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卿之以诚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秦墨兮
被柳茜怒斥,站在那张垫着暖垫的宽大太师椅前的锦画堂却是缓缓放下了举着的胳膊,同时面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怎么我骂错你了吗世人皆以为你是颜绮颜如玉之女,却不知道,你的生母,不过勾栏院里一个万人可夫的倡继罢了。”
听见锦画堂这话,柳茜只觉得眉心狠狠一跳,这次到是换成柳茜一脸的不敢置信了。
瞧见柳茜那副如遭雷击的模样,锦画堂笑得更加嘲讽了:“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别看柳怀胤成亲至今只有颜如玉这一个妻子,府上干干净净的连个侍妾通房也没有。但其实柳怀胤年轻时也是个风流种,且是个惯爱处处留情的风流种。
一直以为自己是柳家嫡女的你自然不会知道,柳怀胤年轻时因公去了一趟晋州城,在那里逗留了长达半年之久,自然也就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段风流韵事。而你的生母,便是晋州城里一家勾栏院里的头牌。”
回忆着当初墨离于书信中告诉她的这件秘事,锦画堂笑得不仅嘲讽,还十分恶劣:“只可惜你的生母尚且怀着你时便伤了身体,等到终于生下你,也已时日无多。不过,你的生母到真是个为你着想的好母亲,为了你的将来,当真是殚精竭虑。
明明就是个下贱的倡继之女,却还妄想让你能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希冀能让你摆脱那种万人可夫的生活。虽然此举有些痴人说梦,不过,你的生母竟然还真的做成了。就这一点而言,我还是挺佩服你生母的果敢的。”
要说墨离对锦画堂的情意,那当真是毫不掺假的。
即便当年没能如愿求娶到锦画堂,墨离也没有记恨锦画堂。非但不记恨,还在得知锦画堂将要嫁给颜嗣瑄后,写了一封长长的书信给她。
墨离在那封书信里,写了许多有关于颜嗣瑄的事情。
柳茜既是颜嗣瑄的“表妹”,墨离自然也是一并将之写进了信里的。
便是在那封信里,墨离极为详细地交代了有关柳茜的真实身世来历。
其实当年墨离写那样一封书信给锦画堂,无非是怕锦画堂不知道柳茜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怕锦画堂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柳茜鸠占了鹊巢,这才好心写了那样一封书信来警示锦画堂要多多防备着柳茜。小飞电子书
而当年,从墨离那一封书信里得知这件秘事的时候,锦画堂不可谓不震惊,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化并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锦画堂每每只要一看见柳茜,就神色怪异纠结得很。
及至后来和颜嗣瑄成了亲,又瞧见尚且待字闺中的柳茜仍总是舔着个脸,全然不知羞耻为何物地前来纠缠她的驸马,锦画堂才会对柳茜生出那般忌惮排斥的情绪。
凝胭公主其人吧,虽然自小便被她的父皇母后及皇兄宠惯得放肆不羁、任性妄为、甚至混账混蛋了些;虽然凝胭公主在意那颜嗣瑄全然在意到了骨子里,但凝胭公主却绝不是一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疑神疑鬼的女子。
撇开那些才得知的恩怨仇恨不说,单论颜嗣瑄的为人,锦画堂是绝对信得过的。别的不说,至少在女色方面,颜嗣瑄绝对是个规矩得不能再规矩的人了。
颜嗣瑄确然是个规矩的不假,可扛不住那柳茜是个不规矩的啊!!
当初,在察觉柳茜对颜嗣瑄抱有妄想之前,锦画堂对柳茜的态度虽说也是不冷不热的,但好歹因为柳茜“颜嗣瑄表妹”的身份,锦画堂从未当真对柳茜做出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想当年,任性混账如凝胭公主,那可是一言不合就能挥着拳头揍人的!凝胭公主的行事准则就一句话——能吵吵的就绝不忍气吞声;能动手的就绝不吵吵;能打死的就绝不留活口。
当今天下四国中人都知道,凝胭公主行事从来都是肆无忌惮的。仗着宣武帝和昭德皇后、慕翎太子的宠爱,遇到不对付或看不上眼的人,一言不合就将对方打得满地找牙这种事,凝胭公主少时没少干。
就算是曾和锦画堂狼狈为奸地干过那么多“好事”的昭洺国文旭太子墨离,若是惹恼了凝胭公主,凝胭公主也能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将墨离揍上一顿。
当然了,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自然不可能真的揍得过一个十岁的大孩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墨离站着不动让凝胭公主揍的……
但由此也足以看出,凝胭公主若当真发起脾气来,那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可是当年,每当面对宛如弱风扶柳般娇滴滴的柳茜的时候,脾气暴躁的凝胭公主却能生生压下她那躁动的性子。即便当真被柳茜惹急了,凝胭公主也不会不管不顾地和柳茜动手,顶多就是嘴上不饶人了些。
时至今日,若是单论玩阴谋诡计,从来都是明刀明枪、直来直往的凝胭公主自然不是柳茜的对手。但若论斗嘴皮子,绕是现在的柳茜早已心智成熟、满腹心机城府了,柳茜依然斗不过锦画堂。
嗯,是的,单论斗嘴皮子,柳茜打小就没能赢过锦画堂一次,甚至还曾被锦画堂骂哭过好几次。
而后来,锦画堂于无意间察觉了柳茜对颜嗣瑄的那份妄想,紧接着,又从墨离那儿得知了柳茜的真实身世……
第19章 悔不当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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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到如斯地步,不但出乎锦画堂的意料之外,也让锦画堂想不排斥忌惮柳茜,都不行了。
虽说颜嗣瑄从未对柳茜表现出任何非分之想,但倡继之女,骨子里就有一股子天生的浪荡,她要是不多加防范着点,保不齐那身体里流着肮脏下贱之血的人什么时候就自己脱了衣裳爬到她家驸马的床上去了!
主要是锦画堂就算再大度,也不可能大度到能容忍下一个人觊觎她认定了的驸马的程度!尤其那个人,还是打小就和她不对盘的柳茜!
想想她当年初初得知柳茜真实身世时的那份震惊,再看看现在……
看着柳茜那同样震惊不敢置信的神色,锦画堂只觉得真他娘——
爽!痛快!!
看着面色震惊地站在殿中的柳茜,同样站着的锦画堂凉凉地笑着:“你母亲临死前,散尽钱财托了信得过的人将尚在襁褓中的你送到了柳怀胤面前,还附带了一封书信,其中仔仔细细地告诉了柳怀胤你的身世来历。”
一直站在那张垫着暖垫的宽大太师椅前的锦画堂忽然往前踏出了一步,笑得冷而嘲讽:“我华熏国开国初期,官风混乱,我父皇登基后便定下规矩:为正朝堂清正风气,禁止从五品以上官员狎继,如有违者,轻,则贬低官职;重,则削去官位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锦画堂又往前踏出一步,那抹冷而嘲讽的笑里多了丝森然:“当年,你被人送到柳怀胤面前的时候,柳怀胤已是上骑都尉,恰好位居正五品。便是在你出生的前一年,柳怀胤也是从五品的游击将军。怎么算,都在犯禁线内。”
朝着柳茜所在的方向,锦画堂踏出了第三步,唇畔的笑容越发冰凉、森然可怖:“知法而犯法,不但顶风作案还让倡继生下了孽子。当年柳怀胤在朝堂上的对头可不少,此事若是被捅了出去,柳怀胤的下场可想而知。”
继续朝着柳茜所在的方向踏出第四步,笑容冰凉的锦画堂倏然冷下了脸色:“所以当年你被人送到柳怀胤面前时,柳怀胤根本不想认你。毕竟,为了一个倡继之女去冒身败名裂的风险,太过不值当了。柳怀胤虽无情无义,奈何颜如玉心善,竟将你收养到了她的名下,让你区区一倡继之女,变成了如今的柳家嫡女。”
继续朝着柳茜所在的方向踏出第五步,脸色冰冷的锦画堂连眼神亦寒凉得如那万年不化的冰川:“按照我华熏国的规矩,就算是签了死契的奴仆,在其所属地的官府里,尚且都是有正规且详细的户籍备案的。可是倡继,就不同了。”
继续朝着柳茜所在的方向踏出第六步,锦画堂身上的冷意已抑制不住地在往外扩散:“我华熏国自太祖开国起便有明文规定:凡为倡继者,不止是倡继本人,就连倡继所生之子女,都是不允许从良入官府户籍的。也就是说,倡继所生的孩子,永远都没有正式的身份,终其一生都是最、下、贱、的、倡、继。”
终于,锦画堂踏出了最后一步——
止步于柳茜身前一步之遥的位置,盯着近在咫尺的仍旧兀自沉浸在震惊之中尚未反应过来的柳茜,周身温度早已降至冰点的锦画堂如斯一字一句,说得冷酷残忍:“这么算下来,我骂你是贱婢,还算是抬举你了。”
猝然听见锦画堂的声音犹如响在耳畔般清晰,本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的柳茜倏然回神,一抬眼便瞧见本该站在殿中主位前,离她有七八步之遥的锦画堂,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且面上神色冰冷得骇人!!我爱
也不知道是锦画堂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行径吓到了柳茜;还是锦画堂那冰冷得骇人的脸色吓到了柳茜,总之,瞧着锦画堂那张忽然间便近在咫尺的冰冷面容,柳茜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便是急急地一连往后退出去数步。
一连急退数步,心慌之下的柳茜也没留心她身后有什么,只觉得脚下似乎先是踢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便是脚底一滑。
待柳茜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重心后仰,以不可挽回之势往后跌坐了下去……
重重跌坐在地上,柳茜的第一反应,就是抬眼去看那个绊了她一跤的是个什么东西。
只是,当柳茜抬眼看过去后却发现,那个在她后退之时将她绊了一跤的东西,竟是之前被她怒而摔了出去的那只汤婆子!
那只汤婆子的外盖被摔开了,壶口内的厣也被摔松了,壶里的热水顺着壶口的缝隙于不知不觉中流了不少在地砖上,只是现在早已冰凉没了热气。
而柳茜之所以会摔跤,便是因为柳茜在踢中那只汤婆子后,又一脚踏在了从那只汤婆子里流出来的水面上——
殿中地砖本就光滑,被水沾湿后直接变成了打滑。而柳茜本就已惊慌失措,一时没站稳,脚下一滑,便直直地往后摔坐在了地上。
在看清了那个将她绊了一跤的东西后,柳茜忽然感到小腹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绞痛之感。
一阵儿一阵儿的,很轻微地绞着,不算很痛的感觉,却让柳茜无端地觉得心慌害怕。
腹部阵痛,柳茜不敢擅自妄动,想要呼喊先前被她打发去了殿外的宫女们进来扶她,可是一抬眼,对上锦画堂那阴沉得骇人的脸色时,柳茜又抿紧了双唇,不敢出声了。
柳茜直觉她现在要是敢招呼殿外的宫女进来,非但不会让她的情况得到缓解,反而会让她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毕竟锦画堂现在的脸色……
真的太恐怖了!!
而那厢,眼睁睁地看着柳茜摔倒在地,锦画堂完全就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既没有上前去落井下石,也不曾表现出半分要帮忙的神色。
面色冷冽的锦画堂只是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柳茜,如是声音冰冷地说:“柳如烟,我原以为你我之间的恩怨,也不过一个颜嗣瑄而已。却不曾想,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你我之间,早已结下了血海深仇!”
第20章 悔不当初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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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柳茜是怎么了,锦画堂只瞧见柳茜那本就青白的脸色竟是越来越苍白难看了,便是胭脂也盖不住她那苍白的脸色。
只是柳茜天生就是那种我见犹怜的类型,她越是脸色苍白,越是瞧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是越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锦画堂虽不是那等色令智昏的男子,却也委实瞧不得柳茜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到不是锦画堂心软,而是实在是——膈应得慌!!
将视线从柳茜那张苍白可怜的脸上稍稍移开,转而看着柳茜身前的那块流金地砖,锦画堂似在思考什么一般,忽地深深叹出一口气来。
闭了闭双目,锦画堂说出的话语有些飘忽不定:“在你说出父皇和皇兄的事情之前,我还在想,我和颜嗣瑄毕竟夫妻一场,他虽对我无情,我却做不到对他无义。虽然你并非颜嗣瑄真正的表妹,但他却不知道这件事……”
微微敛了眉眼,锦画堂抬手,以掌心覆住小腹的位置,声调淡淡地说着:“在你告诉我,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的时候。我虽然愤怒,却还是想:其实你也挺可怜的,要不要看在颜嗣瑄的面子上,放过你算了”
倏然抬起视线,眼神凉凉地与柳茜那双充满惊惶神色的眸子对视,锦画堂冷冷地说着:“你虽杀了我的孩子,害我到如斯境地,但我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你的心态。主要是祸不及胎儿,杀了你一个肮脏下建的倡继之女是小事,但若连累你腹中的胎儿陪你一起去死,那就真的太造孽了。”
若可以,大人间的恩怨,锦画堂真的不想牵连到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即便,那个孩子是孕育在一个倡继之女的肚子里……
但是可惜啊,她今日,到底还是要真正做上一回孽了……
眼神冰凉地盯视着脸色苍白的柳茜,锦画堂勾唇,笑得冷酷残忍:“我本欲放你一条生路,但现在看来,我若真的放过你,待我死后,怕是无颜面见九泉之下的父皇、母后和皇兄了!还有,我的孩子……”
“柳如烟,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杀人,是要偿命的!”带着森森寒意、咬牙切齿的话语,从锦画堂口中一字一句地吐出。
听见锦画堂如斯声音冰冷骇人地说“杀人是要偿命的”,本就因为腹中阵痛不止而慌乱不安的柳茜更加惶恐害怕了。
被锦画堂那般冷冽骇人的眼神不偏不倚地盯着,柳茜的心跳一次快过一次——
她怎么就能忘了……
怎么能因为锦画堂在这华清宫里老实安静了一年,就敢忘了她当年犯下的那些事……
八年前,宫中有人偷盗御用之物拿到宫外去典当,后来被人发现了,那几个偷盗的宫人被下令生生打断了双手,扔到了京郊外的荒山里……
七年前,京兆尹家的小公子只因为当街调戏了一名良家女子,就被人提着三尺长剑足足追了四条街,一路从长安街追到了朱雀街,还被那个人砍伤了一只胳膊……
六年前,长安街尾一家卖米粮的商户偷奸耍滑,缺斤少两,欺诈顾客,被人于青天白日里放了一把火烧掉了大半个店铺,那家米粮铺子的老板更是在那场大火中毁了容……女娲书库
五年前,京郊的一户佃户被主家强占了妻子,佃户愤而跳了护城河。佃户死后,那个强占佃户妻子的主家被人扒光了衣服悬挂在了护城河上方的城楼上,于炎炎烈日下不吃不喝地晒了四日的烈阳,最后生生被晒死了……
还有许多许多类似的事情,若是一一列举出来写在纸上,连起来怕是能绕着丹衢城围上两圈还不止!
而这些骇人听闻的事情,都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做下的!
当今天下四国之人都知道,华熏国的凝胭公主自幼便被宣武帝和昭德皇后娇宠得肆无忌惮、任性妄为、肆意妄为,一旦恼怒起来,可以视国家法度如无物,便是杀人放火,也没有什么不敢的!
只是自从四年前嫁为人妇后,那个曾经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的凝胭公主便如同一夕之间销声匿迹了一般,这几年来竟再也没有犯下一件能令丹衢百姓议论指摘的恶行。
时至今日今时,看着锦画堂那双杀意外泄的眼睛,柳茜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当年凝胭公主收敛了她那肆无忌惮、嚣张跋扈的性子,只是因为她嫁给了那个端庄雅正的叫做颜嗣瑄的男子,而不是因为凝胭公主真的痛改前非了!
柳茜此刻的心情,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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