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簧于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闲庭客
芳笙后怕道:“是我的错,你莫要生气,等出了这个鬼地方,你怎么罚我都行。”这时才无奈一笑。
余罂花却突然一掌打来,誓要直取小凤心口。芳笙运气的双手不停,移形换位,想都没想,代小凤受了这一掌,却将余罂花震到了一旁石壁上,令她当即昏死过去。
若说平常,这样一掌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如今,芳笙身受迷药遗害多时,不久刚压□□内汹涌反复的寒气,余罂花方才,却恰好打在她百劳穴上,那是她阴气上涌时,必经之位,可谓至关重要,重重叠加之下,她已受了极重的内伤,为了不使小凤察觉,她又强行运气,继续化解毒素。
小凤对芳笙方才之举,大为撼动,又强自稳定心神,否则二人恐有不测,此时若贸然打断,芳笙处境将更为凶险,是以将二人功力,试着合在一起,只待自己迅速恢复,再好好探查芳笙脉息。
好在一切顺利。
她倚向石壁,任由小凤把脉,只因她内伤症状,与寒气弥漫时,极为相似。
“不过是阴气从中作乱,她伤不到你,自然也伤不到我。”
就连少林寺中,那四个慈字辈的小和尚,她都不放在眼里,小小内伤,亦不足为虑。
小凤待要详查时,余罂花已醒了过来,口中嘲讽道:“聂小凤,你可真有本事,都半老徐娘了,还能将这样一个少年,迷的七荤八素。”
她谋划了多时,本以为今日大仇可报,谁知这个少年出来坏她好事,为了聂小凤那样一个女人,居然连命都不要了,真是愚不可及!
她正握着芳笙的手,输送内力,不忙和余罂花动气,只是回敬道:“假血池图,阿芙蓉,为了杀我,你也是煞苦心了,不就是一个陈天相么,可惜他已经死了,如今依旧有人喜欢我,肯为我做一切,你却只能白白嫉妒。”上下看了看,又不屑道:“都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只知为男人牺牲,要死要活,真没出息。陈天相更是该死,他当初抢走了我两个女儿,其中一个,还不知被他遗失在何处,生死未卜,就冲这件事,他死一万次都不足惜,你当初帮他抢我女儿时,就该料到今日后果了。”
虽然对陈天相,小凤心中未必如此,但她说出的话,从不心软。
余罂花气的胸口不断起伏,悲愤之下,冷笑不止:“是啊,你这种无耻寡义的人,他对你怎会有一丝恩情!你杀了他,居然还侮辱……”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芳笙对着小凤笑道:“从没见过这么聒噪的人,我不想她多嘴多舌,我只爱听你说话。”
正是如此,余罂花发现了内情,向芳笙攻来,被小凤一掌打翻在地,竟使出全身气力一挺,不知逃向了哪里,出口处九、十层铁门,登时落了下来,只能另寻出路。
芳笙已饮了几口酒,待小凤再探她脉时,早与平常一般无二。
她抚着膝盖,歪头问小凤道:“立时教训她,还是休息片刻,再去好好教训她?”
小凤脸上愤恨,心中恼怒:余罂花今日是真惹到她了,她自然要亲手解决,但凡小滑头有一丝不适,她一定把余罂花五马分尸!
于是二人暂歇片刻后,出了这间石室。
此处就像迷宫一般,层层重重,环环相扣,似是没有尽头。
小凤眼疾身快,一个起落,拦住了余罂花去路,却见她身旁,又多了四人。
小凤嘲笑道:“哼,你一个人死不够,还要这么多人为你陪葬?”
缠着方兆南而来的南北二怪,已为余罂花解开了哑穴,她对着一旁大喊道:“玄霜,快杀了这个女魔头,为你义父报仇!”
玄霜二字,令小凤心中一惊,她三两下打掉女子手中长剑,撩开衣袖,果然有个玄字。
小凤失神片刻,早有南北二怪,前来缠斗,二人口中还不忘调戏道:“美人也有功夫厉害的,此话诚不我欺。”
代价就是,双双被打伤了气门。
芳笙本想上去,好好教训那两个出言不逊的家伙,竟被玄霜拦在了前面,此时指尖凝聚寒气,芳笙向一暗处,发了枚冰针。
玄霜脸上不可置信,又满是怨怼:“杀我义父的,你也有份了。”
芳笙打算把一切承担下来,淡然道:“不是有份,而是一力为之,要报仇就来找我,别冤枉了她。”
玄霜连连摇头:“武林中有谁不知道,你从不杀生害命。”
芳笙叹道:“或许只是个误传。”随之痛心疾首:“他想杀凰儿,难道凰儿任他杀就是对的,他技不如人,自绝经脉,这也要怪到凰儿头上?”
这样一个称呼,已然昭示二人关系。
她紧握手中长剑,疾言厉色道:“我义父才不是那样的人,何况聂小凤是个大魔头,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
芳笙也想封住她的穴道,岂有女儿直呼母亲的名讳?一想她襁褓之间,就被迫与小凤分离,从小到大,皆因陈天相灌输,而不满小凤,又是陈天相将她抚养至今,这倒让芳笙息了怒火,只为这母女二人惋惜悲痛。
又道:“我不过说到了他的痛处,他羞愤之下,要与我同归于尽,但我及时抽身了,难道我还要把命,搭给这样一个小人不成?”
玄霜立时举起了剑:“你一而再再二三的侮辱先父,若不是你有恩于我们,我早就不听你这些胡言乱语了。”
芳笙心中为小凤悲苦,不住冷笑道:“你的义父,不过是掳人亲女的小人,你口中的大魔头,却是你生身之母。不信,你大可以问问你那位好义母,她当初是不是和你义父合谋,从凰儿手中把你盗走,致使你们母女不得相见。”
玄霜呆住了,随即一剑刺来。
芳笙并不躲闪:“不然凰儿为何要看你臂膊?的确是你义父所言,凰儿亲生之女,有一个玄字刻在那里。”
一时之间,打击太大,手中长剑叮铃落地,她双手掩面,不知向何处奔去。方兆南一直被二怪护着,并未受伤,见此,他向其余三人使个眼色,二怪虚晃一招,同时余罂花拍向洞内机关,四人一起抽身,去追玄霜。
石洞不住摇晃,尘土飞扬,芳笙扶住小凤,亦早已用一把折扇,护在她头顶,落灰一粒也没有沾到小凤身上。
“我就不信,她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小凤环顾一周,胸有丘壑道。
而阴阳二气,早在芳笙体内横冲直撞,她面上却丝毫不显,心中想着:怎样都要撑到,带凰儿安全离开此处。
芳笙又笑道:“真该带好兄弟一起的,他怎样都能探得出口,合我们三个之力,也能将那几道铁门打开。”又忽然想到什么,变戏法般,舒掌笑道:“凰儿,我们竟忘了这一对玉蝶。”
小凤亦了然一笑,直接从芳笙腰间解下紫笛。
“还是我来罢,你说吹哪一只曲子。”
芳笙也不与她争,只道:“二十七字的《落梅风》。”
两只玉蝶,在前面翩翩指引,时而抵足翻飞,小凤亦半刻不肯放开芳笙纤掌。走着走着,只觉芳笙掌内寒意大增,又以内力捂热,这时地上一摊血迹跃入眼帘,她唇边显现一丝轻蔑。二人寻至又一石洞前,余罂花却突然在前方出现,似有意引开她们。
小凤顾及芳笙,又见余罂花故意现身,想是调虎离山,便并未追赶,心想:顺着血迹,加之玉蝶引路,他们定插翅难飞。
余罂花见事未遂,只好拼尽全身力气,向前缠斗,被小凤一掌打退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芳笙倒不在意道:“玉蝶快要找到他们了。”
果不其然,左前方正是他们藏身之处。
见有三人正合力打开石门,小凤倒也不忙动手,打算以逸待劳,待他们成功后,再一网打尽。
只听一声巨响,石门炸裂开来,余罂花叫方陈两人先走,她与二怪,合力断后。
小凤依旧不理会这三人,只顾紧握住芳笙,携她一起破水而出。
这下可以好好算总账了,于是余罂花被小凤打入了深海之中,再要拾二怪时,芳笙拦道:“凰儿,这里有我,去追玄霜罢。”又想此处离少林寺不远,她和小凤商量道:“若遇到和尚拦路,芳笙盼你能稍稍留情,此间事了,我会和你细说。”
南北二怪远远不敌芳笙,思及此,小凤一挥锦袖,踏枝而去,却留下了一句话:“少林寺的几个小秃驴,还不配我动手。”
芳笙远远对她笑道,竟有如在她耳畔窃窃私语:“岳主何等豪杰,芳笙铭感五内。”
不舍之间,倒转身道:“你们两个,是依平常那般,单打独斗,还是捐弃前嫌,二人携手?”
北怪却上前指着她道:“小兄弟,你胡说什么。”
南怪忙道:“错了错了,北怪你错了,你看他雪肤花貌,唇红齿白,秀眉入鬓,凤眼生辉,倒像个小姑娘,和那位美人一样漂亮,也是个大大的美人啊!”又问道:“北怪,你看他像不像一个人?”
北怪摇头晃脑,围着转了两转:“南怪你眼神还是那么不济,我看他像两个人,不就是方才那……”
“既然二位意见相左,就让我替二位选罢。”
芳笙面上无喜无悲,出掌有如大海波浪兼天,磅礴无畔,二怪连她衣袖都沾不到,早已被席卷在地,同时惊道:“摩诃掌,你到底是何人?”
她不屑一笑:“你们两个少林寺的弃徒,也配问我的来历?”
二怪总算不再争执武功长短,合力向芳笙攻来。
她又出指寂然绝尘,宛若置身疏松残月之间,其后指尖似朵朵青莲,渐次盛开,正是佛门绝技,妙生指,已将二人点在当地,非三五日,难以脱身。
“记住,以后再敢对冥岳岳主无礼,这就是你们下场。”说罢,又以波旬掌,将一旁巨石化为齑粉。
二怪不由心道:可见越是美人,功夫越高。
若非此二人出身少林,芳笙今日绝不会轻饶。又对身后一人道:“回去,如你就此折返,方兆南会安然无恙。”
梅绛雪笃定道:“你从不伤人性命,并非误传。”
芳笙冷然一笑:“只是没杀过,并非不会杀。不妨告诉你,为了她,我什么做不出来,你对方兆南,不也是如此?连自己母亲都不肯认,还要与她作对,甚至将师恩全然抛在脑后。”
她心下一震,面上依旧平静:“你一直不曾拆穿,我还是要谢过你。”
芳笙只是不想让小凤伤心。
小凤要对方兆南出手时,梅绛雪就想现身相救,却被一枚冰针点住,动弹不得。目前情形,更令她暗自计较道:如今看来,先不能与罗芳笙为敌,可长此以往,此人定会对兆南不利,也会令江湖腥风血雨,自己怎样都要试着劝他一劝。
“你帮她屠戮武林正道,一定会受千夫所指。”
芳笙却倨傲道:“我若果真在意虚名,也就不配喜欢她了。”
不欲再和她多言,芳笙取出了一个玛瑙瓶。梅绛雪正要再劝时,幽幽晕倒在地。
“这香我若不解,你就别想醒来了。”
将梅绛雪放在白雁背上,她才服下仙鹤送来的七叶九芯碧萝。仙鹤轻啄了她掌心两下,似在安慰,又似在教育:你又任性了。
芳笙轻抚其羽,笑道:“好兄弟,只能烦你,将我送上少林了。”
凤簧于飞 绵绵邈邈故人庄(下)
望小凤双眸含喜,瞳剪秋水,玉容蕴欢,腮衬杏晕,芳笙半刻也不肯眨眼,恍若置身仙境。四目相对,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芳笙向来为人,是宁肯自己死了,也不会让小凤受到一丝损害。她抚了抚小凤鬓旁青丝,难过中更为担心:“你为我浪了真气?”
乍听此言,小凤顿觉这几日徒劳心力,拧了她手背一下,气道:“什么叫浪!莫非在你眼中,我只有自己?”又心中恨着:这个小滑头,醒来就拿话气自己,真不该救她的!
芳笙立时握住她双手,抚慰不停:“间不容发之际,你应时刻以自己为先,至于些些小伤,我早就习以为常,怎样都能挺过来的。”
这话让小凤心中又甜又涩,不由叹道:她真是时时刻刻都先想着我,却一点也不知爱惜自己。又想到这个小滑头,当时身子一半热,一半凉,气息断绝,危在旦夕,她至今心有余悸,好在救回来了,觉生总算没有骗她。
觉生毕竟是个高僧,不会见死不救,他当初对小凤说:至阴则阳,至阳则阴,因而在极阴之时,小凤要汲取上升阳气,在芳笙左掌阳池上,输出这一道真气,在极阳之时,汲取上升阴气,在芳笙右掌阴池上,分作两道真气缓缓输入,如此七日,便能引导她体内阴阳二气,重新流回丹田。
“小滑头,你为我舍命一次就够了,我绝不会再让你涉险。”这样想着,小凤揪着她鼻子道:“小懒猪,你都睡了七日了,你再不醒,我就要把你丢出去了。”
听小凤如此说,她连忙懊悔不迭:“那我岂不是错过了,大美人指挥得当,妙计震敌的英姿?”
小凤暗中嗔着:何时都不忘油嘴滑舌。却调侃道:“明日是最后一战,还有热闹可瞧,你醒的可真是时候。”
她早已披上丝袍,坐了起来:“情况如何?”
小凤倒不甚在意:“胜负参半,放心,我已吩咐绛雪用幽冥三击,明日对阵定能取胜。”
她暗道:正是有梅绛雪,才不放心。
芳笙当初虽说不让梅绛雪醒来,但念及小凤会有所差遣,因而药量只让她昏睡两日。
小凤当日盛怒誓取少林,如今却变作三局两胜,芳笙尚不知其理,但少林至今未有流血之事,她自然万分感念,又想应是听取了那句话,饶却他们一命,如此未使她良心受责,她此刻只觉分外甜蜜:凰儿,你对我真好。
只见小凤打了一个呵欠,揉揉太阳穴,又故意瞥了一眼芳笙,娇声道:“我要好好歇息片刻,你请便罢。”
她忙将床让了出来,又搬了个凳子乖乖坐好,笑道:“自然是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了。”
见此,小凤又无奈嗔道:真是个呆子,何处有这么多礼可守。想着想着,渐渐陷入了熟睡之中。
她将被子替小凤掩好,痴痴托腮望着,心道:这些日子害你担惊受怕,今后定不会如此,但我绝不悔受那一掌,你在我心中永远为先。
又思及目前战况,她须得仔细了解,便毫无声息出门,又嘱咐了守夜几个一番,才放心去找三獠。
“可算醒来了,岳主照顾你那么多天,你要是再不醒啊,就真没良心了。”此时三人正围在桌前商量要事,大獠目力极佳,一眼看到了芳笙,上前玩笑道。其他两位,也拍拍她肩膀,以示欢喜。
四人落座,她抱拳笑道:“有劳三位兄弟惦念了,托岳主的福,我这人就是命大。”
老三先感慨道:“命大是一方面,要我说,岳主对兄弟你可真是不错,从没见她为谁耗过功力,更在这要紧时刻。
三獠担心芳笙,前去探望时,偶然听到小凤说,一定能拿到《洗髓经》,为芳笙根治内伤。二獠想:岳主既不肯血洗少林,又约定双方各派弟子,三局两胜,必然是觉生那老秃驴,以救芳笙为条件,才令岳主就范的。他脾气急,心中素来憋不住话,敲桌直言其猜测道:“觉生那个老秃驴,说大战之后,要用《洗髓经》为你治疗内伤,不然岳主胜券在握,又怎会答应他三局两胜?”又道:“岳主她老人家,何曾受过别人威胁,真是气死我了!你以后要敢对不起岳主,我们兄弟肯定没得做了。”
芳笙心中感动,又暗自咬牙:一定会让他们得不偿失。
“多谢三位兄弟,将实情告知芳笙,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到芳笙的地方,万死不辞。”
三獠们指着她摇头大笑,大獠又道:“你看你,又见外了不是,难得我们这么投缘,一点小事,就别放在心上了,只要你好好对岳主,我们兄弟就放心了。”
她连连点头,又皱眉道:“可惜上顿酒,芳笙却食言了,如今大战在即,也无法开怀畅饮。”
老三倒了一杯茶给她:“你大病初愈,就少喝一点罢。”
大獠冲两人挤了挤眼,对芳笙调侃道:“傻小子,我们兄弟还愁没有酒喝,估计还会有酒席,大闹特闹,乐上好多天呢!”
她放下茶杯,笑道:“也是,等她大获全胜,必然好生庆祝一番。”
二獠推开三獠,拍她肩膀,装作生气道:“你这傻子,除了这个,难道,我们还不配喝兄弟的喜酒么?”又大笑道:“岳主这样待你,一定是好事将近了。”
芳笙一愣:梦中美事,竟然成真了?口中已只顾应承着:“喝得喝得,自然喝得。”
大獠见她许是不好意思了,冲那二人摆了摆手,却说:“兄弟今日怎么会害羞了,和个大姑娘似的。”
二獠急了:“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心中喜欢,直说就是了。”
三獠帮她解道:“能得岳主下嫁为妻,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当然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此时已恢复如常,冲三位认真道:“我自当要先为冥岳做件大事。”
三獠心下了然,这是要准备聘礼了,皆道:“正是如此。”
大獠想了想,向她说起了这几日战况:“在岳主相助下,大姑娘已赢了第一局,可惜第二战,来了个南北二怪搅局,真是晦气,明日就都看三姑娘的了,她武艺非凡,可是三位亲传弟子之最,定能取胜。”
老三倒有些担心:“听二姑娘说,三姑娘和那个方兆南,关系非比寻常,还曾月下缔盟,你们说,她会不会手下留情?”
大獠沉默不语,二獠倒不以为意:“三弟你多虑了,谁会吃里扒外,背叛岳主!”
芳笙心中已有计较,却笑了起来:“不过是让了他们一局,又有何妨。”
再和三位细细商量了一番,从中又听了许多详情,这才告辞离去,至于其后要去何处,她可放心不下梅绛雪。
中过幽萝香的人,无论在哪里都跑不掉,芳笙找她,不吹灰之力,果不其然,方兆南同样在此,两人身旁,已空了好多酒壶。
她束膝倚在杈上,刚饮下一口春醪,却瞥见那二人贴在了一起,手一抖,心道:你们这可是在摧残老人家啊!手中只想揪个叶子挡在眼前,可惜是一秃枝,这才醒悟过来,连将指上酒水,凝作两只冰针,弄昏了二人。
芳笙飞身来到篷墙旁,正气梅绛雪不知自好:此人心中无你,亦有了婚约,你却还要如此。却又见到她眼角泪痕,心中霎时又无限悲悯:真是太傻了......和曾经的凰儿一样傻......
她冷眼看着方兆南,暗想:琼枝制成的迷药,正好拿来用用。于是全给方兆南灌了下去,又以指尖寒气,划开了他的手腕,抹在梅绛雪外衫上,这才从玉瓶里倒出些药粉,腕上一沾,即止了血,片刻后,连疤痕都不见。她怒道:“若不是留你有用,非要放你几十斤的。既已心属玄霜,定下三生之约,又为何来招惹绛雪,竟还来者不拒!只怕醒后,更要将自己过错,全推在酒上!”又想梅绛雪再不成器,也是凰儿的孩子,这个方兆南胆敢欺负她,她自然第一个不答应。于是用帛巾遮好双眼,出掌寒风凛冽,使他仅剩了一件中衣,又将那件沾血外衫,扔在他脸上,心道:若冻不死,就算你命大。转身揭开丝帛,看了看梅绛雪,给她盖上了方兆南的衣服,恨道:“我才不会带你回去呢。”
这样说着,还是招来了一对白雁,将她直接扔回冥岳。自己要去街市一趟,再回营寨。
小凤揉揉眼睛,却见芳笙捧着脸,正呆呆望着她,不由一笑:“还没看够?”
她认真道:“我还嫌一辈子太短呢,怎能看够?”
小凤娇哼一声,推了她一下,她便走到一旁,点上了明灯。
屋内渐渐大亮,小凤见她换了修竹素服,额上淡紫色绮带,绣有缠枝青莲,正要相问,却又见她指尖有丝血痕,连忙将她手举在眼前,急道:“谁伤了你?谁敢伤你!莫非还未痊愈,不然谁能伤到你?”
她当即握住小凤双手,解释着:“许是鸭血罢。”又看向案上,笑道:“熬了碗汤,可否赏面一尝?”
她面上一讪,甩开了芳笙的手,又坐回了床上。
芳笙一笑,将汤倒好后端了过来,小凤这才肯赏面一尝,心中却想:东西都是现成的,凭她的功夫,也绝不会沾上血污,她又一向细心,连衣服都换了,又怎会不注意手指?这个小滑头,不知又瞒了什么事?
这真可谓歪打正着了:芳笙不久前准备了些东西,以为手上那是胭脂渍,也就没怎么在意。
她看了小凤一会,笑问道:“大美人,你这么快就醒了,可是梦里都在想我,因而快快醒来,想第一个见到我?”
小凤将空碗往她手上一塞,只道:“你想的美。”
她点点头,叹道:“我本来生的就美,心上人又为此间最美,是以所想更美,美不胜。”
小凤唇边带笑,将袖子搭在眼睛上,向后倚了倚,芳笙已将碗放回,见此,她又坐近了些,柔声问道:“你打消了一早定计:安营山顶,以借东风,毒攻下势少林,只因我那句话。”
小凤仅淡淡道:“我忘把玄霜带回来了。”
“为了我,你这几天都没合眼。”她揪着衣襟,心中早就感动不已。
小凤状似嫌弃道:“多一个人在旁边,我睡不下罢了。”
她将小凤的手贴在了脸上:“你同意觉生提议,趁机让红萼她们先替你出战,都是为了救我。”
小凤揭开眼上红袖,盯着她道:“明白就好,你若敢负我……”
她当即站起身:“就让我受百般折磨而死,死后还要......”
小凤忙以指尖封她的口:“哪有这么多不正经的话,不许再胡说!”又带着劝解意味,点了点芳笙朱唇:“你要好好活着,才能报答我。”之后,回了手,又坐在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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