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卿之以诚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秦墨兮
如今何老太傅年纪大了,少时积攒下来的那些毛病便开始找回来了。最严重的当属他的腿脚十分不便,这还没到古稀之年呢,就需要依靠拐杖行走了。
尽管宣武帝敬重何老太傅,从前年开始便已允其可在朝会时坐听朝会。但何老太傅在宫中行走时却仍旧只能循例步行。毕竟只有天家之人才可在宫内乘轿坐辇。
而泰安殿到东宫的这段距离可不近。何老太傅每日下朝后从泰安殿步行至东宫,最快也得步行半个时辰;若是赶上刮风下雨的天气,得步行近一个时辰。
慕翎太子敬重何老太傅,想着这一路步行而来何老太傅已经甚是疲累了,他若是再将书房设在这座偏殿的最里面,岂不是凭白劳累了何老太傅
素来尊师重道的慕翎太子自然是不愿让他敬重的何老太傅无端受累的。
书房(原前殿)后面本是这座偏殿的后殿,后被慕翎太子改成了如今的工艺坊和储物间。
工艺坊自然是慕翎太子平日里用来研究、打磨玉器的地方。储物间里堆放的东西比较杂多,大多是玉石,还有一些铁器、木材之类的。16读书
书房(原前殿)左侧最里面的角落里开了扇小门,往外延伸出了一间小配室。
因那间配室的面积实在太小了,慕翎太子便将之改造成了可做小憩之用的小隔间。那间配室当真小得可怜,放下一张软榻和一张小茶几后基本就没什么多余的空间了。
而此刻,锦画堂就盘着腿坐在那间小隔间里的软榻上。
直接被从噩梦中惊坐而起什么的,这种体验简直太糟糕了,糟糕到锦画堂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身上的衣裳又都汗湿了,贴在身上实在难受得紧。兼之如今的天气本就燥热,这出了汗若不及时沐浴更换干净的衣裳,一会儿还不得闷出什么怪味儿来啊!
锦画堂想了想,觉得她还是先回重华宫沐个浴换身干净衣裳的好。她虽没有洁癖,可也忍受不了自己身上出现什么奇怪的味道啊!
如此思索着,锦画堂便动作利索地下了软榻。只是蹲在地上穿好绣鞋抬头的那一瞬间,锦画堂瞥见了软榻旁边的小茶几上摆着的一叠晶莹透亮的马蹄糕和一叠五颜六色的蜜饯。
虽然儿时她家皇兄总是逗她要吃她的蜜饯果铺,但其实她家皇兄并不爱吃甜食,这其中有身体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家皇兄并不喜甜腻的食物。
所以……那叠马蹄糕和那叠蜜饯是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拈了一块晶莹剔透的马蹄糕咬了一口,清甜软糯的味道瞬间充斥满了整个口腔,锦画堂忍不住抿唇一笑:她家皇兄果然是这天底下最最贴心的兄长!
为了不负她家皇兄的厚爱,锦画堂很给面子地将那叠马蹄糕和那叠蜜饯全给干掉了,连一点渣渣都没留。
吃完了她家皇兄给她准备的零食,锦画堂拍了拍手,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话说刚刚锦画堂醒来时就发现了,软榻旁边的窗户是敞开的,房门也是虚掩着的。
如今天气燥热,约莫是她家皇兄怕她一个人睡在隔间里闷坏了,这才将窗户敞着、房门虚掩着好让隔间里的空气可以流通。
只是房门虚掩着的同时,不但方便了穿堂风的流通,也方便了门外的声音传进隔间里。
这不,锦画堂才一靠近那扇虚掩着的房门,就听见了门外那若有若无的交谈声——
“太子殿下这画用色尚好,只是花枝太过工整,似缺乏了灵气,不够生动……”这道声音断断续续的,嗓音清脆中带着几分低沉,不难听出这道声音的主人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儿。
“吾知你擅丹青,却也不至于如此不给吾面子罢”这是她家皇兄的声音,字句清晰且语带笑意,不难听出是在调侃对方。
“太子殿下今日招小生入宫不就是为了……若不敢直言,那小生此行还有何……”是之前那道清脆中带着几分低沉的嗓音,这次似也隐隐带着几分笑意。
紧接着,锦画堂便听见了她家皇兄笑里带着些许感慨的声音:“话虽如此,可你在吾面前仍如此直言不讳,当真好吗”
第163章 此生初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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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画堂以往最是不屑于做偷听墙角这种宵小之事的,但若是偷听的对象是她家皇兄……
锦画堂觉得,偶尔听一听她家皇兄的墙角什么的,有助于他们兄妹之间更加熟悉嘛!
于是,锦画堂便抱着如此思想,默默地站在这间小隔间里虚掩着的房门后,听起了她家皇兄的墙角。
话说听墙角的首要条件,就是得保持“安静”。
起初锦画堂到也的确安静,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响动。直到锦画堂听见她家皇兄说出“你多少给吾留些面子”时,锦画堂一下子没忍住,“噗呲”一声就笑开了。
不是锦画堂笑点低,实在是锦画堂加加减减地活了两辈子,直到今日锦画堂才知道,她家皇兄竟还有如此逗笑的时候!
正当锦画堂在狭小的隔间里笑得前仰后合时,虚掩着的隔间门外忽地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锦画堂尚未来得及反应,虚掩着的隔间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见来人是她家皇兄,锦画堂正欲狡辩她没有偷听时,却听见她家皇兄如是温柔浅笑地问道:“怎么才睡了这么一会儿就醒了可是热着了”
说着话,慕翎太子便伸出手去,以手背碰了碰小姑娘的额头。
“额间无汗,应当不是热着了。”收回手的时候,慕翎太子如是微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
殊不知,就在慕翎太子的手背触碰到锦画堂的额头的那一瞬间,锦画堂匆忙间准备的所有狡辩之言,全部烟消云散。
朝她家皇兄伸出她那一双肉乎乎的小短手,锦画堂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皇兄,抱!”
面对自家小丫头软软糯糯的求抱抱,慕翎太子的心都快被软化了。
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慕翎太子一躬身、一伸手,就将他面前的小姑娘抱了起来。
被她家皇兄抱在怀里,锦画堂顺势搂住了她家皇兄的脖子,笑呵呵地说:“皇兄,屋子里的马蹄糕和蜜饯太好吃了,阿媛一不留神就都给吃完啦!皇兄不会怪阿媛吧”
闻小姑娘此言,慕翎太子面上笑意不减,神色却越发柔和了:“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吃完了便吃完了。皇兄只怕不够你这只小馋猫吃的。”
“就知道皇兄最疼阿媛了!”亲自证实了隔间里的那叠马蹄糕和那叠蜜饯果真是她家皇兄给她准备的,锦画堂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这便是凝胭公主了罢小生颜嗣瑄,见过公主殿下。”正当锦画堂窝在她家皇兄怀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时,旁侧里忽然响起这么一道清脆中带着几分低沉的声音。
初时锦画堂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只觉得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她家皇兄书房里的,不是宫女就是内侍,再不然就是禁卫军。
笑呵呵地锦画堂正欲开口让对方免礼时,却忽然间只觉得脑子里似划过一道电流,终于后知后觉地捕捉到了刚刚那声话语里的某三个敏感字眼。
在反应过来的这一瞬间,窝在慕翎太子怀里的锦画堂浑身一僵,就连脸上的笑容也一并僵硬在了一个奇怪的弧度。
慕翎太子心思机敏、心细如发。几乎就在锦画堂浑身僵住的那一瞬间,慕翎太子就察觉到了他怀里小姑娘的不对。小说之家
“怎么了不舒服吗”垂眸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姑娘,慕翎太子如是发问。
然,一身红衣的小姑娘却丝毫没有理会她家皇兄的问话,而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站在她家皇兄身后侧的那名青衣少年,一字一句地问:“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玉冠束发,穿一身天青色长袍的俊逸少年规规矩矩地抬手行礼,眉目微垂,措词恭谨地回答:“回公主殿下。小生姓颜,名嗣瑄。颜嗣瑄。”
这厢,锦画堂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始终眉目微垂的少年,其目光里深藏的慌乱,连心细如发的慕翎太子都未曾察觉。
“你可有字”抱着人有重姓重名的念头,锦画堂又不死心地如此追问了一句。
回答锦画堂的,是那名始终眉眼微垂的少年措词恭谨的:“回公主殿下。小生的姑姑说小生父母早亡,小生便该承担起家族责任,便给小生取了一字:初寒。”
闻听此言,锦画堂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响,眼前更是一阵天旋地转。
锦画堂觉得,若非她正被她家皇兄抱在怀里,那一瞬间的头重脚轻怕是得让她就此一头栽下去!
然而,锦画堂仍是不死心,仍是盯着那名始终眉眼微垂的少年,追问:“可是那首‘回首乱山横。不见居人只见城。谁似临平山上塔,亭亭。迎客西来送客行。归路晚风清。一枕初寒梦不成。今夜残灯斜照处,荧荧。秋雨晴时泪不晴。’里的初寒”
“回公主殿下。正是。”面对锦画堂的追问,尚年少的颜嗣瑄依旧恭恭敬敬地回答了。
闻此回答,锦画堂闭了闭眼,只觉得心口似被什么压住了一般,沉闷得令她发慌。
然而锦画堂尚未来得及开口,便闻得一直不曾做声的慕翎太子如是笑道:“阿媛竟还知道这首词到是稀奇。”
锦画堂侧眸回了她家皇兄一抹浅笑,转头便道:“你祖父是镇北大将军,颜武。”
这一句不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那厢,眉眼微垂的颜嗣瑄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公主殿下。正是。”
“这可是真稀奇了。吾妹平日里只知玩闹,不曾想她竟连令祖父的名讳、官职都知晓。”颜嗣瑄刚应答完,慕翎太子便如此笑着朝颜嗣瑄说到。
慕翎太子开了口,颜嗣瑄自然是要应答的。
便听得颜嗣瑄如是温声浅笑道:“祖父一生守卫北境,公主殿下有所耳闻也是常理。”
无论是面对慕翎太子还是凝胭公主,颜嗣瑄始终眉眼微垂,始终恪守本分地绝不抬眼去直视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且无论是慕翎太子还是凝胭公主,只要他们二人开口与他说话,无论说的、问的是什么,颜嗣瑄都会有问必答,绝无欺瞒。
尊上守礼,恪守本分。这就是颜家家训。
第164章 此生初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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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家家训有云:尊上守礼,恪守本分方为颜家子辈为人处世之道。
因此,无论是面对慕翎太子还是凝胭公主,作为颜家目前最小一辈的颜嗣瑄始终眉眼微垂,始终恪守本分地绝不抬眼去直视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且无论是慕翎太子还是凝胭公主,只要他们二人开口与他说话,无论说的、问的是什么,颜嗣瑄都会有问必答,绝无欺瞒。
然,无论颜嗣瑄表现得多么尊上守礼,恪守本分,甚至一言一行都挑不出任何错处。但有一个人却是始终怎么看他怎么觉得心口堵得慌、不舒服。这个人就是——
凝胭公主,锦媛。
真不是锦画堂小心眼,实在是上一世的种种经历在锦画堂心里留下的阴霾实在太大,致使这一世的锦画堂怎么看这一世的颜嗣瑄就怎么不顺眼。
若可以,锦画堂甚至想要将这一世的颜嗣瑄——杀之而后快!
要想不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这一世一开始,就将一切安全隐患扼杀于摇篮之中方为上上之道!!但……
毕竟是她曾搁在心尖儿上爱慕过的人,真要让锦画堂对颜嗣瑄下杀手……
锦画堂可以摸着她自己的良心说:她做不到。
端看锦画堂上一世宁可选择自己跳下重华宫寻死,都没去找那个男人报仇雪恨就知道,这个放肆恣意了小半生的姑娘,究竟是有多爱那个叫颜嗣瑄的男人。
而且,锦画堂分得清,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是这一世。
虽然上一世的人和这一世的人都是一样的,但那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了。
就像俗话常说的,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牵连到下一辈一样。锦画堂私心里觉得,她也不应该将上一世的恩怨牵连在这一世的人身上。
她要做的,从来不是与人寻仇;而是恪守本心,不要让自己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锦画堂没办法对这一世的颜嗣瑄下杀手。但是刁难一下这一世的颜嗣瑄什么的,锦画堂还是做得出来的!
这不,尚年少的俊逸小公子才说出那句“祖父一生守卫北境,公主殿下有所耳闻也是常理”,被慕翎太子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就冷着脸吐出一句:“你祖父位高权重,面见吾锦氏皇族尚且要下跪行礼。你一介身无功名的白衣,为何见吾不跪”
而锦画堂此言一出,饶是性格温和的慕翎太子也忍不住微微蹙眉,低声斥道:“阿媛莫要胡闹!初寒虽无功名,却是皇兄好友,皇兄早就免了他的跪礼了。”
锦画堂上一世时就知道,颜嗣瑄不仅是她家皇兄的伴读,也是她家皇兄的知交好友。
但这两人具体友好到什么程度,锦画堂却从未曾留意过。
直至今日一见,锦画堂才恍然——看来上一世她家皇兄和那个男人的交情真的挺深啊!瞧瞧这一世,她家皇兄连跪礼都给颜嗣瑄免了,足可见她家皇兄很是看重这个颜嗣瑄啊!笔趣阁
但,她家皇兄将颜嗣瑄当知交好友;就不知颜嗣瑄心里,是否也是如此作想的了……
想起上一世发生的种种事情,锦画堂觉得,怕也就她家皇兄这种性格纯良的人是真将对方当做了知交好友;但在对方心里,她家皇兄怕不过就是一块踏脚石罢……
如此思索着,锦画堂的眸色越发沉冷了。
于是,就见被慕翎太子低斥了一句后,小姑娘虽抿了抿唇,却仍是冷着脸、梗着脖子地道:“可是就算是皇兄的好友,他见了我也应该下跪行礼啊!”
说完这话,小姑娘又噘着嘴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是皇兄免了他的礼数,我又没说也免他礼数!一介白衣,还真将自己当成多大的人物了……”
小姑娘最后的那一句嘟囔,慕翎太子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慕翎太子觉得今日的小丫头胡闹得委实有些过分了,但当着好友的面,慕翎太子又不好多说斥责之言,只能压着声音制止:“阿媛,莫要再胡言乱语了!”
接连被她家皇兄斥责,小姑娘不高兴了。
轻轻“哼”了一声,锦画堂就将脸扭向了一边,噘着嘴不吭声了。
到是一旁的俊逸少年见状,如是温声微笑着开口道:“太子殿下无需斥责公主殿下。小生一介白衣,面见皇族理当行跪礼。公主殿下此言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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