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点将录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沉默的忽必烈
莫轻尘倏地站起,说道“怎敢劳烦仁云天师!贤师侄考虑事情周到,是我误会你了,我自罚一杯!”莫轻尘刚要喝这杯酒,却被风骁骑阻止了,风骁骑说道“莫大叔,是我刚才错怪了运广师兄,这杯罚酒应该我来喝,您是这几天主持大局之人,这酒,还是尽量少喝吧!”
运广点头道“风师弟所言极是,我们几人毕竟刚来这里,不了解这里的风情与现状,大局还需莫庄主主持,但凡我们能效劳之处,请莫庄主尽管吩咐。”
镜水月本以为运广是为了逃避,然而听他刚才的话,也不禁佩服他的深谋远虑,如果敌人实在强大,那只能请来仁云天师助阵为好,如此一来,即使三天后的武斗会败了,也不至于弹尽粮绝,陷入绝境。其实镜水月和风骁骑等人还是混江湖太少。
他们丝毫不知运广真正的心意,在运广看来,莫轻尘的“剑仙山庄”就是天云观插入潞州的一颗棋子,要知道潞州的武斗会一向是有“小点将大会”之称,能否在潞州站稳一个地盘,极其关键,更何况,近几年已经有无数小道消息证实,魔教极有可能借着潞州的地利人和,重新崛起。
因此在此次出发之前,仁云天师就已经秘密召见运广,吩咐他一定要尽可能把莫轻尘“剑仙山庄”打造为可靠的同盟,没想到这些年莫轻尘自甘堕落,其威势和地盘已经比十多年前大为衰落。
运广当然想干预这次武斗会,他只是想低调,搞个突然袭击,把天云观隐在暗处,而风骁骑的旁门左道武功此时就体现出了巨大的价值,运广一心多算,决心力推风骁骑出头,他和天云观则坐收渔翁之利。
果然,风骁骑的表态十分积极,运广心里暗自得意,心想这个江湖到底还是要靠脑子,否则不过只是别人手里的工具罢了。
想到这里,运广连声咳嗽,似乎内伤不轻,这倒不是装的,驾驭“飞云书”极耗内力,而他对敌的用拳老者内力强劲,几乎把运广耗空。
单梅秋关切道“你们方才在城外天阁楼和强敌恶斗一场,还是早些休息去吧,庄里还有不少人参滋补品,我会吩咐下人送上。”
“多谢庄主夫妇,运广不碍事,有一事想请教一下,事关重大。请问另外两家‘剑仙山庄’都是什么来头”
单梅秋看了莫轻尘一眼,只见他脸色果然露出不悦,毕竟这是他这些年来最大的心病,她一时不该从何说起,却听莫轻尘悠悠叹息一声道“不怕各位贤侄笑话,‘剑仙山庄’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我的错!这杯中之物着实害人……”,说罢莫轻尘双眼一闭,痛苦的神色浮到脸上。
单梅秋把手搭在莫轻尘肩膀上,以示安慰,风骁骑见到此景,心想怪不得镜妹她生性温柔善良,她母亲就是这样的人。莫轻尘把手搭在妻子的手上,慢声说道“梅秋,你不用安慰我,这些年,你受苦了”
“老爷,你别这么说,最苦的还是你”单梅秋等这句话好多年了,一听丈夫的体贴之语,也不再恨丈夫了,多年的怨气顺着眼泪流了下来。
“不错,我这些年一无所成,屡战屡败,直到再也不敢战,逃避于酒乡,夜夜买醉,三天后,决定山庄命运的武斗会就要来了,而我竟然已无握剑之力!”莫轻尘说出这些失败,反而觉得好受了一些
“直到今天看见月儿回来,已经长成了大姑娘,我忽然觉得我不该那么悲观失望,我好歹有一个好妻子,还有两个极优秀的孩子,月儿虽然没学武功,但聪慧过人,远儿武学天赋异禀,又肯吃苦,我们‘剑仙山庄’后继有人,百年基业不会消亡!”莫轻尘越说越激动,其他人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
“梅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从今天起,我就把莫家剑法传给远儿和月儿”
单梅秋喜极而泣,她拉过儿子,说道“还不过去拜谢爹爹,你爹爹终于肯传授你莫家剑法啦!”
“谢谢爹爹,远儿一定好好练剑”莫怀远稚声说道,一脸严肃表情,仿佛从今天起他就是个大人了。
镜水月也离座走到莫轻尘面前,拜谢道“女儿一直以来醉心读书,不屑学武,以至于家门愁困之际,竟不能纾家解难,实在愧对爹娘,我愿跟随爹爹,学习莫家剑法,剑成之日,重振门楣!”
风骁骑内心却是复杂莫名,镜水月大劫在即,却仍然为家人着想,而他能做的,就是用手中刀,去劈开前方的磨难考验。
莫轻尘把一儿一女拥入怀中,满心欣慰。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毕竟三天后一战,能帮助他的或许只有风骁骑和运广这些天云观的弟子了,莫轻尘示意让仆人把远儿带回房间,然后和众人商量起三天后的武斗会。
从莫轻尘口里,风骁骑等人得知了自己所要面对的对手。楚歌童年纪也就二十多岁,然而他剑法已经大成,隐约有未来武学宗师的风范,当年他在百招之内就把莫轻尘击败,那也是莫轻尘一蹶不振的开始,随后两人又多次有交手,结果一次比一次惨淡,到最近一次比武,也就是三年前,楚歌童只需要不到五十招就能击败莫轻尘。
如今恐怕差距更大。
至于邓离,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他和楚歌童互有胜负,然而这只是在剑法上!实际上邓离最擅长的反而是刀法,而他用刀法对阵楚歌童时,楚歌童从无胜绩。
“那邓离为何偏偏来争什么‘剑仙’的名头呢他以刀法创立一派不是更好”风骁骑疑惑不解。
莫轻尘苦笑一声,说道“这就无从得知了,据我所知,潞州城内以刀法立派的就不下五家,其中大刀王家,双刀李家放到整个江湖上也都是赫赫有名的,他们家族也出现过进入《江湖点将录》排名榜的超一流高手,可邓离就是不向他们宣战,反而和我们用剑的纠缠不休,真是怪人啊”,言语间,莫轻尘还是有些抱怨
“或许他对自己的刀法没有自信吧”地广笑道。
莫轻尘不言语,只是走到单梅秋旁边,从她手上拿过剑来,飞身而出,在院子里的桂花树前舞起了剑法,姿态翩翩,如杨柳摆舞,剑招诡奇,众人看到无不心里称赞,风骁骑不禁感慨,可以想见当年莫轻尘是何等雄姿英发,翩若惊龙。
少时,莫轻尘收剑回身,跃到大堂中央,众人喝彩道“好!”,却听莫轻尘长叹一声,道“你们看,这课桂花树的树皮,已有有了不到半寸剑刻痕迹”,大家走出去细看一番,果然如此,风骁骑似有所悟,道“莫庄主,是否剑刻痕迹越薄越好”
莫轻尘露出赞许之色,说道“好悟性,确实如此,寻常剑客用内力挥剑劈砍此树,反倒是容易劈断,然而这恰巧说明了此人内力不能随心所欲,而剑法最讲求心剑合一,用巧劲而非蛮力,我十多年前在遮天岭一战的时候,可以做到只伤树皮分毫,如今却已经到了半寸,哎,不服老不行啊……”
“那么楚歌童和邓离呢”风骁骑好奇道。
“他们两人已经可以做到不伤树皮分毫,而树干碎裂,即使是我武功修为最盛之时,恐怕也达不到他们的剑法高度,邓离倒还好,已经四五十岁的年纪,而楚歌童才不过二十五六岁,前途无量,潞州城的江湖同道一致认为,他们二人明年在‘江湖点将大会’上必然能够声名鹊起,不敢说进入《江湖点将录》前二十行列,但榜上有名确凿无疑,我已经彻底不如他们了……”
莫轻尘说完这些话,反像是卸下了包袱,虽然语气中有认输的颓丧之气,但他内心松缓了很多,一时之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需要再喝酒了。
第六十八章 临敌磨枪
运广站出来说道“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莫庄主也不要太过自责,就像我这位风师弟,也已经远超我们,甚至大有超越我师父的势头……”
运广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把风骁骑推上前线,让他去出风头,去挨打,成为挡箭牌。风骁骑尚未辩解,莫轻尘已然不屑质疑道“哦如果说他在你们众弟子中出类拔萃,我是信的,可说他超越仁云天师,那你实在是低估了你师父了,‘天之道’浩荡之势,摧枯拉朽,怎是凡人能够企及的,明年‘江湖点将大会’之上,能够问鼎的几个候选人里,呼声最高的就是仁云天师了。”
风骁骑赶忙说道“二师兄实在太抬举我了,我学武也就才几个月时间,只是运气好,遇到了羊左楼大哥,他传了我一点刀法……”
“羊左楼难道是‘南北三怪,魔道两难’那个南怪”
“正是……”
“此人已经销声匿迹十多年了,你竟然能和他有这个缘分,也算是造化,不过此人亦正亦邪,恐怕将来会给你惹上许多麻烦!”
“谢莫庄主提醒,羊大哥对我有恩,将来我必定报答,至于是正是邪,谁又能说得准呢”
莫轻尘注视着风骁骑,眼里大有深意,运广见机说道“风师弟这把刀,曾经打败了‘随云传人’庄黎道长,也挫败过‘塞北双鹰’的季老前辈……”莫轻尘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沉吟了一会,慢慢拔剑,说道“年轻人,我们试上几招吧……”
风骁骑大感窘迫,他望向镜水月,只见镜水月充满信任的目光看着他,点点头,示意他大胆去比试就好,不必在意莫轻尘是她的养父。风骁骑拔出断刀,其他人等退后五步,看莫轻尘和风骁骑对垒。
“你先出招吧,尽全力!”莫轻尘抚剑道。
风骁骑哪敢使用七重“北斗影脉”,他暗暗起了五重影脉,突发奇想,如果使用早先那三招刀法,而不是“月影刀法”,又会怎样,可他又一转念,“月影刀法”好歹还可以说是从羊左楼那里学来,但那三招刀法怎么解释看来还是用“月影刀法”吧,想到此,他深吸一口气,挥刀一式“月影逐流”,向莫轻尘砍去。
莫轻尘叫了一声“好”,挥剑格挡,可剑锋所及,却发现刀身突然出现在剑锋左侧,他急变招式,总是试图去格挡风骁骑的“易水刀”,然而每次却都砍空,反倒是差点被风骁骑的“易水刀”砍中手腕。
如此出奇的剑法让莫轻尘大为吃惊,但他毕竟是用剑名家,剑势展开,如万花丛中彩蝶纷纷而过,两人在桂树旁斗了起来,三十个回合过后,两人出奇的刀剑相和,风骁骑的刀想逼迫莫轻尘的剑去砍桂树,而莫轻尘的剑法反制,反而也是去逼迫风骁骑用刀劈树,两人你争我夺,刀光剑影围绕这棵桂花树不停翻舞。
有好多次,“易水刀”几乎要砍在树皮之上,却被风骁骑极巧妙的躲开,有几次,莫轻尘的剑就要被刀锋带歪,砍在桂花树上,也被莫轻尘极巧妙的躲过,两人并不是在比拼生死,而是在比较“刀法”和“剑技”、
眼见百十个回合已过,莫轻尘突然剑锋加剧,大喝一声“弃刀吧!”风骁骑只觉刀刃之上有雷霆之力加了上来,他想也不想,内心争强好胜的性子被激发了出来,猛然间打开七重“北斗影脉”,只见刀光重影层叠,莫轻尘的剑反而被刀影包裹其中。
莫轻尘一翻腕,刀剑碰触在一起,他只觉一股巨大力量直冲虎口,他忙催内力,却又觉得刀剑相吸,紧紧合抱一起,刀影裹挟这剑锋,急速翻转了数十圈,莫轻尘和风骁骑双双握不住刀剑,两人齐齐脱手,刀剑钉在了桂花树上,一时间,树干摇晃不止,树叶也纷纷挂落。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镜水月不知该忧还是该喜,或者为谁而喜,为谁而忧,单梅秋眼里的神采黯淡了下来,她偷偷望向镜水月,只见镜水月心无旁骛,紧紧盯着风骁骑。运广内心震撼,要知道,莫轻尘的莫家剑法纵使不如那些超一流高手,但作为一个一流高手,他的修为尤其是剑法绝不可小觑。
可风骁骑算什么几个月前还是常常被其他师兄嘲讽捉弄甚至虐打,可如今,他竟然能和莫轻尘一较高低,难道以后天云观的衣钵还要传给他不成他越想越恨,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就在风骁骑气喘吁吁的时候,莫轻尘一脸苍白立在一旁,沉声说道“好厉害的刀法,好,好,好,就算是楚歌童想让我卸剑,都不一定能够做到,你的刀法可谓精妙,据我说知,除了邓离的刀法,你应该是潞州城刀法第一的人物了!”
这已经是一个相当高的评价了,风骁骑深感不敢担当,拱手道“莫庄主承让了,要不是你手下留情,我早就败了。”
莫轻尘勉强一笑,说道“你们年轻人的江湖就要到来了……三天后的武斗会,不必拼命,你前途无限,要好好爱惜自己!”
风骁骑大为感动,内心反而坚定了想法,也许楚歌童和邓离确实厉害,但我能够和莫庄主对垒上百招,那我对上楚歌童和邓离时,未必没有胜算!想到这里,他精神大振!他特意看了一眼镜水月,单梅秋看在眼里,已经洞察了两人的情意,她暗想这个小伙子如果能够对月儿真心一片,那将来托付他照顾月儿,也就放心了。
这时午饭已经做好,端了上来,莫轻尘和单梅秋今天心情大好,和运广以及风骁骑等人把盏言欢,尤其难得的是,莫轻尘竟然滴酒不沾,可见在武斗会即将到来的关键时刻,当年那个勇武的莫轻尘又回来了,单梅秋高兴的几欲落泪,如今一家团圆,夫君振作,就算三天后不幸大败,又有什么关系
饭后,莫轻尘吩咐下人安排各人休息去了,镜水月和单梅秋两人漫步后花园,母女二人十多年未曾如此谈心,后花园依然种满了镜水月喜欢的梅花,只是时节不到,未见花影。
单梅秋突然问道“月儿,那个用刀的少年……风骁骑,是不是对你用情很深”镜水月脸一红,大方承认了“女儿也不知什么儿女之情,我和骁骑哥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早已习惯彼此的存在,这几个月风波不断,我们两人可谓是经历了生死,只要有他在,我就不害怕了。”
单梅秋激动的又要落泪,说道“我们女人,嫁一个如意郎君是最幸福的事了,虽然他出身卑微,还是个孤儿,但只要他对你真心,为娘乐意成全你们,刚刚酒席之中,我看得出,你爹爹对他也是极为欣赏,想来也不会阻止……莫不如,等武斗会一过,你们就成亲吧”
镜水月脸色羞红,低声道“成亲……女儿还没想过,女儿好不容易和娘团聚,还想在你身边守上几年呢……”
“瞎说,女大不中留,何况你明年……”单梅秋说到这里,方觉失言,要知道镜水月明年极有可能躲不过大劫,如果真要风骁骑和她成亲,岂不最后拖累了风骁骑然而为母者当然为子女打算,单梅秋正因为女儿大劫在前,反而希望她能够嫁给所爱之人,享受婚姻的幸福甜蜜,至于能否天长地久,并非全由人做得了主,何必去多想。
镜水月何其聪明,自然了解母亲的心意,但她内心绝不想拖累风骁骑,如今风骁骑能够陪伴她走天涯,每天见到他,和他说说话,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更多的事情她也不愿去想,于是她岔开话题,说道“娘,我看怀远聪明伶俐,胆大心细,将来一定能够光大门楣,不过眼前危机重重,要是三天后山庄败了,我们倒是不怕,可怀远年纪尚小,该如何是好”
单梅秋长叹一声,说道“为娘命苦,娘家人这些年早已凋零,就算想找一个托孤之人,也万难找到,你来的正是时候,为娘倒是对你有个请求。”
“娘,你是不是想说,让我带着怀远远走高飞去避祸”
单梅秋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本来我想在武斗会上代替你爹出阵,生是莫家人,死是莫家鬼,道义上我不能不去承担这个责任,就算输了,楚歌童和邓离也不至于要我这条性命,那我就认输,卖了山庄仅剩的田地财产,带着怀远南下,去天云观看看你,然后再做打算……至于你爹,由他自生自灭吧”
镜水月紧握单梅秋的手,说道“如今爹爹已经振作起来,加上有骁骑哥等人的助阵,我们虽不说有万全的胜算,但好歹也有了一线希望,您还做如此打算吗”
单梅秋摇首道“如今情势已变,你爹爹又重新振作起来,还肯传授你和远儿剑法,‘剑仙山庄’说不定要在你们手里振兴!”
镜水月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倒是很想光大莫家门楣,可惜留给我的时间不多……”
单梅秋终究还是两下泪来,抱着镜水月哭道“哎,我苦命的女儿啊……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
镜水月自从确知自己体内叶千行的魂魄迟早会夺她魂魄,而且最晚就在明年,心里反而不慌了,她当然会尽力活下去,去享受生命中的每一个今天,尽最大力量去找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雷帝君”慕容遵我,然而她也深知,就算找到慕容遵我,恐怕也未必有什么办法,这种心事,她从来憋在心里不讲,即使对风骁骑她也不讲。
天底下有那么多赏心悦事,有那么多世间美景,还有那么可贵而又温暖的亲情爱情友情,享受其中还嫌时间短促,何必再抱以忧伤
实际上,一路上走来,镜水月就是大家伙的开心果,她学富五车,精通诸子百家,也知道无数江湖轶事,一路上她口若悬河,把这些江湖人物的传说轶事活灵活现的讲出来,博得风骁骑和运广等人的呐喊叫好,以及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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