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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苏他
金歌从楼上下来,见温火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沉诚刮沉香木粉,笑了笑:“这么喜欢?”
温火回神,没否认:“嗯。”
金歌知道沉诚招人喜欢,但温火这么坦白,她还挺意外的:“那什么时候嫁给他呢?嫁给他,他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温火又想起沉诚那句‘要不要嫁给沉老师’。
她说:“我是沉老师学生,我嫁给他会影响他的风评。我想着过两年,我独当一面了,就对外宣称我们是在脱离师生关系后走在一起的。”
“他本来就大你几岁,你真的要他等到那个时候吗?”
哦,温火差点忘了,沉诚是老男人了。
金歌握住她的手:“火火,虽然你要他等,他一定会等,但别让他等太久,好吗?”
温火低下头,不说话了。
回家路上,温火还在想金歌的话,其实让沉诚等太久,她也舍不得。但沉诚就那天晚上像闲聊一样提到过嫁给他这件事,后面再没提过,难道要她来提醒吗?那老男人的尾巴还不翘起来?
沉诚看她在走神,牵住她的手:“牙还疼?”
温火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起来,两只手包住他的手:“嗯,得你亲我一口才能缓解。”
沉诚在开车,没办法,正经地说:“那先疼着吧。”
先疼着吧?温火拉起他的手咬了一口。
沉诚皱眉:“你属狗的?”
温火没答,看着他的手,真好看。突然,那几张花臂照片又浮现在脑海。她解开他袖扣,挽起他袖子,往上撸,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她问他:“沉老师,真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沉诚听出了她的话外音:“唐君恩又跟你说什么了。”
温火摇头:“我直接看的照片。我很好奇谁都逃不掉的杀马特时期,你是怎么维持超前十几年的时尚品味的?你那时候的造型,现在刚流行。”
沉诚不承认:“你看的不是我。”
温火又不瞎。
那时候韩风刚吹过来,国内明星到普罗大众,全都换上了那种洗剪吹造型。温火看沉城那几张照片,头发简单,大方,就只染了色而已。现在那些偶像的造型几乎就是拷贝他当年的造型。
是因为他青春时期没在国内吗?还是因为时尚是个圈儿?几年一轮回?他的简单、清爽才是时尚本身?
她照唐君恩说的,翻墙上外网,搜了搜cheng这个名字,什么也没搜出来。倒也不意外,沉诚把自己洗那么白,怎么能允许网上还能搜到他的过去?
沉诚又说:“他在骗你,别信。”
温火本想算了,他这么死乞白赖地否认,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这回她没找唐君恩,直接打给粟和。
沉诚要真有那么野,那加拿大土生土长的粟和肯定知道。
粟和听她问起沉诚在加拿大的事,以为她知道他和粟敌的过往了,沉默了许久才说:“怕的就是这一天。”
温火没听懂:“什么?”
“他没想害粟敌,但粟敌确实是因他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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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火在粟和话后叁十秒钟才反应过来,如遭五雷轰顶。
很多莫名其妙、看上去并不相关的细节全连了起来,她的脑袋顿时塞满‘原来如此’。
她没听粟和继续说,匆忙挂了电话。
沉诚注意到她的反常,问她:“谁的电话?”
温火摇头,笑得很假,把她的不安和紧张全都暴露了。
沉诚没再问,但他把温火的表情记住了,这是他继上次他们互相戳穿身份,闹到不可开交后,她第一次露出这样近乎绝望的神情。
她的绝望是那种声嘶力竭的,好像又很沉默,形容不上来,就觉得她对世上的一切都失去了期待,她只想把自己置于一个角落,安安静静、没有生息的腐烂、死亡。
那是一种只要靠近就被她感染到的窒息的悲观情绪,沉诚从那个电话起,就陷进了无边的猜忌。
他不是怕自己不堪的过去被她知道,他是怕她难过,她难过起来太折磨自己了,程措对她病情的记录还刻印在他脑袋里,他心疼。
晚上吃饭,温火只吃了两口,沉诚问她要不要再吃一点时,她突然一阵反胃,到卫生间吐了。
沉诚跟到卫生间,蹲下来,抚她后背:“胃不舒服?”
温火摇头,她就是想吐,但她没说。
沉诚没得到回应,也不说了,但顺她后背的动作没停。他很温柔,动作很轻,却每一下都像是透过温火薄薄的身板抚到她心上。
温火能感觉到沉诚平稳的心跳,有些温热、清新的呼吸打在她耳旁,她好想转身抱住他。
他真的很好,她真的很喜欢他。
但粟和说的话影响力和破坏力太大了,电话挂断那么久了,她还记得他说那句话时的口吻和音量。粟敌死了啊,因为沉诚。
沉诚知道吗?他是不是知道呢?是不是知道她和粟敌的关系呢?粟敌是她亦师亦友的存在他也知道吗?青春期看不清楚未来的时候,是粟敌帮她找到了方向,他也知道吗?
她好想问他,又好怕知道真相。
沉诚看温火状态越来越差,给医生打了电话。
医生是沉诚的私人医生,专攻神科,其他小病小灾也可以治。那时候沉诚病情很不稳定,他就常驻在沉诚家里,关注着他的情况。
后来沉诚就跟他解除这种绑定关系了,并不是他的病情有好转,是他不愿意把社会资源独占。当然这是医生自己的猜测,他会这么猜也是因为沉诚帮他进入了北京大学第一医院。
具体沉诚是不是不想独占社会资源,这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沉诚并不是一个擅于沟通,愿意对别人讲心事的人,很多事都是别人知道了,问他,他再考虑要不要答。唯一明确表达的,就是对温火的感情了。
他这样的性格,要想让他坦白跟粟敌那段经历,很难,主要那也是他的病因。
医生来以后,温火不见人了,她说困,就睡了。
沉诚不想打扰她,就准备让医生白走一趟了。医生问他最近怎么样,他说好,医生定睛看着他,不信。
沉诚近来确实很好,只要温火在他视线之中,他就会感到平静,没有亢奋的时候,也不会特别低落,抑郁,难以纾解。
医生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你把治愈你的机会交给一个人,当有一天这个人要走,你就完了。”
沉诚没有反应。
医生紧了紧公文包,说:“深渊是无止境的,没有最,只有更,你别想着到底就解脱了,没底,你解脱不了,你必须得自己走出来,而不是靠别人走出来。别人绳断导致你掉下去,比你自己攀爬掉下去,更疼,摔得更粉碎。”
“因为你不知道这根绳子什么时候会断。”医生提到程措:“我才知道程医生跟您是亲戚关系。他水平很高,可以信赖。您不愿意对我说的话,跟他说也可以。”
沉诚就是不想被自己家人知道他的病,才不找程措,他信任程措的水平,但他不愿意。
送走医生,沉诚上了楼,走完最后一级台阶,卧室的门近在咫尺,他眼前突然变得模糊,昏暗,抑郁又带着死亡笼罩下来。好久不见了,它们还是这么面目可憎,张牙舞爪着涌入他大脑。
温火的绳子断了吗?
明明发生了什么他都还不知道,怎么那种要失去她的感觉就这样强烈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他手扶着墙,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走到书房,看着温火正在充电的手机,他知道密码,温火也强迫他添加了他的面部识别,似乎只要打开她手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没有。
他坐下来,打给了唐君恩。
唐君恩刚做过爱,有点累,嘴都白了:“怎么了?”
沉诚问他:“你跟火火说了什么?”
唐君恩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嘻嘻哈哈:“吵架了?可以的,果然,没有女人能和平接受你那个复杂的过去,除非这个女人不爱你。”
沉诚不想听这些:“你说了多少?”
唐君恩终于听出了他的疲惫,惊坐起,神色也紧张起来:“这么严重?”
沉诚很累,他知道抑郁在掌控他,他不知道他这样正常的说话还能维持多久。“告诉我。”
这是第一次,沉诚在唐君恩面前犯病,唐君恩惊慌失措,他没见过这样的沉诚,只听声音就觉得他仿佛在凭一己之力挡住末日降临,“我就说了你在加拿大的事,让她去外网……”
外网。
安娜。
粟敌。
犯罪。
沉诚知道了,挂了电话。温火是在外网上搜到了他违法的事情吗?她打的那个电话是她托的人帮她查他的过去吗?她会查他吗?
她会找谁呢?
那个混血?对,那个混血。
沉诚没去调查过那个跟温火认识的混血,开始以为他是温火过去的情史,这个关系就让他不舒服,他怎么愿意去调查?后来意外知道他和阮里红的关系,就更没有调查的必要了,他不觉得他能够对他造成威胁,也因为他是温火熟悉的人,他不想因为调查他让温火讨厌。
他是加拿大人,温火肯定是找他。
他立刻叫人给他去查,本意是查到联系方式,他要亲自问清楚,但秘书调查之后给他的信息已足够他明白整个事情原委,不用再联系了。
原来他是粟和,是粟敌那个双胞胎兄弟。
原来温火就是粟敌说过的,那个来自中国的奇奇怪怪的小姑娘。
绳子断了。
沉诚摔得粉碎。
*
温火早早躺在了床上,却一直都没有睡着,她知道医生来了,她自己不想见。她摸着肚子,有点凉,就像今天的天气,九月的天这样大的雨还挺少见的。
她突然想起粟敌跟她说的话,说:“你觉得什么是对的取向?心之所向才是对的取向。”
他不是有跟大多数人不一样的取向,是他把沉诚摆进了他留给心上人的位置。而沉诚恰好跟他是一样的性别。他欣然接受,他为爱丧命……
怎么就一定要这样呢?
谁不好呢?怎么就一定要是沉诚呢?
她现在还能想起粟敌离开之前疯魔的样子,她感激他让她看到无穷无尽的物理世界,所以她本能对粟敌偏心,所以无论那个伤害他的人是不是身不由已,她也一样把他假想成敌。
现在告诉她,她挚爱的沉诚,就是她的假想敌?
原来是这样吗?
粟敌因为沉诚爱上物理,温火因为粟敌爱上物理。回国后,又是因为物理,她被韩白露相中,来到沉诚身边……这是什么呢?这是什么啊?是什么啊到底……
她咬住胳膊,怎么突然那么难过呢。
就一直都是沉诚吗?让她模糊的前途突然清晰的,从来都是沉诚吗?可粟敌怎么办呢?他给了她去迎接这一切的勇气啊。
她要怎么忽略掉粟敌一条人命,欺骗自己然后跟沉诚在一起?
她浑身都开始疼了,反胃的感觉再次袭来,她从床上下来,披上件衣服,拿上车钥匙出门了。
她没穿骑行服,只是在车库头盔托上拿了个头盔就上路了。
沉诚这套房子在郊区,旁边就是山道,温火穿着白裙子在雨夜跑山,太不正常了,频引侧目。
半山腰上是温泉村,北京周边比较大的温泉会馆,沉诚是会员,带温火来过,这边人都认识她,当然主要是认识她的车牌号,京a还是这么顺的号,全北京就一人有。
他们看到温火淋着雨骑车,就跟老板说了,老板立刻借着此事联系了沉诚。
沉诚接着电话快步走到卧室,她真的出门了,可他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他刚刚耳鸣了,仿佛身处一个音频为100hz以上的世界,他被这种高分贝的声音压迫着,痛苦万分。
就像海洋生物遭遇声呐,器官受损,最后搁浅,死亡。
粟敌重新回到他的生命里了,还是以这种方式回来,他接受不了,他的双相情感障碍的严重程度在他知情那一刻,达到一个顶峰。
抑郁伴随着躁狂,不断给他的大脑施加压力,大脑再驱使、支配他的身体,导致他心理和生理双重崩溃,直到温泉会馆的电话打来,他连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力量都没了。
神病,就是这么可怕,它轻易就摧毁了一个无所不能的男人。
他困难地换衣服,开车去找温火。
他担心她,他就算是要死,也得在死前确定温火是安全的。
他可以一命偿一命,但温火必须要好好的。
他的妻子必须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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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火骑车到山顶,山顶有家饭店,外观设计很有七十年代的感觉,沉诚也带温火来过,这家老板妻子早逝,他就从市中心搬到了这里,养猫,养狗,每天看日出日落。
老板看到温火时很惊讶,但顾不上惊讶,她身上还湿着,就赶紧把她迎进了门。
温火坐在木凳子上,手里捧着老板给她灌得热水杯,看着老板端来一条烤鱼,热腾腾的白气在他们之间升起,他们的模样全都被遮住了。
就好像没有人难过,也没有人因为妻子离世就变得沧桑。
老板给她盛了碗米饭,也不说话。他不会安慰人,而且温火看起来也不要安慰。
温火吃不下,最近她牙疼,胃口不太好,什么都不想吃,吃了也要吐掉,就呆呆地看着烤鱼盘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鱼汤和外边焦、里边葱白的鱼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板吃了两口也吃不下了,给她热了一杯羊奶,放了糖。
温火一闻到羊奶的味道,又反胃,跑到卫生间吐了。
老板想给她男人打电话,但这一看就是吵架了,那他打过去,不是会辜负她的信任?毕竟她在难过的时候想到了来他这里。
温火从卫生间出来时脸色很差,嘴唇都是白的。
老板已经把羊奶处理掉了,鱼也端走了,还开了窗子透气,可她还是把头盔戴上了,隔绝味道。
然后就是细碎的抽泣声。
她在克制自己,外边雨也大,可老板就是听得很清楚。她在哭,她戴头盔就是要偷偷哭。他还是给她男人发了个消息。她看起来好难过,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沉诚来的时候,温火还戴着头盔,肩膀小幅度地抽动,她身上湿透了,他心疼死了,把带来的大衣给她披上,蹲下来,没立刻摘她的头盔,而是低声问:“回家好吗?”
温火肩膀抽得更厉害了。
沉诚缓缓抱住她,不说话了,就抱着她。
老板看这一幕,全是羡慕,他可再也抱不到他喜欢的女人了。
沉诚一直等到温火情绪好一点,才把她打横抱起,准备离开。
老板送他们到菜园子外,提醒了沉诚一句:“珍惜你可以抱到她的机会,你还有机会,有些人,已经没有了。”
沉诚停顿了一下,没说话,走了。
回家路上,温火坐在副驾驶,继续沉默,沉诚也不开口。外面雨很大,把车都下成了船,里边像是楚门的世界,已经演崩了,只能用无声来完成下面的剧情。
到家,沉诚带温火洗澡,给她放水,亲手给她洗掉身上的雨水,还想洗掉她的难过,但有点难,它们附身在她的表皮,用冰冷的触觉来告诉他它们多顽固。
他把她抱上床,从身后抱住她。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拒绝,以前他们吵架她都是很激烈的反抗,这一次她像极了上一次她离开时。
沉诚抑制不住自己低落的情绪,他跟它们对抗了那么多年,它们似乎总是处于不败之地,强大到哪怕他现在还能够抱到温火,也仍然感到恐惧。
这一夜,雨一直下,他们一直没睡,他们彼此都知道,但谁也没挑破。
*
温火和沉诚冷战了,沉诚不问,温火不说,这段关系开始朝着散伙的方向发展。
俩人瘦得很快,尤其是温火,她现在东西都不好好吃,吃多少吐多少,沉诚想了很多办法,厨师换了一波又一波,都没改善。
金歌心思细腻,感觉到不对劲,隔叁差五到他们那儿去一趟,看看温火,跟她说话儿。
温火状态太差了,好像又回到失眠治不好的那段时间,经常一个人在夜晚盯着天上看,要不就在高速、山道上骑车,只戴一个头盔。
沉诚担心她,就开车跟在她车后。
金歌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希望他们有什么话都说清楚,这样就算是不能在一起,注定要分开,也好过这样彼此折磨。
沉诚不行,不能,做不到,他不能离开温火,温火也不能离开她,他可以就这样的,他愿意就在这样跟在她身后,他可以保护她……
金歌没办法,不再劝了,陪他一起,保护她。
程措给温火看病,温火也不要,见都不见,程措只能凭着沉诚的描述来判断,她可能是得了抑郁症,毕竟她近来确实太反常了。
只有沉诚知道,她是压抑,难过,他们之间横着粟敌的死,可她却已经离不开他沉诚了。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沉诚还在找厨师,聘用金已经高过米其林叁星主厨。
厨师自信满满地做了一顿爽口晚餐,温火只看了一眼就到卫生间吐了。
沉诚半个月都没大声说话,就怕让温火方反感,可这一顿饭都做不到让她满意,他生气了,他发了脾气,厨师被吓到了。
秘书近来被沉诚的医生告诉了他的病情,他很能理解沉诚为什么会这样,但也有在送厨师离开时给人家道歉。
不是他做得不好,是沉诚生病了,他现在的情绪脆弱得像张纸。
厨师愣住,一下子体谅了,连着叹气:“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难处,他们夫妻看起来好痛苦。”
秘书听到这话,也没忍住,湿了眼眶。
他跟沉诚那么多年,才知道他的病情,他一个人抗了那么久,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房间里,沉诚摁了摁心口,平和地呼吸,确定自己可以好好说话了,才走向卫生间,走到温火跟前,蹲下来,去牵她的手。
温火撑不住了,眼泪像雨,啪嗒啪嗒掉在马桶里。
沉诚搂住她肩膀,叫她的名字:“火火。”
温火真的撑不住了,转过身来,把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都说出来:“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沉诚不说话。
温火挣开他的手:“你别装死,你现在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沉诚不是不说,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说,他的病在温火知道粟敌的死跟他有关后,就急转而下,他已经不能好好表达自己了。
他很多时候不说都不是他的意愿,是抑郁在控制着他,而他不想让温火知道,就只能沉默。
温火站起来,抹抹眼泪:“你不是很牛逼吗?你不是只手遮天吗?你现在怎么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你说啊!能不能像你犯罪时那样,把你干过什么都说出来?”
沉诚呼吸困难了,心跳加速,很快,是他以往没有的心率。
温火冷笑,不强求了,眉眼是决绝:“好。好。明年清明记得给我上坟。沉诚。”
她要走,她一定要走,哪怕再也不睡了,也一定要走,她转身就走。
沉诚已经没力气追上去了,在温火离开时,像一条被抽走顶梁柱的攀云大殿,轰然倒塌,重重摔在地上,铁青的脸色预示他对生命的绝望。
温火跑进电梯,眼泪一路飙洒,她拼命摁数字键,逃离的欲望那么明确,可偏偏手不听使唤,怎么都摁不对楼层。她又气又急,再度崩溃,仰着头,号啕大哭。
电梯门终于合上了。
她靠着电梯内壁,缓缓滑向地面,哭成一个泪人,这个世界不会好了吧?肯定不会好了,都死了吧?全都一起死吧,她可以第一个死,活着真没劲。可她现在不能死啊。
电梯到了,门开了,她看着等电梯的住户,他们也看着她,对她的狼狈模样很是担心,主动询问:“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温火突然很怕走出这道门,就这样,她没下电梯,又跟着电梯里的人上了楼。
别人问她:“你去哪层?我给你摁。”
她看着按键盘上熟悉的数字,却说不出口。
这时有住户认出了她,帮她摁了她家的楼层号:“你是沉老师的太太吧?”
沉老师的太太。温火心真疼,她没法答,答不出来,到楼层后匆匆下了电梯,返回家里,找到沉诚,他像个死人一样坐在地上,没有半分他从前的致。
她走过去,蹲下来,许久,她慢慢摸到他的手,攥住:“沉老师。”
沉诚看着她,她回来了,他应该开心的,可他开心不起来,抑郁已经彻底覆盖住他。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心魔,当心魔成功占据他的身体,他就没了自己的思想和反抗的能力。
温火眼泪掉不停了,她很小声地问他:“你说,好不好?”
沉诚不能。
温火尝试着抱他:“沉老师,你告诉我,你说我就信,你告诉我。”
沉诚做不到。
温火去亲他的嘴唇,眼睛,眼泪都掉在他脸上:“无论真相是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都让它过去,好不好?只要你说……”
沉诚想说话,可他说不出,他只能看着温火难过下去。
温火心要碎成渣了,为什么到这种时候了,她连粟敌的死都不管了,他都不能说一句话呢?这么难吗?只要他说话,她就会义无反顾地奔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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