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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簧于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闲庭客
看到她容貌神情,青年人心上一惊,随即温和有礼,细心问道:“姑娘,你没事罢?”
她一觉醒来,又呆呆看着美人图了,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她早与这图,同吃同眠了起来,此时她又托着腮,唉声叹气道:神仙妹妹,我们何时才能相见呢?像你这样极美极好的女子,罗缃当真有幸得见么?
听得门外脚步之声,她将这图掩在帘帳之后,不知为何,她并不想要哥哥见到。
“绛雪是来谢谢姑姑的,更为前日之事,向姑姑赔罪。”
她应了一声,便打开了房门,本想同绛雪出去走走,以示自己,并不在意前日之事,却丝毫不见绛雪身影,倒另有一人,立在了她门外的海棠树下,只半眼即觉不喜,她不由想到:方才不会是此人......算了,绛雪不在倒也无妨,趁今日天气大好,她可要好好走上一走的。
谁知那人竟自己过来,似与她颇为熟稔,笑道:“奉家师蜂王之命,来此拜会罗玄前辈。”
她看也不看,只管往前行去,他却跟在后面,还擅自说道:“方才在下与罗前辈相谈甚欢,前辈真乃通儒达士,在下望尘莫及,那位罗姑娘也是落落大方,秀外慧中,在下倒有心结交呢,恩师时常训在下道:你这逆徒,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不肯定下心来?待在下与罗姑娘相处日久,此行或能让恩师放下这桩心事呢。”话中之意,是要讨个媳妇回去。
扫了他半眼,她直言警道:“蜂王传人,那赤蜂有些罕见,是你的罢,你心里盘算什么,我一清二楚,即便你将来花言巧语哄的哥哥同意,我也不会让你得逞。”这人貌似忠厚,内藏奸诈,她要让绛雪小心才是,哥哥身边的人,自然要一心护着,她虽不会功夫,但识毒知药,若他胆敢打绛雪的注意,她非整治的他生不如死,再让哥哥将他那双腿打断,令他知道厉害,悔不当初!
他反而笑道:“小罗,你这算是为我吃醋了么?”
她当即拉下了脸,目若寒霜:“我与你素不相识,倘若你再敢胡言乱语,语出冒犯,我哥哥可不饶你!”心中想的却是:我就叫你一辈子说不出话来。”
他停了下来,望着她离去身影,竟满脸复杂之色:小罗啊小罗,你在我心中一向冰清玉洁,凛然不可欺,对我从来都是不苟言笑,谁知你却与冥岳岳主——一个女人不清不楚......师父不让我去见你,我不敢违抗师命,如今总算见到了,又有什么用呢!我不管你是真忘假忘,既然你毁了我心中美梦,便怨不得我出手无情了!可恨我还是舍不得对你下手,所幸还有一人,可好好代你了……
离了那令她万分嫌恶之人,她便在园子闲逛了些时,却仍觉心中烦闷,便下厨做了一碟紫云糕,送到了哥哥房内。
只尝了一口,罗玄不由眉头一皱,见此,她忙问道:“太甜了么?”虽说加了些东西,但她厨艺一向不错,不至于如此,想到这,她又低声自问道:“我记得有一人最爱此糕了,竟不是哥哥么?”
他当即俊颜一展,朗声笑道:“怎么会,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方才自是骗你了。”心中却忧虑不止。
二人竟一时无言,须臾片刻,他先不由轻叹道:“缃儿,你似是不太亲近我了,从前你可是最爱粘着哥哥的,有什么心事,也都会同我诉说。”这几日有什么东西,她多让绛雪来送,像今日这般亲自登门,反倒罕见了,他一人时,时常有落寞之感,只觉他们兄妹二人之间,情谊虽有如昔时,但总归不是以往,同亲密无间四字,还是差了些许。
她掩唇笑道:“哥哥了义女,将来也总会有成家之日,缃儿当然不能像幼时那样,时时缠着你了。”
她这样说,也是为了绛雪,她觉得绛雪对她冷淡,必是因哥哥待她太好,以致对绛雪有所忽视。想了想,她玩笑道:“哥哥觉得我受了委屈,便比往日还要着紧缃儿,缃儿想做些坏事都做不得了,不如哥哥分分心,多看看绛雪罢,绛雪年纪尚小,正需要哥哥好生教导呢。”
他万分无奈道:“你呀,总是有这么多歪理,哥哥看着你,反倒看出不是了。”他因与妹妹年龄较远,兼之怜她不寿命格,多病之躯,情谊素来较一般兄妹颇殊,是以他心中亲近之人,向来唯有这一个妹妹,如今父母恩师皆已不在,更要他二人相依为命了。
她眨了眨眼睛,嘻嘻笑道:“这世上又有谁,能比哥哥待缃儿更好呢?只是缃儿觉得,哥哥身为大侠,受万人敬重,自有诸多要事在身,你这济世救人的大侠士,可不能让我耽误了啊。”自她醒后,哥哥从不与她提及江湖之事,许是让她一心养病,但她还是心怀于此。
此话又勾出了他心中愧疚,连忙问道:“若哥哥不似以前那样呢?”
握着他的手,她柔声劝道:“哥哥,人岂有一成不变的,但你爱护缃儿的心是不变的,这就足够了。”
这话霎时令他满怀欣慰:眼前的缃儿,还是那个那个善解人意,乖巧懂事的缃儿,自缃儿回到他身边,他当真无一刻不心满意足,正所谓乐而忘忧。
她起身走到书案旁,目光轻轻扫过十几摞翻阅过的医书,只另将一些古卷,与她哥哥新制的紫箫一同拾了,回身笑道:“哥哥,和缃儿出去走走罢。”
许是因妹妹失而复得,他这几日腿伤痊愈的很快,如今连单杖都弃了,假以时日,必能恢复如初,这就更令他心情大好,当即点头同意了。
但见那兄妹二人,在海棠树下谈古论今,箫书相和,好不快活,梅绛雪不住叹道:“我从未见爹这么高兴过。”
她身旁的青年人,忙轻声慰她道:“罗前辈高兴,梅姑娘你便也高兴了不是?”
她突然脸上一红,心想:这人虽和兆南一样,有木讷蠢笨之时,但比起那个呆子来,更为体贴......
“你还记得你三岁时,读了些逸文野史,便躺在院子里那树红梅下,怎么哄你都不肯起来,还认真问我道:‘哥哥,若我也日日卧于此花之下,是否也可得梅妆,拂之不落?’你呀,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他今日果真心情大好,不住谈及以往的趣事。
“哥哥记性真好,我只记得,我那年同师父游历时,临走之前,哥哥可是许过我的,若我回来,能再长高些,会有稀奇玩意送我的。”她伸手笑道:“如今可该兑现了罢?”
这话让他心中一酸,那年从尼姑庵接了她回来,她自知寿数将尽,为了不惹父母伤怀,执意随师父出门远游,去为人赠医施药,正所谓“父母在,不远游”,她一心想让双亲觉她不孝,渐而对其失望,疼她的心也能慢慢淡下去,亦好过有一日为她痛断肝肠,他这妹妹,一向为了至亲之人,对自己狠心如此,甚至不惜令亲近之人误解……
心上疼了起来,他目光坚定道:“等此间事了,你便同我回哀牢山罢,哥哥要送你的,都在那里藏着呢。”
她只一笑,吹奏起了一曲《遐方怨》,“凤萧长歇镜尘惊,锦妆鸳侣违,泪声声”,吹着吹着,她竟流下泪来,远处恰好飞来一双玉蝶,停留在了她指尖。
他连忙放下书,为她拭泪道:“别哭,别哭,一会哥哥带你去买糖人,对了,还有这个。”掌上这只九连环是他今日闲时所制,并非他当作妹妹遗物,还送与过小凤的那只,他实是希望这一只,能代替以往那只。
见她止住了泪,他才问道:“怎么哭起来了?”
可怜她心事难以诉说,她更不知自己心事到底何人何物,只这首曲子,竟令她有怅然若失之感。她纤掌握着九连环,将另一件担忧多时的事,对他小声说道:“哥哥,其实醒来时,我发觉身上多了些青紫印记,一直没敢同你说,莫非,我又添了什么病症不成,必是哥哥知道了什么,才夜以继日,翻看了那么多的医卷……”
这登时令他面上又气又赧,训道:“这种话,以后不许再乱说!”
此时冥岳的一只神血飞鸦,在这上空盘桓不尽,他当即喊来绛雪,冷声嘱道:“陪你姑姑待着。”心想:总算来了。
他站在了山门外,已有一人,在这里侯他多时了。
扫了他腿一眼,小凤成竹在胸,便冷笑道:“没想到我能找到这里罢。”
他摇头一笑,目中仿若洞察世事:“你想做的事,又有谁拦得住呢?”
她面上一寒,没性子再和他周旋下去了:“废话少说,快把阿萝还给我!”
他望向四周,淡淡道:“这里没有什么阿萝。”
小凤冷哼了一声,将话挑明道:“装傻充愣,我今日一定要带她回家!”
他皱了皱眉道:“她最亲的哥哥在你面前,她不同自己哥哥一起,反倒和你这外人走么?”
咬牙看了他几眼,小凤又冷笑起来:“罗玄就是罗玄,只要妨碍你的声名,逆了你的心意,违背你的礼数,便对自己的亲妹妹,也同样狠的下心!”
他脸上丝毫不见怒意,只冷声道:“她若同你一起,便是愧对父母,愧对先师,你一向心计颇重,倘若受你蛊惑,她早晚会为你滥杀无辜,彻底成个不仁不孝,不义不悌之人,受尽天下人的冷眼耻笑,我不能看她一错再错,趁我还能挽回一二,定要让她迷途知返。她如今很好,但凡你还有一丝良知,就不要再来见她。”他还是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心中一软,忍不住劝道:“小凤,你也别再执迷不悟了。”
“滥杀无辜?你心中竟是这样想她的,我真为阿萝不值,若她当真心狠,又岂会来这......”她一心顾及芳笙,只将衣袖一甩,背到了身后,极力耐着性子道:“算了,罗玄,你我以往是孽是缘,我一人来回追究,竟已十几年了,我早该累了,如今想来,真没什么值得的!多说无益,把阿萝还给我,你我从此两不相欠。”
他目光投向远处,冷言冷语了起来:“我不记得欠过你什么,你如今要抢走我的妹妹,让她同你做寡廉鲜耻,断绝后代的事,我这当哥哥的,岂能容你!”
小凤没有听到这话,她陷在自己心绪里,带些苦笑忆道:“从前我好似说过同样的话,那时我人微言轻,连性命也攥于你掌中,反抗又不得其法,少不得有求你的意味,如今的我,再也不是那个任你摆布的聂小凤了!”她清醒过来,又冷冷盯着他道:“阿萝是我的人,连一根头发都是我的,你休想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他又摇头,叹息起来:“你我之间的事,当你我之间解决,莫要再牵扯缃儿。”
“你我之间要解决的事,只有阿萝!”她眸中凌厉之色尽现,情知此事不能善了了,她再不愿让阿萝为难,眼前形势,也不许她如此了。
二人大战,正是一触即发之际,却听得一人娇声笑道:“哥哥,到底是何样人物,哥哥还要瞒着缃儿来见呢?”
但当真正见到这位大人物后,她一愣,随即满眼柔情道:“神仙妹妹,你总算肯来见我了,也不枉我日日夜夜,都梦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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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要做之事,卿可一一知晓?其只盼七日后卿能前来。





凤簧于飞 凤凰于飞任凤篁(上)
凤篁于飞,相携相随
见她毫发无损,天真灵动的在自己眼前,小凤的心刹那放下了一半,一时之间,虽弄不清眼下情状,但芳笙日思夜念以致成梦之语,还带着几分娇嗔之意,又让小凤心中有如饮醴食蜜,一扫先时的火气,却先挑眉笑道:“你无时无刻,不在想我么?”心下却思:若非在此时逗弄她,敢说出半个不字来,她回去定教这个小滑头好看,要好好教她明白,自己见她不在冥岳了,少不得有一丝神荒意乱,刚出关也一刻都不肯休息,便急忙来找她,就怕她有什么不测……
神仙妹妹这一问,令她如聆仙曲,心内沉醉不已,却霎时若魂魄回身一般,灵台清明,她嘴角上煦风扬云,点头一笑,又柔声逗趣道:“岂止是无时无刻,更是日日祷告上苍,恨不得把我变做一只蝴蝶,哪怕身上能生双翼,也是我诚心得见,如此便可飞到你身边,片刻都不分离呢。”手上动作略略一停,又狡黠一笑:“可他们谁也不肯告诉我,你到底是何人,害我无处去寻你呢!”
眼前这个娇弱俏皮的小美人,分明是她的阿萝,又同她的阿萝有细微异处,虽不知这个小滑头心里又有何乾坤,小凤还是顺着她的心思问道:“我这不听到了你的诚心,你现在见了我,可要同我走么?”
未及芳笙应下,罗玄早从方才变故中定下心神,掌中已带上内力,蓄势待发,以防小凤夺人,另一只手便要上前来拉住她,他沉颜厉声道:“缃儿,同哥哥回去!”
芳笙面无表情,却娇声回道:“哥哥,你说过我是大姑娘了,如此我的事就要自己做主的,你可不能管了。”话中一回头,她将五枚细细的银针,出其不意,迎在了他胸前五个大穴上,定住了他言语与行动,那银针正是他前时用来封她记忆的,此时芳笙眼中,再无缃儿对兄长的那份亲近依恋之情。
她又近些,悄声道:“罗缃是大侠士唯一不会防备的人,缃儿亦是这世上最了解哥哥的人,可惜罗缃本该不在了,只大侠士不肯信罢了 ,才会入彀而不自知……”说着,手上又有分寸狠推了几厘,附上她体内残余的功力:“你为了面子,不敢待她好,自有人不惜一切,将她当作天上地下唯一一个,你伤她至深,我便不由自主对她更为怜爱,亦因你伤她至深,她才肯受我这片真心,如此看来,倒是你之所为,成全了我二人,若从因果论起,这便是大侠士你种何因得何果了,上天对你我还算公正,至于先人那边,爹娘为人一向襟怀坦荡,芒寒色正,幼时二老也是这样教导的。你既害了人家姑娘,爹娘便把自己的女儿赔给人家,这也再公平不过了,你若不来妨碍我,权当我在替你还债也就好了,我还能在心中谢你几分,为难的是大侠士只会固执己见,满口俗礼,我之行以你的礼法看来,该是万劫不复,终坠炼狱的,但在这之前,我定会将害了我凰儿的人先行送去。”
这针正是锁在他的要穴上,罗玄素来处事不惊,心中正速寻脱身之法,但芳笙所言,实实在在令他寒心不已,又想这几日自己竟被这个亲妹妹欺瞒哄弄,作为兄长,气他却气不成的,倒更加重了他的寒心,可手足天性,到底让他心怀不忍。
望着他目中的万般悲悯,千种不信,芳笙眼中呈现了更加冷漠的神采:“既然你为心中大义可舍弃一切,那便将你这早该化为尘埃的妹妹,一并舍弃了罢,所谓当舍则舍,芳笙一向如此,大侠士又岂有不明白的?”
她方才倾尽了自己所有内力,打通了他最后一条滞阻的脉络,又屈指似盘算着账目道:“你的这条半死不活的残命,和这双难以行动的废腿,都已还你个完好如初的,这回我是真的不再欠你什么了,凰儿亦是如此,可算同你恩断义绝,再做不得假了,大侠士是不愿做这种交易的,但这交易握在我手中,你不愿做也已是做了,大侠士之为人最是重信厚义,只盼以后你别再来烦扰我们!”
却还有一句,只会在她心内轻叹:“但愿你能恨我,我心里反倒好过些。”
急忙回身,一滴水弹在了臂上,她不去瞧,只轻甩衣袖,仅往前几步,就将手放在了小凤等着的纤掌之中,这才是她心安之处,心定之处,这世间也惟有小凤能留住芳笙。
握住那只葇荑,小凤忙将芳笙摘下的凰镯,套回她纤腕上,又将芳笙头上那只金钗□□在袖中,换上自己给她的那只,凝眉不发一言,只顾带着她折回冥岳。
见此,芳笙笑道:“我这人小气,既不愿携着你我的信物,亦不肯带着你的东西来这里做客,但也不能一件都不带,怕有人生疑,只好按着你送我的那只金钗,又打了这差不多的一只,还真是混过去了。”两钗毕竟有微小不同之处,梅绛雪跟在小凤身边多年,竟也错认了,虽于她这几日的筹谋有利,但芳笙心中十分不悦,不悦到梅绛雪要被人骗了,她也不愿再出手相助的地步。
待小凤带着芳笙几下腾移挪转,离了那混乱不平的苍天松阵,小凤才肯停了一停,美目凝在了芳笙脸上,要把阔别的这四十八天都看完似的,婉婉命道:“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再将这些摘下,片刻都不能离身!”
芳笙只捂帕一笑,凤目微挑,偏要再问出声来:“何时,都不离身么?”
小凤品出“何时”二字的深意,心上一动,又见这双水眸绵绵含情,许是多日未见的缘故,又添了几缕勾魂夺魄,像有指尖在撩她的心,正要伸指掐芳笙嫩腮时,却被她素腰一扭,躲在了两颗合抱的奇松之后,纤臂微抵树上,冲小凤语笑盈盈,落在小凤眼中,那样一种纤薄体态,端是风流宛转,如玉如仙 ,叫人只顾喜欢,气也气不起来了,就是想说几句气话,也难以出口了。
小凤将她从树后捉回了身前,又从袖中取出,芳笙来时放在枕下的霜枫罗帕,用帕子将两人握着手的皓腕系在了一起,先恨道:“留给我个‘杜若生’的字谜,就擅自跑下冥岳,你就知道我定会来找你,催动玉蝶寻香,又定能寻到你么!”
小凤出关后不见芳笙,只有那位好姑姑在代二人坐镇,匆匆回了房,眼见着帐上悬着的满月佩,又摸到枕下的霜枫帕,和藏在帕中的红笺,再见芳笙将信物齐齐在盒中,便片刻也歇不住了。
芳笙因着寒功退减,身上清梅之气渐淡,她一去已作计失手,却不知她那哥哥会将她带往何处,恐小凤出关后,纵有双蝶也一时之际寻不到她,因而她来此地之前,才特意熏了杜若生,也给小凤留了文字线索。
她扭头轻叹道:“不知为何,自记起前事,罗缃的倔脾气就都回来了,如不这样一回,我可难以心安。”
摩挲着她秀发,小凤有些怨道:“为了个‘断筋复骨丹’,你先是故意断了三根肋骨,就为给他亲身试药,你为着那份兄妹之情,不忍看他成为废人,我也能明白,只当不知便是,你却趁我闭关将成时溜出家门,非要再同他待上几日,亲自为他治疗旧伤,你就这么舍不得他?倘或他发了狠心,见你不肯听他的话,如当初对我那样,也如此对你,你身上还剩几分功力?你又如何敌得他过?”
芳笙肯用十几载研习小凤性情,小凤之聪敏过人,亦能在大半年用心相处中,得芳笙情之三昧,至于芳笙情之三昧何为,即两情交接,贵乎体谅,是以小凤越发懂得体谅芳笙心思,才会纵着她全手足之义,可那不顾安危之举,还是让小凤急躁了。
亲力为之,方可万无一失,芳笙自然不会同小凤说起这无用的事,只安慰道:“至此天机前缘两清,我与他再也不是什么兄妹了,我也不过是借他的深厚内功和湛医术,同我体内的寒气抗衡,我知道,你参透了古师父那信笺上‘破而后立’的法子,待你闭关功成后,便要为我医治的,正如你说我舍不得弹你一个手指头,我又怎能让你狠下心来,亲手废我的功夫呢,这事正是该落在他身上了,何况他先出些力,你就能省事些,该由他来做的事,又何须我的凰儿来力呢?”
小凤纤指卷着她几缕青丝,听她自投罗网那几句,一急指上不由使上了劲,但及时松开了手,好在未扯痛芳笙,她心疼嗔道:“你还是起了孤注一掷的意!”
芳笙一拽手帕,顺势投在她怀中,撒娇道:“缃儿也是个女孩子,自然也喜欢看心上人为我着急了,而我有恃无恐,不过是我做什么,你都能明白罢了,我那性子,闹这一回也就尽了,这样一来多好,世间再无罗缃,只有你的阿萝了。”
小凤心上跳的更快了些,解开帕子,紧紧拥住了她:“你就会哄我开心!我往常总爱同你玩笑,明明是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偏要言语间讨个上风,说你要一辈子报答我,你现在亲哥哥也舍弃了,无异于连罗家都抛了,你对我的深情厚意,我才是一辈子都报答不完,真就离不开你了!”
芳笙手一松泛,当即搂上了小凤秀颈,散了心底一丝酸涩,摇身嬉笑道:“你这么懂我的心,我就什么都值了!”这几日同罗玄相处,芳笙也只当是了了一桩心愿。
软玉温香在怀,小凤止着心内绮思,轻轻揉着芳笙,柔声数落道:“你果然是个呆子,人家都是以小博大,你偏生爱个以大博小。”
芳笙俯在她肩上,同她耳语一般:“在凰儿心中,我安危最重,你挂念我,遂觉此为以大博小,在我心中,能保得残命,与你安稳度过此生,此为最大,百利而无一害之事,世间少有,我求仁得仁,反而无往不利,何况岳主是这世间所有伟丈夫都不及的唯一一个奇女子,芳笙一心一意扑在岳主身上,这岂非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
芳笙从来都是以她为重,小凤自然心里高兴,可还是怪她不顾自己安危,任性妄为,于是嘴上气道:“我也是白担心你,你可是都算计好了,任凭他拿五针对付你,该说他拿银针对你,才遂了你的意罢!”
芳笙点头轻笑道:“可见是夫人,这么明白我的心。”又为小凤彻底放心,解道:“起初放走那些行尸走肉,我的确只是起了让他掣肘之意,谁曾想之后记起了那堆陈年旧事……他想带我回去管教,我偏生处处激他,同他作对,依他的性子,定是非带走我不可了,但我对你一往情深,宁死不绝,他只能想法子让我忘了你,我才会做回他那乖巧的妹妹,我便将我那落魄粉的解药送了他,他见那些人醒来后浑浑噩噩,不知名姓,自能给他大启发了,我与他是亲兄妹,又曾是一师之徒,两厢加起来可是相处甚久,倒也能将他下针的方法揣摩一二,是以我请来了姑姑,请她把师父在家时所制的秘药借我一借,我算好时辰服下,‘束手就擒’后,正好可以让我逆转经脉,将顶上大穴移了位置,而这药奇就奇在,把脉也查不出什么来,当初我那位古师父同我郁离师父打赌时,就是这样输的,后来我借着那位大侠士为我准备的驱功药汤,当作了镜子,对自己施了移魂术,才毫无破绽做了几天罗缃。”芳笙唯一没算到的,是梅绛雪在这最后一日内,还在防备着她,她脱身来找小凤,也了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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