女正是上清道人的掌上明珠,青城派的飞鹰女侠。
“你,你,你少年有成,曾经何等意气飞扬,如今,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自甘堕落!”又讥笑道:“她对你也不过如此!”
在场有见过的,有听过的,皆知那二人鹣鲽情深,如今却连坐都不坐到一起,若说生了什么嫌隙,依冥岳岳主为人,自不会陪罗芳笙一同前来,这二人必定又在谋划什么!再看罗芳笙气定神闲,聂小凤依旧风轻云淡,众人皆认定方才所想,暗自戒备不提。
芳笙心想:她又不是我的凰儿,不过顶着一张脸罢了,叫我如何情意绵绵。却冷然道:“佛门圣地,若你当真血溅三尺,只怕这些和尚,都不敢和我参禅悟道了。”
这位祝姑娘虽一向娇蛮跋扈,却也知大局为重,来时她父亲已再三叮嘱,不可坏了大事,她将细碎银牙咬了又咬,只好忍气吞声一回:“罗芳笙,等你我再见时,本女侠一定取了你的性命!”说着,便要奔回内院,找她那些师兄弟们发泄怒火:青城派上下,哪个不捧着她顺着她,那些师兄弟和下人们,哪个见了她不是魂都丢了,连和她说上半句话都觉得受宠若惊,旁的门派里,那些青年才俊,有几个不暗暗思慕她的,偏偏这个罗芳笙最可恨,白生了那副无人可比的好相貌,却最是眼瞎心瞎没眼光的!她曾经那么纡尊降贵对他,他竟对自己无比冷淡,如今依旧是这样,哼,有朝一日他若犯在自己手里,定叫他好看!
芳笙却只送了她一句:“祝姑娘多虑了,你我不会有再见之时。”说着,便独自一人,轻身落至院中。
只见这四位禅师须发皆白,却都是中年人的面貌,自芳笙进来,皆不发一言。法号慈音的这位,年龄居长,手中有一琴,长三尺三寸三分,取三世诸佛,多罗三藐三菩提之形,宽三寸,具三科之体,琴上六弦,乃六识之意。
芳笙心中一笑:“尽是着相,真是越参禅越回去了。”
她便先以扇击鼓五下,皆破空之声,正是五蕴不空,又斜斜飘在鼓上,昔者飞燕掌上起舞,便是芳笙此时风采。
大和尚一拨琴弦,禅音袅袅,松声细细,其后《定心咒》渐起,芳笙便踏鼓成曲,随心所欲,意为境由心生,又焉能定心清性?大和尚未了,已琴断弦惊,他也不甚在意,仍闭目坐定,一旁的慈方随即睁开双眼,在胸前画了一道棋盘,以其天圆地方,意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皆在胸前那一点灵光。
芳笙耳闻墙外空空荡荡,众人早已散去,满寺更无大方声息,她暗笑道:“你们误行调虎离山之计,就休怪他人开门揖盗,瓮中捉鳖。”
而冥岳那边,红萼正向座上小凤回禀:“师父,上官天鹏带领三帮四派的人马,兵分四路,将我们重重包围了。”
小凤抚过芳笙为她画的小滑头,笑道:“他们真是自视过高,来的越快,就会死的越惨。”
原来这一局,小凤谋划了许久。先在少林伏击三帮四派,只是激起他们怒火,之后少狮大会草草场,更令他们怒不可遏,误以为冥岳近期有所动作,她又命弟子大量制造迷药,引来了大仇人史谋盾,盗走假的地形图,再将心思不定的上官炜,送到史谋盾身边,让这二人互相猜疑,上官炜也如她所想一般,将假图一事告知了上官天鹏,还处处阻挠三帮四派的人马汇合,不让他们前来送死,但上官炜身上的迷心丹,会按照时辰发作,看到那副生死不得的惨状,必令上官天鹏他们怒发冲冠,加之少林战后与少狮会上积下的怒火,种种合在一处,定烧的他们誓要攻上冥岳,至此送死之心已牢不可破,她又示意接应上官炜的梦莲假意失手,先将一路人马,引到毒气洞中一举歼灭,至于其余三路,她早就准备好别的招待他们,她又有何可虑,只嫌他们来的不够快罢了。
至于少林寺前时下了帖子,不过是想将芳笙调离冥岳,将她二人分而对之,他们也可趁机攻上山来,她二人只当不知,索性将计就计。而三帮四派深知这一战,并无必胜的把握,为以后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也是为了不令芳笙起疑,便将继任弟子留在少林观战,芳笙却携假的小凤一同前往,若三帮四派得知,又怎能不投鼠忌器?多少会扰乱军心。
小凤胜券在握,便将这幅小滑头放在袖中,出屋观赏初春丽景。
红萼在一旁喜道:“师父神机妙算,上官炜他们那路人马,已溃不成军。”
小凤坐在廊中,却心生感慨:一年又这样过去了,她本以为自己已无一个亲人,也无人再真心待她,年复年,日复日,只能在冥岳中孤身一人,喜时无人共享,怒时无人安抚,哀时无人分担,乐时无人同醉,如今有这样一个,随时与她互相牵挂的人,上天总算待她不薄。小凤不禁笑了起来:阿萝,我想你了。
红萼此时有些不解道:“师父,您为何让湘君,去赴少林之约,只为引三帮四派上钩?明明假的地形图,就已事半功倍。”
若以往,小凤必会斥责红萼多事,愚钝,但她今日心情大好,又兼之芳笙对红萼有些欣赏,而她亦想让旁人知道,她待芳笙之心,于是柔声道:“我不想让她见到我双手染血,我在她心中,应该永远都是最好的,我更不会让她从前好友,与她生死相搏,她为了我,已经做的够多了,她的心在我这里,比什么都重要。”随即扬袖而起,笑命道:“红萼,我们去欣赏那群笼中之鸟。”
她立在牌楼上,俯视群雄,好一位睥睨天下的冥岳岳主,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将他们全部扫过,她泰然自若道:“我只问一句话,降还是不降。”
上官天鹏怒目而视:“聂小凤,你太目中无人了!”
她嘴角扬笑:“我眼中从来没把你们当人。”又喝道:“废话少说,降就留,不降就杀!”
而芳笙这边,又连连胜了两局。她一向认为,弈之道,在于勾心斗角,早已脱离禅修,书之道,行云流水,笔走游龙,虽求静之心与禅定相通,但凡事涉及“求”字,又如何能空?又心想:这四个和尚已修炼多年,如此只是令她松懈下来,果然还有后手。
因而在这画上,她便不着急取胜了,想试试这四个小和尚,到底有几分修为。
芳笙举重若轻,小凤这里亦形势大好,三帮四派即将束手就擒,却突然有人喊道:“启禀岳主,不知是谁,将机关总阀停了。”
小凤略微一想,心中怒道:“绛雪!”
虽然方兆南对她冷漠无情,但梅绛雪不能看他送死,是以又潜回冥岳,助他和三帮四派逃离此地。
小凤早已站在她身后,冷冷道:“真的是你。”又强掩下痛心,训道:“我说过,走了就别再回来,你当初可半步不曾回头。你和方兆南的事,我如今也不想再管,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怒我!”
见她低头不语,小凤心中倒对她依旧偏疼:“你本可置身事外!”
梅绛雪双眸顿时满生哀怨:“可他已置身其中,我不能看着他死!”
小凤一时急怒,真想将她骂醒:“为了那样一个男人!连你说怀了他的骨肉,他也置之不理,任你自生自灭,真是绝情至此!”
梅绛雪倔道:“无论怎样,是我先骗了他,互不相欠罢了。师父,若有人要杀湘君,你会置身事外么?怕是那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师父做不到的事,为何要来强求我!”
小凤冷哼道:“方兆南怎配和阿萝相提并论!”又扫了一眼绛雪,只道:“你先在这里反省罢!”随即按下新的机关,等她拿下三帮四派,再来处置。
芳笙只以竹叶,吹了一曲《波旬引》,慈色竟画出了一副《魔王三女图》,而四人面上依旧无喜无悲,无嗔无怒,此时又万籁俱寂,禅寺上空飞过一只神血飞鸦。芳笙知小凤已大获全胜,正催她回去呢。
她合扇而笑:“四位佛法不通,我可不会留在此地,陪着你们胡闹了。”
听此一言,四人齐齐发功,却忽而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所谓请教说法,只是一句托词,琴棋书画相会,只为缠住芳笙,少林寺本意,是趁芳笙连胜四局,志得意满之时,突然发难,将她一辈子困在此地,芳笙不和他们计较,更不会多一丝功夫,早已制人在先:今日手持折扇,一为凤竹乃她与小凤二人合绘,再就是最宜飞散轻烟。
芳笙唇边哂笑:“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芳笙从不会为难少林中人,这些小小粉末,只是让人浑身发痒,若忍不住去抓时,虽有一时之快,其后百爪挠心,疼中带痒,痒中愈疼,堕入无尽魔域,正是考验高僧定性的妙物,诚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罗某多谢诸位今日相邀,告辞,不送。”心内更是善解人意:既然觉生托病,就如他所愿,这寺内上下也同甘共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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