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卿之以诚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秦墨兮
因为实在太过心疼,凝胭公主这才下令杖责了那几个犯错的宫人每人二十宫杖。
可事后,凝胭公主却也差人送了宫中最好的疗伤药给那几个受罚的宫人,还准了那几个受罚的宫人长达两个月的假期。
人心都是肉做的,凝胭公主的善良,那些宫人只要不是瞎的,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就算世人都说凝胭公主五音不通、诗书不会,是个刁蛮任性、不懂礼教、一无是处的公主,可重华宫里那些个负责伺候凝胭公主的宫人们,却从未有人用鄙夷轻慢的眼神看过她。
可是被人一再往伤口上撒盐,踩着痛处挑衅,就算是佛也要发火了!!
想她锦画堂堪堪活了这十八年,还从没有认认真真地去讨厌过、嫉恨过哪一个人。
即便是那个人……7问小说
即便那个人在她小产之后便将她丢在这偏僻冷寂的华清宫里整整一年不闻不问,她也没有真的嫉恨过他。
只不过,那份曾于年少时溢满胸腔的情意,已经被这一年来的冷寂时光消磨殆尽了……
可是现在,锦画堂竟觉得,这柳如烟真是好生招人厌恶啊!!
她当真是头一次觉得一个人怎么能恶心、恶劣到如此地步,能招人痛恨到如此地步!!
被柳茜一而再地朝伤口上撒盐,毫无意外的,锦画堂怒了,真真正正的——怒了。
勾唇,冷冷地笑着,锦画堂声音冷淡地嘲讽:“说够了吗你一口一句‘姐姐’的,还以‘妹妹’自居,可我怎么不记得我父皇、母后什么时候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分明已经动了真怒,可锦画堂的声音却始终出奇的平淡,听上去竟全无一丝怒意:“你今天来我这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些装模作样的话就别说了罢,听着实在犯恶心。要是说够了,就快些滚罢,我这华清宫可受不了你这乌烟瘴气。”
已有许多年不骂人了,锦画堂都快忘记怎么骂人才解气了。
虽然这番话骂的并不算狠,甚至完全没有她当年骂人的水平的一半,可是真的骂了这柳茜一顿,锦画堂却也觉得心里憋了那么多年的那股气,终于消散了那么一点点儿。
说起来,这也不是锦画堂和柳茜第一次打交道了。
在锦画堂尚且年少,还是凝胭公主,尚且待字闺中的时候,锦画堂可没少瞧见同样年少的柳茜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个人身边。
自打当年认识那个人起,锦画堂也就一同认识了柳茜,只因柳茜对那个人的黏人程度,简直已到了寸步不离、令人发指的地步!!
饶是后来锦画堂和那个人奉旨成婚了,这个柳茜也不知避讳地跟个牛皮糖似的黏着那个人,还舔着个脸隔三差五的就往她锦画堂的公主府上跑,理由不是“我母亲想念表哥了,让我来探望探望表哥”,就是“我父亲想念表哥了,让我来探望探望表哥”。
反正柳茜每次去公主府都有正当的借口,让锦画堂没理由将人拒之公主府门外的同时,也让锦画堂每一次瞧见都气不打一处来。
起初锦画堂也不是没向那个人抱怨过,她到也没明着说她不喜欢柳茜,只旁敲侧击地说柳茜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老往她这公主府跑不好,恐惹人非议。
可那个人面对她的抱怨,每次都是一笑置之,说什么这是他的表妹,自小就喜欢黏着他,而他自幼父母双亡,是姑父和姑姑将他养大的,他与这个表妹的感情自然也就亲厚了些。
到后来,那个人甚至还反过来劝她,说他的表妹代表姑父、姑母来看望他找他玩,他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只好让她这个做人家表嫂嫂的多担待些……
第9章 积怨已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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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她那任性妄为得甚是荒唐无状的年少岁月,锦画堂深深觉得,她年少时虽肆无忌惮地做过那么些个不要脸的事,但时至今日想起来却仍能叫她老脸一红的,怕也只有那一件事了……
当年,在她的及笄之礼上,宣武帝赐下懿旨,正式宣告全天下要将她嫁与那个人。
而那天晚上,为庆贺她及笄,更为庆贺她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宣武帝于前朝景阳宫举办宫宴宴请华熏国文武百官。
作为主角的锦画堂自然不可能只露个面儿就退场。
临着宫宴开始的时辰,锦画堂被昭德皇后悄悄拉到了角落里,被要求必须于宴会上表演一番才艺。
诗词歌赋、琴书舞曲,反正昭德皇后就一个要求:让她哪个拿得出手便表演哪个,只千万别丢了皇室脸面就行。
昭德皇后殷殷切切地叮嘱锦画堂千万莫要丢了皇室脸面,可那时的锦画堂正是年少疏狂的年纪,不懂得什么叫害臊,只知道为了中意的人,可以抛下脸面,甚至不顾一切。
尤其是心心念念了一个人那么多年,终于一朝得以心念成真,那种激动兴奋的心情,旁人又如何能理解体会
而被激动兴奋之情冲昏了头脑的锦画堂,又哪里会记得、在乎昭德皇后那番殷切叮嘱
尤其为了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兴奋,锦画堂梗着脖子偷饮了两杯酒,岂料,饮了酒以后的锦画堂更加激动兴奋了,做起事来连那最后一分顾忌也没了。
于是,就在那场宫宴上,一身红裙似火的锦画堂跳了一支舞,边跳还边唱了一首词,一首情意绵绵的词——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锦画堂纯粹是在表演才艺,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借着献艺之名,对着坐在席间的那个人表露了她藏了数年的一腔情意。
是的,她锦画堂平生做过的最不要脸的一件事,便是当着宣武帝和昭德皇后的面,当着慕翎太子的面,当着华熏国上下文武百官的面,甚是“委婉”地向那个人表露了她的心意。
此举虽说放肆大胆甚至不要脸,但从此举上也足以看出,她锦画堂当年究竟有多心悦、在意那个人。
也正是因为那个人在锦画堂心里的分量太重,她太在意那个人对她的看法、想法,更不忍反驳那个人的任何意愿。
于是,锦画堂就一直担待着,且一担待就担待了这么多年。
直到最后,锦画堂生生把她自己担待进了华清宫,把她柳茜担待上了淑妃的位置……
所以说,锦画堂面上虽然不显,可她心里对柳茜的怨气也不是一星半点的。虽谈不上嫉恨,但积怨已久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第一读书网
只不过,以往因为顾及着那个人的想法,不愿让那个人在他的姑父和姑姑面前为难,她锦画堂才一直忍着、压抑着,不曾发作半分。
现如今柳茜自己送上门来,还一再往锦画堂的伤口上撒盐,锦画堂还会跟柳茜客气吗
而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怨气一旦爆发,怕是连锦画堂自己都控制不住!
柳茜却仿佛不知道锦画堂已经动了真怒一般,竟还笑得一脸嘲讽地说着:“不过一个被变相软禁的皇后,空有后位却无实权,连吃穿用度都被消减得比最下等的宫人还不如了,你又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敢说出这样的话!”
面对柳茜的嘲讽,锦画堂皮笑肉笑地回怼:“你也说了,我是皇后。虽然我被软禁在了这华清宫,空有后位却无实权,每天吃着萝卜白菜,甚至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也依然是这华熏国的皇后。而你,不过区区淑妃。”
话音顿了顿,但见锦画堂忽地笑容温和起来,如斯一字一句地说道:“妃者,妾也。你说我哪里来的底气我一个正室和一个妾说话,还需要顾及我说的话‘妾’爱不爱听吗”
自古男人只要有钱有势,就可以妻妾成群,但事实上,无论搁在哪一朝哪一代,妻子只能有一个,便是“正妻”。若想要再娶妻,便只能休妻另娶。
但是,妾就不一样了,不论出身,不论地位高低,不论家世清白与否,只要被人看上,都可以做妾。因为在官方层面而言,妾根本不能算做合法配偶。
在寻常人家,妾对于家主来说近似奴隶,地位卑微。只是对于婢女和仆人来说,妾又勉强能算半个主子——那还是仅限混得好的,混得差些的妾,有时候甚至比婢女和仆人还不如。所以一般正经人家的姑娘都是不愿意做妾的。
虽然自“诸侯之乱”后,以往的许多沉疴旧例都被修正了,但搁在以往,妾的确是毫无地位可言的。
其一便是——不能参加家族的祭祀。
妾的亲属根本不能列入丈夫家的姻亲之内,就连妾所生的子女,也必须认正式妻子为“嫡母”,而生身母亲只能为“庶母”。这样,妾所生的子女是少爷、小姐,而妾的身份是奴隶;妾称自己的子女为少爷、小姐,她的亲生子女只呼其为“姨娘”。
其次,妾是能被用作交换,甚至被当作赌注用的筹码的。
妾者,不过是男人的玩物罢了。只在男人需要的时候才有利用价值。
凡为妾者,一辈子也再无出头之日,哪怕很得宠爱,也无济于事。因为其在夫君的眼中就像是买回来的商品,高兴则宠爱,不高兴则打骂,重则更可以随意侮辱、杀害,而其夫君并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
自新沂王朝起,定下礼制曰:
天子称“王”,正妻称“后”。
王有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女,共一百二十一后妃。
后正位宫闱,同体天王;夫人坐论妇礼;九嫔掌教四德;世妇主丧、祭、宾客;女御序于王之燕寝。
一百二十一后妃,饶是史籍上记载形容得再美好,依然摆脱不了“后妃乃妾”的事实。
第10章 积怨已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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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茜的确是封了淑妃位不假,可所谓“淑妃”,也不过就是一个比“妾”看上去尊贵一点的身份,比“妾”听上去好听一点的称谓罢了。
若是真要刨根究底,她柳茜还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妾。
所以说,锦画堂那番话虽然言辞犀利尖锐了些,却也没说错,甚至可以说解析得很正确,完全挑不出错。
也正是因为锦画堂说的话半点不错,导致柳茜虽气的要死,却只能梗着脖子瞪着锦画堂,憋了半天只能憋出一个充满怒气的:“你!”
柳茜不高兴了,锦画堂就很高兴了。
见柳茜明明都快要气死了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锦画堂只觉得堵在她心口的那股气总算是消了一半,方才还郁结的心气,眼下当真是顺畅极了!
于是,锦画堂继续笑,笑得越发和善可亲:“怎么不乐意听啊不乐意听你可以滚啊!我也没求着你来我这儿啊!你说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好好待在你那琉璃宫不好吗非要跑我这来没事找事儿。这下好了吧,偷鸡不成倒蚀把米了吧!”
锦画堂这一番话如连珠炮一般说得她自己爽了,可是柳茜却快要被气疯了。
大概是真的被气得失了理智,坐在梨花木椅上的柳茜竟然气得一把摔了她怀中的汤婆子,倏然站起身,指着坐在主位上的锦画堂便怒喝一声:“锦媛!”
凝胭公主,姓:锦;名:媛;字:画堂。
锦画堂自落地起就被册封为凝胭公主,呈往宗庙的皇室玉牒上刻的姓名虽然是“锦媛”二字,可是自打锦画堂记事起,真正喊她这个正经名字的人,却几乎没有。
宣武帝和昭德皇后还在世的时候,都是喊的她的封号“凝胭”;
慕翎太子则唤她“小妹”;
后来她及笄之年取字画堂,嫁给那个人后,那个人便一直唤她“画堂”。
至于华熏国里的那些个朝臣、宫人们,任谁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地唤上一声“凝胭公主”,以至于锦画堂活了这十八年有余,竟从无人喊她那个上了皇室玉牒的正经名字。
许多年不曾听人喊她的正名,猝然听见柳茜如此喊她,锦画堂自己都愣了愣,险些没反应过来柳茜口中的“锦媛”是谁。
而短暂的怔愣之后,锦画堂就勾着唇笑开了:“哟!这是恼羞成怒了都敢直呼皇后的名讳了,柳如烟,你这是要以下犯上啊!”
柳氏之女,名:茜;字:如烟。
锦画堂一直觉得柳茜这个字取得甚好,瞧瞧柳茜那单薄的身形,这要是风刮得大一些,只怕柳茜就真如一抹青烟般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这边,锦画堂不无恶意地想着柳茜那厮怎么至今还没有扶摇直上九万里,那方,却见站在梨花木椅前的柳茜已是气得柳眉倒竖,一张俏脸生生气得都扭曲狰狞了。
只是这柳茜也不知道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原先还扭曲狰狞的面色竟慢慢松懈了开来,就连那气得倒竖的柳眉都逐渐平缓了。看书窝
不过须臾,就见压下了怒气的柳茜复又扯着唇角凉凉地笑了起来:“你得意什么等我产下麟儿,你这后位可就坐不稳了!到时候我为妻,你为妾!等我登了后位,你要是来求求我,我到是可以发发善心将你从这华清宫里调出去。”
耳听着柳茜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语,锦画堂是当真连嘲讽柳茜的心思都生不出来了。
神态颇为嫌弃地掏了掏耳朵,锦画堂依旧笑得一脸和善可亲、善解人意:“等你坐上我这个位置的时候再说吧。我可好心提醒你一番,女子怀孕前三个月最是不稳妥的,你又偏是个不安分的,可别等不到平安生下孩子的那一天。”
只这一句话,锦画堂便又成功地将柳茜气得柳眉倒竖、面色扭曲狰狞了。
怒瞪着锦画堂,柳茜指着锦画堂咬牙切齿地怒喝:“你敢咒我!”
被柳茜遥遥指着鼻子,锦画堂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笑得一脸无害:“对啊!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了,还需要疑问吗”
坐在殿中主位上的锦画堂温温和和地笑着,站在殿中右侧首位那张梨花木椅前的柳茜却是杏目圆瞪、牙关紧咬,气得身子都在微微打颤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
锦画堂大概已经被柳茜凌迟了数百遍了。
然而,正面迎视着柳茜那几欲杀人的愤懑眼神,锦画堂不但毫不畏惧,反到又眯着眼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甚是懒散地吐出一句:“我困了,你要是不打算走,就自个儿在这儿坐着玩罢,恕我不奉陪了啊!”
说着话,锦画堂便扶着她身下那张太师椅两侧的扶手站了起来。
然而,锦画堂尚未抬脚迈步,就见柳茜忽地抬手,挥退了伺候在殿中的那些个宫女:“你们暂且退下,本宫有些私话要和皇后娘娘单独说。”
柳茜发了话,那些个宫女们自然不敢违抗,整齐划一地应了声“是”后,便都蹑手蹑脚地退到了殿外,还甚是体贴地从外面关上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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